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館,下午,譚復川和蘇沈面對面坐著。
譚復川:蘇沈,這是你第一次約我見面,什么事?
蘇沈:有個事兒想求你,不知道你還會不會幫我。
譚復川:蘇沈,我倒希望你有事兒求我,說吧。
蘇沈:你們站里的路長娟是我的好朋友……
譚復川:我知道,你們從小一起長大,在上海的時候,你提到過她。蘇沈,你說過的話從來不忘,怎么會忘了和我說過路長娟?你不會把和我的生活,跟李適同混了吧?
蘇沈:你要再這么說,我就不求你辦事了。
譚復川:說吧。
蘇沈:你應該知道陳虎喜歡路長娟,兩個人都快結婚,現在陳虎被你們趕出望龍門,你讓路長娟今后怎么活啊?
譚復川:就為這事?
蘇沈:這不是大事兒嗎?
譚復川:你應該已經跟站長說過了吧?這種事,你別摻和了,陳虎的事是站里決定的,我不合適多說話。
蘇沈:不就是花了你們點兒軍需費用嗎?非要讓陳虎沒活路是嗎?
譚復川:這不是小事,蘇沈,這件事和你沒關系,你也盡力了,我會和路長娟解釋的。
蘇沈黯然的:譚復川,你現在和我爸一條心,和他干一樣的事兒了是嗎?
譚復川:什么意思?
蘇沈:我以為這種事兒只有我爸心夠狠呢,你說你來重慶是個秘密,很多話現在不能和我說,你的秘密就是要讓我爸回家,你當這個站長是嗎?你倒底為了什么?
譚復川:不是你想的那樣。
蘇沈:那是什么樣的?從我回到重慶見到你,從你把適同的哥哥殺害,你把我最好的朋友的未婚夫趕出望龍門,你讓我怎么想啊?
譚復川:蘇沈,你倒底想知道什么?
蘇沈:我只是想知道,你這顆心里,現在裝著的早就不是許梁了是吧?
譚復川:蘇沈……
蘇沈:譚復川,要是這座城毀在你手里,全城的人都會恨你,你真想做這種事?
譚復川:你是來勸我的?
蘇沈:不是,我本來是替路長娟來求你的,可是現在,我對你失望了。
蘇沈起身離開。
盧建成家,他把一柄短刀藏在身上,又把槍上了子彈。
盧建成關好門,離開家。
望龍門軍需科,路長娟正在整理材料,看見譚復種頓時站起來。
譚復川:你不用緊張,我就是問問,陳虎被清除望龍門這事兒,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你去找了站長女兒幫忙說情了?
路長娟緊張的:您知道了?
譚復川:你怎么和蘇沈說的?
路長娟:我……我就說讓她幫忙想想辦法,和站里說說情,譚副站長,我真的覺得陳虎這么被開了挺冤的。
譚復川:我知道了。路長娟,陳虎的事別影響你們的感情,你是個好姑娘。
譚復川離開,路長娟怔愣在那兒半天沒動。
李適同和蘇沈走在街上,蘇沈挽著李適同的胳膊,兩個人淺笑著交談著什么,外人根本看不出什么。陳虎跟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假裝看報紙,偶爾又停在小攤販前看著什么。
李適同低聲的:陳虎就在后面。
蘇沈笑了一下:是不是真被我們騙住了?
李適同:不一定,我們還是要小心。
蘇沈:是你要小心,回來這么長時間了,你不會再替我扣扣子臉紅了吧?
李適同:當然不會。
蘇沈:許小嵐真要有危險啊?
李適同:我擔心有危險。
李適同和蘇沈進了成衣店,老板笑著迎了上來,伙計侯課頭也沒抬在干著自己手里的活兒。
老板:蘇小姐來了,潘夫人怎么沒來啊?
蘇沈笑著:怎么?我媽不來,我連個衣服都做不成了?
老板連忙解釋:哪里的事,蘇小姐能來我們這兒做衣服,是我們的幸事啊。(轉頭喊伙計)侯課,快過來招呼客人。
侯課起身,過來站在老板旁邊。
老板:蘇小姐,想做個什么樣式的?
蘇沈:天涼了,做件外衣吧。
老板:好嘞!
