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大這幾日簡直度日如年,眼看著今天太陽又要落山,城門口卻依然不見阿二身影。
他內心焦急萬分,直到見到人從城門口出來,才堪堪松了一口氣。
兩人一碰頭就交換了重要的信息,阿二將帕子包著的簪子遞給他:“花兒已將小主子的意思已經傳達給柔妃,但是柔妃好似顧慮頗多,怕是不肯乖乖聽話。”
阿大將簪子收進懷中,“失寵的妃子,日子可不是好過的,必要時讓花兒加把火,萬不可耽誤小主子的事兒,如果主審官七日內還未換人,給蘇州那邊遞個話。”
“是!”阿二將自己準備的一個小包袱遞給阿大,“這是花兒給小主做的身衣裳。你一起帶給主子。”
阿大接過直接背在身上,拍了拍阿二的肩膀,“多保重!”
“保重!”兩人就此分道揚鑣。
這日晚上,皇宮大院,柔妃在御花園賞月,云溪宮一眾當值的全聚在此處。
“小卓子,草娥呢,叫過來哼唱上一曲助助興。”
“娘娘,這么晚唱曲怕是會被圣人怪罪,要不明兒再唱吧。”小卓子為難,勸解著。
“唱,有事本宮擔著”柔妃看樣子是喝醉了,小卓子拗不過她,只能讓草娥過來。
花兒站在柔妃身后,時刻注意著周圍,待看到遠處的宮燈,輕點了一下柔妃的肩膀,柔妃會意,用帕子摸了摸眼睛,霎時眼淚便簌簌滑落,讓人看著好不悲傷。
小卓子看到剛剛還好好的柔妃,轉身的功夫便落下淚來,驚恐道“哎呦我的娘娘,這是怎么了?”
“想著今日如此美的月色,皇上卻不在身邊,有些許難過!”柔妃側過臉去,似是不想讓下人看了笑話。
“娘娘!”小卓子揮端了杯茶遞給柔妃“喝口水潤潤嗓子,皇上如若知道,肯定要心疼壞了。”
“他心疼?!他眼里心里只裝得下江山,何來多余的心思心疼本宮。”
她踉踉蹌蹌的站起身,哭訴道“都怪何家,都是何家的錯,寫什么詩不好,非要寫反詩。連累皇上生本宮的氣。”
花兒傻眼了,這說的什么,完全沒按照劇本演走啊,她這是真醉了還是假醉“娘娘!”
“你說,何家不是保皇派嗎?他不是保皇派嗎?何家承了父親的救命之恩對本宮多有照拂,如今倒成了本宮的不是。一邊是恩人,一邊是皇上,你告訴本宮,本宮該如何抉擇?本宮該如何做??”說道動情處哭的厲害,妝也花了,就連鼻涕都出來了。
花兒用手帕為她擦拭干凈,“娘娘,皇上洞察世事,自是知道你的心意的。”不知是那句話戳到柔妃的痛處,剛擦干凈的眼淚又流了出來,“他知道?他不知道,他現(xiàn)在只知道儀妃,只知道儀妃的爹爹是諸葛晦,是大理寺卿!是他的老師。本宮何德何能,能入他的法眼,他眼里再也沒有本宮了。”
花兒嘗試捂住柔妃的嘴,“娘娘,議論朝臣要被降罪的。”云溪宮眾人紛紛下跪,求娘娘回去歇息。
“本宮不怕,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區(qū)區(qū)三品大理寺卿,待本宮還清何家的人情,張家就再也不欠何家,到時本宮必與何家斷的干干凈凈。”柔妃突然要沖回宮,差點被臺階跌倒,奴才們爭先恐后上前扶。
這時陰影處的皇上走了出來,將柔妃接了滿懷,眾人下跪三呼萬歲。
柔妃仰起頭,對著皇上傻笑,“恩~~~皇上!”皇上將她面龐的頭發(fā)用手梳理到一邊,“怎么喝那么多酒”。
對著皇上,柔妃哭出聲,“皇上,皇上……”不出意外,皇上當天夜里,夜宿云溪宮。
第二日,柔妃醒來,看到皇上高興異常,小臉紅撲撲的,一頭扎進皇上的懷里,撒嬌道“皇上好久沒來看人家了!”
