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陽被刺眼的光芒包裹,周身的氣息一陣扭曲。他閉了閉眼,刺目的光芒漸漸褪去,等他再次張開眼,周圍的一切已完全改變。
他佇立在青石板鋪就的小路上,四周是藍得透徹的天空,幾縷白云悠悠漂浮,仿佛能觸碰到天的盡頭。陽光暖融融地灑在大地上,山間飄來的炊煙和鳥鳴,像一幅渾然天成的山水畫。
而在他身前,是一座恢弘的世家府邸。青瓦白墻,雕梁畫棟,層疊的飛檐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石板小路從大門延伸進深深的庭院,仿佛引人一步步踏入時間的長河。
遠處傳來孩童的笑聲與馬車的轆轆聲,間或夾雜著幾聲村婦悠揚的叫賣聲,整個世界安詳而寧靜。
司陽微微瞇起眼睛,感受整個空間都彌漫著淡淡的妖力,但更令人意外的是,這妖力之中竟夾雜著一絲熟悉的神力。他微微皺眉,邁步踏上小路。
剛走幾步,一道柔和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少爺,您回來啦!”
司陽回頭望去,只見一個穿著素凈布衣的侍女小跑而來,面容端正,笑容中帶著幾分欣喜。她停在他面前,微微躬身,語氣恭敬又親切:“少爺,老夫人讓您快些去正廳,軒轅家的小小姐到了。”
“少爺?軒轅家?”司陽低聲重復,低頭一看,他發現自己身上穿著一襲錦繡長袍,袖口以金線繡著祥云紋,腰間懸掛著一塊溫潤的玉佩,玉上雕刻著一個“玄”字。
看來這就是我在這個幻境的身份,司陽稍稍思考了一下,隨即點點頭,邁步走向府邸深處。
正廳內香爐裊裊,沉香的氣息與陽光交織,勾勒出一片靜謐美好的氛圍。
寬敞的廳堂內擺放著雕花木椅,地上鋪著錦織的毯子,一個年長的婦人正坐在主位上,眉眼間盡是溫和的笑意。而站在她對面的,是一個明艷如晨曦的少女。
少女約莫十五六歲,穿著月白色的長裙,長發挽成了簡單的垂髻,發間點綴著幾支碧玉簪。她肌膚如雪,眉眼清秀靈動,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株剛沾上露水的蘭花,純凈又鮮活。
“萱兒,這幾日有沒有好好練琴?可別總貪玩。”老夫人語氣慈愛地問道。
“夫人放心,萱兒每日都練呢。”少女笑著答道,聲音清脆如珠落玉盤。隨即,她俏皮地偏過頭,露出幾分狡黠的神情,“不過今日我來,是特地找尹修哥哥的。他答應教我騎馬,可不能賴賬。”
話音未落,她的目光已經落在廳門口。
司陽站在那里,略顯冷峻的眉目在陽光的映照下平添幾分柔和。他沉默地看著眼前的少女,心底微微一震。
這張臉,這雙明亮清澈的眼睛,與現實中的葉月極為相似,但她的舉手投足卻多了一絲稚嫩與古典的韻味。相比葉月她更像一個人,像誰呢?
青璃!她更像他記憶中青璃的樣子!
“尹修哥哥!”軒轅萱快步走到司陽身邊,輕輕挽住他的袖子,眉眼含嗔,“你怎么才來?是不是又躲在書房里看書,把我給忘了?”
司陽垂眸看著她,袖口處那只纖細的手指白皙柔軟,司陽莫名心底一顫。他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觀察她,并暗中用靈力探測。結果表示沒有異常,看來這個少女也不是妖怪本體。
“哎呀,真是無趣。”軒轅萱嘟了嘟嘴,踮起腳尖湊近,似乎想從他臉上讀出什么情緒。
然而她沒有如愿,只好無奈地松開手,自顧自轉過身,沖老夫人撒嬌道:“祖母,尹修哥哥老是這么冷冰冰的,我要罰他陪我練馬!”
廳堂內的氣氛因她的撒嬌聲染上了幾分輕快,老夫人含笑點頭,寵溺地答應了她的要求。
接下來的幾日,司陽默默觀察著這個幻境中的世界。他發現自己是赤玄家的長子“尹修”,而軒轅萱則是從小與他定下婚約的未婚妻。兩人青梅竹馬,兩家人對這段婚事極為滿意,甚至已經開始籌備婚禮。
軒轅萱天真活潑,總喜歡纏著他。
她拉著他來到庭院中央的大棗樹下,抬頭仰望著枝頭的果實,笑意盈盈:“尹修哥哥,我聽說你小時候爬上這棵樹摘棗子,摔了下來,把祖母嚇得哭了一整天,是真的嗎?”
