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微涼,一壺溫酒在燭光中氤氳微香,恭親王卻滿面愁云,連幾案上的小菜也沒動筷。忽而一聲輕笑從庭外飄入:“哎呀!今夜無月,倒是清靜得很。”
恭親王聞聲一震,猛地回首,竟見一位麻衣老道,仙風道骨,正立在門檻邊,微微拱手而笑。
“老逍遙!你竟無聲無息就來了?”恭親王面露驚喜,連忙起身,“幾時歸來的?好懸嚇煞本王!”
老逍遙不理會他的驚嘆,自顧自坐下,端起酒盞一飲而盡:“嗯,好酒!不過,比起這酒香,你這眉間的愁緒更是醉人。說說吧,何事叫你如此黯然?”
恭親王嘆了口氣,剛欲開口,卻被老逍遙搶先:“別瞞我了,是不是為了那小郡主的婚事?聽聞她與瀚原的活佛情深意重,還發誓不入宮成婚,可把你急壞了吧?”
恭親王愕然,半晌才苦笑著搖頭:“果然,什么都瞞不過你!可這事該如何是好?如今圣旨已下,皇上的顏面豈容違背?”
“哼,順其自然便是。”老逍遙捻須一笑,“有些緣分早已刻在三生石上,強求不得。你啊,就算再派人嚴防死守,難不成還能攔住小郡主的心?真若逼急了,她來個殉情,你到時候哭都來不及。”
“住嘴!”恭親王面色一沉,“她可是我的心肝寶貝,你別胡言亂語!”
“既是心肝寶貝,就該順她意,讓她開心才是。”老逍遙語氣淡然,瞥了眼他,“當年你不也是為了王妃的歡心,甘愿違背父皇的旨意嗎?怎么到了你女兒這里,就只知規矩了?”
“這……可她鐘情的是瀚原的佛爺!若他是個普通和尚,我尚且還可綁來入贅,可如今……”恭親王咬牙,話未盡,已是眉頭深鎖。
老逍遙哈哈大笑,搖頭嘆道:“你啊,還不懂她的命數!不過天機不可泄露,你且記住,世事輪回,自有安排。”
恭親王已然微醺,猛地拍案而起:“便是仙女下凡,也該嫁給大皇子,將來母儀天下,造福百姓!與那佛爺牽扯情愛,又是為何?”
老逍遙聞言,暗自捋須偷笑,忽而一拍腦門:“對對對,她下凡……就是為了與你吵架。”
“你!”恭親王一愣,指著老逍遙半晌說不出話,最終只能苦笑搖頭,“算了算了,你這張嘴,斗不過!”
次日清晨,旭日東升,金光灑滿庭院,老逍遙手拂塵尾,悠悠敲開了靈羅的房門:“小郡主,在為情所困呢?”
靈羅端坐窗邊,怔怔望著庭外,未曾回頭,淚痕卻掛在腮上。
“愛這件事啊,盡在不言中,難用道理說通,只能用心去感受。”老逍遙走近幾步,悠悠道,“我勸你一句,世間的緣分,十有八九求不得,何不看開些?”
靈羅依舊不語,只任淚珠滑落,低聲道:“除非見到桑嘉,否則我心如死灰。”
“好!”老逍遙忽地朗聲笑道,“不就是見桑嘉嘛,這個忙,我老逍遙還不至于推辭。”
靈羅聞言,猛地轉身抓住他的衣袖:“伯伯說的當真?我以為你和他們一樣,是來勸我的。”
“本來是來勸你的,可誰叫我疼你呢?”老逍遙眼角含笑,“來來來,你把東西收拾好,我助你離府。”
靈羅大喜過望,忙不迭開始打點細軟,挑了幾件素凈的衣衫,又換上婢女的裝扮,將錦囊牢牢扎好。老逍遙在一旁看得忍俊不禁,捋須點頭:“小小年紀,竟比你爹還機靈。”
“伯伯,那我如何出府?”
老逍遙捋了一把胡子“有了!我使個仙法把你變透明,你直接走出去就行了。”
“真…真的嗎?”靈羅不敢置信的看著老逍遙。
“從小到大我騙過你嗎?伯伯你都不信了?快快站起,待我施法。”
靈羅狐疑起身,等待老逍遙念咒:“儂瑪尼哄不依不多不少三明米拉子,索拉啦嗦…好了!”
“念…念完了?”靈羅看著自己毫無變化的身子總覺得哪不對,她正要跑去照銅鏡。卻被老逍遙一把拉住:
“銅鏡一照可就失靈了,相信我,絕對沒有人會看見你,趁著天黑之前快快去罷。”
“那你怎么能看見我?”
“我……哎呀!一眨眼這靈羅怎么就不見了呢?”老逍遙一拍大腿,連忙往外院尋找。
申時過后,靈羅一時躲藏,一時又裝作婢女混出王府,還真以為眾人看不見她,一路烏龍,惹得眾人哭笑不得。
老逍遙立在庭中,對著怒氣沖沖的恭親王拱手一禮:“王爺不必憂心,小郡主乃天命之人,自會平安歸來。”
恭親王望著靈羅遠去的背影,無奈嘆息:“若她安然歸來,本王不追究;可若有半點差池,老逍遙,你便準備在那九重山閉關百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