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婉清的喊聲在空曠的宮道上回蕩,驚起幾只棲息的鳥雀。她不敢耽擱,也來不及解釋,轉身朝著倉庫的方向跑去。御林軍隊長見狀,心中疑惑更甚,揮手示意兩名士兵跟上,自己則帶著其余人馬快步走向倉庫。
倉庫門口,李公公等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目瞪口呆。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就看到顧婉清去而復返,身后還跟著幾名手持刀劍的御林軍。
“大膽奴才,竟敢以下犯上,對本宮不敬!”顧婉清指著李公公,厲聲呵斥道。
李公公畢竟是宮里的老人了,很快就鎮定下來。他皮笑肉不笑地走到御林軍隊長面前,點頭哈腰地說道:“這位軍爺,這是我們內務府的事,這丫頭犯了錯,我們正在教訓她呢,驚擾了各位,還請見諒。”
“哦?犯了什么錯?需要勞動李公公親自來教訓?”御林軍隊長不動聲色地問道,目光卻在顧婉清和李公公等人之間來回打量,顯然并不相信李公公的說辭。
“這……”李公公支支吾吾,一時之間竟想不出合適的借口。
顧婉清見狀,心中暗喜,知道自己賭對了。御林軍直接聽命于皇上,不受內務府管轄,只要自己咬死了李公公以下犯上,御林軍為了自保,也不敢輕易偏袒李公公。
“軍爺,奴婢有冤情要訴!”顧婉清跪倒在地,聲淚俱下地說道,“奴婢親眼看到李公公和他的手下,私吞庫房里的貢品,還試圖嫁禍于奴婢!”
“你胡說!”李公公臉色大變,指著顧婉清怒斥道,“你個賤婢,血口噴人!”
“是不是胡說,搜一搜便知!”顧婉清毫不畏懼地迎上李公公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奴婢親眼所見,李公公的鞋印還在庫房里呢!”
李公公聞言,臉色頓時變得煞白。他下意識地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御林軍隊長大手一揮,兩名士兵立刻沖進倉庫,仔細搜查起來。
“這……”李公公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他知道,今天這事怕是難以善了了。
顧婉清緩緩站起身,目光冰冷地注視著李公公,嘴角的笑意卻愈發冰冷。李公公,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把主意打到我頭上!倉庫內,兩名御林軍士兵正在仔細搜查。其中一人在角落里發現了幾匹上好的云錦,這些云錦的花色和質地,明顯不是宮中尋常可見之物。
“大人,您看看這個!”士兵將云錦捧到御林軍隊長面前,語氣中帶著幾分驚訝。
御林軍隊長接過云錦仔細端詳,臉色逐漸變得凝重起來。他常年在宮中當差,對宮中各種物品的規制了如指掌,自然看得出這云錦的價值不菲。
“李公公,你可知罪?”御林軍隊長目光如炬,語氣森冷地問道。
李公公額頭上的汗珠如同雨下,他強裝鎮定地說道:“這……這些云錦是……是皇上賞賜給老奴的……”
“皇上賞賜?”顧婉清冷笑一聲,指著云錦上的圖案說道,“李公公,你再仔細看看,這云錦上的圖案,可是江南織造局今年新進貢的‘鳳穿牡丹’紋樣,皇上至今還未曾見過,又怎么會賞賜給你呢?”
李公公頓時語塞,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還有你!”顧婉清的目光轉向一旁瑟瑟發抖的小太監,“你說,是誰指使你將這些貢品偷運出宮的?”
小太監嚇得面如土色,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顫聲說道:“是……是李公公……是他逼奴才這么做的……”
“你胡說!”李公公氣急敗壞地想要上前阻止,卻被兩名御林軍士兵攔住。
“李公公,人贓俱獲,你還想抵賴嗎?”顧婉清從袖中掏出一本小冊子,遞到御林軍隊長面前,“這是奴婢無意中發現的,上面記錄著李公公這些年來,私吞宮中貢品、倒賣物資的證據。”
御林軍隊長接過冊子翻看,臉色愈發陰沉。
“這不可能!”一直沉默不語的秋霜突然尖叫起來,“這一定是假的,是顧婉清故意陷害李公公的!”
“陷害?”顧婉清冷笑著看向秋霜,“我為什么要陷害李公公?我一個初來乍到的宮女,與李公公無冤無仇,有什么理由要冒著殺頭的風險去陷害他?”
“你……”秋霜語塞,一時之間竟找不到反駁的話語。
“蘭心,”顧婉清向后招了招手,“把你昨晚看到的說出來。”
蘭心怯生生地走上前,低聲說道:“昨晚,奴婢奉命給顧姐姐送點心,路過御花園的時候,看到……看到小鄧子鬼鬼祟祟地從庫房里出來,手里還抱著一個包袱……奴婢覺得奇怪,就偷偷跟了上去,發現他……他去了李公公的住處……”
蘭心一邊說著,一邊從懷里掏出一個布包,打開一看,里面赫然是一些金銀首飾,正是昨晚從庫房里丟失的貢品!