李適同轉身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侯課開始給蘇沈量尺寸。
恭紹天叔叔家,一家人正坐在一起吃飯。
窗外,看著姚樹林家的那幾個點燈的,還在盯著。
地下黨聯絡員進了恭紹天叔叔家,恭紹天和叔叔迎了出來。
叔叔:呦,老四啊,你今天怎么有空來了?
恭紹天:四叔,你來了?
聯絡員:來啦,聽說紹天來了,我來看看他,多少年沒見過他了。
幾個人說笑著進了屋子。
幾個點燈的看著他們,撇著嘴。
四合鄉姚樹林家外,一點燈的:這個破村子真沒勁,就這么看著,上面也沒說看到什么時候啊。
一點燈的:看著吧,真出了事兒,咱幾個誰也擔不住。
恭紹天叔叔家,聯絡員坐在桌前。
恭紹天:什么情況?
聯絡員:老嚴讓我來和你聯系,說許小嵐可能有危險,組織上正在準備把她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她一旦轉移,她爹娘就要同時離開,否則很可能會有意外。
恭紹天:好,我怎么做?
聯絡員:一旦組織上決定行動,會派幾個同志過來和你一起行動,你的任務就是進到姚樹林家,讓他們信任你,然后把他們帶出來。
恭紹天:外面那幾個點燈的怎么辦?
聯絡員:老嚴會有安排。
恭紹天:放心吧,保證完成任務。
羊子壩巷子外,盧建成正靠在墻邊和一個人聊著天,看著喬秉山進了羊子壩巷子。
羊子壩巷子狹長,寬度僅能過一個人。
盧建成跟著喬秉山進了巷子,馬上就到11號喬秉山家院子前,喬秉山發現了盧建成,他轉身和盧建成打了個照面,盧建成便抽出短刀,喬秉山會些功夫,兩個人的打斗足有幾分鐘,盧建成的刀沒刺中喬秉山的身體。
喬秉山一腳踢在盧建成的腰上,盧建成后退幾步,喬秉山剛要開門進院,盧建成抽出槍,一槍打中喬秉山的腦袋,喬秉山倒地。
盛衣成衣店,槍聲傳進來,老板嚇了一跳,侯課像沒聽見一樣在單子上記著數字。
蘇沈朝門外看了一眼,李適同迅速起身站到蘇沈身邊。
李適同:沒事。
老板緊張的:是槍響吧?
侯課:好像是,這城里每隔幾天就能聽見,早習慣了。
外面淅瀝的下著小雨,大戲院臺子上卻上演著紅袍記。空蕩的化妝間沒有人。蔡漢庭的身影穿過走廊,到了側臺,臺上沒有許小嵐。蔡漢庭臉上陰沉的神情,像災難之前的風雨。
李適同和蘇沈剛要進巷子,發現蔡漢庭的車出現在巷子另一側。
李適同和蘇沈立即停止,看著蔡漢庭進了巷子,進了許小嵐家的院子。
蘇沈:怎么辦?
李適同:等等。
許小嵐家,窗子開著,雨雖小,打在窗臺上,濺到屋子里。
蔡漢庭站在許小嵐對面。
許小嵐的臉反而出現了微笑。
蔡漢庭:最近聽不到你的戲了,有點兒想啊。
許小嵐:這不是來了嗎?想聽我給你唱堂會。
蔡漢庭:我現在不想聽戲,想找你要一樣東西。
許小嵐:找我要東西?蔡老板的東西怎么會在我這兒?
蔡漢庭依然冰冷著臉:你哥留下的東。
許小嵐:我哥留下的東西都在家里,就那點兒,你想要什么?
蔡漢庭開始在許小嵐的家翻找著,許小嵐站在原地,冷眼看著蔡漢庭。
床上的被子被蔡漢庭翻亂了,枕頭順手丟開,落在客廳的椅子上;
桌子抽屜都打開找遍了;
地板也檢查了;
所有的地方都沒有他要找的東西,蔡漢庭抽出槍頂在許小嵐頭上。
許小嵐意外的依然微笑著。
蔡漢庭:給我吧,否則我一槍殺了你!
