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剛被武二寶他們多灌了兩杯酒,這一夜雖說醉的深沉,可好歹也是安安穩穩的睡了一個囫圇覺。在夢里他終于站在了道德的制高點上,作為見義勇為的英雄人物批判著牛懷金和小麗這兩個不識好歹的家伙。若不是日落黃風吹開了他那殘破的屋門,他這夢恐怕都要一直做到晚上去了。
李剛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摸了摸還有幾分昏脹的腦袋,這一夜可真是好長啊。他爬起身來搖搖晃晃的走到水缸前,舀起一大瓢涼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這下雖是稍稍緩解了身上的燥熱,可又有一股濃烈的尿意襲來了。本著有進有出的原則,李剛又到院子里長長的尿了一泡,喝也喝了,尿也尿了,這時的李剛才體現出了幾分的心滿意足。他正想著接下來該是個什么流程,那不爭氣的肚子就咕嚕咕嚕的叫了起來,好嘛,又是昨天一樣的時間,又是昨天一樣的場景,只是今天沒有人提著燒雞和老酒來了,想到這兒,李剛就出了門,直奔村北走去了。
李剛走進“紅梅餐廳”,因為還不到飯點所以此時飯館里的人并不是很多,老板李二柱正在柜臺里邊盤著帳。李二柱見是李剛進來,趕忙殷切的問道,
“呦,二剛來了,這幾天又做什么大買賣了,也不說來給哥哥捧捧場。”李二柱當然知道李剛這兩天干嘛去了,這幾天來他這里吃飯的人都快要把那幾句話翻爛了,可他就是想看看從李剛嘴里能說出什么精彩的理由來。
“嗨,這兩天回來,天天有人請吃飯,這不昨天二寶請我喝的酒,醉的我剛剛才醒過來。可我這一醒來想的不是別的,想的就是來給哥哥你捧場來,哈哈哈哈。”李剛笑著說道。
李二柱見李剛這樣說,跟著笑笑,便也就不再多問,隨即說道,
“今天吃點什么呀。”
“來個魚香肉絲,再來盤豬頭肉,再來一大碗米飯,恩,先這樣。”李剛指著墻上菜單上的魚香肉絲和豬頭肉說道。
“不喝點?”
“不了不了,昨天的酒我才剛剛緩過來,再喝我都怕死在你這兒。”
“哈哈哈哈,那不能那不能,別我掙不了幾個錢再攤上場人命官司,找地方坐吧。”
李剛正欲找地方坐下,卻又突然想起平日里牛懷金的口味,隨即接著說道,
“再來兩罐健力寶。”
此時飯館里吃飯的人不多,這兩個菜很快就端了上來,李剛是真的餓了,他抱起那一大碗米飯就是一陣風卷殘云,就照他這個胃口,別說過去條件不好,就是現在恐怕也沒幾戶人家能養得起他。在續飯的這個空當,李剛起開了一罐健力寶,深深地喝了兩口,乖乖,這是個什么奇怪的滋味,要不怎么說牛懷金那老家伙會享受呢,確實是跟平常喝的汽水大不相同。
……
“真他娘的,你們說這叫什么事。”
“就是,要是咱們這邊人還好,多少還有個擔待,人都說南方人精明,過日子也比咱們仔細,這以后咱們的好日子怕是要到頭了。”
“都怪二剛這個殺千刀的東西……”
李剛正吃得高興,就聽到飯館外面有四五個人邊說著話邊朝飯館這邊走來了,三言兩語之間幾乎就把自己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李剛嘴里這口飯還沒咽下去,外面那幾人便走了進來,雙方見面都先是一愣,隨即那幾人便朝著李剛走了過來。這幾人李剛都見過,他們都是牛懷金廠子里的工人,要比自己小上兩歲,也都是左右村子里的人,大家平常都見過面,只是和李剛不相熟而已。
“呦!這不是二剛嗎?吃著呢?啥條件啊還魚香肉絲。”為首那一人說道。
“還不止呢,健力寶都喝上了,這怕是從哪發了一大筆橫財吧。”另一人繼續挖苦道。
李剛此時才將嘴里那一大口飯咽了下去,見這幾人對自己冷嘲熱諷的,隨即喝道,
“怎么著?爺爺我吃喝關你們鳥蛋事,什么時候也能輪得到你們這幾個窮酸來說三道四。”
那為首之人聽到這話倒是一樂,
“你吃什么喝什么我們哥幾個管不著,可你小子搞得我們沒吃沒喝,這關不關我們的事。”那人說著就將李剛面前的飯碗一把打翻在地,李剛也隨即猛地站起身來。
見雙方這般劍拔弩張,李二柱趕忙跑上前來,
“哎哎哎,哥幾個,哥幾個,咱們這是吃飯交朋友的地方,大家三里五村的,有什么話不好說非得動手不是。
“二柱哥你是不知道,這家伙不僅吃了廠子里的回扣,還打傷了牛廠長,現在逼得廠長沒辦法要將廠子賣給幾個南方人,你說,這是不是他砸我們飯碗。”
李剛聽到這話也是一愣,
“怎么干爹要賣廠子?”
