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莊罕見的在早秋下了雪,小雪不大,但蕭瑟的寒意卻讓曲君裳打了個寒噤。
若非宗門生死存亡,他一內門弟子絕不會來此窮鄉僻壤受這苦。
雞鳴三聲,曲君裳披上農家蓑衣,帶上箬笠,縱身上馬。
“哦?下雪了。”曲君裳伸出白皙而細長的雙指感受著雪花的寒意。看著冰晶融化成水,曲君裳淺笑。
“不過我喜歡。架!”
與此同時,酒館外三里。
“知州,我們不過是去拿一個鄉野村夫罷了,用得著出動半數人馬么?”騎黑馬者身著灰甲,官服是知府。
“不得怠慢!此人在十余年前的黑白變亂中連斬五十人。據傳他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短劍。”騎紅馬者身著重裝,是知州。
“爹,那他是不知何為一寸長一寸強。我這長戟,定能捅他個穿心。”騎白馬的少年說道,其身上只負了一層輕甲。
白孤鴻坐青山半腰亭上,望遠處百余騎奔襲而來。身后數十名,是白家弟子。
為首那位半跪抱拳,請纓道:“長老!并非我要與朝廷作亂,只是這官服無故來我白家莊查抄酒館,抓我白裝良民,是可忍孰不可忍!”
白孤鴻揮揮手,“莫留活口。”
黃吏笙今日也早早打烊,故酒館冷清。馬蹄聲漸進,黃吏笙彎腰,掀起腳下的磚。抽出暗紅色一木盒。
“老伙計,又要和你并肩作戰了。”
木盒敞開,兩鬢短劍,未蒙一絲灰。寒光比門外飛雪寒。喝下一口烈酒壯行。黃吏笙飛躍出柜臺,推門走去。
百余騎已至,將小酒館圍得水泄不通。
“誒呦,小民拜見知州大人、知府大人。敢問何事驚動幾位大人?”
知縣呂長烽伸出長槍,“你身攜雙劍,又是為何?有人告發你欲加害其人,我自是來維民安良。”
“上!”
士卒是無坐騎的,卻仍一擁而上。知州、其子、知府調回馬首,待坐收其成。
黃吏笙轉劍迅捷地抹了兩人脖子,血濺白雪!左右側身躲過刺來的兩槍、左劍頂住三槍、右劍奮力一砍,劈倒四人。左劍一卸力,那三人一個不穩向前跌去。黃吏笙自是兩劍刺去,騰出一片空間。
知縣見黃吏笙殺得起興,趕忙吩咐士卒后撤,弓手滿弓。黃吏笙見勢不妙,退入酒館,合上門窗。
簌簌——
飛劍如雨,射向青山。第一輪箭雨過后,木門已是奄奄一息。知府簇的一箭。
哐啷——
木門四分五裂。知縣下令道:“上!”
黃吏笙笑了笑,自己的角、青芒二劍稍舔舐鮮血,自己也順便活動活動筋骨,抖擻抖擻精神。從小門每次頂多涌入一兩士兵,簡直是送死之舉。
“殺!”大吼著進來的士卒被一劍刺穿咽喉,而后二、三、四、五……直到窗也被破開。黃吏笙不得不陷入四面受敵的境況。
“黃公!我來也!”白馬白少年大喝一聲,正是曲君裳。黃吏笙抓住時機,趁右側守備空虛殺出一條血路,越窗而出,縱馬而上。
曲君裳的長劍在人群中肆意揮舞,而曲君裳則是在曲君裳背后使長劍補刀。
呂長烽見勢不妙,也縱馬而出。其不愧是武將出身,與曲君裳打的不相上下,呂長烽抓住曲君裳松勁時刻打掉其劍,若非曲君裳閃避及時,恐要被一槍穿心。
“君裳!我來會會他!”