巷口,兩個人身上都潮濕著,李適同把外衣脫下來披在蘇沈身上。
蘇沈:怎么辦?會不會有危險?
李適同:許小嵐手里一定有蔡漢庭感興趣的東西,否則蔡漢庭不會幾次來找她,許小嵐也不會有危險。
蘇沈:我們想辦法救她吧。
蘇沈剛要進巷子,被李適同一把拉住。
李適同:不行!
蘇沈:就看著她有危險?
李適同:蔡漢庭幾次來找過她,都沒對她下手,是因為他還要利用許小嵐。現在不確定許小嵐是不是危險,再說,蘇沈你要記住!我們身負救國的任務,一旦我們暴露了……
蘇沈:我知道!
望龍門,潘之讓出了辦公室,冷著臉朝譚復川辦公室走去。潘之讓進了譚復川辦公室,譚復川正在接電話,潘之讓進來,他掛斷電話。譚復川立刻起身,繞過桌子。
譚復川:站長。
潘之讓:羊子壩響了槍。
譚復川:我也聽說了,剛打電話去查了,一會兒會有消息。
潘之讓:有消息抓緊告訴我。
譚復川:是,站長。
潘之讓轉身離開譚復川辦公室。
許小嵐家,蔡漢庭依然和許小嵐對峙著。
蔡漢庭:交出來,你還是那個大戲院臺子上的角兒。
許小嵐:戲唱夠了,是不是角兒早已經不是我在意的了。
蔡漢庭:許小嵐,你爹娘還在我手里,你真的不在乎嗎?你哥留下的東西能救了他們。
蔡漢庭的槍重重頂著許小嵐的腦袋,許小嵐的眼淚流了下來。
許小嵐:我不會像我哥那么怕你的,蔡漢庭,所有的秘密都會有揭開的那一天……
蔡漢庭從椅子上拿起枕頭,放在槍和許小嵐的頭之間。
蔡漢庭:帶你去見你哥哥吧,那些秘密就永遠都是秘密了。
槍響,沉悶的一聲,聲音被擋在枕頭里。在枕頭炸開的棉絮里,許小嵐倒在地上,再也沒醒過來……
開著的窗,小雨一直在下,飄進窗口,濕了窗前的桌面,和上面一件許小嵐的外衣。
巷口,李適同和蘇沈開始蔡漢庭出了許小嵐家院子,上了車,車子離開巷口。
兩個人這時迅速進了許小嵐家院子,沖進她家里。李適同和蘇沈沖進許小嵐家,發現許小嵐倒在地上,頭上的血染著散開的枕頭棉絮。蘇沈悲痛的站在那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李適同擁住蘇沈,蘇沈的眼淚頓時流了下來。
李適同:我們快走!
蘇沈:就這樣把她放在這兒?
李適同拉著蘇沈邊往外走邊交待著。
李適同:我得馬上去找老嚴,他會派人來處理許小嵐的事情,但是不能讓她爹娘再出事了,我答應過她。
兩個人沖出許小嵐家,沖出巷子。
這場雨不大,卻一直不肯停。
譚復川桌上的電話響,譚復川聽完電話,復又打出一個電話。
譚復川對著電話:讓他馬上到你那兒。
譚復川放下電話,拿起外衣,沖出辦公室。
儲備街3號,李適同和蘇沈進了嚴韋伯家。
嚴韋伯震驚的看著他們:出什么事了?
李適同:許小嵐被蔡漢庭殺了,老嚴,想辦法轉移她爹娘吧。
嚴韋伯:我來處理,許小嵐家你們也不要再去了,蔡漢庭肯定會派人監視那兒,我安排人處理許小嵐的事。
李適同:是。老嚴,許小嵐手里一定有什么東西是蔡漢庭感興趣的,可是肯定不會藏在家里,許小嵐家已經被蔡漢庭翻遍了。
嚴韋伯:不應該是有關物資的事兒。
李適同:我想辦法去找。
嚴韋伯:好。
譚復川開著車,在小雨里疾駛而過。譚復川把車停在刻章店對面的街道,進了刻章店。譚復川剛進去,老板剛迎上來,陳虎緊張的跑進來。
老板:上樓吧。
譚復川和陳虎上了樓。
譚復川:羊子壩怎么回事?
