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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重慶雙刃

第九章

潘家,又是一個不眠夜之后的清晨。

夏展瑛在客廳里喊著“吃早飯了!”蘇沈頓時朝李適同身邊靠近著。門虛掩著,夏展瑛過來敲門:小西,起來了。

蘇沈應著:來了,媽。

李適同:我今天開始要去一趟重大,校長約我去談考察的安排。下午你去大戲院,記下今天所有公告的內容。

蘇沈:放心吧。

重慶大學的校園里,李適同遇到校長張洪沅。

“李教授,怎么樣,適應我們重大的環境嗎?”張洪沅迎上來,從內心里,他極力歡迎李適同進入重慶大學。

“校長,重大環境不錯,我就是個教書的,只要在學校里,都能適應。”

“好啊,至于化工系的情況,我改天找人帶著你慢慢熟悉,希望你能調到我們重大來呀,我們需要你這樣的化工人才。”

李適同欣賞張洪沅,有張校長在重慶,他知道那將是他在重慶大學最好的保護:承蒙張校長看重。

張洪沅:對了,我昨天才聽說,你是望龍門潘站長的女婿。

李適同:哎,是。

張洪沅:聽說你們現在住在岳父家里了,我們為了能爭取到你這個人才,是應該把你來重大考察的住處安排好,這是我的失誤啊。不過我昨天遇見潘先生,他說你們住在家里也好,你太太打算要個孩子,他們也好照顧著。

李適同:是有這個打算。

張洪沅:好事啊,那你更應該爭取到我們重大來了。

兩個人笑。

李適同:希望有這樣的機會。

張洪沅:在重慶有什么事,你隨時找我,看在我和你岳父的關系上,我會盡全力幫到你的。

李適同:好,多謝張校長。

這天下午,夏展瑛和蘇沈出了家門。

夏展瑛:難得的好天,正好陪我散散步,先去取你的新衣服。

蘇沈看了眼手表:好,我好好陪您逛逛。

母女兩個人去了陰丹士林旗袍店,取幾日前做的衣服。夏展瑛和蘇沈從店里出來,蘇沈手里拎著一個紙口袋。

夏展瑛:陪我去四方街買點兒點心,小西啊,這么多年不回來,都忘了小時候去四方街吃點心的滋味了吧?

蘇沈:記得,那時候,一個禮拜您帶我去一次,那兒的點心好吃的啊。(忽然想起)對了,我還要去一趟大戲院看看。

夏展瑛:去那兒干啥?

蘇沈:適同特地囑咐我,他為了討好岳父大人,讓我看看大戲院今天上什么好戲,幫著給他們訂兩張晚上的票。

夏展瑛不高興的:他怎么不知道討好我這個岳母大人呢?

蘇沈:哎呀媽,他是個男人,不懂得怎么跟您這個厲害的岳母大人討歡心呢。

夏展瑛:小西,你說你們這次回來,是準備要個孩子,可是我怎么看不出來你們要孩子的架勢呢?我問你,你可得說實話,在上海日子過了五六年,你們怎么沒要個孩子?

蘇沈猶豫了一下:上海……上海的局勢不好,誰敢要孩子?再說……再說我前兩年的身體也不好,去看了中醫,說我那時候的身體也不適合要孩子。

夏展瑛緊張的:什么毛病啊?要不要緊的?現在怎么樣?

蘇沈笑著安慰潘母:沒事啦,吃了一些中藥,要是有毛病,也不會回來打算要孩子不是?

夏展瑛和蘇沈到了大戲院門口,蘇沈看著門口的公告欄,夏展瑛看著門口的宣傳海報。

夏展瑛:小西呀,今天又是紅袍記,前兩天你們不是看過了嗎?

蘇沈走過去看了一眼海報:還真是,那我回去告訴他們,別看了。

夏展瑛:就是就是。

就在兩個人離開大戲院門口的時候,遇上湯立峰過來,見著兩個人打著招呼。

湯立峰:哎呦潘夫人您好,(看著蘇沈)您跟小姐這是要去哪兒啊?

