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士聽后，心中疑惑。兩家既有婚約，陳家人因何未被牽連。

“林洛兒，她已流落風塵……”

這幾個字如同晴天霹靂，讓陳箏整個人愣在了原地。林洛兒的笑顏如花，她的溫柔似水，都歷歷在目。而自己，卻因為一時的軟弱與自私，背叛了她，背叛了林院長，更背叛了那份純真的愛情。如今，她竟落得如此下場，陳箏的心中充滿了無盡的悔恨與自責。

“是我害了她.………”“他喃喃自語，眼眶不禁泛紅。周圍的喧囂似乎都離他遠去，只剩下自己與那份沉甸甸的愧疚相對無言。

“因這份婚約，我一直被宋太師監視。宋太師不知從哪里得知林院長編撰前朝詩歌集一事。他便威脅我拿到書稿，以此舉報林院長。”

“你當真做了？”

陳箏臉上青白相加，“我當時懼怕太師，確實偷偷帶出了書稿去找太師。去的時候卻發現，已經有人先我一步，將書稿交給了太師。”

“是何人？”

“林院長的弟子，曹銘。”

“你確定是曹銘？”卿士知道曹茗即是曹銘，對這人隱姓埋名潛入書院早存了懷疑。

“確定無疑。那日我帶著書稿去太師府邸時，管家說太師正在會客，將我帶到偏房等候。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我便看到曹銘從太師書房出來，隨后宋太師便帶人出了太師府，都沒有見我。當天夜里，便傳來了林院長編撰前朝詩歌集，不尊圣上，被斬首的消息。林家人被流放，所有書院弟子都被關入大牢，毀了仕途。除卻曹銘，他不僅做了官，還成了太師女婿。”

“你可有證據？”

陳箏點頭，“有。證據便在太師府。林院長當日書稿尚未編撰成書，被他鎖在書房中。除卻親密之人，無人知曉此事。我手中的書稿沒有送出去，太師繳獲的書稿便只能是事后毫發無傷，還成了太師女婿的曹銘所為。”

曹銘很長時間都不敢去看林韻詩。

他更迫切地追查販賣私鹽的案犯。連續跟蹤紅河寨的船只半個月后，曹銘掌握了紅河寨的船經常從錦城河道往返海源。

只是這紅河寨在涇紅河和淮南河交匯的流域，河道四通八達，并不好圍剿。雖然沒能查出鹽鐵進了海源后最終去往哪里，但半月前他的一個隨身侍衛打入了鹽鐵商內部，探聽到每月十五都會有重要人士來錦城坐鎮指揮。

他招了陳達和城防將軍衛塒三人籌劃了兩個通宵，定下了本月十五火燒紅河寨的計策。只要那個重要人物一現身，做內應的侍衛就會在山寨的東南方向燃起火堆。一見到東南方火光，衛塒就帶士兵正面強攻紅河寨，而曹銘和陳達則帶府兵繞道背面火燒山寨。內應侍衛的任務就是務必擒住那個重要人物，不能讓他跑了。

或許是錦城和平太久，又或許是陳達平日的治理太過親善。紅河寨的人壓根沒想過會有官兵清剿。清剿進行得超乎意料的順利，除了那個重要人物趁亂逃脫，紅河寨基本全軍覆沒。十船黑鐵悉數被收繳，大小匪徒三十余人，繳獲和各地商賈的來往信件百余封。可惜信件中署名的大多是海源商賈，名號也采用了代號，短時間內曹銘的人根本理不出個頭緒。

意無雨低頭跪在年里憐面前，沉默地等待著懲罰。

他剛剛從紅河寨回來，官府的清剿行動事前沒有任何征兆，當他發現有官兵清剿時，匆忙之中只來得及燒毀了一些往來賬冊。而其他往來信件因為放置在寨主房內，當他趕去時，官兵已經控制住了寨主和整個紅河寨。

“有沒有被人看到臉？”年里憐冷靜地評估了損失，第一時間問意無雨有沒有被人看出來歷。

“沒有，屬下一直戴著面具。”意無雨沉聲回答。

沒有就好，年里憐松了一口氣，“起來吧，是我疏忽了。可惜了那十船黑鐵。陳達不過一個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庸碌之輩，本無需過多防備。帶頭的是曹銘？”

“是，屬下確定是曹銘。軍師臨走前將和錦城鹽鐵運輸有干系的重要官員交代了一遍，他特意提到這個曹銘，說此人心機深，要多多提防。”

“他一個京官，怎么跑到錦城來插手地方政務了？”年里伶對曹銘此舉心懷不解，此刻更令人擔心的是那些落入曹銘手中的信件，“那些被繳去的信件雖然用了代號，但時間長了難免被曹銘看出端倪。你速去寒川找青冥，告訴他立即更換所有鹽鐵買賣使用的代號，并且通知所有相關人等撤離原有崗位。”

“是，”無雨有些遲疑，“那些被抓走的人怎么辦？”

“他們被抓住的那一刻，就應該要有成為棄子的覺悟。”年里伶聲音清冷。

意無雨依然沉默地跪著，年里憐嘆了一口氣，解釋道，“曹銘抓了他們無非是想順藤摸瓜。可你每次去紅河寨都是戴了面具的，那些人并不知幕后之人是你我。所以你不必擔心，只要我們按兵不動，他就不可能知道你我的存在。明白了？”

“是，屬下即刻出發前往寒川。”

“告訴青冥，他在倉宿的時間太長了，盡快解決倉宿之事。”

“是。”

一騎快馬從錦城經衛戍鎮由南門直入倉宿水意閣。

素青冥得知錦城之變，連夜改了聯絡代碼，通知相關人等撤離。對于年里伶催促，他心中也清楚，在倉宿的布局已經初有成效，是時候啟動棋局了。

幾日后，倉宿街頭。如往常般前往書鋪取書的青奴被人敲了悶棍。自從主子將他帶回花樓后，青奴從沒想過自己還會有再被擄的一天。

頭上的黑罩被取了下來，青奴瞇著眼睛晃了晃腦袋。他聞到了木質檀香的味道，待眼睛適應了室內光線時，他面前坐著一位錦衣公子。

“青奴，今日本公子請你來，是有事與你商議。”

青奴慢慢從地上坐了起來，他雙膝跪地，雙手輕放在雙膝上，低眉道，“不知公子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