陳虎:羊子壩?不知道啊?
譚復川:陳虎我是看中你機靈,有本事,想讓你立個功才走這步棋的,(低吼著)你他媽是去盯人的,被人盯上了自己不知道是嗎?
陳虎沒敢接話。
譚復川:喬秉山死了。
陳虎:啊?
譚復川:說說吧,怎么回事?
陳虎:譚副站長,我真的不知道他死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你不是說讓我盯著李適同嗎?
譚復川:那好,你說說,晚上六點到七點,李適同在什么地方,在干什么?
陳虎:那個時候我正跟著他們呢,李適同帶著站長女兒,去了盛衣制衣店,兩個人在那兒做衣服,有說有笑的,差不多七點半了才離開。
譚復川:你要是撒謊,我會讓你和喬秉山一個下場。
陳虎慌亂的:不會不會!我發誓我說的是實話,不信你派人去盛衣調查一下。
潘之讓家書房/客廳,夜/小雨,內
潘之讓打出一個電話,無人接聽。
他坐在書桌前,凝眉想著心事。
有人敲門,潘之讓起身。
夏展瑛披了件衣服從臥室出來。
夏展瑛:誰呀?這么晚?
潘之讓:你去睡吧,我來。
夏展瑛回了臥室。
潘之讓開門,門外站著譚復川。
潘之讓:進來說。
兩個人進了書房。
雙合鄉,老嚴悄然進了恭紹天叔叔家。
點燈的在車里睡著了。
雙合鄉恭紹天叔叔家,恭紹天和聯絡員看見老嚴進來,嚇了一跳。
恭紹天:出事了?
老嚴:出事了。許小嵐被蔡漢庭殺害了,我們必須馬上轉移她父母。
恭紹天:怎么辦?
老嚴:天一亮,你就進到姚樹林家,一定要想辦法讓他們從后窗出去,我會在后窗安排一輛,拉上他們直接離開,會有人接應他們。他們一離開,你倆就回城。
兩個人:是!
潘之讓家書房,潘之讓:查清楚了?
譚復川:羊子壩的喬秉山死了。
潘之讓:給陳虎安排的那個人?
譚復川:是。
潘之讓:什么人干的?
譚復川:還不知道,但是和李適同無關。
潘之讓:能確定嗎?
譚復川:槍響的時間,陳虎正跟著李適同,發現他帶著太太,您女兒正在成衣店做衣服,兩個人將近八點才離開。
潘之讓:做衣服?蘇沈不是個愛做衣服的人。
譚復川:要不……讓夫人給問問?
潘之讓:明天吧。你有什么想法?
譚復川:我是覺得這件事倒是讓我看到,我一直以為對手是李適同,可是在他身后又出現了一個人,一定是這個人殺的喬秉山。
潘之讓:想辦法讓這個人浮出水面。
譚復川:是。
公寓,蘇沈和李適同睡不著,各自想著心事。
蘇沈:我還是特別難過,為了我們的任務,許小嵐不過就是個臺上的角兒,卻遭了蔡漢庭的殺害。
李適同:她和許小川都是值得紀念的英雄,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們的任務,是為了這座重慶城不再關起門打自己,他們付出一切了。
蘇沈:李適同,你每次有任務,是不是都有犧牲的可能?
李適同:是。
蘇沈:怕過嗎?
李適同:沒想過,來不及想,也不能想,像在鐵鏈上過江。
雨不知什么時候停了,街道潮濕。
四合鄉,天剛蒙蒙亮,四合鄉的路上,還依晰有些看不清楚周圍的景物,一個走動的人也沒有。點燈的人還在車上呆著,透過車窗玻璃,看外面什么情況也沒有。
一點燈的:再睡會兒吧,這么早,連只狗也不會出來的。
另一點燈的:是啊,這天還沒亮起來呢。
姚樹林家,恭紹天出現在姚家后窗,小嵐娘起身走到窗前嚇了一跳,她忙把窗打開。
小嵐娘:你不是恭家的嗎?
