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見公主回應，秋浦皺眉繼續問道，“公主洗浴時，湯池旁怎么沒有丫鬟護衛？”

饒是修養再好的華池聞此言也恨得咬牙，顧不得公主儀態朝秋浦怒叱。“你，你擅闖我洗浴的湯池，如今還要來責怪我的不是嗎？”

“微臣不敢。晚間風大露重，還請公主回房換裝，莫要著了涼。”背過身的秋浦依然恭謹請禮，再未有半絲失態。

華池聞言愣住，原本發抖的身子也瞬間停住。大眼瞪著秋浦，似是不敢置信秋浦竟然在此刻此情景依然能像什么事都沒發生般平靜。

“公主請速回房?！鼻锲直硨?，再度溫言勸說。郁怒于心的華池再也無法保持平靜，雙眼含淚轉身跑出了湯池。

“出來！”華池剛跑出，秋雪便想偷偷摸摸跟著溜走，被喝得腳步一頓，隨即裝沒聽見貓著身子想繼續往外溜。

秋浦一縱身，堵在秋雪跟前。秋雪惴惴不安抬頭，秋浦一臉冰凍的寒意，兩眼卻像是淬了火憤怒得要燒了自己。

秋雪一嚇，轉頭就要往后跑。秋浦伸手一抓，將秋雪提到身前，“是你干的好事？”

“是，是好事，好事?！鼻镅┞耦^不敢看秋浦。

“那丫鬟也是你吩咐的？”秋浦的眼神能將秋雪身上戳個七劍八劍。

“是?！鼻镅┌杨^緊緊埋在胸前，半點不敢抬起。

“為什么？你怎么敢如此胡作非為？！”寒秋浦一手將秋雪抓得更大力，啞著聲音顫聲問秋雪。

秋浦的嗓音太不尋常，似乎正忍耐著極大的傷心和憤怒。秋雪一直忘了害怕，抬起埋著的頭疑惑地看向秋浦。秋浦神情猝然落入秋雪眼中，憤怒心傷癡纏驚恐脆弱，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慢慢抬頭要鉆出來咆哮，秋雪呆愣不敢出聲，似受到很大驚嚇，呆愣地看著秋浦。

秋浦被秋雪明亮的眼睛看著，突然間感到惱怒羞愧，猛地甩開秋雪，倉促狼狽逃離湯池。留下秋雪愣在原地看著湯池發呆。

在湯池的另一個角落，公主的侍女云月雙手捧著一塊玉佩，吃驚地望著遠去的秋浦背影。公主匆促逃離，落了貼身玉佩，遣云月回來尋找。云月正遇上秋浦秋雪二人在湯池畔的糾纏。

溫泉事件后，秋雪恢復了出府閑逛，只偶爾會神情凝重，似乎藏有極大的心事或是有極其棘手的事不能處理。

意修容見秋雪又一次陷入呆愣中神游太虛，便找著話頭，“小侯爺生辰馬上就到了，小姐可還有事未辦的？”

雖然寒侯和夫人沒有跡象會在小侯爺的誕辰之日趕回，但地方上的達官顯貴定還是會前來相賀的。即便小侯爺和小姐不想大肆操辦，只招待周全倉宿本地官吏富紳們這一項，就不是件省心的事。

“辦過兩次了，該做的準備都做好了，只需大哥準時出席就好?！鼻镅┬牟辉谘傻幕卮?，并未留神修容又喚回了舊日稱呼，“大哥很久未回府了啊?！?/p>

“小侯爺軍務繁忙，抽不出身回府?！币庑奕菀娗镅┮廊幻碱^不展，道，“上回在府里碰到寒統領，閑聊了幾句。說上次朱遠將領因花樓的事被重罰。小侯爺已經明令不管是集訓期間還是平時閑時，士兵和將領都不得逛花樓。小侯爺忙著整肅軍紀，說是要訓練出一支軍紀嚴明稱霸五國的鐵軍?！?/p>

“稱霸五國？”

“寒統領是這樣說的?！币庑奕萁釉?。

秋雪鎖著眉頭再次陷入沉默。

意修容似不經意地又拋出一句。“華池公主這幾天和府中舞姬天天排舞，說是要讓當年飛鴻舞的驚艷再顯世間。”

“??？！”

飛鴻舞是當年母親為父親祝壽所創，飛鴻其意婉約卻氣勢宏壯如虹，曾讓來訪賓客傳遍五國，也讓母親譽滿五國?？磥砉鳛榱四艿么蟾缜嗖A擺脫聯姻的命運確是煞費苦心了。

“讓她去吧。只可惜我在舞技上沒能繼承到娘親半點天賦。若她真能再現當日娘親風采，甚好?！?/p>

寒家軍營里。

“小侯爺，這五萬精銳我們已經訓練了三年。不論是長途急襲還是陣地上短兵相接，這個個都是能以一擋十的?！?/p>

寒德坐在秋浦下首，手里拿著行軍圖，“前兩年改進的弓弩，可十箭連發，極大加強了天羅箭陣的威力。放眼五國，恐無人再能抵擋我寒家軍?！?/p>

“不要妄自尊大。南洮的付家軍和金家軍都是精銳之兵。尤其付家軍，將領個個善謀略與布陣之術。這五萬將士大多是騎兵，雖然能打卻不習陣法，遇上能布陣的付家軍會很吃虧。”

寒德言語有些猶豫。“小侯爺，屬下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何事？說?！?/p>

“屬下曾聽人言，南洮付家雖然陣法厲害，卻敵不過一人?！?/p>

“你說青師傅？”寒秋浦眉頭微皺，想起了那個自大娘去世便消失不見的人。

“對。青師傅當年曾布陣相助付將軍抵抗倭寇。倭寇自那戰之后再沒有膽量侵犯南洮南部海域。那陣法如今還在，替南洮震懾著倭寇。”

“青師傅雖授我經商之術，卻未曾教過我奇門遁甲之術和布陣之術?！?/p>

“小侯爺，你忘了，小姐學過的?！?/p>

“雪兒？”寒秋浦微瞇雙眼，“上陣殺敵是男人的事，豈可讓雪兒沾染。以后這話你莫要再說了。”

“是，小侯爺。”小侯爺這些天瘋狂練兵，寒徳都看在眼里。小姐的陣法之術，他是見識過的。以小姐的能力定可助寒家軍，沒想到小侯爺卻否了。

“陣法不足，我們就在兵器上用心補足?？祝蟮?，長槍都要精鐵打造。傳給小易的密信，可有回復？”

“前些日子小易傳回消息，讓公子放心把事情交給他辦。他常年隨花家商隊出海，知曉哪里可購得大量生鐵。在信里他還問到黑鷹，是不是不記得他了？”

“他想回來了？”

“自他五歲離開寒家軍，也快十個年頭了?！?/p>

“他是父親讓我親手放出的第一批間者吧。到今天竟然有十個年頭了嗎？”

“是。他是當年年齡最小的間者?！?/p>

“十年，黑鷹的孫子如今都能替我傳信了。辦完這次差事，便讓他回我身邊吧?！?/p>

“好。小易那小子知道后肯定會高興壞了?！?/p>

寒秋浦想起那日溫泉池的事，臉色又黑了?！叭蘸笫俏疑剑汶S我回侯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