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如深深覺得，自己真的是小看了賈敏了。

為了這次見面，九如準(zhǔn)備了好久，光自己編的各種各樣的小故事，都給黛玉講了不止一籮筐了，沒想到，寶玉連那句經(jīng)典的臺詞都沒能說出來。

真的是，真的是，

太，太讓人解氣了呀！！

唉，怪不得后世那么多紅學(xué)家，都說要是賈敏還活著，一切都會不一樣呢。有媽的孩子，和沒媽的孩子，可真的是差太多了。

賈敏也出了一口惡氣，心里的憋屈一掃而空，雖然痛哭了一場，不過身上的郁氣都沒了，神采熠熠的，就跟換了個人一樣，一雙眼睛里閃著快活的光，摟著黛玉和九如一個勁兒的囑咐：

“你們兩個給娘記住了，女人活在這世上不易，什么苦都能吃，就是不能生氣！別信什么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話。要是那樣的話，不就要多生十年的氣嗎？要不是老爺回不得京，玉兒和成兒兩個人身體又弱，我的身子骨也不好，我早點齊人馬回京，親手料理了那個賤人了！！”

“如兒，干媽知道，你心中有著血海深仇，你放心，你干爹給你盯著呢。總有報仇雪恨的那一天！！到那天，干媽絕對不攔著你！！只是你別什么事都在心中憋著，該哭就哭，凡事，有干媽呢！！”

方九如連連點頭。

有這樣的干媽，好像安安心心當(dāng)個小孩子，也不錯的。

天色晚了，賈敏又不想走夜路，就想著再在金陵的林府，再住上一宿。

方九如有個毛病，一高興了，就想吃東西。一回到下處，九如就沖進(jìn)小廚房，折騰了起來。

李三家的也跟來了，一看她又來了，就笑著跟著問她，想吃什么。

了金陵，怎么能不吃鴨血粉絲湯呢？九如在廚房里一番折騰，不一會兒，就命人端了一大托盤的湯出來，鍋里還有不少，讓李三家的端著一起去上房去。

她還自制了不少辣椒油，就是牛油燒開，往辣椒粉上一澆，那牛油還提前拿洋蔥，小蔥，大蔥，大料等各種香味煉過，做出來的牛油辣椒，香得不得了。

除了辣椒油還有一碟子磨得細(xì)細(xì)的白胡椒粉，一碟子春得細(xì)細(xì)的精鹽，還有鹵好的鴨肝，鴨胗，鴨腸，鴨心，等鴨貨，也裝了一大碟子。湯里的要不夠，自己再加就是。

李三家的還另外做了些鴨油烙的小燒餅出來，一并端了上去。

賈敏一見就大喜，自己親自端了一碗，往里面加了多多的胡椒和牛油辣椒，今天鬧了這一場，情緒太激動，這會子身上都覺得有些冷。可別再得了風(fēng)寒，又會鬧得一家子不得安生。拿著勺子和筷子吃得香噴噴地，還往里面加了不少鴨雜。

在京城時，賈母倒是也老是想念這口兒，只是京城水少，鴨子老是缺了這股子金陵特有的鮮味兒。揚州和蘇州的鴨子倒是也還好，只是可能是水土不同，還真的沒有這里的好吃。特別是這個牛油辣椒，端的是香極了。讓她想起來了京城的冬天來。

她突然來了興致，跟幾個孩子說道：“等回了咱們自己家，媽給你們燒個鍋子來吃吧？就涮羊肉！！”

她這么一說，立馬得到了九如的熱烈響應(yīng)。

“好呀好呀，早就聽我娘說京城的涮羊肉最是好吃，可惜南邊兒的羊都一般。只聽我爹說什么瓊州島上的東山羊肉也是極好的。不過我沒吃過。干媽，聽說烤羊肉也好吃，是真的嗎？咱們這邊兒，能弄到好羊肉嗎？”

賈敏笑著拍拍九如的腦袋：“別的地兒有沒有干媽不知道，可是干媽在北邊和有莊子啊，這幾天估計就要送年禮到家了吧，好羊肉，管夠兒！！估摸著漠河那邊兒的莊子也就到了，羊肉算什么，狍子，今年的小鹿，飛龍，那才是好吃的！！還有口外的蘑菇也好吃！！今年的冬筍咱們還沒吃幾頓呢，回家了，再用好火腿給你們一起燉上幾頓腌篤鮮！！回去以后啊，咱們哪兒都不去了，就在家里吃好吃的，好不好？”

她說這話，九如是不信的。年下賈敏怎么可能得了閑，光那些不得不去的應(yīng)酬估計就有不少。聽曾嬤嬤說光年酒就已經(jīng)排滿了，有的一天還要趕兩場。

不過她也不愿意掃賈敏的興，只笑著點頭應(yīng)是。

黛玉和成玉正是有樣兒學(xué)樣兒的年紀(jì)。本來也一人捧著一小碗湯，就著燒餅吃得歡，看賈敏往碗里加那香氣撲鼻的辣椒油，就也要跟著學(xué)，可是和勻了一進(jìn)嘴，立刻就做齜牙咧嘴狀，成玉最夸張，直接把小舌頭伸了出來，哈著氣，跟個小狗兒似的，惹得大家大笑了一場。趕忙把兩人的湯奪了下來，重新?lián)Q了不辣的才算完。

