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米安眉頭緊鎖，褶皺如同突然泛起的層層漣漪，將心中的疑惑盡數寫在臉上。他目光緊緊盯著對方，眼中滿是探尋，聲音里帶著難以掩飾的困惑，問道：“什么是紅月之露？”

對方原本已經開始轉身，動作卻在這一瞬間戛然而止。隨后，對方開口解釋起來，話語略顯急促，似乎急于讓盧米安明白：“紅月之露啊，是我培育出的一種特殊露水，它能加快蘑菇的生長速度。后來我發現……”

盧米安耐心聽著，不時微微頷首，當聽到關鍵處，他再次皺起眉頭，眼中閃過思索的光芒，打斷道：“你能察覺到紅月之露，那些吃過帶有紅月之露生長過的蘑菇的人也能察覺，這可能是因為……愚者先生潛意識里覺得他制造出的蘑菇或許會具有各種各樣的特異之處，從而導致了這種情況。”他輕輕擺了擺手，“先放下這個問題吧。”最終，盧米安選擇相信了對方的表述。

此刻的他深知，被關在精神病房內、尚未真正“生下孩子”的蘑菇大王，并不知曉自己其實未被徹底污染，所以還不至于出現幻覺，也不會性格扭曲、喜歡撒謊。而對方在夢境中的認知基于現實，確實有可能發現異常。

然而，盧米安的思緒并未就此停歇，很快轉到了另一個謎團上：“誰替換了黃佳佳？他們為什么要替換？”突然，一個身影如閃電般劃過他的腦海——查拉圖斯特拉！

回憶如潮水般涌來，當初查拉圖斯特拉去星星補習班參觀時，盧米安的第一反應就是這位天使想對銀者女士的夢境形象動手腳。但后來李可以被抓，送進精神病科，這一突發狀況讓盧米安推翻了最初的懷疑，將注意力轉移。可如今新的發現，又讓他重新審視起最早的那個猜測。

盧米安心中暗自分析，查拉圖斯特拉向來喜歡明線暗線同時布局。表面上，他是在幫助偉大母親控制李可以，鏟除蘑菇帶來的隱患；暗地里，實則是趁著參觀的機會，對星星補習班的老師下手，替換這些夢境形象。如此一來，暗中的破壞者注意力都會被吸引到李可以的事情上，從而忽略星星補習班本身也是目標這一關鍵。

想到此處，盧米安不禁在心中感嘆，查拉圖斯特拉的布局遠比自己之前分析的更加深遠復雜。他甚至覺得，對方更適合陰謀家途徑，而非占卜家。“不愧是真正的天使啊！”盧米安在心底默默感慨。

盡管心中思緒萬千，盧米安還是將注意力轉回眼前，繼續向李可以詢問，試圖了解更多細節。但李可以除了知道那些同事都吃過自己給的蘑菇，其他的一概不知，每次被問都是無奈地搖頭。

最后，盧米安只能鄭重叮囑道：“這兩天必須想好方案，否則邪神的手下還會對你采取行動。一定要讓孩子在最近一段時間出生。”他心中想著之前和格林約好一周后再行動，幫助李可以體內的胎兒快速發育。李可以輕輕撫摸著肚子，點頭回應。

盧米安深深地看了李可以一眼，心中又有了新的想法。他打算等格林確定李可以真的懷了孩子，并且借助木薯醫院的幫助讓胎兒順利發育后，再悄悄返回，完成打胎之事。

離開后，盧米安回到新紅小區的出租屋。不久，他的小隊成員也紛紛匯聚于此。屋內燈光昏黃，氣氛略顯凝重。盧米安緩緩開口，將李可以懷孕以及黃佳佳等人疑似被替換的事情詳細道來。

話音剛落，簡娜便說出自己的想法：“如果假定兇手是查拉圖斯特拉或者他的同伙，那替換之事就不能只看星星補習班。”

芙蘭卡心中一動，問道：“你也沒有聯想到什么嗎？”

