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適同路過大戲院,看到告示欄里有一則嚴韋伯留下的接頭指令,一行字出現在李適同眼前:下午兩點,儲備街41號。
嚴韋伯在家和嚴太太正在吃飯。
嚴太太:老嚴,外面又有點燈的出現了。
嚴韋伯:望龍門最近的行動又加緊了。
嚴太太:你一會兒怎么出去?
嚴韋伯:我想想辦法。
嚴太太:我去一趟林森路,幫你把他們帶走。
嚴韋伯:他們現在沒那么容易對付了。這樣,下午兩點十分,你要想辦法趕到儲備街41號。
嚴韋伯從衣服的夾縫里抽出一個紙卷兒交給嚴太太:把這個交給等在那里的人,接頭暗號是家里的箱子壞了,你是來修箱子的嗎?
嚴太太擔心的:好。如果你沒出現,會有危險嗎?
嚴韋伯:放心吧,甩不掉尾巴,我得保護他們的安全,我會帶走尾巴,讓你把情報送出去。
嚴太太:好。
李適同招了一輛人力車離開大戲院。人力車拉著他朝儲備街而去,街上,李適同猛然發現嚴韋伯走在路上,他迅速觀察了一下周圍的情況,嚴韋伯身后的人群里,有三個點燈的身影。李適同想提醒嚴韋伯,可是他知道不能停來,不能和他說話。李適同便只探了一下身體,復又坐了回去。
嚴韋伯知道自己被盯上了,他帶著這幾個點燈的繞來繞去,故意不甩開他們。他進了糕點店,他們便一個人進來假裝買東西,另外兩個人守在門外。嚴韋伯買了一塊糕點邊走邊吃。他故意短暫的躲開他們的視線,跳上一輛叮當車。在車尾,他看到一個人搶過一個人的自行車,拼命追趕。
嚴韋伯在下一站跳下叮當車,悠閑的在街上走著,又停在路邊買了份報紙,站著看起來,他看了一眼手表,時間顯示一點五十五分。
不遠處,一點燈的和另一個人悄聲耳語。
點燈的:你抓緊回去向湯科長匯報,姓嚴的好像準備和什么人接頭。
另一人:好,你看緊了。
一輛人力車正拉著嚴太太拐進這條街道。儲備街上人不多,嚴太太讓人力車停在街口。
嚴太太:就停這兒吧,我離得不遠,走走路。
嚴太太下車把錢遞給車夫,車夫離開。
嚴太太便朝儲備街里面走去。
儲備街41號,這是一個看出來曾經是茶館的院子,現在卻格外荒蕪。李適同正站在屋子里,靠在窗前的隱蔽角落觀察著院子外面的情況。李適同看了一眼手表,時間顯示:兩點五分。
望龍門情報科,點燈的慌張的推門進來,湯立峰正坐在桌前。
湯立峰:出什么事了?慌什么?
點燈的:那個姓嚴的又出現了,好像……好像要和什么人接頭。
湯立峰立馬站起來:在哪兒?
點燈的:現在四方街,他買了份報紙站在街邊兒看上了,中間甩掉我們一次,我們又找著他了。
湯立峰:我去匯報一下。
湯立峰立刻出了辦公室,去了譚復川的辦公室。
湯立峰進門站在譚復川面前:組長,姓嚴的有行動,我手底下的人摸著他了。
譚復川:在哪兒?
湯立峰:四方街一家報攤前面。
譚復川:你抓緊去盯一下,我馬上過去。
湯立峰:是!
湯立峰剛離開,譚復川桌上的電話響起來。
譚復川接起電話:什么情況?
“組長,儲備街見到姓嚴的老婆。”
譚復川皺了一下眉頭:盯死了。
譚復川放下電話,迅速離開。
譚復川疾步下樓,正看到開車要離開的湯立峰。
譚復川:老湯你等一下。
湯立峰剎車停下。
譚復川:你去四方街盯死姓嚴的,我去一趟儲備街。
湯立峰:好。
湯立峰開車離開。
譚復川停了一下,進樓,去了李豐順辦公室。
譚復川推門而入,李豐順嚇了一跳站了起來。
譚復川:帶幾個人,帶槍,跟我走。
譚復川說完轉身離開,李豐順迅速出門,推開旁邊辦公室的人。
李豐順對著辦公室里的人:帶槍,跟我走。
譚復川和李豐順的車一前一后朝著儲備街而去。
李豐順的車里,后面坐著兩個帶槍的人。一個人正在把槍拆了,再一個零件一個零件的重新裝上。李豐順從后視鏡看著他在后座上忙活。
李豐順:什么時候了,你還有閑心拆槍玩兒?
此人:我跟槍太熟了,這把槍我用了兩年,里面一個齒輪只要稍動一下,我想打他左眼都打不到左眉毛去。
李豐順:你就吹吧你。
此人:隊長,我知道你看不上那個姓譚的,我這么干都是為了給你長臉。
李豐順笑了一下:我原來是看不上他,可是現在,我倒是有點兒覺得他是個厲害的角兒了。
儲備街41號,嚴太太走到院子外面,看了一眼周圍,沒發現什么人。對面的理發店里,一個點燈的坐在嚴太太看不見的角落盯著她。
譚復川和李豐順的車停在街口。
嚴太太進了院子,看了一眼手表,時間顯示:兩點十分。
李適同看見嚴太太進來,他一動不動,看著嚴太太馬上就要進門。
這時,李適同聽到嚴太太邊準備進門邊說了暗語。
嚴太太:家里的箱子壞了,你是修箱子的師傅嗎?
李適同迅速走到門口把門打開,嚴太太進門。
嚴太太:老嚴來不了,被點燈的跟上了,他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嚴太太把紙條交給李適同,李適同把紙條打開,看了里面的內容之后,把紙條放進嘴里。
院子外面,譚復川和李豐順正躲在對面的理發店里觀察著院子里的情況。
譚復川:調虎離山,看來老湯他們撲空了。
李豐順:怎么辦?沖進去嗎?
譚復川:不沖,我要知道里面那個是誰。等他們出來,抓!
李豐順:是!
屋子里,嚴太太正準備離開,李適同看了一眼窗外,忽然發現對面理發店里有人影。
李適同一把拉住嚴太太,兩個人靠在墻邊。
李適同:你來的時候,有尾巴嗎?
嚴太太:干凈的。
李適同:外面有剃頭的,身上有槍。
嚴太太:怎么回事?
李適同:還不清楚,走后面吧。
嚴太太和李適同開后窗看了一眼,已經有剃頭的盯死了。
嚴太太:老嚴特別交待,要保證你的安全,這樣,我出去,他們根本不知道我來這兒做什么,你見機行事,迅速離開。
李適同:他們盯在這兒,一定知道你和老嚴設了一計調虎離山。你現在出去不行。
嚴太太:聽我的,他們不見人,會沖進來。你一旦暴露,我們的任務就徹底失敗了。
嚴太太沒再說話,推門離開,李適同沒拉住。
院子外面,嚴太太出了院門,立刻被李豐順和手底下的人圍上,譚復川坐在理發店里看著這一切。
嚴太太:你們這是干什么?
李豐順:嚴太太,應該問你來這兒干什么?
嚴太太:能干什么?我聽人說這兒有個師傅能修箱子,家里的箱子壞了,過來找這個師傅修修,誰成想這兒早就沒人了。
嚴太太說完抬步就要離開,李豐順攔住了她。
嚴太太再一次強行離開,李豐順抽出槍頂在了嚴太太的頭上。
李豐順:你不是說里面沒人嗎?我們進去搜搜就知道了。(對手下人)搜!