夏展瑛:沒事兒,閑逛。

湯立峰認真的:早點兒回家,最近城里不太平……

話沒說完,兩聲槍響驚了街上所有的人,有人逛奔,有孩子大哭,有女人嚇得蹲在墻角。蘇沈愣了一下,剛要跑,被夏展瑛拉住。

夏展瑛:你要去哪兒?

蘇沈:去看適同。

夏展瑛:重大在西邊,這槍聲在東邊。

湯立峰:我的車在旁邊,我送你們回去吧。

夏展瑛:好好。

兩個人上了湯立峰的車,蘇沈心事忡忡。

槍響,望龍門也聽得到,潘之讓聽到槍聲,在辦公室里給譚復川打了電話:怎么回事?槍在哪兒響了?……抓緊問,問完告訴我。

譚復川剛放下電話,湯立峰敲門進了辦公室,把一個口袋交給譚復川。

譚復川:什么情況?

湯立峰:那個男人又出現了,這些是這兩天的痕跡。

譚復川:放這兒吧,你接著跟,這些材料我來處理。

湯立峰:那我先出去了?

譚復川揮了揮手,湯立峰離開。

譚復川把口袋打開,里面是拍下來的嚴韋伯的照片和一張手繪地圖。譚復川把所有照片都看了一遍,帶著那張手繪地圖,走到墻上掛著的地圖上,在幾個地點標注著。

譚復川帶著一摞材料穿過走廊,去了潘之讓的辦公室。他敲著站長辦公室的門,沒有人應。譚復川看了一眼手表,才發現是夜里十一點多,他回了辦公室。

李適同和蘇沈在臥室里聊著下午的告示上傳遞的情報,李適同站在窗前看著窗外,蘇沈點燃一根煙坐在窗前的一把椅子上,蘇沈的神情深藏憂慮。

李適同:你看清楚了,沒有其他告示了?

蘇沈:看清楚了,情報說什么?

李適同:組織上沒有許梁犧牲之后的任何資料,希望我們獨立調查譚復川的真實身份。

蘇沈:怎么辦?

李適同:你還愛他嗎?

蘇沈眼睛有些濕,她瞇起眼睛,起身看著窗外,開了窗,不遠處江水的聲音頓時傳了進來。

李適同:我們做特工的,是跑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間里的人。

蘇沈:我知道,在上海,老孫一直培養我做外圍情報人員,我知道我們在執行一個什么樣的任務,知道我們連犧牲的權利都不能有,因為我們的命連著我們國家的命。

李適同:譚復川這個人,對我們這次的任務是一場最大的意外,就算他是我們自己的同志,我們也不可以暴露我們的身份。

蘇沈:我愛的是四年前犧牲的許梁。李適同,我知道你擔心什么,我懂。我會做好你的助手,你更需要做好我的丈夫,我知道我的丈夫只有一個,就是李適同。

夏展瑛推門進來,嚇了兩個人一跳。

夏展瑛:適同啊,你倒底想什么呢?

李適同愣了一下:那個……我……

夏展瑛:小西一心想要個孩子,你這是什么情況?還能容許她抽煙?你連個話也不說,你要是這么跟我們小西過日子,我可是不滿意。

夏展瑛一臉的不高興。

李適同從蘇沈手里把煙拿過來,滅在桌上的煙灰缸里。

蘇沈:媽,我也在戒呢,是我非要抽一根的,好啦好啦不抽啦。

夏展瑛剛要進來,蘇沈推著她。

蘇沈:我們要睡了,放心吧,我不抽了。

夏展瑛無奈的:你可是要多注意啊。

夏展瑛離開。

蘇沈對李適同:我媽會不會聽到?