“神使之死！”盧米安立刻說道，其實他早已將這件事和黃佳佳等人被替換聯系在一起。他繼續分析道：“如果沒有安德森干擾，如果我們沒有及時發現神使的尸體，那他肯定會被送到烏木屬醫院地下一層的停尸房內重獲新生。在那之后，算不算新生的他替換了原本的他？黃佳佳他們或許遭遇了類似的事情。查拉圖斯特拉針對的不只是星星補習班，還有夢想補習班！”

弗里安越聽越覺得有道理，補充道：“他表面是通過參觀夢想補習班，尋找接觸周明瑞的機會，暗地里卻在替換夢想補習班的老師們。這手段，實在太陰險了！”

“不知道查拉圖斯特拉還暗中做了什么事情，應該不只是這么一件。幸好我們選擇提前排除隱患，將查拉圖斯特拉踢出了夢境，殺死了他的夢境形象。否則等到他明面上的陽謀和暗地里的陰謀同時發動，成功走到關鍵節點，那情況簡直不敢想象，說不定整件事情都將以我們徹底失敗為結局。”芙蘭卡由衷感慨道。

安東尼贊同地點點頭：“現在沒有了查拉圖斯特拉和崔先生的帶領，他們的手下很難再顧全大局。而我們正好可以一個個拆除之前埋下的‘炸彈’，排除隱藏的問題。”

盧米安卻面色凝重，重重提醒道：“這是一件好事，但也是一件壞事。相信你們都能看得出來。占卜家途徑更善于躲在暗處，導演一切，而不是直接暴露在明處。查拉圖斯特拉之前要推進明面上的事情，獲取金錢和資源，光明正大地接觸周明瑞，所以沒辦法隱藏身份，只能走到臺前。崔先生也是如此，這才給了我們預設陷阱、利用夢境規則的機會。但等查拉圖斯特拉和崔先生重新獲得夢境世界的新身份回歸，他們必然會藏身幕后，隱蔽地推進計劃。到時候，獵人和獵物的身份就互換了。我們哪怕稍微露出一點破綻，就會立刻被發現真實情況，遭遇致命攻擊。而且一旦被攻擊，最好的結果是本人被踢出夢境，夢境形象大概率會被摧毀。”

“是啊，那個時候敵在暗我在明，危險系數直線攀升。”芙蘭卡神色憂慮地應和道。她心中清楚，因為自己和羅珊聯系密切，等到查拉圖斯特拉回歸，對方很容易在調查周明瑞那天為何去蜀記人家火鍋店時，發現自己的問題。想到這里，她不禁感到一陣寒意。

盧米安嘴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眼中閃爍著銳利而狡黠的光芒，像是在黑暗中捕捉到一線曙光。他語調沉穩而有力地說道：“當然，這也是機會。你先繼續在因蒂斯行政部上班，等查拉圖斯特拉回歸，看他會不會露出破綻，咱們正好借此給他設個陷阱。若是不行，你再迅速辭職，更換身份藏在暗中。”說罷，他的眼神變得愈發堅定，仿佛已經在腦海中勾勒出一場驚心動魄的博弈棋局。

“同時，我們得好好利用查拉圖斯特拉回歸前的這段時間。”話音未落，盧米安便伸手拿起手機，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動，最終停在一個聯系人名字上。那名字似乎承載著許多故事，光是看到，他的眼神便不自覺地變得柔和又警惕。他輕點幾下，發送了一條微信：“最近過得怎么樣？上課開心嗎？”

等待回復的時間里，空氣仿佛都凝固了。盧米安握著手機的手微微收緊，目光緊緊盯著屏幕，不放過任何一個細微的動靜。很快，手機屏幕亮起，對方回復道：“你要不要看看現在幾點了？如果你閑著沒事，我建議你出去跑圈。”盧米安看著這條回復，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隨即快速回復：“你最近會不會覺得世界很虛假，覺得周圍人都存在令人恐怖的虛假情節？”

