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宮殿位于皇宮的西北角,靜謐深遠(yuǎn),宛如一處隱世的桃花源。宮殿內(nèi)池水如鏡,波瀾不驚,水面上幾尾錦鯉悄然游動(dòng),留下淡淡的漣漪,打破這片清靜的氛圍。
‘欣榮宮’布置素雅,盡顯溫婉之氣。那墻角的梅花樹,不知是種了幾世,依然在每年冬末時(shí)分悄悄盛放,潔白如雪,清香撲鼻。宮殿內(nèi)的家具全是上等紫檀木,光澤溫潤,古樸的雕刻更顯尊貴。窗外懸掛著幾簾月影紗帷幕,整個(gè)宮殿仿佛永遠(yuǎn)被一層淡淡的輕霧籠罩,寧靜而遙遠(yuǎn)。
惠妃獨(dú)坐于案前,纖指輕舞,眉眼低垂,宛如一幅淡雅的畫。她面容清麗,神態(tài)溫婉,舉止間仿佛無一絲塵世的紛擾。
宮中上下,誰人不知惠妃一向淡泊名利,不爭寵位,性格溫和,如水般清澈,彷佛與宮廷中的權(quán)謀斗爭無關(guān)。然而,只有她自己清楚,這片寧靜的湖面下,早已波瀾起伏。
她低頭捻著桌上寫好的紙條,輕輕晃了晃,那清晰的字跡,干透之后奇異地消失,仿佛信息并未存在過。
她輕輕吟了口氣:“若微。”
“娘娘。”若微快步入內(nèi),將一只灰鴿子捧到惠妃手中,鴿子體型普通,羽毛灰暗。若微接過紙條,將白紙塞入信筒,去窗邊放飛。
惠妃凝視窗外那一池碧水,水面如鏡,帶著幾許微波,她微微勾起嘴角,心中暗自琢磨著心事。
六皇子天成,這個(gè)自己寄予厚望的兒子。溫柔儒雅、聰慧過人,年紀(jì)雖輕,已展現(xiàn)出非凡的治國才能和敏銳的政治眼光。
若微稍稍站在旁邊,溫聲道:“娘娘,奴婢聽紫宸殿的陳小貴說,咱們殿下今日又在朝堂上得了臣子的贊譽(yù)。”
惠妃眼中透著冷意,唇邊依舊掛著溫柔的弧度:“臣子的贊有何用,不過是拿我兒壓昭王的風(fēng)頭罷了,等哪日,帝王贊他大智若愚,那才算真本事。”
夜色深沉,欣榮宮一片寂靜,連細(xì)微的腳步聲都顯得尤為清晰。若微將宮內(nèi)的燭火挑暗,此刻只有主仆二人,門栓插得嚴(yán)實(shí)。
若微走近,從懷里摸出一卷紙條,淋了藥水后,遞給惠妃,“娘娘,尚書令大人,讓若力帶進(jìn)來的。”
惠妃看完,迅速用火將紙條燒盡,眼中閃過一抹得意,“朝堂局勢動(dòng)蕩,昭王一黨被打壓得厲害,還要多虧紫陽那個(gè)傻閨女,真是幫了我大忙。”
“奴婢聽聞,再有十日,紫陽公主便從宗祠堂出來了。”
惠妃點(diǎn)頭:“也不知紫陽學(xué)沒學(xué)聰明。”
她頓了頓,語氣溫柔入水,“紫陽啊紫陽,你這一出,幫了我一個(gè)大忙。皇帝最忌諱議儲(chǔ)之事,若非你這般愚蠢,恐怕天成還需更多時(shí)日才能站穩(wěn)腳跟。”
她知道,皇帝雖有昭王之期許,但帝王心中不免有諸多顧慮。昭王年輕且心高氣傲,這種王者之氣未必能為皇帝所駕馭。昭王天賜的勢力日漸龐大,馮巍甯身為大皇子的親舅舅,自然全力支持,頻頻出手為大皇子謀取更多的資源。
而她的六皇子,聰慧孝順,在父親尚書令的支持下,逐漸樹立起“溫文爾雅”的形象,尚書令一脈,看似弱小,實(shí)則底蘊(yùn)深厚。且在朝中積累了相當(dāng)?shù)娜嗣}。她心中明了,六皇子才是未來的繼承者,而她,必定會(huì)為天成鋪就一條平坦的王位之路。
她輕輕地閉上眼,心中默念:“耐心,耐心。”
所有的種子,都需要時(shí)間來孕育。而惠妃,雖然外表與世無爭,溫柔如水,但她心中的雄圖,早已埋下了一顆深深的種子。
初冬的丹霞宮,窗外寒風(fēng)已經(jīng)透過庭院的綠意侵染而來,葉子漸黃,落英飄零。宮中原本鮮艷的花草早已消瘦,留下些許枯枝敗葉,在微冷的空氣中輕輕搖曳。陽光被薄云遮掩,透過窗欞灑在地上,顯得有些冷清。
靈羅坐在窗前,望著棋盤上黑白交錯(cuò),指尖停滯在半空,眼神卻始終沒有聚焦。
“小姐,我贏了。”柔兒輕輕一笑,挑起一顆黑子,語氣中帶著幾分玩笑。
“小姐?小姐?”