李適同:不知道,(焦慮的)我們在家里說話也要多加小心,組織上派我們來,就是因為我們是離望龍門最近的人。

蘇沈:我明白。

重慶的街道,譚復川的車疾駛過街道,車里傳出譚復川吼唱的川劇的聲音……

夜里十一點,有人敲門。夏展瑛披著衣服出來,潘之讓從書房出來。

潘之讓:你去睡吧,是譚復川,來給我送材料。

夏展瑛回臥室:這么晚還送材料。

潘之讓:是個急事,你回去睡吧。

聽到外面的聲音,蘇沈迅速關了床頭燈,臥室黑暗,兩個人聽著外面的聲音。

潘之讓開門,譚復川進來。

潘之讓:進來說。

譚復川低聲的:不打擾了。站長,這些材料你看一下,這么晚送過來是想告訴您,(從材料里抽出一張嚴韋伯的照片)這個人是條大魚,材料里有我對他最近行蹤的分析,我基本上確定,中共已經派特工進了重慶,并且已經和這個人接上了頭。

潘之讓:你不是打掉了他們幾乎所有的聯絡站嗎?

譚復川:蚯蚓,他們會鉆出新的洞。

潘之讓:你想動這個人?

譚復川:站長,我的意思是養著他,我們必須挖到那個派到重慶的蚯蚓,否則……

潘之讓:明天再說,我先看材料。

蘇沈和李適同安靜的聽著外面的聲音。

蘇沈:是許梁。

李適同:是譚復川。

蘇沈有些不高興:有什么不一樣。

李適同:你想他是許梁,他就不是對手,是活過來的你的丈夫,可是一名特工,必須特別冷靜的面對任何一個人,一個動作,一個幾乎可能被忽略的細節,甚至他帶動起來的身邊的灰塵和氣味,他是許梁,你就會不計較這些。而你想他是譚復川,他就是我們眼下最大的危險人物,你必須防備和對抗。

蘇沈:你從來沒動過情?沒不冷靜過?

李適同:特工的命不是自己的。

蘇沈沒說話,良久:我們現在怎么辦?

李適同:想辦法知道他給你養父送過的材料內容,和他說的那個照片上的人是誰。

書房,潘之讓研究著譚復川送過來的材料,直到天微亮。

在譚復川的住處,沙發旁的一張桌子上放著幾瓶酒,屋子里只開著一盞落地臺燈,唱機里低沉的放著川劇段子,在陰沉的夜里,有種凄冷之感。

譚復川的腦子里轉著這幾天的所有情報:火車站的照片,有蚯蚓的身影,卻看不到進重慶的人的影子;嚴韋伯出現的所有地點,茶館,街道,大戲院,餐館,卻沒發現接頭痕跡;一處閣樓樓下,嚴韋伯進了旁邊的煙店;閣樓,簡單又落滿灰塵;他的回憶里,同樣也出現了,潘家接風宴,蘇沈出現在他面前,李適同握住蘇沈手時的緊張,譚復川從回憶里猛的驚醒。

譚復川自語:小西?

譚復川干掉杯里的酒,頹然的把自己摔進沙發里,復又倒了大半杯酒,喝光。唱機里,川劇段子依然在唱著,高腔充滿房間。譚復川煩燥的又干掉一杯酒,從丟在沙發上的外衣口袋里翻出錢包,盯著,吻了一下錢包,倒在沙發上,睡著。

第二天早上,蘇沈和李適同出了臥室,蘇沈幫著夏展瑛端早餐出來放到餐桌上。

蘇沈朝書房喊:爸,吃飯了。

夏展瑛:別喊了,他早走了。

蘇沈:怎么這么早就走?又吃外面的那家面?