十幾秒的沉默，卻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么漫長。終于，安德森·胡德回復道：“比以前更假了。”盧米安的瞳孔猛地收縮，手指迅速在屏幕上敲擊：“比如說？”很快，一個不屑的表情出現在對話框里，緊接著是文字：“比如艾娜娜，鐵皮，花領結這些補習班老師都變得更虛假了，和以前不一樣了。”

看到這條消息，盧米安心中一震，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果然，這證實了自己小隊之前的推測。他強壓下內心的激動，發送了一個好笑的表情，繼續追問：“你呢？有感覺自己變得更虛假嗎？”片刻后，安德森·胡德發來一張咬著自己尾巴的狗的圖片，隨后是文字：“下一個可能是我，我最近看到新聞說有一個外賓被槍殺。”盧米安忍不住輕笑一聲，回復道：“好的，獵人要從公開報道上獲取信息啊。”

放下手機，盧米安的表情瞬間變得嚴肅起來。他看向芙蘭卡、簡娜和安東尼，語氣凝重地說道：“夢想補習班的老師大部分也被替換了。”

“這種替換的意義是什么？讓所有夢境形象都被天尊攝人，以此獲得意識對抗的勝利？”芙蘭卡眉頭緊皺，眼中滿是疑惑，忍不住提出心中的疑問。

盧米安沒有立刻回答，他雙手微微抬起，周圍的空氣突然變得寒冷刺骨。冰霜在他的操控下迅速凝結，形成一塊潔白的白板。他拿起筆，在紙條上快速書寫，每個紙條都詳細記錄著一個當前疑似被替換者的夢境形象，以及他們對應的現實人物。動作利落而專注，仿佛在進行一場神圣的儀式。

貼完紙條，盧米安站在白板前，雙手抱胸，眼神如鷹隼般在紙條上來回掃視。良久，他開口問道：“看出什么共同點嗎？”

“都或許是，或曾經是海盜？”簡娜試探著回答，聲音中帶著一絲不確定。

盧米安輕輕搖了搖頭，沉聲道：“這是表面上的共同點，還有一個隱藏于水下的共同點。”他緩緩側過身，目光依次掃過伙伴們的臉龐，一字一頓地說道：“這些都是大冒險系列小說出場過的角色，也就是說，他們都是歌爾麥斯·帕羅身份的參與者和見證者。”

聽到這個結論，芙蘭卡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道靈光。她想起了那部風靡一時的《大海盜3》電影，以及電影背后那些不為人知的故事。她聯想到因為扮演格爾曼·斯帕羅而被查拉圖斯特拉挖墻角的賈玉，還有原定的格爾曼·斯帕羅扮演者，如今只能躺在病床上的植物人安小天。

“重點的爭奪是格爾曼·斯帕羅這個身份，這也符合世界型愚者歸的預言。”芙蘭卡喃喃自語，聲音中充滿了震驚和恍然。

盧米安微微頷首，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憂慮和堅定：“目前看來是這樣。所以這些和格爾曼·斯帕羅相關人物都被替換了。神使之死不是結束，而是這場陰謀的開始。接下來，我們面對的將是一場更加驚心動魄的較量。”屋內的氣氛瞬間變得壓抑起來，眾人都意識到，他們即將踏入一個更加危險而復雜的漩渦之中。

昏暗的燈光在出租屋內搖曳，將眾人的身影拉得扭曲又漫長。在確認盧米安娜陷入由安東尼精心編織的深度催眠后，這場關乎夢境真相的討論才真正拉開帷幕。空氣里彌漫著緊張而凝重的氣息，每個人的眉頭都緊鎖著，像是承載著千鈞重擔。

盧米安將身體深深陷進破舊的沙發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下巴，目光中滿是困惑與思索：“查拉圖斯特拉替換夢想補習班和星星補習班的老師，看似毫無頭緒的舉動，實則很可能是在針對那個在夢境都市中本不該存在的格爾曼·斯帕羅形象。可這背后的意義和作用，實在讓人捉摸不透。”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被一團迷霧籠罩。

