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方晴出生在橋城一個普通中階家庭。按照她嬸嬸劉音霞的說法,趙方晴是陳桂英在寒冬臘月天兒里求來的。
據說是當年陳桂英請會算的先生親手扎了小紙人,自己挎著竹籃走在漫天大雪的深夜土路上,身后跟著一串三寸小腳印。
竹籃里放著點了眼睛的小紙人、黃紙,還有一塊兒方形肚兜兒布。
神算先生說了,只要陳桂英虔誠的在凌晨兩點半帶著這些東西,三步一叩頭走到趙家的麥田地頭兒燒一燒,來年必定得償所愿。
……
第二年,顏春榮還真的懷孕了。
趙方晴生下來時不足2kg,也不會哭,護士往小嬰兒背上打了好多下,才聽到一道嘹亮的哭聲。降生這回事兒,似乎沒有情愿與否。
過去抱孩子的太多,不留心,孩子就會有被換的風險。
護士萬分叮囑陳桂英:“嬸子,你可得看好你家孩子,別讓壞人給換了。”
陳桂英聽了,喜迎新生兒的喜悅在臉上變得略微僵硬,陳桂英提心吊膽的守在保溫箱前三天三夜,不敢合眼。
在趙方晴的兒時記憶里,顏春榮和趙勝安走動的身影并不頻繁。她從小就跟著趙德林和陳桂英生活,一直住在老院子里。
趙方晴一直覺得陳桂英是個活潑機靈的老太婆,她最喜歡看陳桂英表演打“車子轱轆”(方言:翻筋斗)。為了逗小孫女開心,陳桂英也是樂此不疲。
趙方晴四歲,趙勝安和趙德林分了家。
趙方晴五歲,趙勝利和趙德林分了家。
六歲時,趙方晴被趙果壘家的狗咬了。
七歲時,趙方晴被井蓋兒砸了。
八歲時,趙方晴被身后的自行車碾倒。
九歲時,趙方晴被卸沙子的大卡車壓了右腳。
十歲時,趙方晴從車子上摔了下來,被路上的尖石劃破了右臉,沒有縫針,留了一道月亮疤。
十一歲,鼻粘膜破裂,做了手術。
……
大傷小痛不斷,趙方晴堅定不移的認為老天爺不喜歡她,處處和她作對著
乞巧節,明晃晃的月光下,耳邊充斥著蟬蛙鳴,趙方晴搬著板凳坐在趙阿伯家的葡萄藤架下看星星。
趙方晴:“清清姐,哪一顆是織女星?”
半晌,趙清清抬起胳膊,隨便一指:“應該是最亮的那個。”
趙方晴:“中間最多星星的,是被王母娘娘一簪子劃開的銀河嗎?”
趙清清:“我想應該是的。”
……
昭昭日月,星漢燦爛。
兩個人小朋友在葡萄藤下喂了一夜的蚊子。
趙方晴趴在趙清清腿上迷迷糊糊的問:“清清姐,你不是說可以聽到織女星哭嗎?”
趙清清一時語塞:“可能是王母,王母娘娘今年沒讓他們見面吧。”
趙方晴的呼吸越來越緩慢,這一覺睡的很沉。什么時候、怎么回家的都不知道。
大雨過后的蛙鳴聲更烈、河堤的金黃油菜勾引著黃白蝶、春天容易被吸入鼻子的楊樹毛張牙舞爪,夏夜里去樹林撿拾的金貴蟬蛻、秋日豐收苞谷,在狗尾巴草上串了整整齊齊一排的棕褐色蛐蛐兒。
興許上天對她也是有憐愛的,她的童年里,滿含自然的饋贈和一種簡單的踏實。
初中,她被接到了城里讀書。回老家的頻率慢慢的從一周一次,到半個月一次,再后來從一個月一次變成了一個季度一次。
趙方晴上了大學后,趙德林和陳桂英只能眼巴巴的等著每年的寒暑假。
……
為什么蟬蛻的背部有裂縫?
為什么人會漸漸的模糊四季的變化?
絲瓜、黃瓜、苦瓜、冬瓜……抓不完的泥鰍螃蟹,摘不完的新鮮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