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阿大一直避免在何玉淺身邊出現,跟在她身邊的也變成了扎和。小秋看向馬車不遠處的阿大,眼露心疼,何玉淺翻著書本,“讓他冷靜冷靜,想通就好了。我和爹爹”抬首看著車簾,“分歧總有鬧大的一天。”
“主子那么聰明,你和老爺好好說,老爺會聽你的。”
何玉淺笑的很勉強,也許會吧,但是她等不了了,她答應過二爺爺,要保住何家,如今光復仇就需大量的時間積蓄力量,件件事,件件需要時間,她等不起。
鄴城那邊定是以爹爹馬首是瞻的,她如今占了漢中,得了先機,說句不好聽的,后續鄴城和爹爹即使全軍覆沒,至少漢中可使何家存有一脈。所以漢中只能她說的算。復仇?!爹爹所謂的復仇,怕是還妄想朝廷替何家沉冤得雪呢。
大梁已經爛到根了,何苦還去奢望?!永安王!?貌似是最好的選擇,上一世何家選擇了他,好似最終也沒落得多好的下場。還有碧桂院那詭異的景象,究竟是誰,有此能力逆天改命,師傅?!不,不會是師傅。她用書本敲擊著額頭,腦袋打結,一點頭緒都沒有。
扎和輕擊窗棱,“主子,下雪了,怕你后半夜冷,再加一盆炭火吧。”聞言何玉淺掀開簾子,雪花一片片從天空飄落,鵝毛般大小,她伸出手去,將其握在手里,化作點點水珠。
元正二十三年冬,江東持續降雪月余,將士和百姓死傷無數,成王上書,請求朝廷賑災,朝廷置若罔聞,成王反,后各藩王擁兵自立,大梁分崩離析。如今朝廷有了錢,這場災想必可以少死些人吧。
一行人兜兜轉轉,做鏢局走鏢的模樣混進了縣城,包了一座酒樓后院,數日后:
“主子,明天有一艘我們的船停靠,李掌柜過來問,是否要將糧食隨船運走。”如今何玉淺動作頻頻,扎和作為他的心腹,是他與外界聯系的紐帶,每天都會過來傳遞消息。
何玉淺撥弄著算盤,噼啪聲不絕于耳,自從到了此處,她算盤就沒有離過手,“精糧和絲綢留下,其余全部送到江東。順便通知李掌柜,明天收購的糧價一斗長5文錢,布帛一尺長10文”
“是!”
停下手中的算盤,補充道“周邊城鎮確保消息都送到。”
“是”看到主子沒有其他吩咐,“主子,峰長首求見。”
何玉淺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何峰,“這么快就到了?”拍了拍腦袋,“讓他進來。”
扎和將何峰帶進來便忙別的事情去了,何峰進了房間,跪下給她磕頭,“主子,屬下回來了。”
示意小秋看茶“坐下喝杯茶,一路可順利?”
“托主子的福,一路都很順利。”
“那就好,小秋去安排一下午食,不分餐了,大家一起吃,正好我有事要宣布。”
“是!”小秋退下將門關好。
何玉淺合上賬本,坐到何峰對面,“說說看,成嶺二首什么態度?”
“回主子”何玉淺按住他要起身的動作,“主子,何成是死忠老祖的,看到令牌,表示愿意效忠主子,不過何嶺心思比較活絡,明面上是同意了,但私底下與成王接觸過,只怕會生變化。”
“信給成王了?”
“屬下察覺到何嶺不軌,第二日就按主子意思送過去了。”何峰回稟
“可是怪我心狠?”
“屬下不敢!”
何玉淺刮了刮茶盞里的茶葉,喝了一口才問道“我一女兒家,無權無勢,你們為何愿意跟著我?即使一奴不事二主,何家里還有很多更好的選擇”
何峰不假思索,“別人屬下不清楚,但是何峰是老祖命令護衛主子,如今老祖不在,在何峰心里就只有你一個主子。”
何玉淺將他的茶盞推向他,“只有我一個主子,恩,都像你這樣想,我倒是可以省事許多。喝茶。”
“有人膽敢有二心,何峰第一個宰了他。”八尺大漢站起身拍著胸脯表忠心。
何玉淺笑瞇瞇的放下茶盞,看向外面的天氣,“今天是個好天氣,不談這些喪氣事,中午和大家一起吃飯,算是替你接風。”
“謝主子。”
此次租住的院子的后庭,有一個很大的花園,今天的午食小秋就安排在這兒。
陸陸續續來的人已將位子全部坐滿,阿大坐在左首位,何峰剛回來不知前些日子的事情,拉著他一直問是否有人對主子有二心,嚷嚷著要去結果了那人,在阿大被纏的無法的時候,何玉淺到了。
“給主子請安”眾人站起身。
何玉淺讓眾人坐下,“來此也有幾日了,一直也沒空與與大家談談。”小秋將一件披風搭在她身上,“你也坐下。”
“這里除了小秋,你們都是何家的舊人,也都知道何家如今的處境,說是東躲西藏,人人喊打也不為過,在這里,我喝一杯,感謝大家在如此境地還愿意跟著我。敬各位。”
眾人起身“敬主子。”喝完她示意眾人坐下,“大家愿意跟著我,是我的榮幸,以前何家安,眾人皆安,各位想必也有了家室,如今亂世飄搖,你們隨我這一路生死難料,我委實于心難安,小秋。”
小秋抱出一個樟木箱子,放在她面前,她將其打開:“每人兩百兩,算是我給諸位家小的補償。”一時間眾人交頭接耳。
何峰站起身,不解其意,“主子,我們的月俸都有按時給,這些我們不能拿。”這次跟來的人都是十一首的人,結合早前二心的話,他心里有些慌,不會是自己下面兔崽子要改換門庭吧。
何玉淺讓他坐下,“聽我說完,諸位都去過漢中,漢中什么光景你們也清楚。我給你們這些錢,一是補償,盡我所能讓你們妻兒老小有錢傍身,讓他們不必為那一口吃的穿的去求人,二也是希望你們可以去漢中落戶,當然我知道離鄉背井的難處,大家可以自愿,不強迫,預計1月底我會返回漢中,屆時如有愿意跟隨我回漢中的,讓家人滄江岸邊等候,我另外再給100兩安家費,好了,我要說的就是這些。都吃飯吧!”說完何玉淺坐下喝茶,任由下手人員竊竊私語。
何峰忍不住問:“主子,其他兄弟…”何玉淺點頭:“一樣的待遇,不過要循序漸進,不能打草驚蛇,這次就這些,后續再做安排。”
阿大看著小主子做大人般的模樣,竟是有些不認得了,數月前還在何家作威作福,吃喝玩樂的七小姐,如今已能獨挑大梁,那哭著讓他去救人的姑娘一夕之間好似長大了。
飯后阿大獨自坐在花園發呆,小秋路過看到,過去陪著坐了會兒:“還沒想通?!榆木腦袋,老爺當初將你給了主子,你就是主子的人,只聽她一人的是本分。難不成你聽話,老爺讓還能怪你不成?!”
“爺只是擔心主子年少氣盛,怕她意氣用事。”
“哼,我看主子做事有章法的很,誰都沒主子聰明。你是不是覺得主子年紀小,心里瞧不上她,所以才不愿意聽主子的。”小秋端起笸籮,憤憤離去。
阿大苦笑,也許真被小媳婦說中了。他覺得小主子年紀太小,擔不起這份家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