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4點，陽光依舊熾熱，盧米安在因蒂斯集團的保安室里，利落地收拾著個人物品。他摘下保安帽，將那身制服整齊疊好，放在一旁。這份保安工作實行8小時輪班制，雖然有時得值夜，但黃總黃濤在對待員工待遇上，那可真是沒得說。
黃總出手闊綽，即便有些部門加班頻繁，可加班費給得相當慷慨，標準遠超同行。要是加班到很晚，夜宵補貼和打車補貼也一個不落。雖說杭總在公司里好色的名聲在外，部分規定對女性員工不太友好，可沖著黃總給出的優厚待遇，無數人還是擠破腦袋想入職英迪斯集團。
盧米安，此刻正頂著烈日，步伐沉穩地走向公交站。他今天一整天都在看守大門，沒被分配去巡邏樓層或是查看監控。早晨，他與周明瑞有過一面之緣，之后便再未碰面。對此，盧米安心里波瀾不驚，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這個進度恰到好處。
到了公交站，盧米安從口袋里重重地掏出手機，手指飛快在屏幕上舞動，給芙蘭卡發消息：“我今天應該給周明瑞留下了比較深刻的印象，可我沒察覺到他有明顯的表情變化。換做是我，遇到這種事，肯定會懷疑這絕非巧合，畢竟剛在夢想補習班跟他接觸，就立馬入職英迪斯集團了。我這追著他的行動，背后藏著不可告人的目的，以周明瑞的謹慎小心，大概率會起疑。既然已經讓他有了這般深刻的印象，那今晚我就不回西紅酒廳找廉價酒店住了，看看夜晚降臨后，會不會出現異物或是異常情況，會不會導致我被踢出夢境世界。路德維希先交給安東尼。”
消息剛發出去沒多久，芙蘭卡就回復了：“這會不會導致周明瑞辭職？這可是一個謹慎之人必然會有的預判。我衣服都買了好幾套，花了不少錢呢。”看得出，芙蘭卡滿心都在心疼那可能要打水漂的錢。盧米安看著手機屏幕，嘴角微微上揚，輕笑一聲，手指繼續敲擊屏幕回應道：“暫時不會。我面試的時候，特意沒去偽造身份，就是想讓人覺得我的私生活足夠離譜，不像是來調查什么的。有時候，適當高調點，反而能降低別人對你的懷疑。再說了，就算周明瑞真辭職，你也能正常入職。沒誰規定因蒂斯集團員工下班后，不能去追查周明瑞的行蹤。而且這因蒂斯集團藏著不少問題，像羅珊、格林，要是能弄清楚他們的事，說不定能給我們靈感，幫我們找到喚醒愚者先生的有效方法。”中午時，盧米安就把格林的問題通報給了芙蘭卡等人。最后，他又補充了一句：“記得用信息粉碎機粉碎掉聊天記錄。”發完消息，他抬頭看了眼，公交已經緩緩駛近。因為還沒到常規下班時間，車上乘客寥寥無幾，劉敏見狀，原本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了些。之前坐地鐵時，在擁擠的環境里，竟有男人意圖對他不軌，結果被他眼疾手快，直接扭斷了對方手腕。他倒不是怕這些，只是覺得麻煩，擔心會浪費自己的時間和精力。現在頂著男性形象，總比切換到魔女形態要方便得多。
另一邊，德昌花園里，芙蘭卡把安東尼轉述盧米安的語音外放出來，好讓簡娜也能聽見。聽完后，簡娜正把鋪在床上的新衣服一件件仔細疊好，然后掛進衣柜。她們上午又跑去服裝批發市場，這次挑的都是品質上乘、價格更貴的衣物，前前后后花了將近兩千塊。這些衣服都已經過清洗、烘干，現在隨時能穿了。“我已經申請好明天去上班了。”芙蘭卡略帶感慨地說道。上輩子，她大學都沒畢業，除了做過一些實習，根本沒有正式工作經歷。穿越后，靠著原主的積蓄過活，后來又機緣巧合成了刺客。“你這可算是告別不正經的工作了。”