“呦呦呦,你還有臉提‘干爹’這兩個字,你他娘的你也配……”那人還欲再說卻被李二柱一把拉住,
“哥幾個,哥幾個,今天大家來我這兒吃飯就是給我面子,大家包間里邊坐,包間里邊坐。”
被李二柱這樣一勸,那幾人才惺惺的走到了后邊的包間里,而李剛此時也已吃飽喝足了,他要快點離開這兒才行,這才來了四五個人就差點把自己打一頓,如果一會再來上兩桌人那自己今天能不能全身而退都不好說了。想到這兒李剛隨即站起身來,
“二柱哥,結賬。”
只見李二柱從柜臺里拿出兩張單子遞給李剛,
“六百二十三,給六百二就行了。”
李剛聽到這話差點沒把下巴驚掉,六百二?牛懷金廠子里的工人一個月才開多少錢,自己吃這點東西就能花六百二?
“不是吧二柱哥,你可算算清楚,我吃這么點東西就花六百二啊。”李剛邊說著邊接過那兩張單子看了起來,自己今天吃的東西一共花了二十塊,而剩下那六百塊錢是自己那天請武二寶他們吃飯時欠下的,李剛看著單子上寫的,
“懷山老窖四箱零四瓶二百二十四元,紅塔山……不是哎二柱哥,我們那天可沒吃那么多啊,這咋會……”李剛焦急的說道。
“那天你走了以后武二寶他們又點了幾個菜,臨走的時候他們說你讓他們搬點煙酒回去,你那天走的時候不是也說了那天晚上算你的嘛。二剛你這都當老板的人了可不能賴賬啊。”李二柱不緊不慢的說道。
李剛聽到這兒心中頓時泛起一陣煩悶,他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了,
“二柱哥打個折吧,我這手里也沒那么多錢不是。”
“恩……那今天這頓就抹了吧,給六百行了吧,我這也是小本買賣,你這當老板的可別太小氣呀。”李二柱說完就直巴巴的看著李剛。話都已經說到這種地步,李剛也不好再說些什么了,只得伸手去掏錢。
他將手伸進衣服的內兜里,空的!李剛先是一愣,又將手伸進牛仔褲的口袋里,空的!屁股口袋里,還是空的!這下子李剛可有點慌了神,自己的錢呢,錢呢!此時李剛的頭上已急出一層白毛汗,
“二柱哥我的錢可能是掉在家里了,我回去取了就給你送過來你看行不行。”李剛焦急的說道。
“恩……行吧,你可快去快回啊。”
得到了李二柱的許可李剛飛也似的跑回家里,他找遍了家里的每一個角落,可連一毛錢的影子都沒有找到,不只是自己身上裝的一千塊錢沒了,就連自己藏在水缸底下的九千多塊也沒了。李剛幾乎要瘋了,他抖開被子,又掀開褥子,挪開箱子又推倒了水缸,可就是一毛錢也沒有。李剛看著屋里的一片狼藉,一下子癱坐在了地上,就在此時一個空酒瓶子咕嚕嚕的滾到了李剛的腳下,他癡愣愣的盯著腳下的空酒瓶,卻又很快的反映了過來,
“武二寶!李長久!你們這兩個天打雷劈的東西!你們是想要了我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