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方九如醒來時，就看到曾嬤嬤和衣躺在自己身側，笑瞇瞇地看著她。

“哎喲，九如小姐醒啦？餓了不？文彩，把那盞熱熱的桂圓紅棗茶端過來，讓九如小姐喝兩口，熱熱的再起來洗漱！！九如小姐，不是老奴不讓您先吃飯，而是既然進了府，就要早起去給老爺太太請個安才好！總要讓太太見見您不是？”

方九如心里哀嘆了一聲。這萬惡的舊社會。可面上，還是乖乖地點了點頭。吃了人家的飯，受了人家的庇護，就要按著人家的道道來。

就是，這蘇州人，都這么愛吃糖的嗎？這也太甜了吧，甜得齁得慌！！

怪不得林妹妹一進了京，就吃不下飯呢。那確實和北京的口味，差得也太遠了！！

就是，會得糖尿病的吧？

她只喝了一口，不搖頭不肯喝了，還要白水喝。見端來的，又是綠茶。

不是，你們就這么養孩子的嗎？這個身體，還不到能喝茶的年紀吧？林妹妹老是睡不著，會不會，是茶喝多了？

不過剛才那口湯也太甜了，她也顧不得別的，還是就著文彩的手喝了大半杯茶，又直接就往床下面跳，可把曾嬤嬤給唬得不得了。連忙上來抱她。外衣還沒穿呢，怎么就敢直接下床，也不怕著涼。

這位小姐，可真的不太好伺候啊。

不過身子骨倒是蠻好的，昨天她本來還害怕她會半夜做噩夢，一夜醒了好幾次，安神湯也一直備著，可這小姑娘倒好，一夜無夢到天明，夜都沒起。唉，要是大小姐和小少爺也能這么一夜到天明，他們林府還有什么可愁的。

曾嬤嬤給站在床上的方九如套了一件銀紅色長襖，領口袖口各出了一圈白色的風毛，下面穿了一條桃紅色織錦棉裙，腳上是一雙紅色的小繡鞋，雖然是成衣，可也還算合身，襯得她的一張小臉粉妝玉琢的。正要拉她去梳洗，這小丫頭卻突然捂住了肚子，滿臉痛苦之色。欲言又止地看著曾嬤嬤。

曾嬤嬤一看就笑了，趕忙拉她去床尾的屏風后如廁。本來要親自伺候她的，可是卻被方九如推了出來。

方九如看著面前的紅漆馬桶，里面還填了些香香的木屑，簡直快瘋了。

昨天她在趙三家就很郁悶了。這還不如旱廁呢。這怎么拉得出來啊。哪怕讓她在野地里解決也行啊。難道天天都要拉在這馬桶里面嗎？外面還有人聽著動靜？

嗚嗚，她好想念她的抽水馬桶和淋浴啊。

不行不行，等她長大了，她一定要想辦法當個成功的女商人，把抽水馬桶和淋浴給搞出來！！

她可不想跟小說里那樣，作死地找回去的辦法。那畢竟是小說，可自己現在，可是個活生生的人啊。

還是先茍著吧，茍到自己長大了再說。

至于黛玉嘛，能救就救，救不了，她也沒辦法。

她只是個普通人。

曾嬤嬤半天沒聽著屏風里面的動靜，忍不住伸頭進來看，看她滿臉的郁悶，還以為她解不開衣帶呢，笑著上來幫忙，還想給她把尿。方九如羞得滿臉通紅，可再推曾嬤嬤，她卻死活不肯出去，只好含著羞，解決了一下。

實在是憋得有點太狠了，她本來還以為尿不出來，可是一點阻礙都沒碰到。從屏風后面，一身的舒爽。文彩和文蝶笑著一個端著一銅盆熱水，一個端著巾帕等物上來伺候著，曾嬤嬤沒等她動手，就直接上來給她翻了袖子，拿巾帕給她擦了臉，又用青鹽給她擦了牙，才拿過文蝶手里的一個瓷盒過來，打開挖出一團白色的膏體給她擦臉。

倒是香香的，就跟現代的雪花膏一樣，不過特別的滋潤，抹上臉特別的舒服。連她的手上，都被曾嬤嬤涂了一大團上去，還說等晚上再洗完澡，一定要給她全身抹上一遍。

方九如在現代，她的親媽，都沒有這樣伺候過她。不得不說，這種被幾個人圍著伺候的感覺，還真的挺舒服的。不過她還是想念她的小公寓，外賣，手機游戲，和螺螄粉。

她好想吃螺螄粉啊。。。。。。。。。。她餓了。。。。。

都收拾好了，曾嬤嬤拿了一件自己的蓮青色披風過來，把她一裹，就抱著她往外走。一邊走，一邊交代她：

“好孩子，一會兒見了太太，就照我剛才教你的行個禮就成。估計太太也剛起，咱們行個禮，說上幾句話，就回來吃早飯。一會兒大夫還要過來給你診脈呢。你什么都不用怕，嬤嬤就在你身邊呢，知道嗎？”