嚴太太迅疾抽出槍,一槍擊中剛要進院子的剃頭的。誰也沒有想到第一槍竟然是嚴太太打響的,屋子后面的兩個剃頭的聽到槍響,迅速跑到院子前面來。
嚴太太的槍頂在李豐順的頭上,兩個人持槍相對,嚴太太將槍上了膛,手指馬上就要扣動板機的時候,又一起槍響了,嚴太太應聲倒地。
李豐順頭上都是汗。
譚復川從理發店出來,大吼著:誰開的!
一剃頭的:我。
譚復川上前一掌打在剃頭的臉上:你們隊長就教出你這種混蛋!
剃頭的:我不能讓她把我們隊長打死。
李豐順上前踢了剃頭的一腳:讓你抓活的抓活的,你他媽就知道開槍。組長,怎么辦?
譚復川:后面有人守著嗎?別讓屋里的人跑了。
有人:我們聽到槍聲,從后面跑過來了。
譚復川徹底憤怒了,看著李豐順。
譚復川:看什么看,進去搜吧。
李豐順帶著人沖進屋子,里面早已經沒人。
嚴韋伯在四方街上當然也聽到了槍聲,他手里的報紙抖了一下,他死死的握著報紙,壓抑著自己什么也不表現出來。
湯立峰在車里看著嚴韋伯。
點燈的:科長,這槍響什么情況?
湯立峰:跟你沒關系,盯死這個人。
嚴韋伯深呼吸了一下,轉身叫了一輛人力車,坐進去,離開。
湯立峰對手下人:跟上吧,別丟了。
嚴韋伯把報紙放在身邊,靠在車里,雙手掩住整個臉,能看到他的身體輕微的抖動了一下,良久,把手放下,嚴韋伯的眼睛紅著。
在公寓里,蘇沈正在廚房做飯,李適同進了門,坐在餐桌旁。
蘇沈:適同,回來了?
李適同沒說話。蘇沈把菜做好,端出來放在桌上,此時才看到李適同滿臉悲傷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蘇沈坐在李適同對面,把手放在李適同的手上,李適同的手冰涼。
蘇沈:出什么事了?
李適同起身,看了一眼關閉的窗簾外面,回身打開唱機,放了音樂。
李適同拉起蘇沈:陪我跳個舞吧。
蘇沈手搭在李適同的肩上,李適同第一次緊緊抱住蘇沈,緩慢旋轉。
蘇沈感到她的肩上濕了一下。
音樂聲里,兩個人壓抑著情緒,低聲交談。
李適同:今天和老嚴的接頭失敗了。
蘇沈:出什么事了?
李適同:老嚴肯定被望龍門點燈的盯上了,他引開尾巴,讓他太太去和我見面,告訴我下一次接頭的時間地點,估計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否則老嚴不會派他太太去。
蘇沈:倒底發生什么事了?
李適同:儲備街有剃頭的守著,我們誰也沒發現,嚴太太把情報交給我之后,出門就遭遇了剃頭的包圍,她為了掩護我離開……
蘇沈停了下來。
李適同:她犧牲了。
蘇沈死死盯著李適同。
蘇沈:老嚴知道嗎?
李適同:應該知道,兩聲槍響,他肯定明白發生了什么事。
蘇沈:不跳了,發生了這么大的事,你怎么還有這份心跳舞?
李適同和蘇沈相對站著:蘇沈,望龍門在重慶的行動越來越頻繁,他們的目的非常明顯,就是要把我們逼出來,逼到地面上,我們剛搬了家,可是在你看不見的地方,角落,就會有點燈的盯著我們的房間,有剃頭的槍口在暗處瞄著我們的身體,我們要控制所有的悲傷,要在他們眼皮底下過生活,要正常的吃飯,外出,跳舞,聽音樂,像你教我的一樣,做正常的夫妻。你心里越著急,表面越要冷靜,要若無其事的接近他們。
蘇沈:真的能做到嗎?老嚴失去了妻子,他也能做到嗎?
李適同:他一定能。為了我們整個民族的未來,你和我,也許有一天也會面臨犧牲,面臨分離,有一天我犧牲了,你要做的只能讓他們看出來失去丈夫的悲傷,不能讓他們看到憤怒,看到漏洞,看到你慌了,你要獨自一個人,接著靠近他們,拿到戰略布署,完成任務。
蘇沈的眼淚一下流了下來:我不要這樣的想像,李適同你是獨立特工,你不能把我這樣一個不懂怎么做特工的人留下來,去完成那個根本完不成的任務。
李適同拿出一瓶酒,倒上三杯,一杯倒地上,濕潤了地面。
李適同把第二杯放到蘇沈手里,拿起第三杯酒。
李適同:我們只能用這種方式,紀念我們失去的同志。
兩個人干了杯中酒。
李適同:從現在開始,悲傷要藏在心里,不要流眼睛,不要讓他們看到。
蘇沈:再讓我難過一分鐘吧,我真的控制不了。
李適同擁抱住蘇沈,這是第一次,他緊緊的,自然的擁抱住蘇沈。
嚴韋伯家,他坐在椅子上,無聲的悲痛的痛哭著。窗外,點燈的人還在守著。窗里,燈光亮著,一片沉寂。
潘之讓的辦公室里,門開著,譚復川匆忙進來。
潘之讓:怎么才回來?不是說不動槍嗎?
譚復川憤怒的:那個姓嚴的老婆手里有槍,第一槍是她響的,第二槍是一個愚蠢的剃頭的。
潘之讓:抓到人了嗎?
譚復川:差一點兒。
潘之讓冷著臉:什么叫差一點兒?這種話放在別人嘴里說出來,滿走廊都應該是你罵人的聲音了。
譚復川:姓嚴的老婆打死了我們要進院子的人,我們的人一槍打死了那個女人。屋子里一定有人,跑了沒追上。
潘之讓:你怎么想?
譚復川:那個人肯定就是我們要找的蚯蚓。我查了那個院子,里外翻了個遍,什么痕跡也沒有,那兒原來是個茶館,據說已經有幾年不開了,一直廢棄在那兒,他們把那兒做為接頭地點,就是為了不留下任何痕跡。
潘之讓:會不會是他們一直存在的聯絡站?
譚復川:不可能,他們為了這只蚯吲的安全,不會建立任何固定的聯絡站。
李適同和蘇沈在他們的住處,靠在床上。
蘇沈:路長娟跟我講過陳虎,這個人有個毛病,就是藏不得自己的好事,從他身上一定能找到一些秘密,要不,我再和路長娟見一面?