芙蘭卡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椅子在她的動作下發出刺耳的吱呀聲：“我們已經絞盡腦汁討論了這么久，卻還是一點眉目都沒有。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她的眼神中透露出焦慮和不甘。

簡娜輕輕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目光冷靜而理智：“不過，盧米安娜倒是給我們提供了一個新思路。她雖然是普通人，對非凡能力感應較弱，但她的身份或許能成為我們手中的一張關鍵牌。”

眾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簡娜身上，像是在黑暗中捕捉到了一絲光亮。盧米安微微坐直身體，眼神中閃爍著期待：“繼續說。”

“我們可以利用她的容貌細節，為她編造一個全新的身份。老是瞞著她也不是長久之計，不如向她坦白一部分真相，將她的夢境形象好好利用起來。”簡娜有條不紊地分析著，“不過，目前我們對她身上與目曙醫院、代爾塔醫院相關的問題還一無所知，貿然行動只會陷入被動。”

盧米安沉思片刻后，緩緩點頭：“沒錯。我們需要對她的存在狀態進行一系列試探。就像當初我利用歐尼貝拉的血脈在夢境世界假扮成神子一樣，盧米安娜這個形象說不定也能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說不定，還能借此讓姐姐的意識更加活躍。”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既有對未知的期待，又有隱隱的擔憂。

話題一轉，眾人又回到了最初的難題上。盧米安起身走到窗邊，望著窗外漆黑的夜色，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看來只能寫信咨詢了。明天就讓芙蘭卡或者簡娜去星夢雜貨店寄出，看看大阿卡納牌們會給出怎樣的指引。”

就在他準備轉身離開時，芙蘭卡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眼中閃爍著好奇的光芒：“等等！盧米安，你之前說李可以懷孕，是因為格林的認知、你身上歐尼貝拉的血脈，還有目曙醫院的環境，讓天尊潛意識占據主導，把你和夢中偉大母親的神子歐尼貝拉畫了等號，才讓隨口說出的話變成了事實。那你作為神子歐尼貝拉，現在能使用藥師、邪術師、吸血鬼三條途徑的非凡能力了嗎？”她的身體微微前傾，眼神中充滿了期待，仿佛在等待一個驚天秘密的揭曉。

盧米安微微一愣，隨即露出一抹苦笑。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試圖調動體內的力量。房間里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眾人屏住呼吸，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然而，片刻后，盧米安無奈地搖了搖頭：“不行。”他的聲音中帶著難以掩飾的失望。

不等芙蘭卡開口，他又若有所思地補充道：“也許在目曙醫院的環境中可以。那里的氣息與夢境潛意識的聯系更為緊密，說不定能激發那些能力。”

簡娜的臉色瞬間變得嚴肅起來，她向前走了幾步，語氣中帶著警告：“盧米安，如果真是這樣，頻繁出入目曙醫院，你很可能會越來越像歐尼貝拉，甚至完全被這個身份同化。到時候，你可能會迷失自我！”

盧米安沉默了，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掙扎。許久，他才沉聲道：“有可能。”

芙蘭卡倒吸一口冷氣，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偉大母親的手段也太陰險了！總是在不知不覺中設下陷阱，讓人防不勝防，就算時刻保持警惕，好像也無濟于事。”她雙手抱胸，身體微微顫抖，仿佛已經感受到了那股無形的壓迫。

突然，芙蘭卡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我明白了！從某種意義上說，偉大母親就象征著陰陽之中‘陽’所蘊含的‘陰’。表面看似光明正大，實則暗藏玄機，讓人永遠猜不透她的真實意圖！”她的聲音中帶著恍然大悟的驚嘆，也帶著對未知存在的敬畏。

出租屋內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窗外呼嘯的風聲在訴說著這場博弈的殘酷與復雜。每個人都知道，他們即將面對的，是一場比想象中更加危險和艱難的戰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