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多年前在書院求學,后來成為太師女婿的曹銘。
“年青人,你是這畫上人的什么人?”
“大爺認得這人?”
“認得。他是林院長的學生,如今太師的女婿曹大人。”
“大爺沒有看錯?”
“我看著他上山拜師,成為曹大人后,他又多次來書院,我自是不會認錯的。”
竟然當真是他!卿士的心中涌起了驚濤駭浪。
“大爺,你可知林院長當年為何突然獲罪于天嗎?”
“林院長是好人啊。”老李嘆了口氣,繼續說道:“那是在很多年前了,林院長德高望重,學識淵博,更是一位心系天下的仁人志士。卻被誣陷對當今陛下不敬,編撰前朝舊事,寫反詩意圖反叛,竟被朝廷下令抄家。”
說到這里,老李的聲音不禁有些哽咽,“那一天,整個書院都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中。我們看著林院長被鎖走,心中如同刀割一般。林院長剛正清廉,怎會做出那般大逆不道之事?可那些高坐廟堂的大官們,又有誰能聽進我們這些小人物的聲音呢?”
“后來呢?”
“后來,林院長被斬首,全家被充軍流放,學院的學子也被遣散。幸有曹銘大人,得了太師青眼,入朝做了大官。曹大人重請了先生,這書院才又開起來了。”
“如此說來,書院能有今天,還得感謝曹大人。”
“是得感謝曹大人。年輕人,你拿著曹大人年輕時候的畫像,來此做甚?”
“大爺,我是慕名而來。想聽您說說這書院的故事,說說曹大人。”
“今日不得閑。今日是書院半月一次的清談。馬上就開始了,我得去聽聽。改日吧,改日你再來。”
“誰的清談,大爺也喜歡?”
“太師請的大儒,可了不得了。你也一起去聽聽?”
“不了,大爺您去吧。我今日有事,下回再去。”
卿士將曹銘就是問天劍鍛造師曹唐小兒曹茗的消息傳回侯府。寒秋浦傳書讓他繼續調查禪城書院當年舊案和曹家的關系。
在禪城這座歷史悠久的古城中,一年一度的琴會如約而至,吸引了四方文人雅士與音樂愛好者齊聚一堂。
月華如練,清風徐來,古木參天的庭院內,一池碧水悠悠,倒映著夜空中稀疏的星辰,庭院中的古樹枝葉茂盛夜風輕拂,帶動著樹葉沙沙作響,與遠處偶爾傳來的蟲鳴交織成一首自然的夜曲,為這場音樂盛宴平添了幾分雅致。
庭院中央,一座古樸的琴臺靜靜佇立,四周環繞著形態各異的奇石異木。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花香與茶香,令人心曠神怡,仿佛連呼吸都變得格外清新。
隨著一陣悠揚的鐘聲,琴會正式拉開序幕。賓客們或坐于雕花長椅,或立于亭臺樓閣之間,屏息以待,期待著即將上演的琴音盛宴。卿士身著素衣緩緩步入會場中央,他手持一把古樸典雅的古琴。
琴臺之上,卿士端坐如松,他身著的素衣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飄逸,仿佛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他的面容沉靜而專注,隨著他輕輕抬手,古琴的琴弦仿佛被賦予了生命,開始緩緩跳躍起來,
卿士指尖與琴弦的每一次觸碰都仿佛是天地間最微妙的對話。隨著他手指的跳躍與滑動,一曲《高山流水》悠然響起,琴音清澈而悠遠,如同山間清泉叮咚作響,又似晨風拂過松林,帶來一陣陣清新的氣息。賓客們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琴音時而高亢激昂,如同群峰聳立,直插云霄;時而低回婉轉,如同溪流繞石,細語纏綿。每一個音符都像是精心雕琢的藝術品,讓人沉醉其中,無法自拔。
隨著曲調的起伏,場中的氣氛也隨之變化。他們或閉目聆聽,讓心靈隨著琴音飄向遠方;或輕聲贊嘆,為卿士的精湛技藝所折服。有的人甚至忍不住隨著琴音的節奏輕輕擺動身體。
此時,陳箏坐在賓客之中,他的目光緊緊追隨著卿士的指尖。每當琴音達到高潮時,他的身體都會不由自主地隨著節奏輕輕擺動,他的臉上洋溢著激動與贊嘆之情。
一曲終了,余音繞梁,經久不息。
“卿士,您的琴技真是令人嘆為觀止!我陳箏雖不才,但極愛音律,今日得聞此曲,實乃三生有幸。不知是否愿意賞臉,與我共飲一杯,暢談音律之道?”陳箏的話語中充滿了誠摯與熱情。
卿士微微一笑,欣然應允。
自琴會之后,卿士與陳箏兩人時常相約于禪城中的幽靜之處,或是庭院深深,或是竹林幽徑。每當夕陽西下,天邊染上溫柔的橘紅,陳箏便會迫不及待地帶著自己的古琴,前往與卿士約定的地點。卿士總是耐心細致地為他解答琴藝上的疑惑,不僅指出問題所在,還會親自示范,讓陳箏能夠直觀地感受到正確的演奏方式。
在切磋琴技的過程中,陳箏與卿士之間的感情也日益加深。陳箏將卿士當成了知交好友,對他無話不可說。
琴音漸歇,小院中只剩下偶爾傳來的風聲和遠處微弱的蟲鳴。卿士輕輕放下古琴:“陳箏,可否與我談談,當年你與禪城書院林院長之女那段婚約的舊事?”
陳箏聞言,手中的琴弦微微顫動,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他抬頭望向星空,仿佛是在回憶那段遙遠的往事,緩緩開口:“卿士兄,對于當年之事,我心中苦悶多年。你今日既問起,我敞開好好說說。當年,我與林院長之女的婚約,是兩家長輩在我們幼年時定下的親事,本應是門當戶對,天作之合。”
“然而,世事無常。數年前,林院長編撰前朝舊事被朝廷治以重罪。林家上下,包括洛兒,都被迫流放邊疆,從此音訊全無。林家被流放后,兩家婚約便作罷了。”
說到這里,陳箏的聲音有些哽咽,他深吸一口氣,繼續道:“我雖有心相救,卻也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面對宋太師這種朝中重臣,根本無能為力。那段日子,我如同行尸走肉,每日里除了練琴,便是四處打聽林家的消息,希望能有奇跡發生,但現實總是殘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