李適同:好,不要主動問太多,驚了陳虎,最好能從路長娟嘴里問出陳虎近期的外出地點。
蘇沈:好。
李適同:我再接觸一下許小嵐,要盡快想辦法挖出許小川身后的秘密。
這個夜晚,幾乎所有的人都沒睡好。
夏展瑛也是心事忡忡的躺在床上,不停的翻身。
次日,李適同把一個信封丟進郵筒,這個郵筒早已經停用,是嚴韋伯讓他太太給李適同留下的一處聯絡方式。李適同離開之后,一個穿著郵遞員服裝的人騎著車過來,打開郵筒,取走里面的信件,離開。一處角落,郵遞員脫下服裝,裝進隨身的包里,把自行車停在一處墻角,之后離開。
嚴韋伯上車,看到最后一排座位上坐著郵遞員,嚴韋伯看著窗外,裝作若無其事。叮當車停靠一站,郵遞員下車,嚴韋伯坐了下來,在椅子的下面,他摸到了一個字條。
在大戲院,一個男人在售票口買票,伙計遞給他的票里藏著一份情報。男人吹著口哨進了大戲院,穿過走廊去了大戲院里的廁所。廁所里,男人打開紙條看到一則指示:跟蹤蔡漢庭,查大戲院二樓電話,可用纜車傳遞情報。男人把紙條順水沖走,出了廁所。
這個男人,就是嚴韋伯新啟動的情報員霍啟凡。霍啟凡嘴里哼著小曲兒,手里晃動著票,找到座位坐了下來。霍啟凡的前面,便坐著蔡漢庭。
臺上,許小嵐的戲正唱著,一曲終了,許小嵐退場,蔡漢庭便也起身,隨之去了后臺。
許小嵐看見蔡漢庭進來,面無表情。蔡漢庭的手撫上許小嵐的肩。
許小嵐:我得卸妝。
蔡漢庭:我有時間等,卸了妝,陪我去吃飯跳舞吧。
許小嵐:我累了,想回家。
蔡漢庭立刻換上冰冷、不容置疑的表情。
蔡漢庭:我在外面等你。
李適同在街邊買了份報紙,邊看邊回家。報紙上一條尋人啟示進了李適同的眼,這是嚴韋伯向他發出的情報。李適同眼前呈現出情報的內容:纜車2號車廂,接收情報。李適同看完報紙,走到了房間樓下,上了石階,進了門。蘇沈看到李適同回來,迎了上來。
蘇沈:怎么樣?和老嚴聯系上了嗎?
李適同:纜車是我們下一次接收情報的聯絡站,組織上派人盯蔡漢庭,我們必須抓緊時間掌握物資的動向。
蘇沈:為什么我們不直接接觸蔡漢庭?
李適同:望龍門在碼頭點燈的人太多,我們沒有理由常去碼頭。而且蔡漢庭不是個簡單的人,我們直接盯,一旦暴露,任務怎么辦?
墓地,嚴韋伯坐在妻子的墓碑前,內心的悲傷無法消散。
嚴韋伯對著墓碑:申靜,我來看看你。李適同安全了,是因為你開的那一槍,讓他有時間撤離。我們面對的是一項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他們生活在敵人的身邊,整個民族的危難就在他們面對的任務上。申靜,我挺自豪你用生命保護了我們的任務,可是我心里的悲傷無處發泄,我再也沒有一個伴侶陪我走完剩下的路,申靜,等我,等我們的任務完成,我來好好和你喝一杯。
嚴韋伯起身,離開,墓地安靜。
碼頭上,一艘貨船靠岸,蔡漢庭上船,簽字,之后指揮手下的伙計把貨物運到倉庫里。
不遠處的茶館門口,霍啟凡坐在那兒邊喝茶邊觀察著蔡漢庭運貨。
潘家,潘之讓正在打電話:三天之后,第一批物資要運送出去。地點還不確定,你們先準備好轉運的手續和轉運通道……好,備選方案不要用站里的人……去辦吧。
放下電話,潘之讓坐在沙發上,揉著頭閉著眼睛。
夏展瑛坐在旁邊:又頭疼了?想小西了吧?你當時為什么不攔下他們啊?
潘之讓:你以為我不想攔啊?當年我攔了一下,換來她將近十年不理我,現在我再攔一下,我怕她和我近在咫尺形同陌路啊。你呀,抽空多去看看他們,看看他們日子過得怎么樣,回來也跟我講講。
夏展瑛:好好。
李適同在纜車下的石階上,緩慢的往上走,纜車離他越來越近。李適同能看到2號車廂里的霍啟凡,纜車停止,霍啟凡下來,李適同和他擦肩而過,上了車廂。車廂里,座位下來,李適同拿到了情報。
譚復川在倉庫里看著蔡漢庭指揮著搬運貨物。
蔡漢庭進了倉庫:有什么情況?
譚復川:三天后轉運物資,我信不過站里那些人,你和“匕首”負責將物資運送到轉運地點。
蔡漢庭:什么地方?
譚復川:還沒消息。碼頭上最近不安生啊。
蔡漢庭:我的人盯著呢,不過今天好像來了個生人,(蔡漢庭朝茶館方向努了一下嘴)那兒。
譚復川看了一眼:我來的時候看見了,再看一天,是個不識路的就放著,要真是個角兒,得給你掃路。
蔡漢庭:我來吧。
譚復川:不用,物資三天內不能出事,你什么都不要動,我安排。
蔡漢庭:好,要干凈,千萬別偏了。
譚復川:不會讓你聽見聲音。
回了家,李適同把從纜車上取出來的情報交給蘇沈,蘇沈打開。
李適同:什么內容?
蘇沈:是重慶的一首打油詩。
李適同取出紙,筆,兩個人坐在桌邊。
李適同:幫我用重慶話念出來。
蘇沈一邊念,李適同一邊在紙上寫著。
蘇沈(重慶話):城里下雨不壓塵,城外風大塵起飛,傍晚梯階光熱鬧,有女燙發才出來。
李適同的紙上出現了情報內容:碼頭,貨物六船,有剃頭。
蘇沈:什么內容?
李適同:蔡漢庭開始動了,進了六船的貨物,有可能就是國民黨的物資。碼頭不安全,我們最好別出現在那兒。
普安巷霍啟凡家里,霍啟凡正在一張紙上畫著地圖,上面標著數字,地點,時間。一張圖畫好,霍啟凡又從地上掀開一塊磚,拿出一個盒子,打開取出一瓶藥水,均勻的涂在剛才的地圖上,隨著藥水的涂抹,上面的痕跡都消失了。霍啟凡把地圖卷成小卷,塞進一個空煙卷兒里,跟盒子一起重新藏回磚底下。霍啟凡站在窗前,偷偷觀察著外面的情況。
霍啟凡自語:小樣,跟上的挺快,爺得跑得比你們快點兒才行。
霍啟凡再一次出現在纜車旁,他站在石階之上,看著來往的人群,發現沒有問題,又上了纜車,纜車里,他看到李適同穿過人群過來,纜車到了梯下,霍啟凡下來,李適同再一次上去,取得情報。
譚復川回家進門的時候,聽到書房有動靜。他推了一下書房,門鎖著。
譚復川:盧美。
門被打開,譚復川看見桌子上放著一塊布,布上堆滿了槍支零件。
譚復川:你要干什么?
盧美笑了:重新組裝一支槍,我要裝一支更精準的槍。
譚復川:你有生意了,不過這次不用槍,不能聽見響聲。
盧美以譚復川完全沒反應過來的速度,迅速用手腕抵住譚復川的下顎,另一個手做勢劃過譚復川的脖子,譚復川想反抗,腿被盧美用膝蓋頂住,動不得。
譚復川轉頸,手指插進盧美的手里,翻身,盧美倒地。
譚復川伸手把盧美拉起來,盧美就勢倒在譚復川的懷里。
譚復川:通常當你用刀抵住別人頸部時,會停留一秒,而我不過是利用了這一秒。好在,應該明天你的對手沒我快,所以你肯定能贏。
盧美:特訓班沒人能破我這招兒,你怎么會這么厲害?
譚復川:我在蘇聯跟一個心理學老師學的。
盧美:心理學?
譚復川:對,我戰勝不了你的功夫,所以只好戰勝你的心理時間。
盧美從譚復川身上離開:說吧,明天什么任務?
譚復川:盧美,你變成殺手的樣子,真的可能會讓我愛上。
盧美笑。
譚復川:明天傍晚,望龍門碼頭,一個男人……
譚復川坐下來,用筆在紙上畫了霍啟凡的肖像,給盧美看。
盧美:沒見過這個人。
譚復川:用你剛才的招勢,讓他重新不被人見過。
盧美:是。
李適同回家。
蘇沈:有什么新情況?
