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走上父親的車,那一刻,我有憤怒、有擔心,其實麻煩還不止這些,我不知道我被阿倫擺了一道,他不僅帶走了所有的工人、工具、車、他還轉移走了所有的資產,最可怕的是,他沒把錢轉到材料行,當我到材料行找到大哥湯的時候,大哥湯一臉茫然,他說不僅沒收到材料款,我們至今還欠下他四萬美元的材料費。這個阿倫,我有將他碎尸萬段的欲望,大哥湯明白我被阿倫騙了,安慰我幾句。
在紐約的街頭,我是那么的絕望憤怒,父親摟著我的說:“兒子,沒事的,這也許是好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以后我們自己干不是很好嗎?合作的關系很難長久啊。”
阿倫私下接了其他的活兒,帶著一切跑了,而公司的法人是我,我和他之間,一個字的約定都沒有,一切都是口頭約定。
阿倫的活兒從哪兒接的?怎么接的?我一無所知,因為他,英語不行,不會預算,我怎么也想不到他會跑了自己去干。
父親拉著我去了唐人街的中介所,父親公開招聘工人,開出的條件是全唐人街最高的工資,很快,我們招夠了所有的工人,父親母親也拿出了所有的積蓄。我通知了阿J,第二天一早,父親帶著工人和臨時買齊的所有工具,早早等在了工地門前,儀式順利的舉行完,工地上傳來一片開工的響聲,這是屬于我自己的工程了,我沒有想到的就是,是工人在高酬的刺激下,個個干勁十足,搶出了很長時間的工期,無形中等于擴大了我的利潤,最后的結局等于我和阿倫這一年,我白白付了了一年的時間和努力,一分錢沒能得到。在國外,中國人騙中國人,那才叫一個淋漓盡致、殘不忍睹。而我那時候,被工程拖著,一直沒有機會找阿倫報仇,就算是找到他,這個事情,也沒有什么好的辦法,那一次我的精神壓力山大,我陪光了母親和父親的血汗錢啊,母親為了掙點錢去餐館包餃子,得了嚴重的腱鞘炎,父母母親并沒有怨我,他們一如既往的愛我這個唯一的兒子,生怕我有什么想不開,反倒經常開導我。我想,如果沒有父親和母親的,我是否能挺得過打擊呢?我表面上是他們在美國的依靠,可事實上,他們才是我的精神支柱阿。
阿J見證了阿倫的行徑,接下來他的活兒也一個接一個的給了我,一年下來,我在父親的鼎力相助下,打了翻身仗,母親不用再去工作了,沒事的時候,我可以開著車帶著她和父親出現在紐約繁華的街頭,帶她吃美食,去球寶店,母親大概因為結婚時被父親擼走戒指的原因,成了戒指控,她最喜歡的是鉆石,我的高中同學家里是紐約很大的鉆石商,我找他給母親從南非購來鉆石,切割定制成戒指、耳環。我所能給予父親的除了物質的滿足還有陪伴。
生意好轉起來,我們換了住處,準備購買屬于自己的房子,車子也換了,幾年沒有回國了,趁著工程穩定,我打算陪父母回國一趟,因為母親流露出來的那種寂寞孤獨感,深深的刺痛著我,每每看到國內電視劇,母親就會不停的流淚,國內受災,父親和母親都要跑去同鄉會給災區捐款,遠在國內的人永遠不知道漂泊在外的游子有多么熱愛自己的國家,只有自己的國家才給給自己帶來踏實感、歸屬感,我需要安排好手里的活兒,抽空帶父母回去一趟了。