簡娜笑著打趣道，“你只要記住，你是去調查接觸某個邪神的夢境，又不是真的要這份工作，就不會那么在乎別人對你工作表現的看法了。”“嗯，周明瑞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辭職。”芙蘭卡也跟著笑了笑，“希望我至少能拿到一個月的薪水。”衣物收拾妥當，兩個魔女各自靠在一個靠枕上，慵懶地躺在床上玩起手機。刷了一會兒，芙蘭卡忍不住咂咂嘴，說道：“黃總的緋聞可真多。黃濤本人很少發社交狀態，可他前女友多啊，形形色色的，有名氣的演員、歌手、網紅都有。有些是真想分享和大公司總裁的感情經歷，好借此火一把；還有些純粹是自導自演，其實跟黃濤壓根沒什么關系。所以啊，不管我們刷什么，隔三岔五總能看到黃總和他那些女人的故事，這可加深了我們從羅塞爾日記和相應傳說里得來的刻板印象。不過說真的，黃總給錢是真大方，也不會設局陷害，拿法律武器把送出去的錢再要回來，順便把女方送進監牢。就因為黃濤有好幾任有據可查的情婦都來自因蒂斯集團行政部，所以我面試那天才發現，來應聘的沒幾個是沖著職位本身來的。當然，我也不是沖著職位，我是沖著愚者先生夢境形象周明瑞去的。”
不等簡娜回應，芙蘭卡又接著感慨：“我都不敢想象因蒂斯集團行政部門到底是個什么狀態，能駕馭這樣的部門，還讓公司蒸蒸日上，黃總也是真厲害。”簡娜也分享起自己刷到的皇族其他花邊新聞。
時間悄然來到夜晚11點，兩位魔女放下手機，關掉燈，很快進入夢鄉。她們再一次來到那個被凝固風暴籠罩的奇異空間，看到換了身休閑衣物的羅珊。她們漂浮在半透明的冰障邊緣，將那些模樣奇異的生物一次次打入黑暗深處。羅珊看到她們，眼神里閃過一絲復雜。芙蘭卡和簡娜在這夢境里，還從沒見過這般場景，也沒急著得意，而是轉頭看向羅珊。目光交匯間，羅珊嗓音低沉地開口：“你們也是擁有超凡能力的，你們是來調查我的嗎？”她的眼神里滿是戒備。“是也不是。”芙蘭卡給出個模棱兩可的回答。簡娜則施展了點魅惑能力，臉上掛著和藹可親的微笑。“你既然沒離開，還愿意和我們見面？”羅珊沉默了好幾秒，緩緩說道：“昨晚我藏了起來，卻發現你們代替我守在屏障邊對付那些怪物，我覺得你們或許是好人，也許我們可以聊聊。”不等簡娜回應，羅珊緊接著追問：“什么叫是也是不是？”芙蘭卡整理了下思緒，一臉正色道：“我們是想借助你身上的問題，消除某個隱患，但不是針對你，真正的目標人物不是你。”羅珊聽得一臉迷惑。芙蘭卡繼續解釋：“我們來自未來，為了尋找救世主，用時光機器回到現在。在不遠的未來，一些人類遭受邪惡力量攻擊，瀕臨滅絕，這時一個救世主挺身而出拯救了大家。可邪惡力量不知用什么手段，利用時光機器的四個部分，派出能偽裝成人類的怪物來到這個時代，企圖在救世主弱小的時候就將其消滅。幸運的是，未來的救世主察覺到了，通過時光機器把我們送來，讓我們找到那個小怪物，消滅它，讓弱小的救世主擺脫干擾，真正覺醒。”簡娜在一旁聽著芙蘭卡的陳述，心里暗暗點頭。雖說這故事的思路他們之前也有過，但芙蘭卡能講得這么條理清晰，她還真沒想到。這故事聽起來和真實情況似乎差不多，可又好像有著本質區別。畢竟她們確實是來喚醒愚者先生、拯救末日危機的，也確實存在邪惡力量，只是這是夢境世界，很多關鍵信息都被省略了。羅珊的表情瞬間起了變化，她覺得芙蘭卡的故事離譜得像假的，可又莫名覺得耳熟。念頭一轉，她突然脫口而出：“那位未來的救世主是周明瑞？”芙蘭卡原本編造這個故事，就是想試探夢境中的羅珊到底知道多少、掌握多少情況。可她萬萬沒想到，羅珊不僅接受了這個離譜劇情，還精準猜出目標人物是周明瑞。