李適同把霍啟凡傳遞的情報遞給蘇沈:念。
蘇沈:點了燈,鉆地下,有人剃,有人躲。
李適同:要出事。
蘇沈:什么意思?
李適同:霍啟凡有危險,不行,我得通知老嚴。
蘇沈:我們想辦法救他。
李適同:不行,望龍門這幾天瘋狂剃頭,我們不能暴露。
李適同穿好衣服,出門。
大戲院外的告示欄上,新舊告示安靜的在風里貼著,擺動著。
李適同上了一輛人力車離開這里。
售票伙計探頭看著外面。
有人喊:出來下一盤棋。
伙計:你來幫我賣票?
湯立峰帶著兩個人坐在車里,停在嚴韋伯家外面。
點燈的:湯科長,就這么個人,讓我們盯著就行了,你回去吧。
湯立峰:不行,姓譚的說了,就兩天,今天和明天,不能讓這個人動,他只要動了,我們就可以從此不用動了。
點燈的:啥意思?
另一點燈的:你就被剃頭了。
兩個人不再說話。
當天晚上,蘇沈和李適同說著情況:老嚴能收到你的情報嗎?
李適同:不知道。
蘇沈:你想什么呢?
李適同:霍啟凡應該要有危險了,他今天沒把情報放在纜車上。
蘇沈不說話。
李適同:你明天去一趟大戲院,看看有什么情況,我得想辦法和老嚴接上頭,確保霍啟凡同志的安全。
蘇沈:好。
次日,盧美一身男裝打扮,悄然上了一條船。船上,能看到碼頭的人群,茶館門口喝茶的伙計,盧美摸了一下自己的腿部,一個夾層藏著一把匕首。良久,霍啟凡出現在碼頭,有人貼近他身體,是嚴韋伯派出來的聯絡員。
聯絡員:離開碼頭。
霍啟凡:馬上。
聯絡員:有情況。
霍啟凡:記下物資就走。
聯絡員離開。
霍啟凡穿過人群,離蔡漢庭的貨船越來越近,有點燈的出現。
霍啟凡轉過身,站在渡輪售票的地方,假裝排隊買票。
盧美從船上下來,壓低帽檐,朝霍啟凡走過來。
聯絡員從遠處看見盧美,迅速朝霍啟凡走過來。
盧美已經貼近霍啟凡,聯絡員還沒來得及趕到,霍啟凡在盧美的匕首下,迅速倒下。盧美迅速離開,上了碼頭上停著的一輛車。
蔡漢庭看著遠處聚攏著一群人。
聯絡員站在人群之外,愕然。
蘇沈剛進大戲院,就碰上從二樓下來的譚復川,蘇沈愣了一下,譚復川看見蘇沈卻笑了一下。
譚復川:這個時候,臺上沒戲演,你怎么到這兒來了?
蘇沈:你不是也在這兒嗎?
譚復川:我們去喝一杯咖啡吧。
蘇沈:譚先生還是忙你的事吧,我不打擾。
譚復川看了一眼旁邊走過的人,一把拉住蘇沈。
譚復川:我有話和你說。
譚復川硬拉著蘇沈出了大戲院,上了他的車,開到了一家咖啡館。
進了咖啡館的包間,蘇沈站在窗前,背對著譚復川。
譚復川:蘇沈,我真想讓你永遠都離我這么近。
蘇沈的眼淚一下流了出來。
伙計送進來兩杯咖啡后離開。
譚復川站在蘇沈身后,扳過蘇沈的肩,讓蘇沈面對著自己。
譚復川:你是不是過得不好?
蘇沈沒回應,譚復川把蘇沈抱進懷里,蘇沈痛哭。
譚復川以為這哭聲是失而復得,而蘇沈知道,自己失去那么多的同志,無法發泄的痛苦借此而發泄了出來。
譚復川看著蘇沈:回到我身邊,我們回到過去。蘇沈,我還愛著你,你知道嗎?
蘇沈此時對望龍門的憤怒,全部發泄在眼前的譚復川身上。她臉上帶著淚水,對著譚復川發著火。
蘇沈:你離開之后一封信也沒有,一句話也不肯捎給我,你現在來了重慶又和交際花住在一起,現在你說讓我回到你身邊,譚復川,你以為什么事都能回去嗎?
譚復川怔愣的看著蘇沈。
蘇沈把桌上的咖啡一口喝掉,轉身看著譚復川。
蘇沈:我永遠都不可能再愛上你了!
蘇沈沖出包廂。
譚復川的心情被蘇沈徹底破壞,他憤怒的把桌上的咖啡掀到地上,伙計聽到聲音過來看了一眼,又悄然退出去。
譚復川站在窗前看到蘇沈落寞的離開,眼淚竟然在這時,忽然落了下來。
一輛人力車拉著一個人穿過街道,此人戴著一頂黑禮帽,一副知書達理的樣子。人力車停在書局門前。戴禮帽的人下來,把錢交給車夫。車夫接過錢。
戴禮帽的人:幫我盯著。
夫車點了下頭,把車靠在一邊,蹲在旁邊抽著煙。戴禮帽的人進了旁邊的書局。
書局里沒什么人,伙計正坐在門口的一把椅子上曬太陽。戴禮帽的人進了店,伙計頓時醒了,起身招呼客人。戴禮帽的人:你們老板呢?
伙計:什么事啊?
戴禮帽的人:我給他一份書單,讓他幫我找書,這么多天沒個信兒,我過來看看。
伙計看了一眼門外:噢,老板在里面,你進去找吧。
戴禮帽的人掀開簾子,進了后門一間辦公室。
老板看見戴禮帽的人進來,起身。
戴禮帽的人:老宋,準備好了嗎?
老板:準備好了。
老板從褲角里翻出一把鑰匙,遞給戴禮帽的人。
老板:老葛,只有用一次,這里沒那么安全。
老葛:行,我告訴老板。
老板:最近城里不太平,我們動都沒法兒動了,犧牲了那么多同志,你一會兒走的時候小心點兒,別誤了老板的事。
老葛:放心吧,外面有人盯著呢,老板交待了,一旦有事,你們抓緊撤,按原來的計劃離開,不用請示老板。
老板:好,記住了。你走吧。
老葛離開。
魚市,這是一個離嚴韋伯家非常近的魚市,出了嚴韋伯家,轉過街道即是。這也是重慶少有的熱鬧之地,說是魚市,各攤販都有。
老葛換了身衣服進了魚市,沿著整個市場左挑右挑的挑了一家魚鋪進去。老葛看著案板上的魚,指著一條對老板:來來,我要這條。
老板:得嘞!要幫您收拾嗎?
老葛:要啊。收拾干凈了啊。
老板:放心吧。
老板手底下利落的把卷在錢里的一把鑰匙塞進了魚里,之后把收拾好的魚遞給老葛。
老板:您的魚收拾好,拿好。
老葛接過魚離開。
嚴韋伯在家里看著窗外面,又看了一眼手表,從廚房拎了條魚,披了件衣服從屋子里出來。
外面路口能見著一個點燈的人在不遠處盯著嚴韋伯家。老葛路過嚴韋伯家,看見嚴韋伯在院子里站著,跟他打著招呼。
老葛:呦,這是在院子里曬太陽呢?