在美國屬于我們的親屬,都已經不在聯系,有時候這個地球說大也大就小也小,大到有些個人,分開后你就再也見不到,小到有些人不想見不誠想或許就會見到,例如阿倫,我很多次期待能遇到他,同在紐約,一直到最后我回國定居,也沒能遇到他,紐約說小也小,見不到故意消失不見的阿倫,我卻在紐約街頭與我那蠻橫的舅媽有了擦肩而過的緣份,她看到我從車上下來去一處高檔酒店,我也遇見過我那個美麗的表妹,和有深色皮膚的人種牽手街頭,看樣子,她沒能如最初發的誓愿那樣一定成為美國參議人員。最戲劇性的相遇要屬于我和我那個香港表叔了,也就是我剛踏入美國這片土地上第一個收留我給他打工的親戚,那個瞧不起大陸人的香港親戚,他似乎故意掩蓋中國血統,認為有大陸人為親戚似乎讓他蒙羞,那是一個清晨,我戴上安全帽登上在建的樓頂檢查工作,工地上的工頭圍在我的身邊,恰好旁邊一棟樓也在施工,雖然不是我做的工程,但是距離很近,在寸土寸金的美國,每一寸土地上也許都有工程分割所屬,我抬頭向對方樓頂看去,恰好看到我那平日趾高氣揚的表叔,正在樓頂撅著屁股干活,恰好在我望過去的剎那,條件反射一樣直起身來緩解腰酸背痛,他看向我,我看向他,四目交織后各自轉過頭去,我沒有說話,他也沒有說話,仿佛我們從來都是陌生人。
在美國,你今天是老板,也有可能明天就繼續淪為打工人,沒有強大的心理支撐的話,每天或許都是落差感滿滿的跳樓人,為了活著,為了更好的活著,誰不是浮浮沉沉?
當阿倫卷款走的時候,我就把公司名稱變更了,這也算是我的第二個公司,不過是屬于我自己的。沒有人再會來跟我談判分股份或者分利潤了,一切利益屬于我自己,一切風險更屬于我自己,上一個公司,一切利益和風險本應該屬于兩個人的,最后全部變成了我自己承擔。想想當初就不同意合作也許就沒有這么多的事情,不過沒有后悔藥,如果沒有被騙,或許沒有后期阿J遞過來的這些工程吧。
我安排好工作,帶著父母踏上了飛往BJ的航班,父母都幫我打點好了給所有人的禮物,剛子接到我的消息后很是激動,他連夜跑到北京機場附近等著我們降落,隨同他一起過來的有我的發小杰子,他的頭腦活絡,適退工作后自己在商海里沉浮,買了一臺車,派上用場來到機場來接我們。
下了飛機,聽到字正腔圓的北京機場播報員的聲音,母親激動的眼淚落下來,我也有一種恍然隔世的感覺,這是我母國的語言,那么親切動人心弦。
從機場到家鄉,需要開四五個小時的車,一路上,剛子和杰子滔滔不絕的跟我問東問西,講國內的發展變化,講朋友們的事情,我和父母認真的聽生怕露掉一個字,一切都那么滿足好奇的欲望,我們沒有倒時差的概念,我親愛的祖國,我們回來了,那種親切,溫暖了全身心。
家鄉發生了日新月異的變化,一座座樓宇拔地而起,街道、小區、工廠也都發生了變化,街面上的店鋪更多了,顯得那么興旺發達。我和父親母親一路上聽著看著,感嘆著,才不過幾年時間啊,國內的經濟光速發展。
剛子把我們送到酒店,我們稍作休息,然后等著打掃出來我們的房子,回到自己家里住,房子還在二嬸親戚手里,糟踏的不成樣子,收回來也是費子一番口舌,回來之前父親電話里交涉了又交涉。
絡繹不絕的親戚朋友都發出盛情邀請,母親開心的像孩子,她終于有地方去說話了,父親則終日去看自己的母親,我除了每天不斷的酒,還是酒,每天開車接送陪我的都是剛子和杰子,有一天,杰子說帶我去一杭州,看一下陶瓷潔具,能否有出口的途徑。
杰子是一個頭腦靈活的人,但是給人感覺沒那么踏實,他涉足的行業挺多,又打算開一間工廠,資金上有所短缺,跟我在一起的時候,言來語往都是試探性的希望從我手里拿到錢,而我所有的錢,都在母親那里掌握,我把他的意思跟父親母親聊了聊,他們沉默好久,最后拿出了十幾萬借給了杰子。
