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急匆匆跑向剛進院子的卜管家,“卜管家,不好了,主子在屋里發脾氣呢,砸了好多東西?!?/p>
跟著卜管家一起過來的還有部曲首領何云,聞言問道:“可知因為何事?”卜管家小跑起來,雖身板顫顫巍巍的,但將小秋都甩在了后面。
到了二進院子的東廂房,房間里已經沒有了聲音,周圍都靜悄悄的,守院門的老婆子,抬手指著房間,示意人還在房間。
卜管家上前敲門,“小主子,是老奴,可要換壺茶水?”接二連三的敲,里面都沒有回應,三人面面相覷。
卜管家再要繼續敲門,房門從里面打開了。他躬身退后,何云和小秋垂首站去了樓梯下面。
“吩咐下去,將漢中常住民登記造冊,無論男女,全部拉去城池外修筑碼頭,每人每日提供兩頓餐食,管飽,月底再發銀800文?!?/p>
卜管家應答:“是!”
“何首領”
“屬下在!”
“半個時辰后,演武場點兵。”
“是”何云領命退下。
一時院子里只剩下卜管家和小秋,何玉淺似是力竭,慢慢靠坐在門旁邊,卜管家和小秋上前小心攙扶著,“我沒事,都忙去吧?!焙斡駵\朝著他們揮揮手。
卜管家示意小秋小心伺候著,“地上涼,坐坐就回屋。”看到何玉淺點頭,“那老奴先去忙,一會再過來?!辈饭芗译x開不久,何玉淺示意小秋也離開,“任何人不得靠近院子,讓我一個人待會。”
“是”小秋不敢違抗她的意思,也不敢離得太遠,偷偷與婆子守在院門外,不時地偷瞧里面狀況。
何玉淺抱緊雙膝,回顧著從抄家到漢中的這一路,無論是一個人流落深山野嶺,還是獨自承擔解救家人的重擔,她都臨危不懼,事事安排的游刃有余。
當然她也設想了很多種情況,也想過很多人會傷,會死,可是獨獨沒有想到先行離開的會是老祖。
老祖不僅是何家的鎮山石,對于朝廷也是舉足輕重。老祖是朝廷和諸王之間的粘合劑,沒有了老祖,朝廷想對諸王令行禁止是絕無可能。
何家一直掌管的戶部也將也將只出不進。她算無遺策,卻獨獨沒算到當今圣上會如此愚蠢。前幾日接到盧家同意河道借讓的書信,心里還暗自得意,得意何家得見天日的計劃再添一成勝算。
二爺爺一直是她的精神支柱,她苦苦支撐,為的就是有朝一日兩人得以再次團聚。只要他平安,她連后續清算的事情都不大想動干戈,只除掉罪魁禍首便罷。
即使后續再為梁廷辦事,她也持同意的態度??扇缃?,她恨不能將龍椅上坐著的那人碎尸萬段。
漢中演武場
演武場密密麻麻站著一眾部曲,隊尾站著的是漢中新進的人,規矩不懂還在小聲的議論。
“除了操練,從來沒有下午集合過?你知道什么事嗎?”
“據說是同家的主子來了”說話的人指著天,小聲噓噓。
“安靜!”巡查的訓斥他們。
何玉淺換了男裝過來的,她走向臨時搭建的高臺,抬手示意何云將中間擺放的太師椅搬走,“今天我站著與大家說。”
她一改閨閣作態,挺胸拔背,面向眾人,“今日召集大家,主要是想著見一見。無論是新來的還是以前當值的,想必見過我的寥寥無幾,在這里我也做個介紹,在這,在漢中,你們效命的是金玉滿堂的同家,是我同金玉。我對你們的要求只有一條—忠誠,忠誠于我,忠誠于同家。家規何首領想必傳達的很清楚了……。”
何玉淺說的口干舌燥,喝了一口何云端過來的茶水,“我這邊沒有其他囑咐的了,后續漢中的人再不是無事可做,關于漲的銀錢和口糧,你也與他們說說?!?/p>
“是!主子。”接下來何云洋洋灑灑說了小半刻鐘,將等級和錢糧一一說了一遍,末了便讓眾人散了,明天再正式安排任務。
回去的路上,何玉淺將接下來營救何家的事情和何云說了一下:“明日安排完這邊事宜,你就帶著人走山路,穿過南郡去咸陽,卜叔會將驅獸的藥分發給你們,藥比較少,仔細些,丟失了可再難找。”
“屬下都清楚了。到了咸陽找阿二接頭,聽從阿二的指揮。”何云看著前面矮了自己一頭的主子,將她的話記得牢牢的。
“恩,多余的我也不多說。告訴阿二,不必著急回漢中,先在琉球休養一陣再說?!?/p>
“是”
兩人走到二進院的門口,何玉淺沉吟良久,補充“別告訴爹爹我去蒼梧的事。”
“好,到時候二老爺問起來,屬下就回主子在漢中一切安好。”
“恩!”何玉淺轉身看向他,“我等你們回來喝慶功酒?!焙卧票D身退了下去。從進大門一直跟在遠處的卜管家走上前來,“星主子在西廂房里等你一個多時辰了?!?/p>
“說了何事沒有?”