皇上握住柔妃的手,輕輕摩挲,“小臉都瘦了一圈”。柔妃心里高興,心想看來昨天唱的戲入了圣人心。
“皇上許久都不來,想你可不得想瘦了,哪像某些人早就將人家忘到天涯海角了。”她的手指打著圈圈繞著皇上的胸膛。“柔兒,你老實回答朕,你是何家人嗎?”
柔妃看著他,直視他的眼睛,非常鄭重的說“不是,皇上,你要相信臣妾。”嗓音婉轉仿佛承載了無數(shù)的委屈,“要說臣妾與何家無甚關系倒也不是。當年臣妾剛進宮時,頗為艱難,連溫飽都是問題,更甭提見著皇上的面了,爹爹深知宮廷內的不易,這才挾恩求何家照拂。”
輕輕咳嗽了一聲,皇上倒了杯溫水慢慢喂于她喝,“何家當時答應了,過了半個月,太皇太后面前臣妾得了展示繡品的機會。后來才能一步步的走近皇上。皇上也知道,臣妾家里是以捕魚為生的,對大海不可謂不熟悉。爹爹也是在海上救的何家人,何家也是看上爹爹這方面的能力,才將海上的生意讓出了部分給張家。當年他們拉了四車黃金到蘇州,想在琉球買島,這事還是爹爹給辦的,因此我們還得了五千兩白銀。”
皇上本靜靜聽著柔妃說話,待說道何家買了一個島,便有些沉不住氣,“買了島?多大?”
“聽爹爹說,有兩個咸陽大小,行船要幾日呢,皇上這島可是很重要??”柔妃坐起身子,拉著皇上的手。
皇上沉思一會,問“可知上面是否有人居住?”
柔妃搖頭,“自家的船工去看過,除了漁船就是漁船,都是路過在島上補充些淡水而已,除此便再無人煙了。”
皇上起身更衣,柔妃讓人進來伺候,自己站在一旁陪著皇上說話。“朕派一隊人馬去島上看看,此事萬不可讓第二人知道。”
柔妃點頭,“讓爹爹一起去吧,最近他嚇壞了,安安他的心也好。”皇上看了她一眼,柔妃拿過婢女手里的腰帶,替他系上,強撐著笑意:“爹爹膽小怕事兒,以前礙于何家勢大,有些事兒知道也不敢聲張,只敢私下和臣妾商量。臣妾于心不安,思前想后覺得還是得告訴皇上“將侍女遣下,說道”當年買島的四車黃金”她靠近皇上的耳朵,“沒有送去番邦,大部分運去了蒼梧,小部分留在子行山的水月山莊。”
皇上震驚,握緊柔妃的肩膀,“此事可當真?”柔妃點頭,皇上怒氣滔天,:無處發(fā)泄,轉身揮落了一件青花瓷器,踹倒了擺綠植的置物架子。柔妃嚇得跪在地上請罪,“皇上息怒”
“好,好得很啊,真是好得很!果真都是朕的忠臣良將”牙根咬緊,青筋崩起,急促的喘息聲,皇上臉色陰沉的厲害,話都不待多說,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當初查抄何家,憑的是一句反詩,而且還是何家早已作古的先人所做,如此行事,皇上深知必會惹來諸侯王的猜忌和施壓。
朝中重臣死諫,陳情利弊,何家老巢-鄴城更是舉兵叛亂。四面楚歌,危機重重,他依然穩(wěn)如泰山的原因是:在內他有諸葛晦,有宰相,在外有永安王,尤其是永安王,同處一家,更是他心中的定海神針。
查抄何家,如若沒有諸葛家和永安王快刀斬亂麻,他也是無從下手。如今突然得知,何家與永安王私下竟然有利益輸送,這對于皇帝,無疑是當頭一棒。他冷靜下來仔細想了想,不禁嚇出了一身冷汗。如若永安王反了,朝中還有誰可以掣肘?
阿大離開后,阿二不久便得知老太爺西去的事情,他給漢中火速送了信,后續(xù)幾日更是馬不停蹄的穿梭在梁臺大獄和大理寺之間,密切關注諸葛晦的動向。
這日偶然從一衙役口中得知,諸葛大人被派去了鄴城平叛,何家的事已交由魏太尉主理。
關于這魏太尉,阿二是比較熟悉的,往年兄弟三人秘密出入魏府是常態(tài)。這魏太尉明面上是宰相的人,可是私底下卻是何家一手提拔起來的。他與二老爺是千里馬與伯樂,莫逆之交。所有事情皆如小主子所料,他終于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