我和杰子在杭州生產陶瓷潔具的工廠附近住了一周時間,每天我們從旅館出來,一家店一家店,一個工廠一個工廠的走訪,一周下來,我們的鞋底都磨薄了很多,我們要了許多名片,終于摸清了我們北方用的一些陶瓷器物的價格,那時候的差價,確實很大,我沒有接觸過進出口業務,一切都得從頭來。
我雖然人在國內,每天都和國外領班的工頭聯系一下工程上面的事情,可終究還是不踏實的,看著父母放松開心的樣子,又不忍心提出來抓緊回去,大概一個月的時間,父親也放心不下工地上的事情,主動提出了返美。回來的空余時間里,我買了一本厚厚的關于進出口貿易方面的書,細細的研讀,我去了有業務往來的材料廠,見到國內的櫥柜和潔具與美國的有很大的差價,我給杰子打電話,讓他組織點貨源發往美國,接到電話的杰子很興奮,迅速組織兩集裝箱貨源發了過來,我聯系了一個黑人材料行老板,把潔具和櫥柜樣品都免費安裝在他的店鋪里,那些貨也都暫時放入他的庫房,我所沒有想到的就是,美國人根本不認中國的貨,我去了美國最大的一家材料行homedepot發現,在美國很暢銷的是科勒和淘淘,這兩個牌子屬于國際暢銷,而在我們中國的北方,距離我們小城最近的只有BJ有專賣店。
我的那兩集裝箱貨全部送給了黑人老板,我又通知杰子去BJ買一個科勒樣品,照樣子加工一個郵寄給我,一個樣品花了三千多元的費用漂洋過海到了我的手里的時候,我拿著去了紐約第二大材料行,我直接找到老板,遞給他樣品,給他報了價格,他對價格很感興趣,他告訴我,樣子跟科勒區別不大,最好是不要一樣,規格參數要完全一致。我告訴他沒有關系,我在國內生產的產品參數與這個一樣,外觀略有區別,老板在高額利潤的誘惑下答應下來,我通知杰子,迅速找廠家組織生產,發集裝箱過來,這一次,杰子發了十個集裝箱,我全部銷售了出去。
我最佩服的就是中國南方人,他們的嗅覺相當靈敏,并且人人有偵破手段,他們十分納悶我從哪里搞了這么多潔具并且大賺一筆,很快,他們查到了我合作的這個材料行,他們直接坐地開起了工廠,搶走了我的業務。
而此時,我工地上由于我長時間忙碌進出口業務,不如從前照顧的多,阿J這里的態度發生了明顯的變化,最后一個工程完工結算過后,他就再也不給我業務了。我一下子陷入到工程沒有業務,進出口業務停滯狀態。我只能帶著父親邊打工邊接一些小活,我們四處發名片,小廣告,承攬小活兒。我時間常想,阿J的業務都去哪兒了?
直到有一天,我在唐人街看到阿J摟著一個漂亮的中國女孩兒從車上下來走進一家酒店。而那個女孩兒是卷款跑了的阿倫的女兒,阿倫的女兒從小兒在美國長大,有著一口流利的英語。我立即明白了阿倫為何有勇氣自己出去干,我去了一趟大哥湯那里,大哥湯也證實了阿倫把女兒送到了阿J的床上,換得了合作,換得了利益,一個為了錢,毫無底線的人,居然跟我合作了一段時間,大哥湯等人都十分看不起阿倫的行徑,但是有什么用呢?好像真得應了中國那句古話,笑貧不笑娼,推女兒為娼的阿倫不知道最后結局怎么樣,此起彼伏來美國的中國妞兒那么多,誰知道阿J下一個獵物會是誰?或者又有誰會送上門來?
見到他們后,我知道我沒有機會和阿J合作了,大哥湯告訴我阿J已經出來自己干了,現在主要的合作對象就是阿倫,我和父親繼續邊打工邊發廣告,尋找下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