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一次的地仙聚會又要到日子了,這幾日蔚風總是愁眉不展,我和浮深每日私下幸災樂禍,卻還要裝作和他一起發愁的樣子。
“師父,要不你這次就不要去了”浮深一臉嚴肅,要不是我很了解他,可能就真的以為他是在為蔚風發愁了。
“對對對,師父,你不要去了。面子什么的都不重要,不就被那些老頭兒私下嘲笑一番嗎,不理他們就是。”我也頗為贊同的點點頭。
兩百多年的相處,我和浮深早已摸透了蔚風的脾氣秉性,他這個人有太多面,在外人面前瀟灑翩翩,氣度不凡,而且還很隨和,在我們面前,他又懶又腹黑,而且還吊兒郎當,最重要的是,他其實是非常冷漠的一個人,在山上看見受傷的動物們,他從不救助。
最最最重要的是,我和浮深如果出手幫助別人,功勞總會被他攬過去,如果不是這么多年我們實在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我們是萬萬不愿意跟著他修行的。
天界每百年,召開一次地仙議事會,議事會意在讓廣大地仙多多交流,福澤人間。大家都是地仙,見面難免會比較,上次的議事會,我和浮深也是跟著去了的,那時我們還沒有修成人形,但是已經能講人語,各方土地三三兩兩湊在一起,各種炫耀自己功德如何高,香火如何旺,但每每問道蔚風,他總是文質彬彬的淺淺一笑,然后非常謙虛的回復一句:“尚可尚可”。
平日里地仙們很少互相走動,每次議事會,總會有新上任的地仙來參加,他們都不太了解蔚風,覺得他可能就是比較謙虛,畢竟和其他土地仙比起來,蔚風實在是太年輕了。
但我和浮深太了解他,他那句尚可,絕對沒有謙虛的意思,相反,他完全就是在吹牛啊。
我和浮深偶爾也會到人間各處走走逛逛,人家的土地廟,常年供奉不斷,可以說是富得流油,那廟里的土地像,也是年年翻新,幾乎都看不到塵土。
再看蔚風的土地廟,蛛網成片,塵土厚的幾乎都可以在上面種樹,我就在想,他臉皮到底是有多厚,居然還好意思說“尚可”。
當然,地仙眾多,總有那么幾個,和蔚風算是老相識,每當有人贊賞蔚風謙卑有禮的時候,也總會有人會站出來對他嘲諷一番。
面對對方的冷嘲熱諷,蔚風居然還能做到面不改色,這點著實是令人佩服。
更令人欽佩的是,每次議事會結束前,天界都會貼出功績榜,毫無懸念,蔚風總是墊底的那個,即便如此,他依然可以淡定如斯的立于榜文之前,順便還若無其事的回應一下來自周圍地仙的“關懷”。
“不去不就代表我心虛嘛,必須要去!”蔚風挺直腰背,頓了一下,突然回頭看向我:“浮幽,師父平日里待你如何?”
他笑的春風和睦,我卻覺得寒毛直豎,以我多年對他的了解,他越是笑的和善,越是沒有好事發生。
“師父待徒兒,自是極好的”在蔚風多年的熏陶下,我如今與他是越來越像了,說起謊來,也是面不改色。
“浮深呢,你覺得師父對你好不好?”蔚風把溫柔的目光又投向了浮深。
浮深立刻挺直腰板,一本正經答道:“師父待徒兒恩重如山,自然是極好極好的!”,他一連用了兩個極好。
我偷偷對浮深翻了個白眼:馬屁精!
浮深也偷偷對我癟了癟嘴:彼此彼此!
“如今為師最大的成就,就是培養了兩個出色的徒兒,今年的地仙議事會,你們就代為師走一趟吧,那些老頭子,身邊連個小童子都沒有,更別說徒弟了,你們去,讓他們羨慕羨慕我!”
從外表看,蔚風與人間二十幾歲的男子一般,年輕,俊美,但說話總是老氣橫秋的。
上次的議事會,我和浮深是藏在蔚風袖子里跟著他去的,所以地仙們并不知道我們的存在,如今,我和浮深都已經修成了人形,自然是無法在藏著了。
我和浮深同時瞪大了雙眼,看向對方。
浮深:我不想去,太丟臉了。
我:誰說不是,怎一個丟臉了得。
浮深:那怎么辦?
我:我怎么知道,快想辦法呀
浮深:要不裝病?
我:這兩百多年我們生過病?
……
“你們兩個在那嘀咕什么呢,哦!我知道了,太開心了對不對,那就這樣吧,距離議事日還有十日之期,你們準備準備吧。”蔚風說完,邁著優哉游哉的步伐走了,留我和浮深一臉生無可戀呆在原地。
“哎,真是太慘無人道了”我突然就卸了力,癱在草地上,雙目無神望著天。
“要不……我們跑吧,反正我們也是被他抓來的,不如趁此機會,溜之大吉!”浮深眼前一亮,看向我。
“我覺得……這個方法可行!機會難得呀!”
“對呀對呀,你看,你我多心有靈犀,可惜,經過二百多年的朝夕相處,我已經沒有了想與你婚配的想法”浮深拇指和食指摩挲著下巴,一副可惜了的表情。
我立刻彈起,緊接著對準浮深的屁股飛出一腳,浮深像是早有準備,噌的一下就閃到了一邊。
“哎呀~反正你也對我沒興趣嘛!如此甚好,家族使命我只好再尋他人了。”浮深似是對我不滿,皺了皺眉:“我們來制定一個詳細的逃跑計劃,這次,我就不信,還能被他抓回來,哈哈”
我難得正經的問他:“浮深,你明明知道,如果你與另一只雌蟻…你會死掉,為什么你還是對家族使命如此執著,難道你認為你的一生不重要嗎?”
“你知道,我們蟻族,具備飛行能力的螞蟻并不多,蟻后也是出于對家族的責任,才創造了我們,從小,我們便被灌輸壯大家族的思想,我們承載著千千萬萬蟻族所不能承載的重任,我死了,但是我的子孫后代會越來越多,我們蟻族,會越來越強大”每每聊到家族使命,浮深總是很正經:“哎~如今你我已入修行道,家族使命與我們而言,不過就是說說而已了,其實我一直覺得,我愧對家族”
“你怎能有如此想法呢,你想啊,你如今踏入修行道,他日若修成正果,得道成仙,豈不是可以更好的庇佑家族?”
“你說的對,但其實你心里很明白,得道成仙,哪有那么容易,我們的壽命很長,但其他蟻族……”
的確,兩百多年的時間,我和浮深應該已經算得上是其他蟻族的祖宗了。
“你呢,就是想的太多,修行雖難,只要堅持,總有成功之日,當初被蔚風抓回來修行,雖然并非自愿,但如今我已經想通了,也許這便是天意。”
“嗯,或許吧,若真是天意如此,那我便也只能坦然接受。額……那我們還跑嗎?”浮深又把話題拉回來。
“當然要跑,難道真的要替蔚風到那個什么議事會上去丟臉嗎!”我毫不猶豫的回答:“我們這樣……”
我與浮深制定了一份周密的逃跑計劃,我眼前似乎已經浮現出蔚風那張氣急敗壞的臉,想想,都覺得好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