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兒三兩下將床上絲被和床單卷成一團,抱著無聲退下。
“韻詩,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眉畫上前拉了韻詩的手,輕聲問道。
眼淚從韻詩大而黑的眼珠里滾落,無聲滑過她白皙的臉頰。“我也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昨晚我用過晚膳以后就上床休息了。我很久沒有睡得那般香甜,夢中我回到了家鄉,還夢到了父親母親。可等我今日一醒來,事情就變成這樣子了。”
眉畫心疼地摟過韻詩,細聲安慰,“別傷心,沒事了,沒事了。”
“姐姐,我該怎么辦。軒主會不會趕我出去,曹大哥,曹大哥...”韻詩哽咽著沒法繼續往下說。
“沒事的,有眉姐姐在。”眉畫心疼地輕拍韻詩的背,“軒主一向寬仁,他不會趕你走的,含軒也從沒規定樓主必須是處子,我們姐妹都不會答應你走的。”
眉畫安慰著韻詩,心中覺得這事蹊蹺,轉頭對琴心道,“琴心,你去將翠兒叫進來,我有話問她。”
琴心點頭走了出去,很快將翠兒喚了進來。
“翠兒,昨晚這樓里的人都是死人嗎?怎么有男子進了你們小姐房間也不知道。你昨天晚上都干什么去了?”眉畫看著翠兒,厲色問道。
“眉小姐,翠兒昨天晚上服侍小姐就寢后就休息在外間,早上醒來的時候卻躺在了自己房間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剛才翠兒問過了廚娘和看門的良叔,還有負責打掃的兩個丫鬟,他們昨晚睡了以后,都沒有發現什么異常。詩樓平日一向安寧,樓外有軒主安排的侍衛定時巡邏,誰也沒想到會有歹徒潛入小姐房間做下這般下流的勾當。”翠兒低著頭,半點不含糊地回道。
“是啊,夜間有侍衛巡邏,花間斜一個大活人潛入詩樓,那些侍衛一點也沒發現嗎?”后知后覺的琴心也覺得這事不簡單了。
“侍衛巡邏有時間間隔的,如果那位花公子對昨晚的事早有謀劃,定會避過侍衛巡邏的時間。”棋沫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棋沫說的不錯,我們剛才在外面碰見了花間斜,他奪了林姐姐身子,竟然一點都不在意,還說改日拜訪我們姐妹。呸,我們把他的惡行告訴軒主,讓軒主好好懲治他!”琴心見剛才花間斜那模樣,還以為林姐姐和他是兩情相悅呢,原來他是做了采花大盜。
眉畫心中一動,忙出聲喝止,“不妥。如果軒主知道了這事,曹大人那很快也會知道,這事絕不能讓曹大人知曉。琴心,你和翠兒去將院子里的人都召集了,我有話吩咐他們。”
“哦。”琴心再次出門和翠兒一道將院子里所有仆人都叫到了外間。
眉畫走到外間,對著一眾仆人道,“前兩日我們姐妹幾個閑極無聊編了個話本,話本說的是一個將軍新婚前夜離開娘子去陣前殺敵的故事。話本是由你們家小姐譜曲的。早上你們見到的那位公子是助你們小姐完善曲本的。早上的事如果有誰亂嚼舌根,說出什么風言風語壞了小姐的閨譽,你們的差事就算是完了。不僅軒主會親自找你們,我們姐妹也會找你們。記住了嗎?”
“是,眉小姐。”平日里韻詩對人和善,何時這般嚴詞厲色過,眾仆人惶然應聲稱是,保證決不亂說。
眾仆人散去,眉畫看著一直沉默不語,有些反常的翠兒,心里有些擔憂。韻詩身邊就只有翠兒一個貼心人,她要是和韻詩生了間隙,韻詩的日子肯定更難過了。思及此,眉畫叫住了要隨著眾仆人一起出去的翠兒。
“眉小姐,有什么吩咐?”翠兒低著頭,不看韻詩,也不看房中其他人。
“我只有一句話。”眉畫盯著翠兒低垂的后腦勺,一字一句道,“曹銘再好,他看重的也是你家小姐。”翠兒聞言倉惶抬頭。
眉畫對上翠兒驚惶的雙眼,一聲低嘆,不過是一個同自己一般的癡心人罷了。明知得不到,依然固執地渴望。
眉畫語氣轉而輕柔,“你要相信,今日發生這事,不是你小姐希望的。”
“是,翠兒知道了。”翠兒偷眼望了眼韻詩,見韻詩并無責怪之意,忙低頭道,“那被褥翠兒還沒處理完,翠兒先告退了。”
“去吧。”韻詩看著翠兒消失的背影,她何嘗不明白翠兒的那點女兒心思,她對眉畫由衷地道謝,“眉姐姐,有你真好。”
“不管發生什么事,都有我們姐妹在。”棋沫和琴心在一旁重重點頭。
被瞧出隱秘心事的翠兒慌慌張張跑下樓,她撫著胸口好半響才平復了心跳。起身去尋弄臟的被褥,卻是找了半日也沒找到。遍尋無果后,想著那被褥本來也是要燒掉的,如今不見了更好,省去了燒它的麻煩。
書樓眾人受了囑托,短時間內誰也沒有把那日早上見到花間斜的事傳出來。
然而書樓的人不說,顯然是不夠的。花間斜那日之后去書樓找過韻詩兩次,每次都被眾人拒了出來,再沒機會見到韻詩。受了挫折的花間斜開始逢人便說自己和韻詩的一夜風流,將那日的事渲染成韻詩覬覦他的美色,刻意設計引誘他前去。不幾日,翠苑的人便都知道了書樓一樓之主被花公子睡了。
小公子對大公子惹下的這樁事甚是頭疼。含軒苦心經營的傲嬌形象眼見著就要毀于花間斜,他被迫邀花間斜見面。
坐在同一個房間,同一個位置,花間斜心中大是快意。上次是他有求于人,無情被拒。現如今換他花間斜來拒絕人了。
“花公子,在翠苑玩得可還開心?”
“托福,間斜甚是開心。不僅翠苑的美人熱情,連含軒美人也深夜盛情相邀,間斜實在是受寵若驚。”
“韻詩的事我也有耳聞。似乎那夜韻詩全程在睡夢中,對花公子的所作所為是一點感知也沒有。”
“咳咳,”花間斜現在回想起來,林韻詩那夜確實全程熟睡。不過這有什么關系,反正結果是他得到了她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