嚴韋伯過來:是啊,你這是……
老葛:買條魚,你嫂子她饞了,想吃魚了。
兩個人手里的魚迅速調了個個兒。
老葛:去我家吃吧,你嫂子的手藝好著呢。
嚴韋伯:不去了,你抓緊回去,嫂子又要著急了。
老葛笑著:好好,改天啊,一起喝一杯。
嚴韋伯:一定一定。
嚴韋伯拎著魚進了家門。
嚴韋伯迅速用刀破開魚肚,找到了藏在魚里的那把鑰匙,塞進衣兜里。嚴韋伯起鍋,進油,把那條魚放進鍋里。魚好了,嚴韋伯把魚端進房間,放在桌上。
嚴韋伯倒了杯酒,自語著:我不喝,這杯酒是給你倒的。你要在就好了,這魚肯定能做得比我做得好吃。你不在,他們就要冒著危險,把這把鑰匙給我送來,有時候我真是特別想你,可是不敢所有時間都想,現在任務越來越緊張,為了他們,看來我要拼了。
一杯酒,撒在地上。
沙正街,蘇沈和李適同的住處。
外面風漸大,蘇沈把窗子關上,拉上薄窗簾。她坐在桌旁,桌上是一杯喝完的咖啡,蘇沈把咖啡壺里的咖啡沫倒進煙灰缸里,從煙盒里抽出一支韋菲斯香煙。
窗外是隱約可見的臨江門碼頭,不時有渡輪的聲音透過窗子傳進房間。
蘇沈手里握著煙,回憶漸顯在她的眼前:
李茂昌差一點被暗殺,一輛車悄然離開;
重慶各條街道點燈的人驟然增加;
至少未露面的狙擊手,不斷鏟除望龍門剃頭的人;
蔡漢庭和許小川見面,大戲院二樓一個身影閃過;
潘家,譚復川:聽說李太太在上海養薄荷泡酒……;
譚復川:李教授不大像個結婚多年的人;
蘇沈自語:許梁,我們的對手真的是你嗎?你變成了譚復川,所有地方都有你的痕跡。
蘇沈的手抖了一下,煙落在手上燙到她,皮膚頓時有種灼燒感,她迅速丟掉煙頭,進廚房用冷水沖著燙到的手腕。
蘇沈回了客廳,又點了一支煙,聽到有人敲門,她站起來帶到了椅子倒在地上,蘇沈轉頭把椅子扶起來,看了一眼墻上的時鐘,時間顯示:下午兩點二十分。
蘇沈開門,進來的是潘之讓。蘇沈頓時很吃驚,她看了一眼潘之讓身后。
蘇沈:我媽怎么沒來?
潘之讓:我出來辦事,路過這里,順便來看看你。
潘之讓環顧著屋子:這么小的的房子,還住得習慣嗎?
蘇沈:兩個人,足夠用了。
蘇沈給潘之讓倒水,放在桌上:喝水。
潘之讓看到桌上那些煙灰,幫著蘇沈收拾著桌子。
蘇沈把手里的煙滅了,攔下潘之讓的忙碌。
蘇沈:爸,您坐著,別管那些東西,一會兒我慢慢收拾。
潘之讓拉著蘇沈坐下來,看到蘇沈手腕上的燙傷。
潘之讓盯著蘇沈:小西,你是不是過得不好?我要是今天不來,不看見你一個人在家的模樣,我還以為你一切都好,小西,你在家里住的那些天,是不是一直都裝著特別好?
蘇沈笑著:爸,我沒裝,是真的很快樂。我現在也很好。(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燙痕)在上海養成的抽煙的習慣,在家里的時候不敢抽,怕你罵我。
潘之讓嘆了口氣:小西,無論怎樣,你是我潘之讓的女兒,從你這次回來,我的心里就特別不安靜。我以為你回來了,我們終于可以在一起生活了,可是我覺得你還是離我特別遠。
蘇沈把手放在潘之讓的手上,不知道可以說什么。
蘇沈輕聲叫著:爸。
潘之讓:不說了,你不帶我看看你這個新家嗎?
蘇沈笑了:很小,沒什么可看的。
蘇沈陪著潘之讓看著臥室,廚房。潘之讓打開臥室的衣柜,看著里面掛著的衣服,又看了一眼床上。
潘之讓忽然問蘇沈:你和譚復川在上海就認識對嗎?你們在一起生活過?
蘇沈一下緊張起來,她從煙盒里又抽出一枝煙,潘之讓把蘇沈手里的煙拿掉,蘇沈從旁邊的桌上酒瓶里倒了一杯酒,一口喝掉卻嗆了一下。
潘之讓拍著蘇沈的后背:小西,為什么不告訴我這些事?你知道譚復川是什么人嗎?他在上海倒底做什么的你知道嗎?
蘇沈不知道怎么開口,她站在潘之讓的面前,沉默著。
潘之讓:和我說說這些事,好嗎?
蘇沈知道,潘之讓不僅是在關心她,還有試探和懷疑。
潘之讓:小西,你永遠都不會明白我對你的情感,不會明白我有多擔心你會有危險。我背著一個諾言快背到老了,不想有一天我成了個失信的老人,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了。
蘇沈:爸,我不想說這些事,是因為在我心里,早已經過去了,原來難過,痛苦,現在我有適同,一切都平靜了。我沒想到還會遇上他,也不知道這里面有多少秘密。
潘之讓拉著小西坐了下來:跟我說說,當年是怎么回事?
蘇沈:那個時候他在上海做皮貨生意,賺了些錢,民國三十年,他和一幫兄弟外出,說是要做一筆大的,讓我徹底過上好日子,之后就再也沒回來,后來他的一個兄弟回到上海,告訴我他死在一場打斗里。
蘇沈雙手撫著臉,悲傷的神情。只是潘之讓看到的悲傷和蘇沈內心的悲傷是兩種情感。
潘之讓:那個時候為什么不回家?
蘇沈:爸,譚復川在那兩年里幾乎是我的全部,我每天在書局里工作,是他給了我最踏實的生活,他死后,我根本沒辦法從那段生活里出來,更不想讓你和媽看到我的生活那么糟糕。
潘之讓:為什么一直對我說謊?為什么在信里不對我說實話?
蘇沈:我不愿意你總是那么冷冰冰的操縱我的生活,管著我的婚姻,如果我當時告訴你譚復川死了,你一定會把我從上海強行帶回重慶,我不想回來,只能對你說謊。
潘之讓難過的:你根本不知道,我心里是心疼你的。
蘇沈不再說話。
潘之讓:譚復川現在沒死,你打算怎么辦?
蘇沈:我能怎么辦?如果不是跟著適同回重慶,我根本就不知道他還活著。
潘之讓:一到重慶就見到譚復川,為什么要瞞著我?
蘇沈:爸,他沒死,可是他都沒回上海去找我。我現在有適同這個丈夫,為什么還要說出那段感情?譚復川為什么不告訴你,也許有他的原因,但是我不想傷害適同,所以這件事我不想再提。
潘之讓:小西,無論怎樣,我不想你受到傷害,也不想我生活在謊言里。
潘之讓站起來,窗外已是黃昏。
潘之讓看了一眼手表:呆了這么長時間,適同怎么還沒回來?
蘇沈看了一眼墻上的時間:應該快回來了。爸,留下來吃飯吧。
潘之讓:我回去了。
蘇沈:那我送你。
蘇沈送潘之讓出門,下了石階看著潘之讓的車離開,又上著石階。
天有些冷,蘇沈抱緊自己快走了幾步,才發現不知什么時候下起了小雨,身邊有人打起了雨傘。蘇沈小跑進了家門。
蘇沈進了家門,看到桌上放著自己抽了半截兒的那支煙。
蘇沈給路長娟打了個電話:長娟,下班了嗎?我們搬出我養父家自己出來住了,剛搬過來,晚上過來吃飯吧?……好,沙正街……對對,你知道這兒啊?……那我等你啊。
剛放下電話,李適同開門進來。
李適同:有人來過?
