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海泱泱,每一對一同長大的男女都可以說是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然如我倆這樣從未吵過一句嘴,彼此皆視對方比自己重要,在萌生情愛之初就心悅對方的,我不信世上還找的出第二對來。你能看著我嗎?”蘇誡問,“我想你看著我,聽我說。”
云渡心慌意亂,還是轉了過來,看著他滄海般幽藍的眼睛。
蘇誡道:“慕慕,不管你信不信,我還是要重復一遍,你愛過了我,就很難全心全意再愛上別的人,即使你覺得你是喜歡別人的,他真的只是我的影子,他有的樣子一定也是我身上的一部分。”
“那一刀之恨,弒愛青云上之誤會,我已然同你解釋清楚,你也原諒我了不是嗎?”
“我們能親密無間相處如此多日,說明什么?說明我們之間的感情還在。中間這幾年,它沒有死,也沒有散,它只是睡著了。”
目光鎖定她不知轉動的水澤瀠洄的晶瞳,蘇誡鄭重而道:
“好慕慕,你不要去喜歡別人,回頭繼續喜歡蘇誡哥哥好不好?我們是最好的。”
“以前京中多少人羨慕嫉妒我們的關系,有人喜歡你,也有人喜歡我,可我們眼里從來只有彼此,沒有別人。”
“還有阿胤,我們是鐵鑄一樣牢固的關系,多少血緣親情都比不上我們好。”
“我們兩家原本就親如一家,而我這一生也只想和你們做家人,我……”
壓了壓喉間哽塞,他接著道:“我想能從一而終地愛著你,照顧你,至老,至百年。”
“你親眼看見的,我什么都會做:洗衣做飯;舞刀弄槍;琴棋書畫;攪弄風云等等,等等,你想過什么樣的日子我都可以給你,慕慕,我們和好吧,像你做太子伴讀那段時間一樣的那種好。”
“你愿意給蘇誡哥哥這個機會嗎?我想照顧你一輩子,想娶你,想把我自己的所有都給你。”
清亮鳳眸凝著極潤的水澤,水澤間閃動瀅熒光彩,那熾熱的光里,是迫切的期待。
看著他渴求的眼神,云渡心怦怦狂跳。
“我不想隨意拿個答案敷衍你,也請你不要逼我。”云渡沉重道,“倘若你真的在意我們之間這份……一時無兩的情義,那就給我一個舒適的空間吧,我不想因為一些不確定的因素破壞了這份鏡碎復圓的關系。”
冷血奸惡皮囊下的蘇誡用情專一,志向宏偉,才藝優卓,確實是個不錯的男兒。
但他再好,意義再重,也覆蓋不了公子在她生命里的意義。
他或許沒有成過去,他們曾經擁有的情意卻已然不可復返。
她的心確實因他的柔情亂過,然,這不是她會拋棄公子重新愛他的理由。
在男女感情里,她從不認為自己比對方卑微。
公子也好,蘇誡也罷,她才不會因為他們付出的更多就做小伏低,成為他們的選擇。
她喜歡一個人,看中的是源自心底的,不由大腦掌控的那份無法言說的感覺。
即便某些時候會對蘇誡想入非非,她還是覺得自己對他沒有想要將靈魂契為一體的愛。
那只是色欲,是可以棄之不顧的東西。
幻想他的身體都不會幻想和他在一起,足見他們之間有多不可能。
“呵呵,笨慕慕……”蘇誡突然笑了,“你還沒想好或是想要拒絕直接說出來就好,干嘛這樣沉重,看你這臉冷得,我都怕極了你要一巴掌甩我臉上。”
“我說這些,只是想告訴你我的心意,你愿意接受,我們從此比翼連枝,百年相好;你若還不想要我,我便再等等。”
“沒關系,真的沒關系。做下必須要傷害你的那個決定時,我就想好這個結果,我該得這個結果的。”
他暢爽的笑像芭蕉樹流淌的汁,充沛且苦澀。
云渡聽著,心里更難受了:“你不要這樣說,我……我只是找不到當初對你的那種感覺了,不是愿不愿的問題。”
“此事就先這樣好不好?我們不提了好不好?感覺這種東西,若真有,我也擋不住,它會有自己的選擇;若沒有,勉強得到的果子它也不甜是不是?”
“嗯。”蘇誡頷首,表示同意,“那……”躊躇難說。
云渡迷惑地看著他,問:“嗯?那?”
蘇誡囁嚅良久:“那,我可不可以幫你找回……你對我失去的那種……感覺?”試試探探。
云渡聞言一怔,疑惑地問:“什么……找回?何意?”
蘇誡表現畏怯:“我想,我能不能對你放肆一點……”
云渡眉心皺起,心口上奔騰而過一群不知什么馬,“哐哐哐”地震動。
“你……”女子一雙挑尾清媚的眸瞪得甚圓,將口出狂言之人上下上下地打量,“放……放肆?!放什么肆?”步步往后撤座。
蘇誡見她像避禍一樣徐徐后退,趕忙解釋:
“你別誤會,我不是要對你做那種違背倫常、違背你意愿的事,我的意思是,我們能不能更近一步相處?”
“你不是說對我沒情愛方面的感覺嘛,那你是否想過,你的這種理論有沒有可能是因為我們沒有肢體上的接觸形成?”
“就算是初相識,也要有眼神與身體的交集才會擦出火花,何況是我們這樣已經對對方非常了解了的呢。”
“你我只是看似很熟,相談也較為自然,可是我們并沒有真正地,好好地正視過對方的眼睛,沒有去通過彼此的眼睛探索對方的心意,如此怎么能確定自己的心向著誰?”
“或許,你多看看我的眼神,多聽聽我的心跳,多感受一下我的呼吸,就會發現,你還是喜歡我的。”
云渡皺眉更甚,一口否定:“哪里來的謬論!”
“簡直不可理喻!我說沒有就沒有,你何必執著。”
“如若哪天我的心想要向你靠近,看不看你,聽不聽你的心跳它都會靠近,我控制不了,但現在,就是沒有,你不要想此類荒唐之舉好嗎?”
她口氣凌厲,心里卻是慌張。
她其實挺怕。
怕他說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