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群眾們迅速圍攏過來,一位經驗稍豐富些的老者率先蹲下身子,他粗糙卻沉穩(wěn)的大手輕輕抬起女主的下巴,里面并沒有淤泥水草,他將蘇繡的身體小心地翻轉至側臥位,讓她的頭部微微向下,然后在其背部有節(jié)奏地輕拍起來,每一下拍打都伴隨著眾人緊張的注視。隨著拍打,蘇繡的口中開始吐出一些積水,眾人見狀,殷切期盼的臉上不禁露出一絲希望。
片刻后蘇繡緩緩睜開雙眼,意識仍在混沌與清醒的邊緣掙扎。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張陌生的面孔,他們或關切、或焦急地圍在自己身旁。她眼神中滿是迷茫與困惑,大腦像是被迷霧籠罩,努力地想要回憶起之前發(fā)生的事情。
當她的目光掃過周圍這些素不相識的人時,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她試圖動一動身體,卻發(fā)現渾身綿軟無力,喉嚨里像是被什么東西哽住,只能發(fā)出微弱的聲音:“你們是誰?這是哪里?為什么我會在這里?”她的聲音帶著幾分沙啞與顫抖,眼神里漸漸有了一絲警惕。
眾人聽到她的質問,面面相覷,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方才救治她的那位老者,和藹地說道:“姑娘,你溺水了,我們把你救上岸的。”
蘇繡戒備的望著人群,眉頭微微皺起,腦海中閃過一些破碎的片段,似乎是自己在水中的絕望掙扎,但那畫面太過模糊,她無法拼湊出完整的記憶。
這時,人群中一個中年婦女輕聲問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你家在哪里呀?家里人都有誰呢?我們好通知他們來接你。”
蘇繡眼神空洞,一臉迷茫,她不知道家是什么,家人又是什么?她努力在腦海中搜尋著關于這些詞的片段,回應她的只有無盡的空白與混沌。她痛苦地搖了搖頭。
村長嘆了口氣,說道:“這可如何是好,這姑娘啥都不記得,總不能讓她一個人待著。”
“這姑娘看著怪可憐的,啥都不記得,咱可不能不管。”一位頭發(fā)花白的老阿婆首先開了口,她的臉上滿是慈祥與擔憂。
“是啊,得想法子找到她家人。”一個皮膚黝黑的中年漢子皺著眉頭說道,他撓了撓頭,眼神里透著些許無奈。
年輕的小伙子小李著急地插話進來,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滿臉的焦急。“關鍵是她自己都不知道家在哪,這可咋找?”
這時,村里最有威望的趙爺爺清了清嗓子,大家頓時安靜了下來,都把目光投向他。“我看啊,先在咱村里給她找個地方住下,讓她把身體養(yǎng)好了再說。這期間,咱們也四處打聽打聽,看看有沒有誰家丟了閨女,或者有沒有外鄉(xiāng)人來尋人的消息。”
“趙爺爺說得對,我家還有間空房,可以先讓她住。”村東頭的張嬸連忙說道。
“光有住的地方可不夠,還得有人照顧她的吃喝。”村西頭的王大娘補充道。
“我看咱每家輪流著給她送點吃的吧,人多力量大,也累不著哪家。”一位名叫劉叔的村民提議道。
眾人紛紛點頭表示贊同,一時間,討論聲又此起彼伏起來。
“那她要是一直想不起咋辦?”不知是誰小聲嘀咕了一句。
趙爺爺嘆了口氣,眼神中帶著一絲憂慮。“這……咱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說不定哪天她就突然想起來了。”
兩個婦女一左一右地伸出手,穩(wěn)穩(wěn)地攙扶起蘇繡。蘇繡的身體略顯虛弱,腳步也有些踉蹌,她努力地站直了身子。緩緩地朝著村子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她的思緒似乎飄得很遠,眼神中透著一絲迷茫與疲憊,只是默默地跟著。
在幽沉的江底深處,魚群悄然蟄伏。龐大的身軀在微弱的光線中若隱若現,冰冷的魚眼猶如兩點寒星,不動聲色地凝視著岸上的動靜。周圍的江水輕輕蕩漾,似是為它披上了一層流動的紗衣,更增添了幾分朦朧與神秘。它們靜靜地懸浮在那里,岸上的一草一木、一人一物的細微變化都逃不過它那敏銳的感知。而它們似乎在耐心等待著某個未知時刻的降臨。
人們的背影漸漸遠去,大魚也沉進更深的水底。
清都江上游和下游分別坐落了兩個村莊,上游因漫山的銀杏而得名杏村,下游江水流布較廣,多見垂柳,所以被叫做柳村。
上游連綿起伏的青山有意將這漫山的銀杏藏匿,高大而古老,樹干粗壯得需要數人合抱,樹皮上布滿了歲月的紋路,猶如一部部活著的史書,默默記載著村莊的往昔。每到秋天,銀杏葉由綠轉黃,那滿樹金黃燦爛得如同燃燒的火焰,風過時,葉片紛紛揚揚飄落,似金色的雪花漫天飛舞,將整個村莊都籠罩在一片如夢如幻的金黃世界里。地上堆積的銀杏葉厚厚的,踩上去發(fā)出清脆的聲響,仿佛是秋天在低吟淺唱。走過一片銀杏小道,穿過一個狹窄的山洞,復行數十步就是村莊。
后來無數次,蘇繡走在這條通往村莊的小道上,銀杏飄落優(yōu)雅如蝶,她伸出纖細的指尖,指尖竟旋起了一圈圈晶瑩的光圈,那光圈閃爍著奇異的光芒,似星辰落入凡間,與銀杏片共舞。
身后傳來兩聲清脆稚嫩、充滿活力的呼喊:“知一姐姐!”那聲音如同銀鈴般在空氣中回蕩。
蘇繡微微一怔,旋即停下了腳步。轉頭望去,只見兩個扎著小發(fā)髻的稚童正蹦蹦跳跳地朝她跑來。
她眼底的笑意如漣漪般蕩漾開來,聲音輕柔且滿含關切地問道:“秋高,氣爽,你們怎么過來了?”說罷,微微蹲下身子,將雙手輕輕搭在兩個孩子的肩頭。
秋高將手中的糖葫蘆遞到蘇繡嘴邊:“知一姐姐,這糖葫蘆可甜啦,你嘗嘗。”
蘇繡望著眼前遞到嘴邊的糖葫蘆,伸手接過:“謝謝”
氣爽用袖口抹了一把鼻涕,再用力向上吸著,而后舔一口糖葫蘆才說:“姐姐,你生的真好看,村口的二牛說要討你做媳婦。”
蘇繡聽不懂,只知道笑,一旁的秋高不服氣的呸了一聲:“二牛是個傻子,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蘇繡偏頭一臉天真的問:“天鵝肉好吃嗎?”
秋高和氣爽茫然的對視一眼,秋高率先開口:“娘親說姐姐和我們不一樣,現在我明白了。”他牽起蘇繡的手,眼神堅定的說道:“姐姐,我們會保護好你的。”
氣爽奶聲奶氣的回:“我們是孩子,還需要大人保護。”
蘇繡左右聽著他們的話,覺得有趣,可是又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