恭紹天:是我,我能從窗子進去嗎?有事兒和你們商量。
小嵐娘:哎呦,這咋還不走門呢?快進來吧。
恭紹天跳進姚家。
姚樹林聽見說話也起來,看見恭紹天在家里。
恭紹天:叔,嬸,我得跟你們說件事兒,你們千萬別緊張,好嗎?
姚樹林:是不是孩子出事了?
恭紹天猶豫了一下:不是。
姚樹林:那能是個啥事?
恭紹天:你聽我說,是這樣,你家門外那幾個坐在車里的人,你們知道是什么人吧?
小嵐娘:我們猜到了,肯定是城里派來看著我們的。
小嵐娘重重嘆了口氣。
姚樹林:說吧孩子,有什么打算?
恭紹天:為了你們的安全,共產黨派人打算送你們離開這里,到一個沒有危險的地方。
姚樹林:共產黨?紹天啊,你是我們看著長大的,你是共產黨?
恭紹天:是。
姚樹林:那你……現在滿城都在抓共產黨,你可……
恭紹天:叔,先不說我,我沒事,我們現在必須要從后窗出去,我的同志在后面備好了車。
小嵐娘緊張的:就這么走了?那我們還能不能見到小嵐了?
恭紹天:……嬸,活著,總會有希望的。快走吧。
姚樹林:聽紹天的,我們先走,再做打算。
小嵐娘轉回臥室,被姚樹林拉住。
姚樹林:你又要去哪兒?
小嵐娘:我得收拾點兒東西啊,這個家,以后還不知道回不回得來。
姚樹林:什么時候了?還惦記那些東西?
恭紹天:嬸,重慶有一天安全了,我們還會回來的,放心吧。
小嵐娘:真的?
恭紹天:真的,我答應您。
匆忙中,小嵐爹娘被恭紹天從后窗帶走。
街道,一名地下黨開車,小嵐爹娘坐在車里,看著車窗外,神情黯然。
四合鄉,蔡漢庭開著車進了四合鄉,停在點燈的人車后面。
蔡漢庭把車停好,從車上下來。
點燈的人看見蔡漢庭,迅速從車里出來。
蔡漢庭:姚樹林家人呢?
點燈的:今天還沒見出來呢,一直都挺正常的,沒情況。
蔡漢庭走近姚家看著,覺得不對,門都關著,屋子里卻開著燈,天亮著,燈開得沒必要。
蔡漢庭進了院子,敲了門,沒人應,他推門進去,發現后窗開著,人已經不在了。
蔡漢庭氣憤的轉身盯著那幾個點燈的人。
蔡漢庭:人呢?問你們,人呢?
點燈的緊張的:沒見他們出來啊。
蔡漢庭:都他媽跑了!
上海,地下黨聯絡站,孫大偉加快腳步進了樓里。
閣樓上,幾個人正在等著孫大偉。
孫大偉進來:重慶方面傳來消息了,我們做好鏟除郭敏達的準備,并要把這次行動做成一個假象,幫重慶方面的同志,揭開對手的破綻。
曾魯:什么計劃?
孫大偉:計劃是這樣的,先撤了郭敏達的監視,然后……
大戲院道具倉庫,李適同發現道具倉庫換了鎖,他根本沒辦法進去。
李適同邊想著許小嵐的事,邊走在街上。
路過一家小酒館,看到盧建成在里面,盧建成朝他使了個動作,李適同進了酒館。
李適同坐在盧建成對面,盧建成給他倒了杯酒,兩個人碰了個杯。
李適同悄聲的:正想和你聯系。
盧建成:什么情況?
李適同:去一趟墓地,路上說。
盧建成:走吧。
上海,街道,曾魯背著一個包上了一輛人力車離開。
盧建成和李適同到到了墓地,站在許小川的墓地前。
盧建成:會藏在哪兒?
李適同:肯定是個讓她最放心的地方。
盧建成:許小川的墓碑,可是會在哪兒呢?
李適同轉到許小川的墓碑后面,仔細看著,忽然朝盧建成招了一下手,盧建成朝周圍觀察了一下,繞了過去。
李適同發現許小川的墓碑后面,一塊青石板有松動過的痕跡,雖然被雜草覆蓋,但撥開雜草能看得很清楚。
李適同抬起那塊青石板,里面真的放著一個日記本,他拿出那本日記交給盧建成。
盧建成:抓緊離開。
兩個人離開許小川的墓碑。
盧建成:蔡漢庭不會想到這個地方嗎?
