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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當時只道是平常

第二十一章原來是你

我可能病了,從昨天晚上開始腹痛,一直持續到今天,中午上廁所時突然發現有血流出來,一股鐵銹味兒頓時在鼻腔蔓延開,嚇得我臉色慘白,蹲著一動不動,像雪地里被凍僵的麻雀,原本周圍的嘈雜聲仿佛突然消失了,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此刻的我六神無主,手死死拽住校服衣角,腳踩在地上感覺軟綿綿的,腿也跟著抖得厲害,過了好一會兒才站起來,頭一陣眩暈。我失魂落魄地來到了翠翠班級門口,她正和同桌高談闊論著什么,在別人提醒下,見我紅著眼圈心事重重的樣子,她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立刻收起笑容一路小跑過來。我看著她沒說話,翠翠緊張地捧著我的臉,急切地問怎么了,我嘴一癟,還沒等開口,鼻子一酸,眼淚就先流下來了。

“我病了,可能快死了”,我顫抖著低聲說道。

“明寶,你不要嚇我,哪里不舒服?快告訴我。”翠翠抓住我的胳膊,眼神里藏不住的擔心。

沉默良久,我還是覺得難以啟齒,此刻嗓子發緊,嘴巴好像也僵住了,翠翠急得直跺腳,二話不說就要拉著我去醫務室。我攔住她,難為情地小聲嘀咕了幾句,翠翠聽完紅著臉,緊皺的眉頭松開的瞬間,瞳孔里的迷霧倏然散去,又恢復了以往的神采。

“阿彌陀佛,謝天謝地謝菩薩佛祖,虛驚一場。”她拍著胸脯長舒了一口氣,接著在我耳邊低語了一陣,不知道是被翠翠口中的熱氣撲到了,還是羞恥心作祟,此刻我的臉一直紅到脖子,原來是女生的生理期到了,她讓我站在原地不動,不一會兒的功夫就氣喘吁吁地跑回來了,手里拿著一包衛生巾遞過來,又交代幾句注意事項......雖然翠翠比我小幾個月,此刻卻像個貼心的大姐,我不敢與她對視,只覺得全身發燙,機械地點點頭。

次日一早,翠翠探著頭趴在我座位旁的窗子上朝里看,敲了敲玻璃示意我出去,隨即神神秘秘地遞過來一個巴掌大小帶抽繩的小布兜,看針腳應該是她昨天晚上連夜趕制的,那是用一塊碎花手帕改成的,抽繩末端還串了兩顆塑料珠子。我正納悶這個袋子的用途,她眨眨眼笑瞇瞇地說:“裝那個......”我瞬間心領神會,一股暖流涌上心頭,這個溫柔體貼的小姐妹想得真周到,有了它,即便衣服沒有口袋,去廁所的路上也不會覺得尷尬了。

回到座位上,我環顧了四周,確定沒人注意,便從書包里偷偷拿出一片衛生巾放進小布兜試了試,大小剛剛好。

“這是什么?”后桌的阿布把腦袋湊過來,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身體一震,手本能地把袋子塞進課桌里。

“沒......沒什么。”我眼神躲閃尷尬地回應著。

“剛才翠翠明明給你個袋子,是什么好東西?為什么沒給我?”他假裝生氣地說,隨后來了一招聲東擊西,趁我不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袋子拽了出去。

此刻我的大腦“嗡”的一聲,明知應該立刻搶回來,四肢卻像灌鉛一樣挪動不了。就在阿布快要打開袋子的瞬間,我發瘋似的朝他撲過去,這種攻擊對于長期打球的阿布來說簡直就是小菜一碟,他憑借著靈活的身體躲避開了,以至于我每次都撲了個空,最后折騰的精疲力盡,我喘著粗氣,他卻得意地揮了揮手里的袋子。

我知道目前這種狀況不能強攻,只能智取,于是改變了戰術。他最怕癢,脖子、腋下和大腿都是軟肋,于是上下其手,就在我朝他的大腿瞄準時,為了躲開攻勢,突然他雙腿一叉,我的手來不及撤回......呃......捏到了一團軟軟的東西,此刻我像被雷劈了似的一動不動,天啊......這......該......怎......么......辦......阿布也呆住了,四目相對的同時,時間仿佛靜止了。我把后槽牙咬得咯咯作響,嘴唇也快滲出血來,額角冒出冰涼的汗珠,頭皮麻酥酥的。心里呼喊著誰能來快救救我,該說些什么還是做些什么?突然一個激靈,手像觸電一樣縮了回來。阿布的眼睛瞪得像銅鈴般,口微微張著,一臉的不可置信;同樣,如果有鏡子,我的臉應該是“囧”字形的吧。為了緩解尷尬的氣氛,我總覺得應該說點什么,于是咽了咽唾沫,假裝不在意,嗓子里發出的聲音卻十分怪異,又好像帶著哭腔:“咦?那是啥玩意?”說完顧不上細看阿布的表情,便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連續幾天我都沒去籃球場,翠翠發現了異樣,放學時一直追問我原因,總覺得最近我和阿布都怪怪的,又不像吵架,我眼神躲閃地找借口遮掩了過去,顯然她并不相信。問了阿布,也沒有得到明確的答復。本該爛在肚子里的事,架不住她的軟磨硬泡,我只好和盤托出,最后又加了一句“完蛋了,我不純潔了”。聽罷她沒心沒肺地大笑起來,好像聽到了本世紀以來最好笑的笑話,笑得直跺腳,肚子都笑痛了,還是停不下來,最后看見我陰得快要滴出水來的表情,咂了咂嘴,用一只胳膊摟住我的肩膀,拍了拍,安慰道:“這不算什么,想當年你還趁他洗澡搞過偷襲呢......”翠翠話音剛落,突然一個籃球砰砰砰彈跳著滾到了我的腳下,回頭一看,是阿布更加錯愕的表情,我的腳趾尷尬地摳著鞋底,翠翠也意識到說錯話,欲言又止,想必她一定懊悔不已,周圍的世界安靜下來,只聽他喃喃道:“原來是你......”

不久,學校增設了計算機房,看著一臺臺像電視機一樣笨重的家伙,同學們充滿了好奇。老師介紹完它們的用途,最后還補充了一句:“可別小看它們,計算機什么都知道。”我聽得一怔,當時竟天真的以為它們有讀心術,便心虛地躲開了。如果計算機什么都知道,那么,千萬不能讓它們知道---在心底那個不為人知的角落,住著一個阿布......至此我們的孩童時代結束了。

其實夜也怕黑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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