夏展瑛不滿意的:誰說不是?最近站里不安生,(神秘的)上面派來個姓譚的,那天宴會你見過的,來了就鬧騰著抓共產黨,昨晚大半夜的還來家里送材料,這不,大早上的你爸就去站里了,藥也忘帶了,你爸這心臟,唉。

蘇沈:別急,一會兒我送過去。

夏展瑛:也好。

蘇沈不經意的:大半夜的還來送材料,什么事兒這么急啊?也不讓你們睡個安生覺。

夏展瑛:說的就是。現在重慶跟上海也差不多了,又要打,聽這意思是要抓共產黨。你們平時沒事兒,別總往外跑,適同上完課就抓緊回家,外面亂。

蘇沈:放心吧,我們小心著。

譚復川也起了個大早,拎著衣服進了車里,使勁兒的揉了一把臉,滿臉的疲憊,目光卻重新變得冰冷漠然,開車朝望龍門而去。進了望龍門院子,下車,把外衣穿上,似乎從不離身的黑色外套。路過譚復川身的人和他打招呼:譚副站長,早。

譚復川慣常的不點頭不回應,讓打招呼的人帶著尷尬,他卻徑直進了大樓。譚復川剛進辦公室,潘之讓的電話便跟著進來。

譚復川接起電話:站長……好,我馬上過去。

譚復川進了站長辦公室,潘之讓把一份文件遞給譚復川。

潘之讓:這是一批物資的清單,下周這批物資要運到重慶,暫時封存在倉庫里,你去辦吧。

譚復川:好。

潘之讓:你能確定真有蚯蚓進了重慶?

譚復川:基本確定。老師在重慶的戰略布署事關黨國的未來,一旦被這條蚯蚓把我們的計劃破壞掉,我們都成了黨國的罪人。

潘之讓:既然他們是盯著我們的計劃來的,這批物資最好不要放在我們的倉庫。

譚復川:站長,我有一個辦法。

潘之讓:說說看。

譚復川:我被派到重慶時,老師特別交待,在重慶有兩個他一直秘密安排的人,可以由我自由調用,其中一個人就是望龍門碼頭的倉庫老板蔡漢庭。

潘之讓笑了一下,這笑容里掩飾不住老板對他不信任的失落。

潘之讓:此人與我很熟,沒想到他在碼頭多年,竟然是老板親自放在重慶的人。

譚復川:這批物資可以放在蔡漢庭的倉庫里,徹底轉移共產黨對這批物資的注意。

潘之讓:你去辦吧。

譚復川沒離開,猶豫了一下。

潘之讓:還有事?

譚復川:站長,您女兒和李教授結婚多久了?

潘之讓疑惑的:什么意思?

譚復川:噢站長您別多慮,第一次見李教授,覺得此人沉穩低調,但是不像和小姐結婚多年的狀態,若新婚,我們該備份厚禮,免得失了禮數。

潘之讓:不愧是特訓班出來的,這種習慣好。不過小女不是新婚,上海時局也不穩定,便回重慶過個安穩生活。

有人敲門,潘之讓還沒來得及應,蘇沈便推門進來。

譚復川看到蘇沈進來:站長,那我先出去了。

潘之讓點了下頭,譚復川離開,路過蘇沈身邊看了她一眼。

潘之讓:你怎么來了?

蘇沈從包里拿出一瓶藥放在潘之讓桌上。

蘇沈:媽說你心臟不好,藥又落在家里,非讓我給你送來。

潘之讓:我剛才還在找呢。

蘇沈和潘之讓坐到沙發上。

蘇沈擔心的:您心臟怎么會這么不好?

潘之讓笑著:沒事,三年了,年紀大了,這些器官肯定不能和你們比了,現在啊,靠那些藥撐著,沒大事。

蘇沈:我們原來在家,每天都吵架,我這次回來,您倒是一句都不跟我吵了。

潘之讓:回來就好,再把你吵走了,我遺憾啊。中午別走,陪爸爸吃頓飯吧。

蘇沈:不用了。

蘇沈走到潘之讓的桌邊,迅速掃著桌上所有的東西,順便拿起那瓶藥。

蘇沈:您按時吃藥,別耽誤了。

潘之讓:放心吧。

蘇沈:那我走了。

蘇沈離開潘之讓的辦公室。

蘇沈經過軍需科,看見辦公室里坐著一個女人,她恍然認識,走回幾步看了一眼,女人正巧朝門外看,看見蘇沈也愣了一下,復又迅速起身跑出來。

女人大喊了一句“天吶!蘇沈!”,喊完左右看了一下,拉著蘇沈進了辦公室。

蘇沈:路長娟,真是你?你怎么在這兒?