蘇沈:你怎么知道?
李適同:當特工的,這還能看不出來?
蘇沈:你說說看,我也跟你學學。
李適同:你抽煙了,屋子里有韋菲斯的味道,但桌面干凈沒有煙灰。桌邊有兩把椅子動過,有人和你一起坐在桌邊說過話。應該是熟悉的人,但對你的生活感興趣,因為你帶著這個人看了臥室和廚房。你爸爸來過?
蘇沈:為什么不能是我媽?
李適同:你媽如果來,家里一定會多很多點心。
蘇沈:我爸來過,剛走。我剛才給路長娟打了個電話,請她到我們這個家里來吃飯。
李適同:好,那你快去做飯。
蘇沈進了廚房,李適同蹲在窗前,侍弄著兩盆花草。
蘇沈:你怎么跟我媽似的,也喜歡養個花草啊?
李適同:我們在一起生活,總要有點兒生活的樣子,否則有一天對手就會清楚的聞到,我們滿屋子執行任務的味道。
路長娟懷里抱著一只魚缸,朝蘇沈家走了過來。
淅瀝的雨停了,陽光重新又出來。
路長娟抬頭看了一眼天空。
有人敲門,李適同開門。
路長娟:你就是李適同吧?我是路長娟。
李適同:快請進。
路長娟抱著一個魚缸進了房間,魚缸里養著三只金魚,她把魚缸放在大餐桌上。
蘇沈從廚房出來:長娟,你再等會兒飯就好了。
路長娟:要我幫忙嗎?
蘇沈:不用。
路長娟看著李適同給花草澆水:這上海男人是不一樣啊,倒是有閑情在家里侍弄些花草。
李適同:哎你可不知道,這些花草的講究多得是啊。你看這盆啊,又要見陽光,又不能直接曬太陽……
路長娟:這么麻煩?
蘇沈做好菜,端到餐桌上,看到魚缸,特別高興。
蘇沈:長娟,你太好了,這魚可真好看。
李適同:你怎么抱了一缸魚來了,多沉啊?
路長娟奇怪的看著李適同:你們在上海不養魚嗎?
蘇沈忙說:養得養得,只是他不知道你會帶金魚來。你不知道我和長娟是從小長到大的朋友,我的所有習慣她都了解,所以她才會送這種和別人不一樣的禮物。
路長娟:我考考你李教授,我們蘇沈吃飯時候有個習慣你知道是什么嗎?
李適同看了一眼蘇沈,蘇沈愣住了。
路長娟哈哈大笑:逗你們吶,你看你倆一樣的表情。哎你可不知道,蘇沈從小就喜歡金魚,當初在重慶的時候,看見我叔叔家養著金魚,還特意讓站長也給她買了幾條養著。
蘇沈:你記得這么清楚?
路長娟看了一眼窗外:剛才來的路上還陰天呢,現在倒是響晴的天了,這金魚見得著晴天,才能活得特別好。
李適同:坐下邊吃邊聊吧。
幾個人坐下來,李適同幫每個人倒了酒。
蘇沈親熱的:哎,你叔叔現在不養魚了吧?
路長娟:他現在哪兒還有這閑心?
蘇沈:那他忙活什么呢?
路長娟猶豫了一下:叔叔在跟站長做生意呢,那個姓譚的好像也跟我叔叔認識了。
蘇沈笑:做生意也不是什么丟人的事,干什么弄得這么緊張?要不要我跟你們站長打個招呼,讓他多照顧一下你叔叔?
路長娟緊張的:千萬別說,也別跟任何人說。我就是看著你是站長的女兒,我最好的朋友才說的。你不知道,他們的生意好像和上面有關。
蘇沈:上面?這重慶城最厲害的就是我爸了吧?
路長娟貼近蘇沈的耳朵:老板。連陳虎都知道得不多。
蘇沈:你一說陳虎我想起來了,你倆怎么樣了?這事兒可比那些生意重要得多。
李適同:抓緊吃飯吧,一見面就使勁兒聊,長娟都沒吃幾口飯。
在辦公室,湯立峰坐在譚復川對面。
譚復川:普安巷41號,你現在帶人去一趟,查一下那個房子里有什么可疑的。
湯立峰:那是什么地方?
譚復川:你查去就是,不用問。
湯立峰:下午碼頭死了一個共黨份子,不會是他家吧?
譚復川:你終于長點兒腦子了,查去吧。
湯立峰:是!
譚復川:還有件事,姓嚴的家里盯得怎么樣了?
湯立峰:一會兒換班,肖二正馬上回來,我問問他。
譚復川:他回來,你倆一起到我這兒來說。
湯立峰:好。
湯立峰帶著兩個人進了霍啟凡家。
一人:這他媽也太寒酸了。
另一人:你說這共黨份子圖個什么?沒女人沒錢沒個好日子,唉。
湯立峰:抓緊干活兒吧,查得細點兒,肯定有東西。
幾個人開始每個房間都認真仔細的搜查著。
湯立峰忽然發現地面上有一塊磚是活動的,他蹲下來,把那塊磚移開,里面是空的,湯立峰知道這里面肯定是藏了什么東西,被人取走了。
湯立峰進了譚復川的辦公室。
譚復川:有什么情況?
湯立峰:我們好像去晚了,那個房子看起來也沒什么特別的,就是地面上有塊磚是活動的,我打開一看,里面像是藏東西的地方,可是東西沒了。
譚復川皺了一下眉頭:你先出去吧,我想想。
湯立峰離開。
蘇沈家里,蘇沈和李適同送路長娟出門。
蘇沈:你說真會打起來嗎?
路長娟:陳虎說一定會打起來,這一打起來,我跟陳虎的事兒又不知道拖到什么時候去了。
蘇沈:他現在忙什么呢?也不陪你。
路長娟:打起來總還是要儲備槍支物資什么的,陳虎說了,他現在最重要的事兒,就是看著物資,要是這物資出問題了,那就是他的末日了。
蘇沈:有什么可看的?望龍門有那么多倉庫。
路長娟:要不說他運氣不好,偏偏沒放在我們自己的倉庫里,今天剛把他派過去,讓他看著南山上的倉庫呢。
蘇沈:別擔心,沒事的。你也別告訴陳虎,跟我說了這么多,免得陳虎覺得你多嘴,回頭倉庫真出了問題,再拿你路長娟當替死鬼可就不值得了。
路長娟:放心吧,我聰明著呢。
路長娟:我得抓緊走了,你回去吧,有空我再來看你。
蘇沈:好。
進了家門的蘇沈盯著那只魚缸發呆。
李適同:想什么呢?
蘇沈:內戰是真要打起來了,可是我們都不知道那份戰略布署在哪兒,那些物資在哪兒。
李適同:我們已經知道很多了。
蘇沈看著李適同:啊?知道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
李適同坐在蘇沈對面:你看啊,路長娟他叔叔在和望龍門做生意,他又是碼頭的倉庫老板,能做什么生意?幾天前蔡漢庭的倉庫進了六船貨物。另外,路長娟不是說了嗎?陳虎在南山看著倉庫,南山肯定也是物資儲備的一個地點,我們現在需要把許小川跟望龍門做的生意查清楚,物資的事應該都水落石出了,我們就可以向組織上匯報,讓上面想辦法控制這批物資了。
蘇沈:還真是啊?那許小川那兒怎么辦啊?
