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之前的一鬧，她們達到了高度的統一，相互增進了理解。

在找房的過程中，卜云云和王女士沒有一點分歧，而季夏也承諾零抱怨。為了避免小區的長舌婦們指指點點，她們當天晚上就搬走了，既然選擇了速度，她們順理成章地拋棄了之前的節儉行為，雇了一輛車，三下五除二換了地方。換地方對于她們而言簡直就是家常便飯，為了追求優勢目標又不被舊有環境束縛，她們總是犧牲安穩，貪圖穩定在她們看來就是溫水煮青蛙，最后只能安樂死。

晚上她們折騰完已經十二點了，簡單吃一口后，季夏說：“我覺得這個地方不錯。”卜云云和王女士也紛紛表示贊同。

第二天早晨，太陽還沒起來，季夏的媽媽卜云云就開始洗抹布，擦桌子，擦柜臺等，外婆給季夏熱了牛奶和面包，她背上書包匆忙去上學了。季夏一走，卜云云直接插上耳機了，外婆把碗筷端進廚房，

“云云，待會兒一起去買菜噢。”

沒有回應。

“云云，今天中午你想吃砂鍋嗎？我們一起買點菜熬個湯吃。”

沒有回應。啪，外婆把手里的拖把扔到地上，快步走過去把卜云云耳朵里的手機拔出來，扔到地上。卜云云彎腰拾起又插在耳朵里，

“你不要夏夏一走就給我上政治課。”外婆要緊牙冠說，

耳機還在耳朵塞著，卜云云開始皺著眉頭說，“都依了你了，你還不高興，之前你不就想把房租到這邊嘛。這邊，這不就是了嘛”

王女士這下語氣和緩了，就近拉了一把椅子坐下，說：“我們暫先顧不得我們的感情，女人很吃年齡這口飯的，先前你不懂事，現在你還不懂事？這片地區我之所以中意就因為它富裕，你想找啥人，我當你清楚了，我們沒得選，要不就是受苦受貧，女人在這個世界上，誰都想壓迫，最后的最后，找個人嫁了，公婆得欺負你，老公得上頭騎著，完后還有兒女。媽媽，是為了你好，才說的。”

“我沒聽過任何一個媽媽對女兒說過這樣的話，她們都尊重兒女的意見，戀愛自由，而不是賣女兒。”

“你糊涂，她們的媽媽也糊涂，可是我不糊涂，我知道你心里有氣，嫌我也出去找老頭，就拿這個說事，季夏一不在家，就給我撒氣，還不明說！你個軟蛋！”

“你知道啊，那你還裝糊涂！到底給誰找？”

“女兒啊，媽媽也是人，也想有個靠，都找不行嘛？之前那個物業老頭找借口接近讓你誤會了，不是，你咋這把年齡了，還是玩感情這套，都說了過了青春期，有意的人不玩把戲，都很直接的，怪你，榆木腦袋自作多情！”

“你笑我，可是作為家長你干了什么，你和他在那調情，還一起說笑，嘲笑我！”

“我們眼里你不是小孩么，媽媽都這把年紀了，和他打打鬧鬧，不比誰清楚，他不是有錢出的主，他也知道，所以幾口悶酒就過了，你是生啥氣？”

“我昨天出去聽見人們嚼舌頭了！我可是沒有你臉皮厚。”

“別賭氣了，我不胡鬧了，鬧不動了，你放心找你的老頭，老伴，同志吧。”

“我可是不想找老的了，上了年紀都有了老年斑，一股老人氣。”

“沒辦法，二婚不找老頭找不到家境好的啊，你就不要倔了，這都是命，這樣是不少受點苦，至少有錢花啊。”

卜云云不再說話，她不服氣可是也沒辦法。

吃過早飯兩人便一起收拾出門，“你這件裙子真好看，就是長了點，回頭我給你改短到膝蓋。”王女士像看自己剪裁的一朵花一樣得意地看著卜云云。卜云云滿眼歡喜，就像沒有發生之前事，愛物質是母女倆共有的，美貌女子愛物質簡直天經地義，在她們眼里丑就是原罪，邋里邋遢可以直接拉出去鞭刑。母女倆出門走在街上那還是賺足眼球的，纖細的腰肢，獨到的審美，誰還管它錢從哪里來呢，那些相貌隨意不打理，起早貪黑，手指粗糙的女人，雖然申稱賺了干凈錢，但是影響生活的美感啊。