路長娟:我在這兒上班啊。

兩個女人頓時擁抱,臉上全然充滿喜悅。旁邊坐著軍需科長陳虎,看著兩個女人這樣,不知道什么情況。路長娟放開蘇沈,才意識到科長陳虎在盯著她們看。

路長娟:科長,這是我從小玩兒到大的朋友,蘇沈,(小聲的對陳虎)站長的女兒。

陳虎疑惑的看著蘇沈:我怎么沒見過?

路長娟笑:十年前就去了上海,你當然沒見過,上次站長給她接風,你又沒趕上。

卻在此時,李豐順跑上樓,路過軍需科門口,跑進譚復川辦公室。

路長娟嘮叨一句:估計又出事兒了。

蘇沈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譚復川的聲音憤怒的傳遍走廊。

譚復川的聲音大老遠的傳過來:你他媽的混蛋!剃頭剃不干凈,給你換個地方坐?滾!

潘之讓聽到譚復川的憤怒,從辦公室出來,正看見李豐順被罵到走廊。

“怎么了?”潘之讓皺著眉問了一句。

“站長,儲備街上出事了,跟丟了一個人沒帶回來,譚副站長說那個人跟他要找的進到重慶的地下黨有關。”

“你們心里都不服,那就干點兒漂亮的事。”

李豐順沒說話。

譚復川在辦公室里煩燥的走來走去,點燃一根煙,抽了一口滅在煙灰缸里。

軍需科,路長娟跟蘇沈接著聊天。

路長娟小聲的:聽見了嗎?站里新來的,說是上面派過來的人,沒見過笑臉。

蘇沈跟路長娟小聲嘀咕:聽說他一來你們站里就亂了。

路長娟小聲的:你是沒見過李豐順過去有多霸道,現在在那個姓譚的面前,還不是被罵的不吭聲?聽說啊,他跟委員會有淵源,沒人敢惹的。

蘇沈:那派他來干什么呀?

路長娟:誰知道,誰也沒摸清他忙什么呢。

蘇沈:說好了,明天一起吃飯,我先走了。

路長娟不舍的:你回來可真好,我一個人可沒意思了。明天見面再細聊。

譚復川呆在辦公室研究著李豐順交給他的材料。

下班時間,走廊里陸續有人離開大樓下班回家。李豐順收拾東西離開的時候,路過譚復川辦公室,下意識的快走了幾步,偷眼瞄了一下,發現譚復川辦公室的門半掩著,譚復川正在忙。

湯立峰出了辦公室,路過李豐順身邊,伸手拉了李豐順一把,李豐順嚇了一跳,湯立峰笑,李豐順拉著湯立峰快速下樓梯,出了大樓。

湯立峰開車,車里跟李豐順聊著。

湯立峰:跟你說個小道消息。

李豐順:我還哪有心思聽什么小道消息,快被這個姓譚的搞得混不下去了。

湯立峰:我跟你說的就是這個人的。

李豐順感興趣的:什么意思?

湯立峰:這個譚復川可不能小看,我跟你說,這個人是老板親自派到重慶,派到站長身邊的,表面上我們跟共產黨和談,其實這都是假的,早晚是要打起來的。

李豐順點了一根煙,沒說話。

湯立峰哈哈大笑:你是被他的暴脾氣給罵怕了吧?都他媽快變成驚弓之鳥了。

李豐順:你沒覺得站長其實也挺緊張的嗎?共產黨派人來重慶,肯定人家已經做好開打的準備了,我剛才看譚副站長在加班,估計從此我沒好日子過了。

譚復川在辦公室收拾東西剛要離開,看見陳虎經過他辦公室門外。譚復川快走兩步,站到門口喊住陳虎。

譚復川:哎陳科長。

陳虎回頭:喊我?