“這……”李公公徹底癱軟在地,他知道,自己完了。
御林軍隊長將手中的冊子和證物收好,冷冷地看了李公公一眼,沉聲說道:“來人,將李公公和他的同黨一并拿下,聽候發落!”
“慢著!”李公公突然掙扎著爬起來,從懷里掏出一疊銀票,塞到御林軍隊長手中,哀求道,“軍爺,您行行好,就當可憐可憐老奴,放老奴一條生路吧……”
御林軍隊長看著手中的銀票,眼中閃過一絲掙扎,但很快又恢復了清明。他將銀票扔回李公公面前,冷聲說道:“李公公,你以為這件事,是你我就能壓下來的嗎?”
李公公聞言,臉色頓時變得更加蒼白,因為他看到,御林軍隊長看向他的身后,眼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敬畏?李公公見御林軍隊長不為所動,心中愈發絕望,他狠狠地瞪了顧婉清一眼,仿佛要將她生吞活剝。但他心里也清楚,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經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了。
“軍爺,您有所不知啊!”李公公聲嘶力竭地喊道,“這件事,是有人在背后指使老奴啊!老奴也是被逼無奈啊!”
御林軍隊長眉頭微皺,他知道李公公所言非虛,宮中之事,錯綜復雜,絕非表面上看起來這般簡單。但他身為御林軍,職責所在,必須秉公辦事。
“李公公,你若有冤屈,自可等候皇上發落。”御林軍隊長冷冷地說道,“但現在,你必須跟我們走一趟。”
“不,我不去!”李公公突然發狂般地掙扎起來,“我知道的太多了,他們不會放過我的!他們要殺人滅口啊!”
秋霜見狀,也明白自己今日是在劫難逃,她突然撲到顧婉清面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歇斯底里地吼道:“都是你!是你害了我們!我要殺了你!”
蘭心嚇得尖叫一聲,想要上前阻止,卻被秋霜一把推倒在地。
“賤婢!你去死吧!”秋霜面目猙獰,手上力道不斷加大,顧婉清只覺得呼吸困難,眼前陣陣發黑。
李公公見狀,眼中閃過一絲狠毒,他從地上撿起一塊碎石,朝著蘭心走去,陰惻惻地說道:“小丫頭,下輩子投胎,記得擦亮點眼睛!”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倉庫外突然傳來一聲嬌喝:“住手!”這聲音如同天籟,倉庫內的所有人都愣住了。秋霜的手微微松開,顧婉清抓住機會,深吸一口氣,劇烈地咳嗽起來。
只見一位身著青碧色官服,眉目清冷的女官在一眾御林軍的簇擁下走進倉庫。她掃視一圈,目光最后落在顧婉清身上,語氣嚴厲:“怎么回事?”
“回稟劉女官,”先前趕來的御林軍隊長上前一步,抱拳道,“李公公涉嫌貪墨宮中財物,人贓并獲,此人……”他看了眼發狂的李公公和狀若瘋婦的秋霜,“意圖殺人滅口。”
“冤枉啊!劉大人,老奴冤枉啊!”李公公一見來人,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連滾帶爬地想要撲過去,“是這小賤人,是她陷害老奴啊!”
劉女官眉頭緊鎖,目光落在顧婉清身上,帶著審視的意味:“你說,怎么回事?”
顧婉清強忍著喉嚨的疼痛,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簡明扼要地陳述了一遍,并呈上自己找到的賬冊和印章。
劉女官接過賬冊仔細翻閱,臉色越來越難看,但她并未立即下結論,而是看向李公公,冷聲問道:“你可認得此物?”
李公公臉色慘白,眼神閃爍,強詞奪理道:“這……這都是這丫頭偽造的!她心懷不軌,想要攀咬陷害老奴!”
“攀咬陷害?”顧婉清冷笑一聲,忍著痛楚站起身,“李公公,你口口聲聲說我陷害你,可有什么證據?倒是你,庫房的鑰匙只有你有,賬冊上也清清楚楚地記錄著你的罪行,你還有什么可狡辯的?”
李公公啞口無言,只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劉女官。劉女官雖然對顧婉清的遭遇感到同情,但她深知后宮的復雜,更明白沒有確鑿的證據,誰也不能輕易定罪。
她將賬冊放下,目光銳利地盯著顧婉清,語氣嚴肅:“你說這賬冊是證據,可有旁證?僅憑這些,還不足以證明李公公的罪行。”
顧婉清自然明白她的顧慮,她深吸一口氣,目光堅定地看向劉女官,緩緩開口:“回稟劉女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