靈羅回過神來,眼神略顯迷離:“嗯……你又贏了。”
“小姐。”柔兒定定地望著她,靜默片刻,輕聲道:“銀萍姑姑來送吃食時(shí),倒是說起,今日是紫陽公主被放出來的日子。”
靈羅不可否置,道:“皇后娘娘還在生紫陽的氣,連銀萍姑姑都對公主避而不見。我擔(dān)心,她一人未免孤單。”
“小姐,正好銀萍姑姑送來御膳點(diǎn)心,咱們要不然去給皇后娘娘謝恩?”
靈羅微微一笑,嘴角的弧度并不深,仿佛掩飾了心底的憂慮:“紫陽從宗祠堂放出來,皇后又不見,那她應(yīng)是回紫陽宮了,不必繞去皇后那里。”
婉兒輕聲道:“小姐若是想去看她,奴婢們這就為您梳妝。”
柔兒捧來妝匣,“前幾日尚藥局送了一盒粉色的口脂來,名喚‘冷梅香’奴婢為您點(diǎn)上。”
靈羅低頭,從抽匣內(nèi)取出盒子,撫摸著那顆的紅寶石,輕輕嘆了一口氣。
婉兒捧著一件;大紅羽紗面白狐絨里的鶴氅前來:“還是我們小姐好性子,明明是公主不對,我們小姐還想著把好東西給她送過去。”
“這顆紅寶石雖然是紫陽心頭所愛,可她這幾日已受了不少折磨,何必再加上我的一番心意,反倒容易引起誤會(huì),我若拿過去,恐怕她又要恨我了。”
柔兒微微一愣,連忙推了婉兒一下:“這鶴氅臟了,拿這件做什么?換件青金色的來。”
“哪里臟了?什么時(shí)候的事?就你會(huì)使喚人。”
柔兒隔著衣服,擰了一下婉兒,“原是我昨日灑了水,你快換去吧。”
婉兒撇撇嘴,抱來青金色鶴氅。
靈羅起身任由婉兒更衣,她輕輕搖頭,“心意不急在一時(shí)。柔兒先收起來,等哪日我和她好了,再送不遲。”
柔兒聽罷,蓋起錦盒:“小姐說的是。若此時(shí)送去,恐怕更引起誤會(huì),不如等大家氣都消了。”
“成婚時(shí),珍嬪娘娘送過一顆夜明珠,諸位公主來觀寶時(shí),我記得紫陽曾贊不絕口。婉兒你去裝了錦盒,捧來。”
婉兒眼睛一亮,“小姐說得對,奴婢這就去拿。”
待婉兒準(zhǔn)備妥當(dāng)后,靈羅起身:“好了,我們走吧。”
宮中正是初冬,冷風(fēng)吹過,葉落紛紛。
這場風(fēng)波,不論如何,終究是要有個(gè)了結(jié)的。而靈羅,只盼著,所有的誤會(huì)和沖突,能隨著時(shí)光慢慢消解,最終化為一場無傷的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