李適同:我找個合適的機會去見見許小嵐再說。我們出去走走吧,順便把和老嚴接頭的指令送到聯絡郵筒去,這些情況得及時匯報給他,好讓他有個準備。
蘇沈:好。
蘇沈起身穿了件外衣,和李適同出了門。
又下起了小雨。
李適同:這天變得太快了。
蘇沈:重慶就是這樣,我早就習慣了。
雨下得不大,只潮濕了地面,兩個人沒打傘,蘇沈挽著李適同,散著步。
就在他們下了石階,轉了彎走進一張巷子的時候,發現巷子里一戶人家的大門忽然打開,露出的是嚴韋伯的身影,他拉了一把李適同,兩個人迅速被拉進了大門,嚴韋伯左右觀察了一下,關緊大門。
嚴韋伯:只有用這個辦法了,被盯得太緊,好不容易甩了尾巴。
李適同:我正想給你發接頭指令呢。
嚴韋伯把一張字條交給李適同:看看。
李適同打開字條,認識這是霍啟凡的字。
李適同:霍啟凡的情報?
嚴韋伯:是。他犧牲前藏在家里一塊磚下面的。
李適同看著情報:和我們查的一樣,蔡漢庭的倉庫是物資儲備的一個地方,另外,南山上有一處,還有一處我們懷疑和許小川有關,我打算明天去見見許小嵐。
蘇沈:今晚路長娟到我們家里吃飯,也說了很多有價值的情況,南山上可能是望龍門最主要的的物資儲備地點。
李適同:這幾天我們會把詳細的物資儲備地點記錄下來,想辦法交到你手里。
嚴韋伯:好。組織上要給你們記一功,物資儲備你們提供的情報很重要。現在組織上正在想辦法控制碼頭倉庫,另外的物資地點,等你把詳細情況傳遞給我,我再匯報給組織。
李適同:我們遇到一個問題,現在城里布滿了望龍門的點燈的,只要一動就被他們盯上,霍啟凡就是這么暴露的,還有……老嚴你也要小心,你真出了意外,我們就斷了線了。
嚴韋伯:組織上還真有一個斷了線的同志,當年我們的陳曦雷同志放在重慶的獨立特工,為了任務的保密,只有陳曦雷知道此人的身份,陳曦雷在一次意外中犧牲了,這名特工從此和組織失去了聯系。
李適同:可是他沒找過組織嗎?
嚴韋伯:曾經差一點兒聯系上,后來杜守義叛變,這位同志就再也沒向組織發送過消息。這樣,我會想辦法派一名狙擊手,主動破壞望龍門的行動,掃清你身邊的點燈的,擾亂他們的行動,為你們爭取時間。
李適同:好。我和那個挑擔的唐中約了明天見面,看看他能不能搞到許小川和望龍門背后的秘密。
嚴韋伯:好。另外,這里只是臨時聯絡處,一會兒我們離開,這里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李適同:明白。
此時的望龍門,肖二正進了湯立峰的辦公室。
湯立峰:怎么樣?
肖二正:沒什么情況。
湯立峰:你看住了嗎?
肖二正:放心吧頭兒,我一眼都沒眨,盯的可死了。
湯立峰:今天出去過嗎?
肖二正:還沒有。
湯立峰:咱倆去譚副站長辦公室吧。
肖二正:啥事兒?
湯立峰:譚副站長要聽匯報。
肖二正:沒事兒聽啥匯報?
湯立峰:讓你去就去,哪兒那么多廢話?
兩個人出了辦公室。
湯立峰和肖二去了譚復川的辦公室,正站在譚復川的桌前。
譚復川:說說情況吧。
湯立峰:我問過了,沒事兒。
譚復川看了一眼肖二正:沒事兒也說說,把你今天看到的都說一遍。
肖二正:沒事兒咋說?
譚復川冷眼看著肖二正,起身繞過桌子。肖二正嚇了一跳,躲了一下。譚復川走到窗前,看了一眼窗外,轉過身盯著他們。
譚復川:沒事兒怎么不能說?說說他出沒出過那個房間,說說你看見他在屋子里有什么舉動?燈亮沒亮,有沒有人進他家?
肖二正:大白天的,亮啥燈?沒亮。從上午開始,他就沒出過屋,一天啥動靜也沒有。下午他出來在院子里走了一會兒,就回屋子里了。
譚復川:接著說。
肖二正:然后就沒動靜了,剛才我回來之前,他又出來在院子里站了一會兒,噢對,有個他家的鄰居路過他家,和他說了幾句話,就說讓他去鄰居家吃飯之類的話,然后鄰居走了,他就回房間了,好像做了飯,就沒事了。
譚復川一下精神了,過來一腳踢在肖二正的腿上,肖二正差點兒沒跪下。
湯立峰和肖二正頓時緊張的愣住了。
譚復川;這叫沒事兒?那個鄰居不是事兒嗎?說細點兒,那個鄰居什么情況?
肖二正緊張的:沒什么情……情況,那個鄰居買了條魚,拎著魚在那兒跟姓嚴的說了幾句話,就幾句話,就走了。
譚復川:說得再細點兒,他們手里拿沒拿什么東西,是不是給過什么東西?
肖二正:那個人手里拎著條魚,后來走的時候也拎走了。
譚復川看著湯立峰:這就是你手底下的人,出來這么重要的人,就敢說沒事兒?快去查,那個人是不是姓嚴的鄰居,晚上吃的是不是魚。
湯立峰:是。
湯立峰看了一眼肖二正:走啊。
湯立峰開車,肖二正坐在旁邊。
湯立峰:你就是個廢物,見著一個拎著魚的,回來怎么不跟我說啊?
肖二達:人家就是個鄰居,說幾句話,這也能是個事兒?
碼頭上,譚復川和蔡漢庭坐在一艘貨輪上,江面平靜,碼頭也暫時安靜了下來。
譚復川:霍啟凡手里有一份情報,我派老湯去搜了,沒找到。我懷疑他知道你這兒在儲備物資。
蔡漢庭:我這里走商會的貨運,物資是裹在里面下的清單,應該不會有人查得出來。
譚復川:地些蚯蚓的鼻子厲害得很。
蔡漢庭:我早就做好萬全的準備了,你放心吧。
譚復川:把味道蓋住了,否則你這兒會很麻煩。
蔡漢庭:說真的,你的鼻子也厲害的很,從你進重慶到現在,城里的蚯蚓剿殺得差不多了。
譚復川:你還真以為他們消失了?霍啟凡怎么出來的?嚴太太怎么出來的?
蔡漢庭:你是怎么把自己訓練成反共專家的?哎你這鼻子是怎么聞出來共黨的味兒的?
譚復川皺了一下眉頭,沒接蔡漢庭的話。
譚復川:我還是擔心你的倉庫。
蔡漢庭笑:你看江邊上這些船,一大半都是我的,你看現在碼頭上好像很安靜,那兒,那兒都是我的人。我在碼頭上安排了七個狙擊點,碼頭上有我二十四個人,那些共黨份子,他們可以看著我運貨,但沒人近得了這些物資。
譚復川:你最厲害的是防護。但是那個霍啟凡在碼頭呆了兩天,我有種不好的感覺,他們還會不停的派人來擾亂我們的視線,讓我們找不到那條真正的蚯蚓,只有那條大的,才是我們最終目標。
譚復川的辦公室里,湯立峰的辦公室開著門,他坐在里面等著譚復川回來。
譚復川回了望龍門,穿過走廊,看見湯立峰辦公室的門開著,走了進去。
湯立峰看見譚復川進來,起身站立。
譚復川:查到了嗎?
湯立峰:查到了,那個人姓葛,確實是姓嚴的鄰居,晚上他家吃的就是魚,還給旁邊的另一家鄰居端過去一碗魚肉呢。
譚復川:發現什么問題了嗎?