“好!”曲君裳扶著黃吏笙在空中轉身,白衣飄帶零落空中,穩穩落馬上。
黃吏笙一劍格擋呂長烽之槍,一劍不斷向前突刺。呂長烽不得不連連閃避。稍不留意,一個松勁,竟然被黃吏笙卸掉武器。
曲君裳俯身抓住,開始橫掃馬下的士卒。
呂長烽見不敵,勒馬回首,命令弓手射箭。這時襲來一堆人馬,寥寥余數十余人。細看是白家莊自衛隊。
“黃瘸子!我來了!誒?這位少俠是?”
“小人曲家曲君裳。”
為首的那位點點頭,隨即劍尖直指呂長烽“呂知州!你來我們白家莊作甚!”
呂長烽笑到,“你看這滿地尸首,你白家莊的人竟敢襲擊官府士卒!我看你白家是想被抄斬!”
“白邀!甭跟他胡扯!這廝無故來找我事,是想告訴我們,他呂家可以騎在百姓頭上作威作福。和這種不講理的,只有手里的家伙能跟他們講理!”
啪嗒啪嗒——
風塵仆仆又來一隊人馬,仔細一看。竟然是呂長烽之子呂文搬救兵去了。現在對面估摸兩百來人。
十五對二百,黃吏笙也有些心慌,畢竟身子骨不比當年。
雙方劍拔弩張,一場血戰一觸即發。
“誒!誒!誒!”不知何時從何處竄出來一個男子,身著黑衣、腰配長劍。
“我說,何必打打殺殺。大家完全可以鋪氈對坐,有話慢談嘛!”
“你是哪位?這哪里有你放屁的份?”呂長烽接過兒子遞來的新槍指向那黑衣男子。
“在下是,閻羅州許家許黑士。”
“閻羅州?我怎么從未聽聞?”
“九州之大,自然是沒有閻羅州此地,就像一個呼吸后,你沒有性命一樣。”說著,那黑衣人眼神一凜,抬起右臂,從中射出一支飛箭直奔呂長烽。
正中面門,傷口發綠,是毒。
撲通——
呂長烽跌落下馬,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地愣住。
許黑士快速奔向呂長烽尸首,摸出知府令。大聲道:“我是通州新上任的知州許黑士!現在全軍聽本知州指揮,擒拿亂臣賊子呂文與原知府何……何陵!”
此情此景,惹人發笑。半路殺出程咬金,只取敵將首級不說,還拾其軍令,號令其君。還堂而皇之說自己是新任知州。曲君裳哈哈大笑。
然而,見令如見人。
呂文被擒住。“黃瘸子,讓我砍了他。”
“萬萬不可,這是籌碼。”
“哦!”
“全軍聽令,卸下鎧甲、放下兵器、班師回府!”
“還不快些!”
一眾士兵看著許黑士手里的令牌,也是不得不照做。
“那何陵知府呢?”
“跑了!”
“壞了!!!”許黑士、白邀、曲君裳、三人異口同聲。
“怕什么,來多少我們殺多少!不過,他們看恐怕不會來了。”黃吏笙信誓旦旦地說道。
“為何?”曲君裳問。
“因為朝廷已經找到理由出手了。”
知府府上。
“報!欽差大人!知州他……他死了!”
“果然在你的預料之內!你先是假意派人去調查,看似打草驚蛇,實則是引蛇出洞。并且成功把呂長烽的注意集中在白家莊。然后讓他們鷸蚌相爭,即削弱了此縣的兵力防止一家獨大,又引出了幾個朝廷要犯!”
“嗯?我倒是沒有想這么多。該你下了。”
“誒呀!我這怎么下啊,你把我堵死了啊。”
“哦?在掙扎一下也無妨哦,能絕處逢生也說不定。”
“那你別吃我那塊的子兒!”
“窮寇莫追。欲將輕騎逐……”
“大雪滿弓刀啊……”欽差大臣張太炎與黃吏笙鬼使神差地同時說出此詩。
雪越下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