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愛難道不應該是純粹而唯一的嗎?有那么多人擇一人而相守一生,為什么他可以上個月還和如膠似漆,這個月就和別的女人同床共枕?”
Jenny砰的一聲放下手中的水桶,帶著塑膠手套的雙手叉腰,睜著圓鼓鼓的大眼睛,巴巴地望向林那。
她正坐在工作桌旁,修建玫瑰花枝上的刺,一整天的忙碌已經讓她臉上的血色漸退,略顯憔悴。
但看到Jenny委屈的小臉,她還是放下了手中的剪刀,認真的回答:
“大概我們對人性復雜度的認知遠沒有我們想的那么高,人的動物性和社會性之間的博弈會產生千萬種選擇,他不過是選擇了其中一種。”
“得,當我沒說……”簡妮無奈地攤手,重新提起水桶朝衛(wèi)生間走去,林那有時候說出來的話就是這么讓人費解。
實際今天是圣誕節(jié)假期最后一天,在整個節(jié)日期間,林那和她的小小花店都一直處在極其忙碌的狀態(tài)。假期間家庭裝飾、情侶互贈的鮮花需求量非常大,店鋪剛剛運營上正軌,她自然也舍不得休假,趁著這段時間要盡量穩(wěn)固營收,才能維持店鋪持久經營。
現在是下午五點,距離下班時間只有半小時,林那要盡快完成手中的最后一件插花作品,送到相鄰兩條街的商務樓中,替換圣誕節(jié)前的前臺擺花。
林那選擇了中性色調的卡布奇諾作為主花,合著粉、白配花和灰白淡綠葉材,一方面要保留一些圣誕節(jié)的節(jié)日氣氛,另一方面也要充滿生機,起到調適節(jié)后工作狀態(tài)的作用。
她利索的配花扎花,很快一大把花枝螺旋狀排列的花束就在手中成型了,剪根調整高度,放入早已準備好的復古白色瓷瓶中。
搞定!白色瓷瓶套上保護罩,裝入車前座的固定框,最后一單,林那想自己開車送過去,替換后就可以下班回家了。
車窗外零下30度的極寒天氣,使得車子行駛的速度慢之又慢,到達商務樓前臺的時候,已經接近六點半。還好樓門開著,林那使出力氣,抬起花瓶放在大理石臺面上,挪動舊花瓶,換上新的插花。抬起舊花瓶收回框中時,可能是用力太猛,花枝產生了傾斜,上面的裝飾圣誕球接連掉了下來,撒在了地面上,有一個滾到了臺面下。
林那趕忙低頭彎腰去夠最里面的裝飾球,接著又轉身撿起腳邊的一個,正打算起身撿更遠處的圣誕球時,一個聲音從正前方傳來。
“Bonsoir,Madame,besoind'aide?“(晚上好女士,需要幫忙嗎?)
林那循聲抬頭,一個瘦長高大的男人立在前方。身著一套利落的淺灰色西裝,拿著公文包的手上搭著深色大衣,她下意識地以為是一個本地的紳士,正要脫口而出道謝的話語,但她的眼神卻提前達到了對方的臉。
“不可能,這一定是夢。”林那試圖找一個合理的理由解釋現在的狀況,眼前的這個人太過于熟而于陌生。這張臉年少的模樣曾經無數次驚掠她的夢,以至于現在看來仍無比熟悉。可理智的想一想眼下的場景,這個寒冷國度的一個商務樓里,又絕不可能會出現他的身影,只能是自己看花了眼。一種巨大的不真實向她襲來,像極寒的天地間突然吹來一股春暖的風,你眷念那久違的溫熱,卻始終堤防著現下的冰冷。
在時間遲滯了幾秒后,林那終于回過了神,抬起右手食指輕輕輕輕揉了雙眼,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但抬頭再看時,那張臉并沒有消失,她甚至還看到了對方臉上同樣的恍惚。
李躍云也沒想到竟然會在這里見到她。他第一次這么早離開辦公室,看到有人急忙撿拾地上的物品,只是想順手提供一點幫助,卻不曾想會是她。眼前這半蹲著的女人,頭發(fā)絲縷凌亂飄在了面龐,細白的臉上血色稍淡,一看就知道是忙碌了一天的憔悴面容,只是那雙眼睛,依然明亮又倔強的眼睛,他再熟悉不過了。
兩雙詫異的眼睛相對,沉默和驚訝像霧氣般騰升起來,水汽在眼中凝結。
“林那……”男人滯塞的聲音終于出口。
再下一秒,他已經走到林那的近旁,放下了手中的公文包,輕輕地扶起著地上的女人。
“李躍云,真的是你嗎?真的是你嗎?為什么你會在這兒?”林那心中滿是震驚和疑問。
兩個人就這樣佇立在了新插的卡布奇諾前,靜靜對視著。十年一瞬,無數的人生場景仿佛電影畫面般,一幕一幕在眼前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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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章BGM:音樂集EndlessMelancholy-Astheygr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