主場新婚夫妻,朱瀟瀟和解溫文自然忙得腳不沾地,到處敬酒。大學校友這一桌,理所當然被張宇帶動氣氛。
婚宴基本都是舊友重逢的地方,聊現在,聊過往。
聊到校園名人,眾人不免提到桌上郎才女貌的二人。
魏生日當初是憑借“情書快遞員”出名的,何與翔則是因為英雄救美。
但本身,這兩個人都挺有名。
俗話說,淞滬大學納百川。
校花窮出名,校草富出名。
“我還記得與哥當年,那是蹲在女廁門口給嫂子送的情書。”
“對對對!這事兒我也記得,我還有照片呢!”
魏生日舉著果汁挑眉。
她都不知道還有照片留存的事兒。
手機輾轉來到她手里,畫面中,一米八五的男人舉著一份畫著紅心的情書,站在一樓女廁門口。
不敢看,又著急地偷偷看。
“說來也是巧。”
張宇想起什么似的,摸著下巴開口道:“那會兒是嫂子吧。我聽說女廁抓到一個偷拍男,把嫂子嚇得都進了醫院。”
往事重提,魏生日本來笑意盈盈的眼尾沉了下去。
張宇渾然不察的對著何與翔拍馬屁,說:“還是與哥猛,把那偷拍男打得那叫一個狠啊!”
——
何與翔其實不會打架。
他自小就讀學校無一不是重點,而重點學校里被霸凌的對象,怎么也輪不著有錢有權的何少爺。
那會兒是何與翔手邊剛好有個拖把,偷拍男又手無寸鐵。
要不說是干骯臟事兒的,眼力見兒就是快。
偷拍男一看抄家伙了,當即跪地認錯,求爺爺告奶奶地喊。
可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把就在魏生日視頻的那頁,遞給何與翔。
還揚言保證只有這一份,絕對沒有上傳云端………
十分鐘后,偷拍男肋骨斷裂三根,一樓廁所里全是血。
那場面嚇得魏生日手腳發軟,當場暈過去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
但鮮有人知,魏生日出入醫院的原因不是被嚇病,而是為了照顧何與翔。
偷拍的人找黑社會報復,在月黑風高的晚上,將何與翔膝蓋骨用鐵器打折。
最后拿走他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把人丟到郊區的一條破舊巷子里。
恰逢魏生日夜班結束回家撞見,趕緊把人送到醫院。
雖說送醫及時,可那幫人下手狠毒。
即便斷骨重接,卻不能全然康復。
年年月月,一到下雨天何與翔就疼痛難忍,甚至行走困難。
為此,魏生日自學針灸,家里滿滿一柜子的醫書和中藥包………
可惜,收效甚微。
魏生日忍不住看了一眼何與翔的腿。
抬頭時,她的腦袋剛好被他拍了拍。
“沒事。”
何與翔無聲說著,露出潔白的皓齒,順勢捏了捏她的臉頰。
魏生日眼眸顫動。
她太熟悉這個笑容。
九年前,他躺在病床上頤指氣使地讓她削完蘋果再削梨,卻在魏生日面對窗戶氣呼呼的勞苦時,對著她的背影笑得溫柔至極………
何與翔不知道她看到了。
魏生日也不曾提及。
不曾提及自己看到因為窗戶反光,他的笑容時,和那些沒見過世面的女孩一樣,心跳漏了一拍。
每到雨天,何與翔痛到嘴唇發白的時候,魏生日都會想起那七個人。
她低著頭,看著盅里通體金黃的佛跳墻,耳邊人們話語聲,逐漸變得空遠………
魏生日心里有一根刺。
痛恨。
痛恨那些始作俑者。
明明是那些罪犯不對,可為什么抓到他們的代價,卻要何與翔來承擔?
何與翔明明什么都沒做錯。
唯一做錯的,恐怕是多管閑事。
歸根結底,是她連累了他。
魏生日握著果汁的手止不住地顫抖,玻璃落在桌上發出輕微的碰撞聲,她推開椅子站起:“我去一下衛生間。”
一桌人你看我我看你,對話題主角突如其來的離開有些不明所以。
張宇盤算著是不是自己說錯話了,等人走后,他眼神糾結又忐忑地望向何與翔:“與哥,嫂子她是不是,還對以前的事情有心理陰影啊?”
“我不是有意提起啊!”
他是有意,意在拍何與翔馬屁。
何家在淞滬市的地位,誰不眼紅?
可眼紅也不是能夠得著的,但勾搭卻是能通過努力的。
卻沒想到何與翔一句話都沒說,拿起椅背上的白色大衣,步履匆匆地追了出去。
一桌想阿諛奉承的人,頓時責怪地看著張宇。
張宇:………
——
衛生間里,魏生日往臉上連撲了三遍冷水。
過往記憶帶給她的不止憤怒,還有掙扎和愧疚。
何與翔對她那么好,可她在回家聽過母親的話后,便開始著手聯系律師,制定婚前財產合同。
這些日子,魏生日一遍又一遍地問著自己,這是對的嗎?
她擔憂的是未來,承受的好卻是既定事實。
可擔憂未來本沒有錯,魏生日是窮大的。
何與翔因為喜歡就買下百萬跑車,馳騁校園時,她卻因為沒錢坐公交,只能餓著肚子打工。
要她把賺來的錢壓在一個男人身上,壓在人性身上,哪怕是對她自己,都需要極大的勇氣。
人是活的,真金白銀是死的。
真金白銀是死的,可人是活的。
“魏生日,你出來。”
熟悉的聲音在她撲第四次冷水的時候,從門口傳來。
她掛著水珠愕然抬眸時,何與翔正黑著臉站在門口。
魏生日不太明白,她也沒惹他,怎么看起來像是生氣了?
她像個犯錯的小女孩一樣低著腦袋出去,被何與翔披上大衣。
“潑冷水,又在想事情?”
魏生日略帶詫異地仰起頭,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明白她的小動作的。
何與翔沒有解釋,只是敲了一下她的額頭:“在想什么?”
魏生日猶豫著,指尖攥緊裙擺,腦袋慢慢低下去:“嗯………我就在想,那些被關在牢里的人有沒有放出來。”
何與翔整理大衣毛領的手僵住。
望著她低垂的額頭,他眼神微顫,不由自主地放輕呼吸。
不可能。
他已經警告過那七個人。
若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膽敢去找魏生日,何與翔會讓他們余生都在輪椅上度過。
何與翔吞了吞口水,垂眸說:“小狐貍,你了解你自己嗎?”
“什么?”
“你說謊的時候不敢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