司陽靜靜地站在樹下,目光落在她臉上,看著眼前明媚如朝霞的少女,他內心深處涌起一絲他自己也說不清的感覺,這種感覺本不是他本人的感情,更像是某個在自己身體的人和他共享的感情。
司陽就這樣看著眼前的軒轅萱,也不回答她的問題。
她并不在意,自顧自地接著說道:“下次棗子熟了,我陪你一起摘,不過你要小心點,可別再摔了。”
她蹲在湖邊,用樹枝撥弄水面,看著游魚在水中嬉戲,側頭對他說:“尹修哥哥,你看這魚多可愛。”她仰頭望向他,眉眼彎彎,眼底是一片單純的歡喜。
司陽站在她身邊,小心仔細的觀察著軒轅萱的一舉一動。
然后,他發現這個幻境中的軒轅萱是按照青璃的樣子來打造,她的一顰一笑都和玄尹記憶中的青璃一模一樣。
這個幻境中的軒轅萱,無疑是玄尹記憶中最完美的模樣:天真、靈動,仿佛世間一切陰霾都與她無關。
而最讓司陽感到困惑的是,看到她時,他心底會涌出一些復雜又真實的感情,這種感情來自于靈魂,不受他控制。
而他所在的赤玄家族,族人之間相處融洽,長輩之間和諧無爭,整個家族展現出一派興盛昌榮的景象。
而身為赤玄家族的長子,尹修不僅享有旁人無法企及的天賦和聲望,還被視為家族未來的掌舵人,肩負著振興家族的重任。
他的父親赤玄邵,家族現任族長,年逾五十,目光如炬,性格沉穩果斷。
無論是處理家族事務還是對外應對,他都展現出高超的智慧和手腕,而在教育兒子尹修時,他從不吝惜贊譽。
而母親沈氏溫柔賢淑,凡事都考慮周全。在司陽“回家”的第一天,她便關懷備至,時常親自為他準備膳食,又不忘叮囑他休息,言語間流露出無限的母愛。
“修兒,這幾日操勞族中事務,可別忘了吃飯。”沈氏端來一碗熱騰騰的湯羹,目光溫柔,聲音輕柔。“你是家族的驕傲,但身體要緊,可別太過辛苦。”
司陽面對他們時,心底也會為他們真摯的感情感染,涌出一絲自己也理解不了的溫情。
赤玄家族的府邸占地廣闊,族人眾多,從長輩到孩童,每個人都充滿活力。
清晨時分,幾個年幼的孩子正在花園里追逐打鬧,年邁的赤玄老太爺則笑瞇瞇地站在一旁,手握一張小巧的弓箭,指點著稍年長一些的少年如何穩住弓身。
“再瞄準,別急,心靜了才能中靶。”他的聲音滄桑中帶著對后輩的關愛。
遠處,幾名嬸娘圍坐在廊下,手中繡花的針線翻飛,不時傳出輕輕的笑聲。偶有路過的下人低頭匆匆行禮,卻無一人顯得慌亂或緊張,一切都如流水般自然。
司陽路過時,她們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站起來微微屈膝行禮。
“尹修少爺好。”
他微微頷首,表面不動聲色,腦海卻閃過一些畫面,這些畫面和眼前的人事物重合。
轉身回到中庭,司陽被一道清脆的聲音喚住:“哥哥!”
一個小姑娘提著裙擺小跑過來,笑容如春日般明媚。她的臉龐稚嫩,額前的發絲有些凌亂,手中捧著一本厚厚的書卷,語氣中帶著些許期待:“哥哥,爹爹說你今天不用議事,能不能教我寫大字?”
司陽低頭看著她,眼神有一瞬間的恍惚。他心底有個聲音告訴他,這是赤玄柔,他最疼愛的妹妹。
司陽看著這張稚嫩的笑臉,心底某種柔軟的記憶蘇醒。他點點頭,帶著她走到堂中。
“執筆要穩,心要靜。”司陽握著她的小手,一筆一劃教她寫“仁”字。柔兒學得十分認真,時不時偷偷看他一眼,臉上滿是敬慕之色。
隨著時間推移,司陽終于察覺到這個幻境的詭異之處:幻境中赤玄家族的一切,竟完全符合玄尹成為大祭司之前的真實生活。
赤玄尹修,是玄尹曾經的名字,他在成為大祭司之前確實是赤玄家的大公子,而青璃的前身軒轅萱則來自軒轅家,與她俗世中的背景完美契合。
世道和平,愛人在旁,家人和睦,意氣風發。如果玄尹沒有被天道選中成為大祭司,這或許就是他應該過上的生活。
司陽心頭一震,恍然大悟:這場幻境,竟是用玄尹的記憶和感情精心編織的迷夢!
而且,這幻境中還滲透了一絲玄尹在封印中殘存的神力。正是這股神力,使他在幻境中不斷受到玄尹情感的影響,甚至讓他涌現出連自己也無法控制的復雜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