譚復川:到我這兒來一下。

陳虎進了譚復川辦公室。

譚復川指著沙發:坐。

陳虎莫名的坐下來。

譚復川:你就是軍需科的陳虎?

陳虎:正是敝人。

譚復川笑了一下:我聽說過你,臨澧特訓班出來的,重慶城里好像人人都知道你陳虎這個人物,是一把好刀。

陳虎:還不是落在軍需科,站長這也算對我有恩,救了我一命。

譚復川:你甘心?

陳虎:不甘又如何?總好過軍法處留著我的血印兒。

譚復川起身,把桌上所有的照片和一份材料拿起來,回到沙發坐下,遞給陳虎。陳虎接過來,迅速看了一下,譚復川發現他眼睛頓時亮了一下。

譚復川:照片上這個人,就是被李豐順跟丟了的人,我想讓你幫我找著他,我想你今后的前途,要比坐在軍需科舒服得多。

陳虎:我不好搶了老湯他們的活兒吧,再說站長交待過,我陳虎要想活得好,就別再沾這趟水。

譚復川:你一眼就看明白這些照片和材料是怎么回事,估計你心里已經盤算著怎么找到這個人了,你骨子里不是個只看上貪污那點兒軍需費用的人吧?出了這個門你干你的,站長那兒我去說。

陳虎:我試試吧。

陳虎離開,譚復川給潘之讓打了個電話。

譚復川沖著電話請示著:站長,我有事請示……

譚復川去了潘之讓的辦公室。

潘之讓:陳虎不能動,你既然找了他,我想你應該查過他的檔案了。

譚復川:那些挑擔的七嘴八舌,我也就知道了這個人的些許。

潘之讓:把他從軍法處的槍口底下撈出來,是擔了我潘某人半條命的,我是念他對黨國的貢獻,不是誰都能有他的本事的,可是本事害人,我不能把一個黨國的功勛再扔去,放他在軍需處挺好。

譚復川:您也說他是黨國的功勛,所以我才想用他,更何況我現在手里的一件事,只有他能辦。

潘之讓:我交給你一個人,或許能幫上你。

譚復川:站長,陳虎還是軍需科的人,我只用他幫我找一個人,不用他點燈剃頭,不跟任何人合作,只跟我說話,出事我給他擦屁股,找著我要的人,我今后只字不提,他還是軍需科長。

潘之讓猶豫著。

譚復川:也許只用兩個小時,沒準兒三五天也就成了,我只要您點個頭,找著這個人,沒準兒能挖出進了重慶的那條蚯蚓,我們就能保老師的計劃安全。

潘之讓給陳虎打了個電話:你可以動了,聽譚復川的安排。

第二天上班,幾乎所有人都感覺陳虎不太對勁。陳虎進了辦公室,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路上娟過來,死盯著他。

陳虎抬頭看著路長娟:去去,忙去。

路長娟:不是你說的嘛,咱們科要過一段吃香的喝辣的生活,你今天怎么了?

陳虎嚴肅著:有事。

路長娟轉身離開:最大的事兒就是喝不上國外搞進來的咖啡,能有多大的事兒?

陳虎起身出了辦公室,剛出辦公室的門,就被路過門口的湯立峰拉著去了他的辦公室,陳虎肥胖的身體被湯立峰拽著,差一點絆倒。

李豐順正坐在湯立峰辦公室里。

湯立峰把陳虎拽進來,用腳把門帶上,把陳虎摔在沙發上。

湯立峰:人帶過來了。

陳虎嘻皮笑臉的:你們這是要干啥?

湯立峰:別笑了,說吧。

陳虎:說啥?

湯立峰:你個不胖子,是不是兄弟?

陳虎:你們除了上我那兒偷著搞點兒經費,還真是我兄弟了?

李豐順:你就沒上我那兒搞過女人的情報?

陳虎回頭看了一眼門口:告訴你,是兄弟就別瞎說!

湯立峰和李豐順哈哈大笑。

湯立峰冷下臉:你他媽就是個奸細!