湯立峰:沒有。附近的人都認識他,也知道這個人的老婆愛吃個魚,他家里倒是常有做魚的時候。
譚復川:行了,你回去吧。
湯立峰:要盯著那個人嗎?
譚復川:不用盯,下這么大網,姓嚴的反倒緊張了,盯著蚯蚓,也得讓他們偶爾出來翻個地,要不我們就什么也看不見了。
譚復川拍拍湯立峰的肩:有時候厲害的點燈人和不厲害的,差的就是那么一丁點兒。
譚復川沒等湯立峰說話,便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譚復川的車疾過街道,車子開得快,卷起地面上的樹葉。
李適同進了昌升旅館,伙計正在算帳。
李適同:用一下電話。
伙計朝柜臺上的電話努了一下嘴。
李適同撥出了電話,可是對方一直沒有人接聽。
李適同停了一會兒,再打,依然沒有人接聽。
李適同離開。
戲院里沒有人,離晚上的演出還有些時間。
李適同穿過走廊,去了后臺。
后臺,李適同看見許小嵐和其他演員在化妝,變臉師早換了另一個人,正在臉上涂抹著濃墨重彩,邊上妝邊和李適同打著招呼。
變臉師:你怎么到后臺來了?
李適同笑了一下,看了一眼許小嵐。
變臉師:小嵐,找你的嗎?
許小嵐看了一眼李適同:不是。你有什么事兒啊?總往后臺鉆,一個教書的,搞得像城里那些混閑事的。
李適同:我……沒事,是來看看你。
許小嵐:你先出去吧,晚上的演出還沒開始,你別總像個打雜的一樣每次都跑到后臺來看我們化妝。
李適同離開,大戲院里沒遇到唐中,只好離開。
碼頭倉庫,蔡漢庭遞給唐中一摞錢。
唐中:你想要什么?
蔡漢庭:大戲院有個角兒叫許小嵐。
唐中:我知道。
蔡漢庭:我要從今天開始所有跟她有接觸的人的名單。
唐中:臺上和她唱戲的也算?
蔡漢庭:你知道我要找什么人。這些錢買十天的消息,你每天晚上把情報放在碼頭的十二號船里,船幫有一塊木板是活動的,你放那兒就行。
唐中壞笑的看著蔡漢庭:蔡先生還用花錢從我這兒買許小嵐的事兒?您不是貼著她身呢嗎?
蔡漢庭冷著臉:這些事兒跟你沒關系,我花錢,你給我東西就好了。
許小嵐的演出結束,她疲憊的往家里走去。
快走到家門口的時候,許小嵐猛然看到李適同。
許小嵐不說話,開門進院,李適同跟了進去。
許小嵐:你別跟進來了。
李適同:我來看看小川。
許小嵐:不用了,我希望他能安靜一點兒。
李適同沒再說話,許小嵐也沒再堅持拒絕。
李適同:小嵐,你哥不在了,你一個人生活,唱戲,不害怕嗎?
許小嵐:怕又能怎么樣?再怕也要活下去吧。
李適同:你哥許小川一定有很多秘密,我知道他那會兒在做著一件極不情愿的事情,小嵐,重慶城可是一直都不太平,我不知道小川是怎么卷進那些不情愿的事情里的,但是他現在不在了,你真的不想替你哥做些事情嗎?
許小嵐:我替我哥做的最好的事,就是好好唱戲,在臺上做角兒,回家陪著他。李教授,如果你真的是我哥的朋友,你別再來找我,不管我哥原來做過什么,我都忘了,我只記得臺上的唱段。
李適同:小嵐,有事記得找我,很多人都會因為你哥盯上你,很多事,你不去解決掉它,會給你帶來很大危險。小嵐,你應該也想重慶城能太平下來,別再隱入痛苦的戰爭吧。
許小嵐:我哥擔不起這么大的事兒。
李適同:我們每個人都可能擔得起這些事,有一天重慶沒了,你哥白白搭上一條命,你覺得值嗎?小嵐,我對你哥的秘密沒有興趣,但是我想做點事情,讓你哥死得沒這么不值錢。
許小嵐:你不怕我把你跟我說的這些話,告訴別人嗎?
李適同:你要真是這樣的人,你哥也就不會死,你現在也就不會這么痛苦。許小嵐,我了解你是什么樣的人,我也明白你藏在心里的那些痛苦。好好想想我說的話,好嗎?
李適同離開許小嵐的家。從許小嵐家出來,還沒走出巷子,就感覺身后有人跟著他。李適同走得慢下來,想知道身后的人是誰,他猛然回頭,身后的人站在那兒。
槍響。
跟著李適同的那個人應聲倒地,李適同抬頭迅速觀察了狙擊的方向,沒有人。
李適同沒回家,蘇沈做好的飯菜放在桌上,馬上就要涼了。蘇沈坐在桌前,一直盯著門口。電話響,蘇沈起身接起電話。
蘇沈:適同……噢,你是誰?……
對方把話說完,頓自把電話斷掉,蘇沈不知道電話那邊的人是誰。
李適同這個時候進了門。
蘇沈:你怎么才回來?
李適同:我去見了許小嵐。
蘇沈:我聽到槍響了,你知道怎么回事嗎?
李適同:老嚴說派了個狙擊手,但是不會這么快就派過來了。
蘇沈:他說為了擾亂望龍門的視線。
李適同:我覺得這個人還是那個斷了線的我們的同志。
蘇沈:怎么回事?
李適同:我從許小嵐家出來被盯上了,她家外面有點燈的,還沒出巷子槍就響了。
蘇沈:對了,剛才有一個人打來電話,說讓你去一趟夜總會,說什么你們約好了一起喝酒,他把時間記錯了。
李適同:唐中。我今天在約好的時間給他打電話,他不在。挑擔的最忠于時間,應該是有什么意外。我去一趟夜總會,你在家里等我。
蘇沈:我陪你吧,遇到什么情況,也好幫你應付一下。
李適同:不行。你在家等我,我們兩個人出現在那兒太明顯了。
蘇沈:你早回來。
李適同:一旦有人問起我為什么沒在家,你知道怎么說嗎?
蘇沈笑著:知道。就說你想要孩子我不想要,咱倆吵架你不愿意在家呆了,就去重慶大飯店喝上一杯去了。
李適同:這方面你的謊言比我來得快。
蘇沈:這樣才像兩口子,露不出破綻來。
李適同:行,那我走了。
蘇沈收起笑容,嚴肅的:注意安全。
望龍門,譚復川的辦公室里,潘之讓推門進來。
譚復川站起來:站長。
潘之讓把一份報紙放在譚復川的桌上。
譚復川看了一眼:站長,您什么意思?
潘之讓:看看新聞。
譚復川:我上午看過了,和談不順利。
潘之讓:這應該不是老板的意愿。
譚復川:老師根本就不在乎和談順不順利,他只不過希望麻煩越小越好。
潘之讓:復川,你現在想問題太狠。
譚復川:站長,您知道他們談的根本就不是打跟不好的問題。
潘之讓:我想和你談的也不是他們的問師。(皺著眉頭)我跟你說過,城里不能再響槍,再響全城都亂了,倒底怎么回事?
譚復川:這槍不是我們響的。
潘之讓吃驚的:不是我們的?
譚復川:我也正在查,查出來馬上向您匯報。
潘之讓:我心里有種不好的感覺,明天城里要有熱鬧看了,一旦上了報紙,和談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譚復川:能有什么熱鬧?
潘之讓:說不好。你抓緊查一下槍的事吧。
譚復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