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翻看著桌案上搜出來的方九如的戶籍文書,沉吟不語。
林青硯小心翼翼地問他:“老爺,你看,這事兒,該怎么辦?要不要問四爺一聲兒?咱們要是不想攪和進(jìn)來,就把這姑娘送走也成。”
林如海冷哼了一聲:“怎么辦?當(dāng)然是報給皇上!!這姓方的,說是海商,其實(shí)我心里估摸著,八成是皇上的人!!十三爺今年才多大,怎么可能有這樣的手下!!先把人接進(jìn)府里來,好生養(yǎng)起來!!你還真以為八爺一黨能得勢不成?那就是皇上用來試皇子們的磨刀石!!不管是真是假,先養(yǎng)著就是。皇上要是想管,自然會派人來核實(shí)她的身份!”
他嘆了一口氣,走到了窗前,“青硯啊,你去辦吧。皇上是個念舊的。可誰也不可能讓自己的家奴,把自己的家給搬空了。就算是皇上不舍得動手,可是他的兒子呢?偏偏有的人,忘了自己的身份,真的把自己當(dāng)成主子了。早晚有他們的好果子吃!!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熬到那個時候了!!你去辦吧!!”
林青硯辦事辦得快,當(dāng)天晚上,就帶著白鷺,來接方九如進(jìn)林府。就住在主院旁邊的一個清幽的小院子里,叫做桃香居。院子里,種了好多的桃樹,三月桃花開的時候,相當(dāng)?shù)钠痢?/p>
林青硯怕她怕生,還專門求了賈敏,讓白鷺來帶她幾天,另外調(diào)教調(diào)教兩個撥過來的小丫鬟。還調(diào)過來了一個曾嬤嬤在院子里做鎮(zhèn)山太歲。但是跟曾嬤嬤和白鷺交代,這位現(xiàn)在也不知道算是什么身份,只把她當(dāng)客居的小姐看待就好了。也不要跟她講太多家里的事,最好拘著她不讓她出門。她想做什么,就讓她做什么就成。
方九如頗有些惴惴不安地,跟著白鷺進(jìn)了桃香居。
嗯,這里,比李三娘家的房子強(qiáng)多了。小小三間精舍,她住在東里間,里面是一水的黃花梨家具,架子床,床上的被褥一看就特別的松軟。床尾放著兩個衣箱,窗戶下面還有一張軟榻,床邊還放了一張圓桌,圓桌周圍,是四張繡墩。架子床上,掛著一副雨過天青色的紗帳,上面繡了各色的折枝花卉。看著就好看。
西里間,是曾嬤嬤帶著小丫頭住,不過也不怎么住,主要是方九如現(xiàn)在還太小,曾嬤嬤晚上要摟著她睡的。不過三人的東西,都放在這屋里。正屋里上首擺著一套幾案,案上供著一尊觀世音菩薩,左右兩邊各擺了兩套桌椅。三間屋子的正中,用多寶格隔了開來,不過現(xiàn)在多寶格上也沒擺什么擺設(shè)。多寶格后,各掛了一套帳幔,把屋子隔了開來。
曾嬤嬤帶著兩個小丫頭,文鳳,文蝶,在正屋里等她多時了。一見到白鷺領(lǐng)著她進(jìn)來,就一起沖她施了個禮。
方九如本來就有點(diǎn)害怕,她還以為林家不會管她,頂多給她找個院子住下,還在發(fā)愁自己這么小,怎么生活下去呢。可卻讓她進(jìn)林家。
雖然這個身體年紀(jì)還小,可她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跟古代人相處。
她肯定會穿幫的!!
她有些怯生生地抬頭看著曾嬤嬤,看她朝自己行禮,連忙跟著行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卻被曾嬤嬤一把給抱住了。
“哎喲喲,九如小姐,老奴可當(dāng)不得您的禮。折煞老奴了。這群天殺的,怎么下得了這個手!!虧你小小年紀(jì),怎么掙出來的這條命!!白鷺,九如小姐晚上可有驚厥?這兩日,有沒有用安神湯?”
白鷺笑著回道:“好我的嬤嬤,奴婢上哪兒知道去,這不是昨天才把九如小姐救過來么。我也在這院子里待不久,以后的事兒,全得仰仗您老做主呢。您怎么說,奴婢們怎么做就是。”
原來這位曾嬤嬤,也是有來歷的,是林如海的母親,林太夫人身邊的得力手下,一輩子無兒無女。自從林太夫人去世后,這位一直在林府榮養(yǎng)。這不是,林青硯專門把這位請了進(jìn)來。畢竟現(xiàn)在還不知道方九如到底是真是假,也不知道皇家會怎么對她,要是交給別人,林青硯肯定不放心。
曾嬤嬤笑著點(diǎn)了下白鷺的額頭,一迭聲地吩咐著,請府里的大夫過來,給九如小姐診脈,摸了摸她的手腳冰涼,又叫針線上的人趕緊取兩件成衣過來先穿著,再在里屋加一個炭盆,又叫人備香湯給她沐浴,特別是頭發(fā),要好好給她洗洗。
盡管知道這位曾嬤嬤對自己八成就是工作,可方九如還是被狠狠地感動了一把。
唉,就是她現(xiàn)在身無長物。方家原來的家產(chǎn),她記憶里是一點(diǎn)都沒有。只記得原來在船上,老拿珍珠當(dāng)彈子玩。要是能把方家的家產(chǎn)找回來就好了,哪怕是一部分呢,也好給這曾嬤嬤一些財物傍身。可惜啊可惜。
熱水很快就送過來了,曾嬤嬤親自抱著她進(jìn)了里屋,用手試了水溫,才把她身上不合身的衣服扒了個干干凈凈,小心翼翼地放進(jìn)了熱水里。
水稍微有點(diǎn)燙,不過卻把方九如身體內(nèi)的寒氣給驅(qū)了個干干凈凈。她舒服地閉上了眼,泡在水里一動都不想動。
可旁邊的曾嬤嬤,看著她身上雪白光滑的皮膚,和身上那一道道青紫的傷痕,險些落下淚來。退到正屋,小聲和白鷺議論:
“我看呀,這姑娘說的估計是真話。你看那皮子,又光又滑,一看就是個小姐。還有那眼神,雖然有些膽怯,可見了這屋里的東西,一點(diǎn)驚奇都沒有,一副習(xí)以為常的樣子。”
白鷺把右手食指放在自己唇上吁了一下:
“嬤嬤,反正主子怎么說,咱們就怎么做唄。其他的咱們也不管。在這院子里當(dāng)上一天小姐,就是咱們的主子,咱們好好照顧就完了。倒是晚上,要麻煩嬤嬤了,我還要去小少爺那里值夜呢。那些個賤皮子,我一天不去,她們就敢偷懶。小少爺這兩天,剛剛好了些。”
“你盡管去!!小少爺可是咱們府里的命根子。千萬不能有閃失的。這里你放心,有我呢。”
兩人商議停當(dāng),就一起進(jìn)里屋,把水里的方九如撈了出來,拿毛巾給她擦干了,穿了套新里衣,直接塞進(jìn)了被窩里。方九如早被熱水熏得眼餳骨軟,竟然直接就這么睡了過去,一覺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