簡娜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問道：“羅珊，你為什么會這么認為？”羅珊的表情突然扭曲了一下，聲音帶著幾分哽咽：“那個聲音，讓我給周明瑞真正的教唆者飲料，那是它第一次明確提出，事后還許諾給我畫家的獎勵。我當時覺得這獎勵超有分量，心想要是能得到，似乎也不錯……我真沒想害他，我真的沒想……”芙蘭卡精神一振，追問道：“周明瑞喝的是教唆者魔藥？不是飲料嗎？不對，在夢境都市里好像叫飲料，可達爾卡他們給的資料里，沒提到羅珊給教唆者飲料這件事啊。”羅珊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確定，那天隔壁公司好像出了點狀況，我不確定是不是和這件事有關。”見羅珊情緒似乎不太穩定，簡娜趕忙岔開話題：“你喝過多少次這種飲料？”
芙蘭卡站在一旁，目光緊緊盯著羅珊，大腦飛速運轉。她深知這個看似普通的問題，或許藏著解開夢境謎團的關鍵線索，只要能從羅珊口中套出更多關于那“飲料”的信息，說不定就能離喚醒愚者先生、拯救末日危機更近一步。她微微皺起眉頭，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緊張與期待，靜靜地等待著羅珊的回答，仿佛整個奇異空間的時間都在這一刻靜止，只等那關鍵答案的揭曉。
簡娜目光柔和地落在羅珊身上，她微微低下頭，仔細地看了看手中那份記錄著關鍵信息的方案，隨后輕輕地點了點頭，像是在確認著什么。她深知羅珊所回憶起的過往經歷至關重要，每一個細節都可能成為解開這個奇異夢境謎團的關鍵。
“四次。”
“羅珊，你所回憶起的過往，第一次喝飲料是在哪里呢？”簡娜保持著和藹可親的態度，輕聲問道，那語氣就像是在與一位相識已久的朋友聊天，讓人感覺不到絲毫的壓迫。
羅珊緩緩抬起頭，將目光投向了周圍略顯虛幻的建筑。那些建筑在風暴飛散的微光中閃爍著，仿佛在訴說著它們所經歷的神秘故事。她的眼神定在了一處，那是一戶人家的玻璃窗，在這片奇異的景象中，它顯得格外醒目。
“就在小區大堂那里，突然多了臺自動售賣機，里面的飲料設計都很好看。我抽了個盲盒，抽中了……”羅珊的聲音有些低沉，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之中。
聽到這里，原本漂浮在一樓建筑附近的芙蘭卡，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驅使，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一步。她的表情顯得極為急切，恨不得立刻追問下去。在她的身旁，多個對應小區居民的靈體正在游蕩，那些靈體形態各異，有的戴著眼鏡，顯得文質彬彬；有的外表漂亮，散發著獨特的魅力；還有的衣服上鑲嵌著閃亮亮的配飾，在微光中閃爍著光芒。
簡娜眼疾手快，立刻抓住了芙蘭卡的手臂，同時給了她一個“不要著急”的眼神。芙蘭卡感受到簡娜手心傳來的溫度，以及那眼神中蘊含的深意，情緒稍稍平復了一些。簡娜則繼續柔聲問道：“抽中了什么？”
“薩滿。”羅珊說出了那飲料的名稱。
“它給你帶來了什么能力？”簡娜用一種閑聊的姿態，不緊不慢地問道，試圖讓羅珊在輕松的氛圍中，更詳細地講述自己的經歷。
羅珊的情緒似乎因為這個話題而高漲了一些，她微微挺直了身體，說道：“它能讓我選擇一個區域，并通過設置圖層將儀式固定，然后可以溝通這里的天空、大地、水流、樹木和生活在其中的生靈，我從它們的靈性里汲取一些力量，施展不同的法術。”
