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年前。
莫帝出生于一個不大的小城市,家里只有他一個孩子,父母親對他寵愛極了,他的童年伴隨著翠綠的牧場,漫山遍野的山花,肥胖的奶牛會悠閑的探下脖子,嘴里咀嚼著嫩草,小牛犢在一旁跑來跑去…那里四季如春,巨大的風車永遠都在緩緩的旋轉著,他熱愛這片土地,熱愛土地上的花,更熱愛花叢中的人———他的青梅竹馬,他未來的妻子:蕾拉。
長大后的莫帝悄然問她喜歡什么,她笑著說喜歡草原地面下的煤玉,月光下莫帝用那雙漆黑的眼睛注視月亮,他承諾不說煤玉,就算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寶石,他都會親自鑲嵌到蕾拉的項鏈上。
成年后的莫帝作為一位地質勘探學者,平日最喜歡去各種各樣的礦坑,看著那些礦坑,他期待著自己能探究地球的每一寸土地,期盼自己一定有一天揭開地球土地每一層神秘的面紗,
“人類生于地球,崇尚地球,探索地球。”那是他的口頭禪,他曾以此作為自己的終極目標。蕾拉工作之外四處奔波,為莫帝尋找各種各樣的機會,讓莫帝能有更多的機會去做自己喜歡的事。
莫帝認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年歲30,有了幸福的家庭,穩定的工作,優異的經濟收入,而現在他的愛人,醫生告訴她蕾拉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了。他激動的幾乎要哭出來了,就像小時候在草原上肆意妄為地奔跑一樣開心,上上下下又清掃了一遍本來也很干凈的小房子,給老家的父母發去消息,生活一直再向好的方向發展。
請了一段時間的假期,那是個冬天難得的晴天,地上積了一層薄薄的雪,妻子挽著自己的手,一步一個腳印的走在路上。雪是老家很不常見的東西,蕾拉就笑著讓莫帝帶她散步。那本來應是他們又一個美好的回憶…
他清晰的記著,一只雪兔從兩旁的冬青鉆出來,蹦蹦跳跳的鉆進雪地里,轉瞬間突然就沒了。
蕾拉好奇的向前指,莫帝探頭,雪兔的痕跡突然一下失蹤了,他也同樣好奇,幾步跨過去,正打算蹲下身來尋找,可就那一下,他突然覺得重心不穩,腳下仿佛踩空了一般,不受控制的向下掉了下去,他回頭,前廳的最后一眼,是奮不顧身撲向他的妻子。
再次醒來,眼前是一片模糊的黃色。耳邊傳來嗡嗡的雜音,莫帝揉著自己生疼的腦袋,環視著周圍,一個一個復制般的房間映入眼簾,他無助的走來走去,呼喚著愛人的名字。
那些事他不太記得了,只記得自己永遠走不出該死的地下室,也就是level1。遭遇了各種各樣的怪物,流著污血的悲尸,巨大殘暴的竊皮者,隱藏于暗處的尸鼠,幾天吃不上東西,頭暈腦脹,筋疲力盡,如果不是對回家的渴望,他也許早就死了。
恍惚間,他傷痕累累,似乎自己回到了小時候的草坪,他看到年幼的蕾拉,看到爸媽,草地上的奶牛,他心里升騰著絕望,撕裂的疼痛抽打著他的淚腺,最后,他的眼前一片模糊,就那樣暈了過去。
MEG救了他。他第一次知道這個地方叫作后室,也被告知一旦來了就很難回去了。為了能尋找回家的路,見到妻子和自己的孩子,他選擇了加入MEG,成為了軍團的一員。幾年來,他見證了無數人的死亡,也始終沒找到脫離后室的辦法。
生活幾乎無望,直到那天他遇到了托莎莉。
最開始,他沒有認出來托莎莉是他的孩子,倒是托莎莉先認出了他。托莎莉清醒之后沒有一般人那樣精神失常,或者大喊著要回去,而是先拜托莫帝幫她找人。盡管兵團的人對這種委托并沒有什么一定要幫助的義務,但看著和妻子一樣的淡黃色頭發,莫帝新生懷念,最后還是同意了托莎莉的請求。
盡管托莎莉拜托他幫忙,但托莎莉本人似乎并不能很好的描述對象的特征。具托莎莉所言,她要找的是她的父親,而她其實根本沒有見過父親,只從母親始終不允許她進入的閣樓里偷窺過幾張很有年代感的照片。
“我的父親個子很高,嗯,其實我也不知道多高,大概和你一樣?總之比我和媽媽都要高,我媽說我爸有整個村子,就是我老家那邊,全村最美麗的眼睛,他是這個世界上最棒的男人。”托莎莉撐著腦袋趴在桌子上,“你說,到底要多厲害的人,我媽媽才會那么喜歡他,”托莎莉轉過來,“我媽說老爸很早就失蹤了,但她總是堅信他沒有死,這么多年來,”托莎莉神神叨叨的小聲說,“我找了好久的機會,才發現我媽一直在調查后室這個東西,我一直以為那是個虛構的故事,不過如今親眼所見,”托莎莉堅定不移的說,“我一定要找到老爸!”
莫帝最開始對這個孩子就有種憐憫的心思,想想自己的孩子,如果還活著,看起來應該和托莎莉差不多大了。
相認是在托莎莉來到后室的第八天。后室危機四伏,不夠沉穩的托莎莉那天因為悲尸出沒,被留在了總部,無所事事的她翻看起了人員資料,最后據托莎莉本人敘述,她看到了以前莫帝的照片,并且極其確信這就是她的父親。
“至于為什么確定,是因為我覺得只有你的眼睛像母親說的那樣漂亮,”而后證實,他們的確是親生父女。托莎莉很高興能和父親相認,并確信未來他們一定能回家。而莫帝則更擔心女兒的安全和妻子的未來。
后來托莎莉加入了第96志愿者班組,自詡對后室認知頗多的她顯得有些自負。托莎莉原本以為自己可以成為拯救許許多多的人,而事實上她救下的每個人都因為各種原因精神崩潰,或被實體所殺。隊伍里的成員一茬一茬的換,托莎莉逐漸陷入了沉默,性格也逐漸孤僻。莫帝為了女兒,從長期在外征戰的狂野戰士退出,來到了志愿者班組,私下替托莎莉解決了巡查路線許多的實體,默默的用攢下來的關系讓96班組分到一些不重的任務。
托莎莉漸漸走出了陰影,莫帝的生活也回歸了正軌。莫帝相信他會找到回家的辦法,最差也會陪伴女兒一直走到他生命的盡頭。然而正是這份默默的守護,導致原本就自負的托莎莉嚴重低估了后室的恐怖,低估了這里的每一份風險。
如今連尸體都無法找到的孩子,成為了壓倒他生命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他選擇回到狂野戰士,選擇用自己的方式對孩子報仇。
“如果因為我的失誤而害死了我的孩子,我卻仍然畏手畏腳的躲在這里的話……”那雙曾被稱之為美麗的眼睛混沌黑暗。
“拿我是個不合格的父親,失敗的丈夫。”莫帝囁嚅著,除他以外,沒有人聽到這句話。
“以后這間房間就屬于你,福安慧女士。托莎莉之前說想找些東西送你,現在她不在了,這個房間就歸你了。”莫帝交代完所有的東西,握著那枚陳舊的徽章,離開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