這不，菜市場一抓一大把，面容再怎么清秀還不是泡在為了幾塊錢討價還價的人群里。王女士把自己的價值觀隨意滲透在女兒的生活中。雖然卜云云還對生活抱有一些不以實惠為目的的出發，但遲早會變得，王女士就是這么自信，當然這自信源于她的生活，未經錘煉過得生活根跟本沒什么可以和自己的經驗之道相抗衡的。

“老板我買了你六塊錢的菜，可以給我送點菜葉嗎？喂兔子用，我看你這菜葉新鮮點，可不敢把我家小白吃壞了。”卜云云笑著說，像小白兔一樣無辜，

“你可真會看，我這菜是早晨剛摘得。”買菜漢子邊摘菜葉邊說。

“大哥，咱這市場可是真好，竟是高素質的文化人，不用討價還價的吧。”卜云云環顧四周問道，

“這附近三個小區都在這邊買菜，馬路左邊的和右邊的可明顯不是一回事，右邊那盡是老頭老太太，五十年代生人也費事，左邊的兩個有些是職工，說實話很忙的，基本按價買的。”漢子繼續說，一抬頭看一個走過去的老太太，他大聲招呼到：“姨，今天過來轉啊。”

那滿頭銀發的老太回過頭笑著說：“出來看看。”

等老太太走遠了，他又繼續說：“人家是偶爾來散散步，咱這是天天熬的生活。你可別看她那么一把年齡了，熱絡著呢，這一片區就是她們幾個堪稱媒婆的人活的痛快，她尤其無兒無女無老伴的，天天尋開心。”

卜云云聽到這話微微一笑，說了聲：“謝謝了哥！”轉身就去隔壁攤位找四處買菜為借口搭話的王女士，然后拉著她就指銀發的太太，兩人有說有笑。

“真希望我銀發年齡也可以這么悠閑。”

“這得看你有多努力了，”接著外婆開始唱一首自編的歌謠：“女人你要多努力，才可以多富有；女人你要多勇敢，才可以多自由…”

她們邊聊天邊尾隨老太太走出市場門口，又跟著她往小區方向走，卜云云，看著這邊小區獨特寬展的樺樹綠化帶說：“都沒來散過步，真可惜，這邊的樹木真是挺拔。走幾步心曠神怡，看來以前確實走錯了地方。”然后陷入沉思，讓思緒神游，目光游離，這是她沒讀過書的最大好處，她的哲學里注意力太過專注了有損智力，尤其那些只能鉆進書里面的學生多半是知識障的，不靈光，不鮮活，只能作為土豆一類的作物在市場上出售，與可供觀賞的作物不是一個檔次，完全是兩回事。

王女士不唱了，指著前面問，“這個小區咱確實沒來過，去問問情況，別繞錯路了。”卜云云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從她小時候不知道就被指使了到今天她已經了解了這話的意思：快去搭訕吧。找出更多有用的信息，既然你說環境好，那就選定這邊了。

卜云云快步上前，走到銀發老太太的前面，禮貌地問：“阿姨，我來這邊看看，迷路了，你知道這是什么小區嗎？”

銀發老太太站住仔細端詳了一下，和善地說：“這是牛頓之家，你要去哪？”

“噢噢，我要往水岸明珠去，您看往哪走？”卜云云故意問道，但還是透露出急于知道道路的可憐巴巴的神情。

“那走過了，要退回去，往十字路那邊過去，你一問就到了。”老太太為自己的善良很滿意，開心地說。

“謝謝了阿姨。”卜云云假裝很忙，又恍然大悟的樣子往后邊走了。她折返到王女士等的地方，開始樂呵呵地學銀發老太太說話，然后來了句，“這老太太還挺精明的樣子，當了一輩子教授一點不糊涂，腦子還多著嘞。”

“跟我們比就差了點。”王女士恨恨地說，“生的好唄，要不說投胎是技術活呢。明天就出道題考考她。”每當面對她們設定的靶子時，卜云云就從王女士身上看到了自己，自己何嘗不是嫉恨這些人的好出身，哀嘆自己只能在暗中算計她們，可轉念她又一想，這些隱蔽的事情誰知道呢，誰又在乎呢，誰在乎你是從哪條暗道爬出來的呢。如果想要上去總是需要梯子的，給她們提供表現善良的機會又何嘗不是一種善良。

母女二人在有統一目標之后，立刻高度統一了戰線，誰讓人生來立場就不一樣呢。銀發老太太在她們看來，可以算是貴人了，因為可以為她們所用，換作一般情況，她們得自己找借口牽線，要不就是提著禮物去結識新關系，久而久之，借合適的機會說出自己的目的，而且逢年過節還得禮品備上，維護關系。而現在的銀發老太太居然就是不求回報的“熱心人”，真是難能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