卜管家沒有猶豫,將猜測的說出來,“怕是去蒼梧救人的事情。”
“卜叔,阿大不日應該就會到漢中,碼頭的防務交給他做,這樣可以分擔一下你的壓力,只是婢女小廝的篩選要你多操心,漢中買不到,就讓船去遠的地方多買一些,屆時不滿意的,滿字的店面塞進去便是”
“好,老奴知道了。”卜管家欲言又止,“其實去蒼梧救人可以另外安排人,何苦您親自去,出事如何是好?”
何玉淺打斷他的話;“我意已決,不要再勸了?!辈饭芗覈@了口氣,看著她走遠。
何玉玨看到何玉淺過來,迫不及待的跑出去迎接,“七姐姐,這次蒼梧之行我與你一起去吧!”
房內有兩個人,破布頭對著何玉淺行禮,“奴才給主子請安?!?/p>
何玉淺注意到桌上的幾個空盤子,竟然都被吃光了。
她叮囑何玉玨,“食不過飽,飲不過量?!?/p>
何玉玨撓頭,“腹內總是饑餓。對比前幾日已好上不少?!?/p>
何玉淺拉過他的手替他把脈,“這邊藥少,我也沒時間煉制,切莫貪吃,身體為重?!?/p>
“我知道的”何玉玨拉過破布頭,“七姐姐,七傷拳我已練的爐火純青,破布頭都不是我的對手了,不信你問他?!?/p>
何玉淺看了一眼低著頭的破布頭,對他講“舌頭伸出來?!?/p>
何玉玨依言伸出舌頭,但手上仍不安分,執著的拉著破布頭?!巴硎硠e吃了,臨睡的時候喝碗羹湯。”何玉淺看著何玉玨,囑咐他。
“晚上餓會睡不好的,到時候沒有力氣隨姐姐一起救人了,再加兩個雞油餅才可?!?/p>
何玉淺看著遞到手邊的錦帕,不知什么時候破布頭竟站到她的身邊來了,“來這邊可還習慣?”
“這邊挺好的!”何玉淺注意到他的措辭,這邊挺好卻沒有家好。
“咸陽怕是回不去了,習慣了就好?!焙斡駵\無視何玉玨,繼續自己的談話,“卜叔說你功夫習的不錯,也算對得起你父親。”破布頭沉默。
“算不得好,才習得我爹三成?!笨吹贸霭氪笊倌旰苁蔷趩?。
“爹爹身邊有個死侍,功夫極好,不日就會到漢中,屆時你可去請教一番?!焙斡駵\說的請教算是變相的拜師。
自家功夫往往都是不外傳的。阿大是爹爹游歷時撿的孤兒,今年已是三十好幾,至今孑然一身。他修習的是何家的功法,未得何家首肯,亦是不可外傳的。破布頭是敦厚的孩子,何玉淺有心憐他,也全了一份師徒情份。
破布頭跪下給何玉淺磕頭,“破布頭謝主子大恩。”
“起來吧!”揮手讓他下去,破布頭看了一眼何玉玨,見他沒有其他的指示,依言退了出去。
何玉淺看向何玉玨,語重心長,“星星,非姐姐不帶你,我們兩人一起去,如若此次救援不順利,你可想過后果?!?/p>
“可姐姐不會功夫!”何玉玨著急,聲音已帶上哭腔:“那些人壞得很,鞭子打在身上流膿生瘡,許久都不會好的?!?/p>
何玉淺摸著他的頭,安撫道,“這邊有許多部曲,武功都是不弱的,他們會保護好姐姐?!笨粗难劬?,“你和卜叔守好漢中,等我們回來好不好?到時候誰也不能把我們何家人分開。”
何玉玨擦了一把眼淚,不情愿卻沒辦法,只好答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