方九如在她懷里乖乖地點頭。

兩個院子就挨著呢，方九如身上的熱乎氣還在，已經到了主院，早有看門的婆子迎了上來，嬤嬤長嬤嬤短地問好，白鷺也從正房里迎了出來，一邊把方九如接了過去，一邊和曾嬤嬤嘀咕：

“九如小姐昨天晚上沒魘著吧？”

“沒呢，一覺到天明，安神湯都沒用。睡得可香了。”

白鷺一聽，忍不住黯然了神色，長嘆了一口氣。

曾嬤嬤看著白鷺眼下面的青黑，小心問道：“怎么，小少爺昨天夜里，又沒睡好？”

白鷺輕輕點了點頭：“可不是，半夜又燒了，太太也跟著鬧了半夜。現在都還沒起呢，一會兒我跟秋容說一聲，你帶著九如小姐行個禮，咱們就回去吧。我也托大一回，回去睡上半天。嬤嬤別笑話我，真的熬不住了。”

曾嬤嬤無奈地點點頭。兩人一起帶著方九如沖著主屋行了個禮，就準備走，突然迎頭撞上了一行人。為首的那個小小女郎雖然形容尚小，只有三四歲的年紀，可是卻天生一股風流姿態，既然被一個嬤嬤抱著，仍然如畫中走出來的人一般，眉目如畫，只可惜，小小年紀，眉宇間就有了一抹輕愁。

方九如一看到這小姑娘，就有點移不開眼。

真好看啊。

這個，肯定就是黛玉吧！！

真是鐘天下之靈秀于一體的人！！怎么這么好看，好看得不要不要的！！

那小姑娘一看到曾嬤嬤，就往她懷里撲，嚇得抱著她的婆子趕緊把她遞到了曾嬤嬤的懷里。

她坐在曾嬤嬤地懷里，好奇地盯著白鷺懷里的方九如看。

“這個姐姐，我好像在哪里見過的。”

方九如瀑布汗，你們紅樓里的人物，難道見了人，第一面，都是這句臺詞？

曾嬤嬤也笑：“凈胡說，你怎么可能見過她？她可是才來。以前并不在揚州的。”

黛玉嘟了嘟小嘴，方九如被她嬌俏的小樣子給迷得不要不要的。在心中土撥鼠尖叫：林妹妹太可愛了太可愛了！！好想抱抱她啊！！死了，也值了！！

黛玉嬌聲說：“可黛玉看著這個姐姐，就覺得親切啊，就跟見了媽媽和爹爹一樣的。好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黛玉能去找你玩嗎？”

呀呀呀呀，林妹妹，林妹妹叫她姐姐了！！啊啊啊啊！！

方九如簡直想原地轉它個七千兩百度！！

可還沒等她回答，正房東里間就出來了一個也是滿臉倦容的丫鬟，小聲說道：

“白鷺，你帶著大小姐，去你那院子里玩一會兒吧。太太剛睡下不到兩刻鐘。有曾嬤嬤在，我們也放心。小少爺這個樣子，大小姐可不能在這里久待，怕過了病氣。昨天太太哄小少爺哄了半夜呢。”

黛玉聞言頓時把什么都忘了。眉頭皺得死緊。

曾嬤嬤趕緊抱著她往外走，白鷺抱著方九如跟在后面，方九如看到黛玉的眼睛都紅了。小拳頭也緊緊地攥著，卻什么都沒說出來。不由得心疼小姑娘起來。

到了方九如屋里，文彩和文蝶早就把早飯給擺好了。看樣子，還是從主院的小廚房里直接端過來的，因為方九如居然看到了和自己做的一模一樣的蔥油餅，還有一碗熱騰騰的紅棗山藥江米粥。一看就是李三家的知道自己在這里，特別給加上的，還有咸鴨蛋。

就算是再心疼黛玉，方九如也不會委屈自己的胃，直接就端過來這兩樣大吃了起來，對于那滿桌子的精致糕點和湯羹都棄之不顧，那些東西好看也好吃，但是都是太精細了，根本就吃不出食物的味道來，不如這樣簡單的吃食養人。

黛玉來之前是吃過早飯的，本來也不想吃，可是小孩兒都是隔鍋的飯兒香，看方九如吃得開心，居然也來了胃口，指著粥要喝，還要吃餅。

曾嬤嬤和白鷺喜得直念佛，就是嫌這個粥不夠甜，可沒想到黛玉倒喜歡，喝了一小碗還嫌不夠，又吃了三塊兒麻將牌大小的餅，半個鴨蛋黃。

哎喲喲，這可真是老天開了眼了！！

曾嬤嬤和白鷺已經開心得不知如何是好了，連黛玉的乳母和兩三個大丫鬟都喜得滿眼是淚。大小姐都有多久，沒吃過一滿碗的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