陳虎:我……

湯立峰:閉嘴!那個姓譚的,你不知道他是沖著站長來的?他這條命是他媽站長救下來的,這樓里誰待見那個姓譚的,就你,還背地里往上貼。

陳虎:這事兒你怎么知道的?

李豐順:一個剃頭的一個點燈的,你瞞得了誰?再說這么多年你天天嘻皮笑臉,圍著女人轉,你自己照照鏡子,你今天眼睛里只有一樣東西,那他媽就是興奮,你以為我們就知道你是個撈軍需費用天天對樓里所有女人嘻皮笑臉的死胖子,不知道你是個狠角色?你就是沒撈著機會。

陳虎:我告訴你們,我這不是沖他譚復川,我跟你們一樣,也沒把他放眼里,可是我就是想讓他知道,這站里不是就他一個人厲害,我還有我陳虎這一號呢。

李豐順:他讓你幫他做什么事?

陳虎:不能說。

陳虎的確不能說,他知道自己的小命就在這些事兒上了,天擦黑兒,他開始忙起來,去酒館里和幾個人喝酒,打聽著小道消息;陳虎去碼頭,上了一條渡輪;從渡輪上下來,陳虎和一個女人進了一幢舊樓。沒一會兒,陳虎擁著一個女人,說笑著穿過一條巷子,跟上了一個人……

黃昏的四方街有些熱鬧,館子里打麻將的,火鍋店里翹著腿挽著褲角抽著煙吃火鍋的男人們,讓這條街道充滿著一股煙火味兒。

陳虎一直盯著的男人叫李茂昌。李茂昌正在四方街上的一個館子里看人家打麻將,實則是在等著接頭。陳虎帶著女人坐到一張桌前,湊著打一桌麻將。聯絡員進了麻將館,剛站到李茂昌身邊就看到另一桌坐著陳虎,聯絡員迅速離開。

第二天上班,陳虎敲門進了譚復川的辦公室,臉上帶著一絲得意。譚復川指了一下門,陳虎把門關好。

譚復川面無表情的:才三天,找著人了?

陳虎:已經養上了,下一步怎么辦?

譚復川:沒事了。

陳虎:這么簡單?

譚復川:簡單嗎?老湯他們跟丟了,斷了線。

陳虎:這個人倒是不簡單,為了找他,我可是動了多年的老關系,花了不少銀子打點。

譚復川:不會讓你白做事的,早晚會讓你得到比這點小錢更大的報酬。

譚復川從抽屜里拿出一摞錢,起身交給陳虎。

譚復川拍拍陳虎的肚子:就你這肚子,誰都知道怎么鼓起來的,還是小心一點兒好。

望龍門看守所,正是放風時間,院子里,杜守義看著不遠處關進來的自己的同志,他躲在墻邊,內心的罪惡感油然而生。譚復川的車直接開進院子,停在看守所的側門,譚復川下車,悄然進了樓里。

看守所長陪著譚復川正往審訊室走。

譚復川:電話里說了,我要見杜守義。

看守所長:現在是他們放風的時間,您看……

譚復川冷著臉:帶他進來。

看守所長:好。

譚復川:他最近怎么樣?

看守所長:情況不好,可能見到幾個自己人吧,最近又開始有自殺傾向。

譚復川皺了一下眉頭:這個人看好了,別出了事兒給自己惹麻煩。

看守所長緊張的:是。

譚復川:把人帶進來吧。

看守所長離開,一會兒杜守義被帶進來。

譚復川對看守所長:你們先出去吧。

看守所長:需要留人嗎?

譚復川:不用。

一張桌子,兩側坐著譚復川和杜守義,其他人都離開了。

譚復川把李茂昌的照片放到杜守義的面前,杜守義看著這張照片。

譚復川:我想聽你講講這個人。

杜守義:不認識,不是重慶的,或許是一直沉睡的。

譚復川:你確定不認識?

杜守義點了下頭。

譚復川:你怎么知道他從來沒醒過?

