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許嵐換了一套衣裳回來,她身著繡著些紅蓮圖樣的姜黃色寬袖對襟服,搭了一條淺寶藍與月白的條紋間色裙,靛青色的束腰處一枚剔透翡翠雕花玉佩掛于腰間,她面露微笑,徐徐踱步,在一道道注視中坐到了易寒非旁邊,并沒眼力地率先夾了菜,然眾人觀易寒非神色如常,隨后終于動筷了,這才也放心大膽地喝酒吃肉。
許嵐沒太拘束,因為易寒非說過他們感情深厚雖不必讓外人知道,但也不用刻意在外面裝出不受寵的樣子,只管自然就好,真真假假由別人自己猜去。
易寒非同她說:“今日之后,你必定以此舞之流風回雪聞名于梧城。”
“當真跳得很好嗎?我見湖邊都圍滿了人,還有些緊張呢。”
“我都有些后悔沒攔著你,到現在那些人一個個都還在偷偷看你。”
“其實我還給你準備了另一支舞,回去跳,只給你看。”許嵐賣萌道。
易寒非移開視線,威脅地掃了眼最近那個總瞟許嵐的人,他的好侄兒!
言風起收到他目光,咧嘴一笑,舉杯敬他,心里想著小嬸怎么這么會跳啊?以后回了洛都怎么看得見如此唯美鮮活的舞,更別提劍舞,要不從方才的舞者中討一個回去看看?
晥都城主看到旁邊言風起的動作,一抬頭也被易寒非那帶著嫌棄的眼神瞥到,他趕緊也舉起酒杯,隔空敬了一杯。
他還莫名心虛起來,本來聽了妻子王氏的話,準備跟王爺去提一嘴進獻趙叢蕊的事,結果觀舞后覺得還是不要獻丑了,就王妃這個身量芊芊,自家侄女這種小胖妞還是算了吧,王爺就不可能好這一口啊,該怎么回去勸那個母老虎打消念頭啊?
師瓏映一個勁兒地在跟白落雪討論那舞蹈,說她故意沒在信中跟她說過王妃會跳舞的事,就是想讓她今日親眼看看。
白落雪感嘆:“髣髴兮若輕云之蔽月,飄飖兮若流風之回雪,這世間怎有如此曼妙舞姿?”
“那劍舞才叫人蕩氣回腸,女子也能手持利刃,這般颯爽英姿。”師瓏映激動地飲完一杯。
“王妃的背后之意應是女子既能溫柔似水,又能強硬如劍。”
回了玉韞園,許嵐看見滿院的芍藥花,有些驚訝,因為平素瞧不出易寒非喜歡什么花草。別說花草,就是美食美女、珠玉華服他也不屑一顧,眼里就有交易,居然能想到送她花。
“如此浪漫,這可不像你。”
“此花名將離,有一傳說里,它可以止淚,你不是常常苦惱自己淚輕彈嗎,送你,望你別憂思悲慟。”
“將離?好傷感的名字,光是聽著就有愁緒了,還如何止淚?”她反駁道。
易寒非愣了愣,臉上浮現一種踩雷的尷尬感,“一個普通名字罷了,若不喜歡我叫人搬走,再等個十來天,府里種的石榴也開花了,石榴花夠喜慶了吧?”
許嵐沒有不喜歡,也不想拂了他的心意,何況這些花開的正好,顏色又漂亮,她拉住他的手,“怎么會不喜歡?留著吧,謝謝你尋來這些花,生日快樂!”
易寒非猶豫著拿出一支簪子遞給她,那簪子是以金絲擂成花的廓形和花蕊,纏上粉色絹絲為花瓣,正好是一大朵芍藥花。
許嵐接過簪子,難掩歡喜,“好生漂亮,從哪尋來的?”
“我畫圖讓人打造的。”易寒非松了口氣,果然沒錯了,她雖談不上喜歡這花,但漂亮的首飾一定能討她歡心。
“謝謝你,愛你吶。”
“不必言謝,你為我準備了兩支舞,這些日子的辛勞我都看著,這是你應得的,我只怕我給的不夠。”
許嵐不知道說什么能表達她的心情,看著他半天沒組織好語言。
易寒非抻了抻她的臉,“你喜歡什么花,我們再做一支花簪。”
“只要好看我都喜歡,將離也喜歡,有這一支已經夠了。”他現在對她這么好,她都怕自己變得更貪心,變得恃寵而驕。
“那就石榴花?石榴花小,做成一對小釵吧?”易寒非問她意見。
“嗯。”她笑起來,問他:“那你喜歡什么花?”
易寒非想了想,告訴她:“我沒什么喜歡的花,非要說一個,那就荷花吧,荷花開的最盛的日子,我會獨自去后院的荷花池泛舟,在那小船里躺著小憩一會兒。”
“后院那個湖那么大,開滿花得多漂亮啊!”
“荷葉荷花可達船身高,置身其間似乎脫離塵世,好不愜意,六月里我們一同泛舟?”
許嵐期待點點頭,帶他去了房間,換了上舞裙,邀他看孔雀舞,她曾經練過,記下些動作勉勉強強湊一舞,身段也有,節奏自己把握。
易寒非嘆惋:“可惜無人奏樂,孔雀舞輕快靈動,頗有自在無拘之美,若有空靈之音為伴多好。”
“我這衣服貼身又漏肩,不好在外人面前跳,你要想伴奏,自己來嘍。”
“我不善音律。”
“不應該啊?楚桓風會琴、瑟、笙、簫,你一向愛與他較勁兒,怎么不學呢?”
“我不善音律。”易寒非加重語氣再強調了一遍。他可以欣賞他人之樂,但自己吹、拉、彈、唱一塌糊涂,無此天賦。
“不高興了?不會就不會嘛,改日叫季茶來外面院子奏樂,咱們在這里面跳北里之舞。”許嵐故意哄逗他。
“胡鬧。”
她沒忍住笑出聲:“寒非哥哥人真好,不然季茶就要成為我們play的一環了。”
“又是什么意思?”
“就是為了我們恩恩愛愛,不管別人的死活。”
易寒非不屑道:“我能是那種人嗎?”
許嵐笑著搖搖頭,心里還記得上次吃飯,言風起不就被貼臉撒狗糧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