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卡騎士饒有趣味地看著因茨王子和那位藍袍子祭司,就像看一場露天表演一樣。“祭司,我們剛剛因為你起了一點爭執,不過,好在你回來了,那些爭執都不重要了。”因茨王子看看環繞四周的景致,他們停在林中的一片草地上,偶有紅色的樹葉在林中被風吹拂著落下,畫眉輕悄地掠過枝頭。因茨王子緩緩又說:“這樣的時令非常適合打獵,可惜我們還有要事要完成,時間緊迫,我派幾個人護送你回石堡和另外兩位大主司匯合。”
因茨王子說完調轉馬頭,讓其中的一個衛兵上來。
“王子殿下,我想與你同行。”莫丹娜對掉頭的王子說,“和我同行?”王子轉身對著莫丹娜那雙墨綠色的眼睛陷入沉思。
“你不想和那兩位大主司一起在石堡等我們回去?”因茨王子問。
“你可以派衛兵回去告知他們,他們可以動身前往薩蘭脫教國了。”莫丹娜對因茨王子說。
因茨王子想了想,說:“好。”然后拉動韁繩,對撥馬上前來的侍衛隊長說:“安排一個衛兵回去和兩位大主司說,我們在路上遇到了和他們一起來的女祭司,她說要和我們同行,還說他們可以去薩蘭脫教國了。”因茨王子吩咐完,看向莫丹娜祭司問:“那祭司接下來要怎么辦?和我們一起回伏金城?還是去薩蘭脫?”
“告訴他們,我會晚點到薩蘭脫教國的。”莫丹娜對侍衛隊長說。
“讓送話的衛兵按我說的和祭司說的,全都告知兩位大主司。順便給送話的衛兵一張地圖,讓他帶石堡里兩百名待命的衛兵到最后一個補給點找我們。”因茨王子對侍衛隊長說。侍衛隊長聽完,策馬向隊伍后方跑去,找到一個剃短頭發,穿軟甲的年輕小伙,低聲和他說了一會,再遞給他一張地圖。看到那個小伙騎馬離開隊伍向他們來時的路策馬跑去。因茨王子命令羅卡騎士讓隊伍繼續前進。
羅卡騎士對加入的莫丹娜祭司笑笑,接著扭頭大喊:“全隊繼續前進!”
他們一行人繼續趕路。馬兒在林間小路馳聘,他們掀起陣陣塵土,落葉。周圍郁密的樹木飛速往后退去。
他們在長著大片松樹的森林里行進了大約一個小時,眼前才豁然開朗,一片平原從遠處的地平線延伸到眼前,點綴著傾倒的麥桿、稻莖的田野。
他們還經過荒棄的田地,繼續跑了一刻鐘才看到有人煙的村落。
一望無際的原野似乎跑不到頭,種有作物的條田七零八落的分布其間。因茨王子感受到這里被叫作倉糧原的原因。
“讓他們停下。”因茨王子對旁邊的羅卡騎士說。
“全都停下!”羅卡騎士策馬向后繞著隊伍一邊跑,一邊喊;而因茨王子從隊伍里勒馬到一旁看他們停馬,莫丹娜祭司跟著他的腳步一起停下。
等隊伍全停下,羅卡騎士又驅馬跑回因茨王子旁,他從皮衣里掏出一張地圖看了看。“很接近我們要去的地方了,大約再跑半刻鐘,就是塞西畫的據點了。我們進前面的村落看看吧。”羅卡騎士低聲對因茨王子說,因茨王子輕輕撥馬,往村落慢行而去,羅卡騎士示意身后的侍衛們跟上。莫丹娜祭司非常自覺地跟上他們。
等因茨王子一行進入村落。泥屋石房周圍聚著的老人小孩全都帶著警惕的目光看向他們。因茨王子發現他們破舊的布衣下是虛弱饑餓的身軀。
“你們是誰?”一個小孩朝因茨王子一行兇狠地問。旁邊走來送稀粥的婦女把他摟進懷里。老人則挪挪坐著的朝向,但依然目帶兇光地看著他們。“小子!說話注意點。”羅卡騎士對婦女懷里的孩子說,卻被因茨王子打斷。婦女將懷里的孩子摟得更緊。
一個類似村長的人走上前來,“你們來干嘛?傳道還是干什么?我們的祈禱堂已經很久不祈禱了,里面塞滿了流浪的人。”身著粗衫,滿是勞作痕跡的人問。
“我們是塞西派來的。我們也有祈禱的人。”羅卡騎士對他說,同時他看了看莫丹娜祭司。
“我可以為你們念祈禱的經文。”莫丹娜對那個人說。
“好吧。我們現在不需要祈禱。你們只能停留一會就走!”那個人對因茨王子他們說。
羅卡騎士和因茨王子對視一眼。“我們可以給你們發放糧食,布匹,只要你們同意加入塞西的隊伍,我們還可以給你們發作戰的武器。如果你們不同意,我們就只發一半的糧食給你們。”羅卡騎士對那個男人說。
羅卡騎士剛說‘糧食’兩個字,立刻有一群小孩圍到那個身著粗布的男人身邊,“村長有吃的嗎?”他們舔舔嘴唇,然而那里只有空氣。
那位村長看著他們思考了一會,“我們同意!但我們不派老人小孩女人去。”村長對著羅卡騎士提要求。
“這就要看塞西接下來的安排了,我們不是作決定的人。不過,你的要求,我想塞西應該不會拒絕的。”羅卡騎士對村長說。
“好吧。”村長囁動他干癟的嘴唇說。“那讓村民們到祈禱堂前排隊領物資吧。一定告訴他們只有排隊的人才能領,要是有人搶,我們可不會發物資給他。而且搗亂的人沒有好下場。”羅卡騎士繼續對村長說。他還故意將腰間的劍鞘亮出來。
“可以。”村長只能無力地同意。“好吧,那請你派個人帶我們到祈禱堂。”羅卡騎士對村長最后說道。
村長對他身邊的幾個小孩說了幾句話,那幾個小孩里立刻有人歡快地跑到他們前面帶路,余下的小孩則四處叫道:“都到祈禱堂去,有物資領!只能排隊領,搶的人一律領不了!”