杜守義不說話。

譚復川:咱倆之間就不用特別復雜的手段了吧?

杜守義:你們把重慶都翻了個遍吧?不可能剩下這個人。

譚復川:會是誰?

杜守義:我不認識。

譚復川:你皺著眉,你嘴眉里側已經有破瘡,你有咬手指甲的習慣,你看看你的手指。最近看守所關進來幾個你們的人,你沒膽量靠近他們,所以每次放風你都站在陰影里。杜守義,以他們眼里你已經叛變了,在我眼里,你應該知道怎么保全你身后那些毫不知情的家人。

杜守義良久不說話,譚復川陪著他,房間里陷入壓抑的沉默。

杜守義:他可能是從上海過來的。

譚復川:為什么?

杜守義:上海有一名非常厲害的獨立特工,我沒見過,也不知道任何他的資料。

譚復川:那你怎么知道有這么一個人?

杜守義:你們國民黨一定又要干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否則不會有人被派到上海來。

譚復川:你現在應該說我們。

杜守義的目光越來越黯淡。

譚復川剛要起身。

杜守義:我請求你一件事。

譚復川:說。

杜守義:殺了我吧,我實在受不了了,能說的都說了,我現在對你們望龍門已經沒什么價值了。

譚復川冰冷的看著杜守義:死也是一種權利,你現在還沒有。

譚復川轉身離開,杜守義忽然在他身后說了一句話。

杜守義:我認識你!我見過你!

譚復川離開后邊開車邊想著杜守義的話,他有些煩燥,他拿出煙點燃抽了兩口又掐斷。譚復川大開車窗,吼了兩嗓子川劇,回憶著那些舊事。舊事里,在上海蘇沈家,譚復川在廚房擁抱著正在做飯的蘇沈,享受著蘇沈做菜的味道;回憶他和蘇沈最后一別,他對蘇沈只說了一句“等我回來!”,回憶在重慶,潘家接風宴,蘇沈把手放進李適同的臂彎。

譚復川在這些回憶里竟有些唏噓。譚復川把車停在街邊,關上車窗,頭靠在座椅上,閉著眼睛,滿臉的痛苦表情,幾分鐘后,他睜眼重重嘆了口氣,下車,進了旁邊的一家旅館。

譚復川站在旅館柜臺前,出示了望龍門的證件,伙計便不再說話。

譚復川拿起電話撥了出去,電話里傳出蘇沈的聲音:喂?哪位?……

譚復川流露出從未有過的遲疑,猶豫了一下放下電話,回到車里。

譚復川回了望龍門,上樓,直接進了站長辦公室,把手里的李茂昌的材料交給潘之讓。

譚復川:站長,您看一下。

潘之讓看著材料:這就是你讓陳虎找到的人?

譚復川:是。

潘之讓:這個人不是我們要找的那個中共特工。你看,這些照片(攤開照片)這些路線(指著地圖),你看這個人臉上的神情……

譚復川:您的意思是,他是要跟那條大魚接頭的人?

潘之讓:有可能。

譚復川:可是我分析過那個姓嚴的,他應該會直接跟大魚聯絡。

潘之讓:湯立峰看得太緊了,他必然要派一個人出來,否則這個姓嚴的線一旦斷了,他們手上的任務也就死了。

譚復川:這個人五天前出現,去過儲備街的一處民居,可是那幢民居之前一直空著沒人住,而且他這幾天東游西蕩,沒接頭沒任務,我問過杜守義,他根本就不認識這個人。

潘之讓:養著吧,這個人目前是最有用的。

譚復川指著桌面上的材料:這是我想對這個人布控的方案。

潘之讓:我看了,動吧。

譚復川匆忙穿過走廊,朝湯立峰辦公室走去。他推門一進來,所有人猛的都站起來。

譚復川:老湯,那條魚給你找回來了,接著點燈照路吧。你馬上去我那兒拿材料。

譚復川看了一下手表,接了說了一句:半個小時后開始上手段吧。

湯立峰的斗志再一次被點燃。

左呀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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