賈府。

賈母自覺今天失了面子，沒過一會兒，就讓人都散了，飯菜都不肯跟二房同吃。

賈政出了賈母的房間，就氣得不行，拉過寶玉來就是一頓教訓(xùn)，連賈珠和賈元春都沒能幸免，都吃了一頓排揎。特別是賈元春，賈政也沒體會到賈母和她的深意，反而覺得元春是自取其辱，不自量力，賈政這頓火發(fā)的那叫一個雷霆萬鈞，把賈元春訓(xùn)得直落淚。

賈政本來這些日子過得不賴。金陵城中的人不知就里的多，還把他當(dāng)榮府二老爺供著，真當(dāng)他是至孝，奉母回南來落葉歸根的。只是天下哪有不透風(fēng)的墻，賈敏今天來這么一鬧，明天也不知道會傳成什么樣兒。人都是捧高踩低的，估計也不會有人說賈敏的不是。他以后想跟以前一樣在外受人吹捧，估計是難嘍！！

趙姨娘自從回來就沉寂了下來，從來不攖彩云彩蝶的鋒芒，這會兒卻跳了出來，一邊叫小吉祥兒拿著銀子去廚房要了一桌好酒好菜，一邊仔細(xì)收拾了一番，打扮得鮮艷奪目，跟一陣風(fēng)似的把賈政卷回了自己房里，嘴里還不停地安慰：

“老爺，你何必跟大小姐他們一般見識。畢竟都是沒娘的孩子，行動有些失常，也是常有的事兒。你何必為了這事兒氣壞了自己的身子，再怎么著，還有老太太做主呢。”

別看趙姨娘的兩個孩子都挺大了，不過她倒是還是當(dāng)年的嬌俏模樣，又深諳賈政的脾胃，雖然不通文墨，不過勝在天然，在賈政心里，彩云彩蝶還是不能和她相比的。畢竟王夫人的貼身丫鬟，本就是尚才不尚色的，不過是年輕罷了。

賈政也不說話，只是仰頭猛喝了幾杯酒，扶著趙姨娘的手，抱怨道：“再沒娘的孩子，他們也這么大了，連家都會管了，什么不懂得？這些日子，連我的事都想管了，還有她們不敢管的？沒個尊卑上下，什么場合都敢插嘴，連巡鹽御史家，都敢威脅。真的是膽子大得沒沿兒了。真當(dāng)還是她們那個遭瘟的娘還在榮國府里當(dāng)家的時候一樣不成？”

他這也是有感而發(fā)，誰讓前兩天，他想買一副古畫，跟以前那樣讓人去帳房支銀子，卻被元春駁回了，失去了好大的一個面子，從那天起，就對賈元春有意見了。

“和他們娘一樣，都是蠢才！！我看，不如三丫頭多矣！！”

趙姨娘嬌俏地甩了一甩袖子，給了他一個眼風(fēng)，笑著說道：“罷咧罷咧，老爺別說這話，大小姐眼看著今年過年的時候，就要及笄的，都是大姑娘了，馬上就該是別人家的人了。老爺何必再為她的事生氣？說句該說不該說的話，大小姐也該說人家了，不知道老爺心里可有什么章程？”

一說起來這個，賈政就清醒了幾分。

他自然是知道，原來賈母是準(zhǔn)備用她在宮中的關(guān)系，把元春送進(jìn)宮里去的。

可是現(xiàn)在看，竟然是怎么也不成的了。要是這樣的話，還真的要趕緊給賈元春在金陵找個好人家不可。弄的好了，說不定，還是他的助力。雖說國丈是再也不能的了，不過有母親和甄家的交情，嫁給甄家，哪怕是個旁支呢，也不是什么特別難的事兒吧？

還有，到底是他的嫡長女，是不是這及笄，也要好好辦一辦？要不然，怎么跟甄家開口呢？

就是這生日的日子不好。平日里老是說什么日子大，命好的，可是大年初一，想給她辦及笄，連贊者都不好找。誰家大過年的不是一家團(tuán)聚，一家的主母，誰會給她來辦及笄？

明日還是要跟母親商量商量才好。

還有，自己京城的鋪子和莊子的年例，怎么到現(xiàn)在，還沒送過來？帳上的銀子，應(yīng)該不多了，不知道這邊等米下鍋的嗎？大哥那邊給母親的年禮和月例，怎么也都沒送過來？

妹妹今天給母親送的那些東西，倒都是上好的東西，可惜就是沒有銀票。母親也是，難道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手中沒有進(jìn)項，也不說把那些東西給自己讓自己應(yīng)個急，他明天還約了人，去獅子樓吃酒呢，難道還要讓他跟元春低頭不成？

還有還有，那王氏的那個妹妹，那個姓薛的皇商家的，怎么也不來給自家送年禮？不會是沒得到自己這邊兒的信，又送到京城去了吧？不行不行，還是要給那邊送個信兒去。不行的話，自己親自登門拜訪也是成的。理由也是現(xiàn)成的，大年初一給元春辦及笄禮，薛姨媽這個當(dāng)姨娘的，肯定得出面張羅，出錢出力的。這也是給他們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