“這樣動蕩的時期,看著真叫人傷心。”因茨王子環顧四周后對羅卡騎士說。羅卡騎士撇撇嘴,說:“好吧。但繁華盛世可是邪惡滋生的溫床,只有這樣艱難的時期才會涌現無數值得歌贊的故事。”因茨王子聽他說完,向他投去一個鄙夷的眼神,接著驅馬向前。羅卡騎士見狀,只能聳聳肩,拍拍他的錢袋子,然后跟上去。
幾個帶路的小孩領著他們到一棟石屋前,石屋破敗的木門前聚了一群流浪的人。
“和他們說剛才那幾個小孩喊的話。”羅卡騎士對領頭的小孩說。領頭的小孩立刻喊起剛才那幾個小孩喊的話,“里面的人也要說。”羅卡騎士朝他們補充道。
“組織人手發物資吧。記得讓人維持秩序。我去附近那個塞西畫的據點看看。要是有人在,我就讓那里的人去通知塞西。”因茨王子對羅卡騎士說。“不帶上侍衛?”羅卡騎士大聲問正想策馬離開的因茨王子。侍衛隊長看到因茨王子要離開,兩腳一踢馬肚,也想跟著因茨王子離開,“隨便派個侍衛跟著我就可以了。”因茨王子對侍衛隊長說。侍衛隊長聽后,看了看隊伍里的一個侍衛,對方見狀立即驅馬跟上因茨王子。
因茨王子先去巡視了他們的隊伍,三百人的隊伍整齊地排成一隊。然后他去逛了石村的內部,還圍著村子跑了一圈。保衛他的侍衛在后面緊緊地跟著他。馬繞村子跑一圈后,因茨王子拿出地圖看,接著策馬朝地圖上畫著的據點跑去,半刻鐘后一座石堡出現在他們眼前,門口的石頭圍墻前坐著兩個人,看到因茨王子他們靠近,警惕地站起來詢問因茨王子來這里的目的,聽到是塞西讓他們來的,那兩個人的表情才放輕松,因茨王子讓他們去通知塞西,他們已經把補給送到附近的村落了。
那兩個人聽后表示會去通知塞西。因茨王子順便還問他們是否也需要補給。在得到到需要的回復后,因茨王子和侍衛一起回到了祈禱堂前。
祈禱堂前排起了長隊,一隊負責領糧食,一隊負責領布匹,配有長劍的侍衛每隔幾米就有一個人站著。而武器堆在祈禱堂里,羅卡騎士交給村長發下去,至于什么時候發下去,羅卡騎士說要等塞西派人來通知他才知道。
因茨王子策馬到分發點停下,他利索地下馬。羅卡騎士來替他把馬牽到他們放馬的地方,打上木樁放好。去割草的侍衛,提著他割的草料倒在因茨王子的駿馬面前。
因茨王子和一直保衛他的侍衛又巡視了一番長隊。確定長隊布及了維持秩序所需的全部侍衛后,他們才回到祈禱堂前的分發點。羅卡騎士派人在石屋周圍找了片空地支起幾個帳篷。“不進去休息嗎?專門為你搭建的。”羅卡騎士看向遠處的帳篷,湊近因茨王子說。“別忘了給我們的人發水,這個村子有幾口水井,派人去取水,架上我們帶來的幾口大鍋煮水,以及讓人組織隊伍休息。”因茨王子無視了羅卡騎士的話,“這些我還會和維林說,那個祭司呢?”
