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少年們這才注意到領頭隊伍的正后方有一儀仗隊正往這邊來,兩匹棕褐色的馬拴在輜車上,輜車轱轆是木制,車身四周被帷帳所包裹,帷帳上大部分為復雜的黃藍底花紋所繪制,下面一小部分則像是為映襯景致而染的灰土色。
車身后還架設一把彎桿,用來掛遮陽又象征皇室地位的簾子,就連后身的彎桿在太陽的照射下,都顯得金碧輝煌。
領頭見后面隊伍已經跟上,唯恐慢了行程打擾公主,又擔心這五人有其他不軌的舉動,遂命令巾帽們一路看守,與他們同道。
“曉桐,你怎么知道這些都是漢朝人?”高曦低頭側身詢問。
“你看前面領頭的這人,穿著雖不顯富貴,但你看他的上衣,長度至腳踝,輜車前那些侍女的服裝也大多是這般,寬博大袖,袖口收斂,這是典型的漢朝穿搭。但一開始我也是猜測,原意是為了試探我們到底處在哪個朝代,他一說‘親耕籍田,親桑禮儀’,我便知道準是漢文帝時期了。歷史書上有記載,漢文帝時期崇尚節儉,與漢景帝所行之舉被后人稱為‘文景之治’。”
“你這么說我也想起來了,漢文帝時期為撫國內外安定,采取忍讓懷柔政策,力圖避免戰爭。當時課上讀到這的時候,我還在想終于有一位皇帝不想用戰爭來擴大領土了,真是體恤民情啊。”我接道。
“我和你們是一起學理的嘛,怎么高一學的歷史還記得那么清楚?”韋一恒震驚地看著身旁一直在竊竊私語的三人。
“你以為我們是你?咱作為青年,當然要格外清楚自己國家的發展歷史,而且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我們以上帝視角看歷史事件,觀歷史人物所做的每一項小的舉措都能在歷史進程里涂上濃妝一筆。而正是先輩們所做的一切,將中國文化描繪的五彩繽紛,才有我們如今繁榮昌盛的景象和逐漸強大的文化自信。”
我說到這不由地大聲了些,前面一帶刀的巾帽突然轉頭惡狠狠地看著我,用刀指著讓我閉嘴。莫名而來的恐懼讓我迅速低下了頭,開始沉默。
韋一恒又用胳膊搗了我一下,示意接下來我們應該怎么辦。
“你們還記得那個測試所說的話嗎,‘在歷史長流中的危險同樣存在于場景中’,也就是說,我們所做的行為如果威脅到歷史中的人物和事件,很可能會被歷史抹殺掉,畢竟我們本不存在于這時的歷史中。”袁向文時刻盯著前面的巾帽,以防自己的聲音被發現。
少年們睜大雙眼,都清楚這不是兒戲,雖進入的測試系統有一瞬間的荒謬,但五人卻是真真實實地來到了這,這就說明這個測試是真實存在的。
而測試前的說明怕不是空穴來潮,五個人中沒有一人敢賭,因為他們仍不清楚這測試的規則:在場景中被抹殺掉的人是否還能回到現實中去。
“既來之則安之,我們先靜觀。”
馬蹄噠噠聲、巾帽們腰間所配長刀與衣服摩擦聲、步履聲、偶然得來的悉索說話聲……讓這廣闊天地間的靜寂顯得格外孤獨。焚風忽起,少年們頓感稀疏燥意,但也吹得古人長衣巾發肆意而動,吹起了漫天黃土,吹開了那車中所坐之人的帳簾……
一路西行,完全打破了少年們先前想向東行回家的愿景。也正是繼續往內陸深入,他們才能看到與南方截然不同之景。溝寬1-2米,長數十米至數百米,龍脊高米至數米,溝槽內常見沙粒充填。少年們第一見書中所景出現在眼前,震驚地都無法發出聲,“好壯觀的丹霞地貌!”韋一恒說道。
眾人統一轉頭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盯著韋一恒,臉上充滿著無語。
韋一恒有一瞬間覺得,要不是大家身后都被巾帽們捆綁著,這些人指定要各揍自己一通。
“大哥,這是雅丹地貌,丹霞地貌還在南邊,這兩隔著十萬八千里呢。楊老師含淚強調了數百遍的知識點,你高考完就全還給他老人家了。”高曦不免鄙視道。
韋一恒笑著打著哈哈就過去了,眾人也都不想浪費這大好時光,想要仔細將這風蝕、水蝕等大自然的神功深深記在腦海中。
一行人停留在這沙地中唯一的一家客棧里,在沙漠地帶中,馬匹已經不能夠支撐前行,得換駱駝來拉。而事實上輜車在沙地中也前行困難,因此過了這個客棧,再行不久,匈奴使者便會前來迎接公主,而到時,公主就不再是我漢王朝之人……
五人被安排在同一間客房中,客房里有兩個床榻可供休息。
五人看到這環境竟然覺得還不錯,至少比夜宿沙漠里強多了。
領頭把他們扔進房間,又安排專門的巾帽看管,隨后便抽身離開。
他們知道,在這個時候巾帽們不會對他們怎么樣,即使自己是匈奴人,但為了王朝穩定,在這邊境地帶,他們也只能好生對待。但同時,他們的骨子中仍是對匈奴有殺生之意,畢竟在后來的漢武帝時期,眾人贊同舉軍之力將匈奴擊退,同時收回河西走廊附近的土地,而其后自然涉及多名著名歷史人物,比如霍大將軍。
這自然是后話,但朱曉桐一想到自己所處的朝代是真正的漢王朝,就仍不住想去親眼見到這些歷史人物。
但現在當務之急是要趕緊逃離出去,一旦公主和親交接結束,五人必定還會跟著漢王朝的送親使團回到長安,到那時自己的身份遭到懷疑就解釋不清,難保不會有人故意敵對,將五人秘密行刑,到那時還能不能回到現實中都難說。
因而他們得逃,就必須趁著使團在客棧休息的這一夜逃出去。
可是想的容易,事實卻很困難。雖說古代的門窗大多是木制紙糊的,很容易弄破,但夜里難保不會弄出大的動靜,更何況門外樓下都有巾帽巡視,他們人多,要想出客棧,在這偌大的沙地中貿然出行有點難于登天了。
“我們穿成這樣也很容易暴露,更何況我們的背包都還在那些人手里。”袁向文說道。
“目前看也只能先等天黑了,白天走太顯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