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了西邊的房子里,白河進屋將人放在了自己床上。
為對方脫去鞋子,簡單的擦了擦身上。
秦元悶悶不樂的低著腦袋,眼框紅了一圈,卻還是堅強的沒讓眼淚掉下來。
白河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拿出手機給他放兒童有聲書。
又把上次趕集時,從鎮上買的小熊玩偶塞在他手里。
秦元懂事的揚起腦袋,勉強笑笑:
“我沒事,啞叔,你去忙吧,我在這玩一會就回去了。”
小孩子即使再怎么懂事,也掩飾不住臉上的難過。
白河沒戳破他,俯身輕輕抱了他一下,又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白河點頭,然后去另一個房間看了眼白瘸子。
“小白回來了啊,過來,讓我看看受傷了嗎?”
白瘸子躺在床上,見白河進屋笑著招呼。
白河搖頭,聽話的做到白瘸子床邊,任由對方檢查自己的雙手。
白瘸子年歲大了,眼睛看不清。
白河給他從鎮上配了一副老花眼鏡,但老人家不喜歡帶那個東西。
唯有白河每次回來,才會戴上檢查對方是否受傷。
“這次身上怎么搞的這么臟,繃帶也得換了,背上全是樹葉子,快去洗個澡,休息一下吧。”
白河點頭,接著用手指了指自己的房間。
白瘸子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隱隱能聽到手機里放出的故事聲。
“哦,是秦元過來了吧?那孩子爹媽都走了,一個人活著也不容易,咱們能幫襯的就幫襯點吧。”
白河點頭,不顧勸阻把錢放進了白瘸子旁邊的柜子里。
接著去廚房,給三人各煮了碗面。
去叫秦元吃飯時,卻發現他小小的一個蜷縮在床上。
沒有拉被子蓋,只是雙手摟著自己,默默的躺在靠地最近的一個角落里。
“媽……”
秦元睡得很不安穩,不時低聲啜泣兩聲,就好像在夢里也不敢大聲說話。
眼淚從他的稚嫩的臉上滾下,滴到了床單上。
白河拭去他的淚水,關掉了有聲書里小蝌蚪找媽媽的故事。
輕手輕腳將人放到枕頭上,為對方蓋上被子,將白色的小熊放到他身邊。
白河輕輕地坐在床邊,看見被子里那道小小的身影,心里有些難受。
聽白瘸子說,秦元的父母是三年前進城打工時,被連環殺人犯帶走的。
那時候秦元才三歲,由于被寄養在老家,所以逃過了一劫。
后來消息傳回老家,秦元的奶奶受不住打擊,喝藥跟著兒子兒媳去了。
三歲的秦元親眼目睹,奶奶喝了一個瓶子里的水,然后就睜著眼睛倒在地上,再也不會動了。
他無助的大哭著,直到引來鄰居,才發現這個慘劇。
由于找不到其他親屬,警方只好將秦元送去孤兒院。
村長于心不忍,孤兒院的日子怎么可能好過?
于是他跟村里的大家商量,得到一致回答后,決定讓這孩子吃百家飯長大。
一開始大家都對這個孩子心生憐憫,看他可憐,時常照顧著。
今天讓他在這家吃,明天就換去那家。
后來,隨著秦元漸漸長大,村子里也多了些閑言碎語。
說他克死了全家,害村民倒霉。
同村的小孩罵他災星,會嬉笑著捉弄他。
在大人那里頂多是一句無痛癢的訓斥,沒有任何代價。
幫助過他的村民,目光也不再有善,認為他像一個吸血蛀蟲。
那時候,秦元五歲,只有村長和白瘸子等少部分人會幫他。
五歲半那年,白瘸子在河邊撿到了失憶的白河。
警方的系統里根本查不到白河的任何信息,白瘸子就將人收留了下來。
白河養好傷之后,在村子前的大榕樹下,看見了那個坐在石頭上的孩子。
眼神麻木,頭發發黃,瘦骨嶙峋。
整個人就像掉到水里的貓崽兒,渾身散發著奄奄一息的感覺。
一見人過來,就警惕的躲到石頭后面,隨時準備逃跑。
白河見到他好幾次都被躲著走。
直到有一次,秦元被一群小孩笑著推搡進剛挖好的大坑里。
同村的小孩在上面罵著他,還想往他身上澆尿。
白河出手嚇走了他們,將人拉了出來,一路送回去。
從那時起,他身后就多了一個會叫啞叔的小尾巴。
在白河離開時,秦元會力所能及的幫白瘸子做家務,扶著對方去想去的地方。
白河回來,留他吃完飯之后也很有分寸感的洗碗,之后回到自己空蕩蕩的房子里。
有一次生病發燒,高燒到40多度,離暈厥只差一步。
若不是白河及時發現不對,趕到對方家里,恐怕秦元也只會忍著不說,希望他自己降下來。
白河輕輕的摸了摸他的腦袋,希望能撫平他睡著時皺著的眉頭。
秦元太懂事了,因為他知道會笑著叫他元寶的人,已經走完了。
他認為活著就得付出代價,所以別人一對他好,他就恨不得什么都為對方做。
在床邊坐了一會兒,白河把兩碗面條都吃掉了。
面條放久了會坨,等小孩醒了再給他重新煮。
也許是受了驚嚇的緣故,秦元睡了好久。
中途白河不放心,去檢查了幾遍,直到晚上7點左右秦元才醒過來。
給小孩煮了夜宵,吃完之后留他在這里休息。
小秦元表現的很受寵若驚,連連擺手說不用麻煩。
連白瘸子也出聲勸導,這才將人留了下來。
夜晚,白河突然睜眼。
沒有吵醒床上的秦元,拿著剪刀悄悄出了門。
他皺著眉頭來到村子口,有人招惹了不該招惹的東西,這個夜晚會不太安寧。
“呵呵——”
像青蛙叫,又像是人笑的聲音出現。
白河眸光一凝,身后無數的千紙鶴迅速飛出,相互間隔不遠,將整個村子都圍了起來。
“呵呵——”
周圍安靜得沒有一點蟲鳴鳥叫,只有奇怪的呵呵聲。
白河右手握住剪刀,擋在村口前兩百米處。
月亮被烏云遮住,五月份的夜晚,卻吹來了刺骨的冷風。
“呵呵——”
一個紅色的龐然大物突然出現在白河身后,雙手伸向脖子。
白河迅速反身,右手朝后助力猛然向前一刺。
呲啦一聲,剪刀插進了紅色的泥塑里。
“呵——呵呵——”
白河調轉身形,借著剪刀插進去的阻力,用力一蹬。
將這團紅色的東西踹到離村子更遠的地方。
被烏云擋住的月亮重新出現,白河正前方不遠處,站著一個正在掉紅沙的奇怪紅色佛像。
原本慈眉善目的臉龐,嘴角咧的更大,甚至有幾分扭曲的意思。
白河靜靜的看著,面前的紅色佛像突然消失。
緊接著,村口東方位置的紙鶴忽然燃起。
幽藍色的火焰連成一排,久燃不衰,形成一個保護圈將村子護在其中。
“嗚——”
被燙傷的紅色泥佛直接消失,過了半分鐘,奇怪的聲音再次傳來。
“呵呵——”
這一次的泥佛身上沾滿了水,表情被融化的像瞪大眼睛,呲牙咧嘴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