“在祈禱堂里。”羅卡騎士如實說。“我知道了。”因茨王子朝侍衛隊長走去,把他剛才吩咐給羅卡騎士的話又說了一遍。
接著他進到祈禱堂里面,發現祈禱堂有一股難聞的氣味,而莫丹娜祭司坐在祈禱堂大廳中央的一張椅子上,身邊圍了一群婦女聽她念經文。大廳里的長椅已經全被撤到旁邊的小室填滿了,這個大廳最多只能容納五十個人,因茨王子注意到。
因茨王子觀察了一遍大廳后,順著石階又逛了二樓的每一個角落,二樓的大廳以及小室堆滿了他們運來的武器,在發現通向樓頂的木門鎖上后,他帶著侍衛下樓了。
“把維林隊長和羅卡騎士叫來。然后你也該休息了。”因茨王子對一直跟著他的侍衛說。
莫丹娜祭司念完經文,起身送走最后一個祈禱的女孩后,看向了因茨王子。
“祭司……不知道該怎么稱呼你。”因茨王子徐徐開口問。
“殿下,我叫莫丹娜。”莫丹娜回答。“莫丹娜祭司,你有一雙很美的眼睛。”因茨王子恭維地說。
“比不上殿下的德行美。上天會賜福于您的。”莫丹娜祭司對因茨王子說。
因茨王子愣了愣,頗感意外的看著莫丹娜祭司。還沒等他想出話來回應莫丹娜祭司。維林隊長和羅卡騎士已經到他跟前了。因茨王子抿緊嘴唇,發現他還是憋不出一句話后。他選擇看向羅卡騎士和維林隊長。
“向我報告情況吧。”因茨王子對他們倆個人說。
“你這副發愣的表情怎么回事?像吃了狗屎一樣。”羅卡騎士朝他調侃道。
“你最好向我保證你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否則我現在就滿足你吃狗屎的愿望!”因茨王子冷臉向羅卡騎士說。
“別這樣,我可是你母親梅芒家族的遠親。仔細算算,我也算你的表舅。”羅卡騎士親熱地朝因茨王子說。
“是嗎,父王把你派給我的時候,并沒有和我說你是我的遠親,他只對我說,要是有人不服從我的命令,我可以嚴懲他。所以,你要是沒安排好我布置給你的任務,我就讓你去吃狗屎。我的表舅。”因茨王子不客氣地對羅卡騎士說。
“好吧好吧。我認輸。”羅卡騎士聳聳肩,對因茨王子說。
“都已經安排好了,物資快發完了。等塞西的人來接管這里,我們就可以去下一個據點了。”維林隊長對因茨王子說,“侍衛們都得到充足休息了嗎?”因茨王子問。“再過一個小時,我們就可以啟程了。”維林隊長回答道。
“哎呀哎呀,讓你失望了。我倆都吃不了狗屎咯。”羅卡騎士對因茨王子說。
“不用急,要是你接下來出現紕漏,我還是可以讓你吃狗屎的。”因茨王子對羅卡騎士說。
“我徹底認輸。你原諒我吧,就當我剛才腦子抽筋了。”羅卡騎士說。
“哼!我怎么敢讓你吃狗屎,你不僅是我的表舅,還是把所有事情都辦好的好助手,看在情理的份上。我可不敢讓你吃狗屎。但以后不準談論狗屎的事情!”因茨王子朝羅卡騎士陰陽怪氣地說。
維林隊長站在旁邊發笑。“維林隊長,我們休息一個小時,就去最后一個據點。附近的那個石堡,派人送幾車糧食過去。”因茨王子說。
維林隊長和羅卡騎士點點頭,接著從祈禱堂出去作安排。他們走后,因茨王子還是有點發愣,他有點茫然地看著莫丹娜祭司,不知道和莫丹娜祭司說什么。莫丹娜祭司也沒有說話,只是朝他微笑。因茨王子覺得莫丹娜祭司的笑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神秘和詭秘。
一個多小時后,因茨王子帶上準備好的隊伍朝最后一個據點趕去。莫丹娜祭司騎馬跟在他和羅卡騎士旁邊。等他們趕到最后一個據點,已經接近黃昏了。塞西之前說會派人留在這里接應他們。因茨王子帶著長隊趕來時,接應的人正在兩座石堡前等他們。
亞靈從石屋的窗口望去,看到長長的隊伍朝石堡趕來,隊伍前面有一個穿藍色斗篷的人,還有一個年長一點的男人,旁邊是一個身姿矯健的少年。亞靈看不清他們的臉。普雅則在她身后的木板床上炫耀她剛縫好的一套新衣。亞靈則趴在窗口繼續觀察情況。
“三十艘載滿鐵礦石的船,你知道氏陶有多需要鐵嗎?我們的箭矢、鋤頭、犁、盔甲、斧頭、長矛……都要用到鐵。自從安都對我們限制了鐵礦石的貿易,氏陶這些年過得舉步維艱!”盧森國王向前傾,對坐在他對面的國務大臣粗聲說道。他用手指猛敲桌面,“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趕緊叫庫然公爵回他的領地去,我不想再聽他嘮叨!”國務大臣為難地點點頭,“我一定讓庫然公爵回他的領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