“聽起來好強，這比我所知道的所有序列都要厲害，相當于某些途徑的7，或是序列8的加強版。”芙蘭卡聽了，不禁一驚一乍地說道，她的眼中滿是好奇，緊接著問道，“那只能在固定區域戰斗，不能更換嗎？”
“領地可以更換，但需要復雜流程和很長的時間，大概得三天。”羅珊耐心地介紹著，“出了領地，薩滿的力量就會急速衰減，距離領地越遠力量還越弱，還是有很大限制的。自身的領地也算是空間權柄的一種體現。”
簡娜微微皺了皺眉頭，思考片刻后，進一步問道：“你守護屏障不讓那些怪物入侵，是因為他們破壞會破壞你的領地？”
“這是一方面。”羅珊嘆了口氣，神情有些落寞，“另一方面，薩滿的力量能讓我感應到不同空間更高處的世界，讓我的精神初步接觸到那里。但這會導致我的靈魂被怪物們注意到，成為他們入侵的能源。你們現在待著的這個地方，相當于我的精神世界，是薩滿的領地概念和德昌花園對某種連接融合后產生的獨特空間。那些怪物即使想以此為跳板入侵現實，也是在侵蝕我的精神和心靈，一旦屏障被攻破，我的靈魂將被他們控制甚至取代。序列九就有這么高的風險，難怪薩麥爾聽起來很厲害。幸福小區沒有這種事，而德昌花園有，是因為這里住著個薩麥爾，薩麥爾在某種意義上等于那些怪物入侵現實的燈塔。”
簡娜聽著羅珊的講述，腦海中逐漸勾勒出了這個奇異世界的大致輪廓，她大概明白了下面這個系列的基本情況。羅珊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自嘲地補充道：“我現在不是薩滿了，這個屏障被攻破其實已經不會影響我什么，唯一的問題是，住在德昌花園的人們會在夢中被撕裂腹部，掏出心臟……”說著說著，羅珊沉默了，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痛苦和自責。
隔了好幾秒，她才低語道：“這本就是因為我帶來的，我得負責，我不會……”
“如果這不是你帶來的，如果你到位那天，會代替之前臨陣逃脫的非凡者守護屏障嗎？”簡娜刻意用問題的方式，想要加深羅珊對守護行為的認同。
羅珊蠕動著嘴唇，聲音有些顫抖地說道：“我不知道，可能會吧，也許會吧，應該會吧。”
簡娜沒有逼迫羅珊去給出確定答案，而是轉換了話題，關切地問道：“你每天晚上都要守護，白天還得上班，會不會太累太辛苦了？”
“不會不會，你可以把這里想象成我的心靈世界或者夢境，我在夢境里忙碌并不影響我休息，白天再補個午覺就好。”羅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那笑容中帶著一絲疲憊，但更多的是一種釋然，“這樣的狀態讓我覺得自己成了小說和漫畫里的主角，晚上在異世界拯救人類，白天繼續當個普通人。”
簡娜和芙蘭卡又對視了一眼，彼此心領神會。簡娜接著問道：“你第二瓶飲料喝的什么？也是從自動販賣機抽的嗎？”
“我第二瓶飲料喝的是記者。”羅珊回憶起那段經歷，眼神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有一次我守護屏障受了傷，醒來后得了重感冒，咳嗽得厲害，于是我去目曙醫院看病，還請了假。醫生明明給我開的是止咳糖漿，病房里的人給我的卻是記者飲料。我當時忽然就覺得這似乎是我的薩滿能力的后續飲料，所以沒提醒醫生給錯藥了。”
在這個被凝固風暴籠罩的奇異空間里，羅珊的回憶如同一把把鑰匙，正在逐漸打開簡娜和芙蘭卡心中關于這個夢境世界的謎團之門，而每一個新的線索，都讓她們對即將面臨的挑戰和真相有了更深刻的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