李適同:蔡漢庭的心里對許小川是有恐懼的,許小川手里握著他的把柄,一旦交到別人手里,蔡漢庭會很麻煩,所以他絕不會想到這里會有他一直在尋找的東西。
盧建成:你分析得對。
李適同:這本日記你交給老嚴,請示他怎么處理。
盧建成:好。
望龍門譚復川辦公室,電話響。
譚復川:……跑了?你就讓他們跑了?……
譚復川掛斷電話,手里的杯子重重的摔在桌上。
上海,曾魯進了劉順在上海的臨時住處,從身上的包里拿出一摞材料,放進了床板下面。曾魯做完這件事離開。住處外面,一名地下黨留在那兒,扮成賣報紙的盯著劉順住處。
曾魯路過報攤,離開。曾魯進了賭場,一人迎了上來。
一人:曾兄,今天怎么有空來了?
曾魯:幫我放出去一個消息。
一人:沒問題,您吩咐。
重慶,儲備街3號,嚴韋伯看著日記,盧建成坐在一邊。
嚴韋伯:這本日記確定很重要,你抓緊把這里面的信息整理出來。
盧建成:是。
嚴韋伯:許小嵐的父母知道她的事了嗎?
盧建成:已經告訴他們了。
嚴韋伯:現在到哪兒了?
盧建成:順利的話,應該出了重慶,快到目的地了。
重慶城外,郊外,黃昏,外
小嵐娘失聲痛哭,恭紹天和一名聯絡員站在她身后,一言不敢發。
姚樹林:改了名字,學了戲,天天畫著花臉站臺上,躲不過洗干凈了臉站人堆兒里還是被人找著,躲不過這命啊。
恭紹天:叔,這命早晚咱能改了,您照顧好嬸,別難過了。
姚樹林擺了一下手:沒事兒,我心里明白,從小川走了我就知道,這事兒攤上了,真跟著那個混蛋走,咱死了,后輩子們得罵。他們值,我心里清楚。
重慶,盧建成住處,盧建成邊看著日記,邊在一張紙上記錄著什么。
上海,郭敏達住處,郭敏達神情低落的站在窗外,忽然發現窗外那個一直監視他的曾魯不在巷子里了。
郭敏達出了家門,四處觀察,發現跟著他的人真不見了,他頓時露了笑臉,轉身起了家門。
郭敏達吹著口哨,站在鏡子前換著衣服,之后出了家門。
夜總會,郭敏達進來,有侍應帶著他走到一個座位上,那兒已經有人在等著他了。侍應離開,郭敏達看著那個人笑了一下。
那人:安全了?
郭敏達:當然。你說有好消息告訴我,什么好消息?
那人:你原來讓我幫你查過劉順。
郭敏達:是,可是什么也沒查出來。
那人神秘的:現在有消息了。
郭敏達興奮的:什么消息?
那人:聽說劉順家里藏著一份特別重要的材料,我沒敢去那兒找,怕真露了餡兒,對你不利,先抓緊把這個消息告訴你,你看怎么辦。
郭敏達:你還算聰明。
他從兜里拿出一卷兒錢,放在那人面前。
那人收起錢。
郭敏達:后面的事兒你不用管了,嘴要管住了,明白嗎?
那人:放心。
那人離開。
郭敏達把面前的一杯酒,一口干掉,進了舞池,扭動起來。
重慶,街道,譚復川開車,盧美坐在車里。
譚復川:明晚別去夜總會了。
盧美:有事?
譚復川:在家里準備一下,我打算請客人到家里來吃頓飯。
盧美:客人?
譚復川意味深長的笑著:請李教授和蘇小姐。
盧美:是嫉妒還是試探?
譚復川:是進攻。
車子疾駛而過,卷起一陣塵土和殘葉。
上海,劉順住處,一名地下黨藏在隱蔽處盯著劉順的住處。
郭敏達來到劉順住處,發現周圍沒有什么可疑的人,他進了樓,用工具捅開了劉順住處的房門,反身把門鎖好,沒敢開燈,用一個手電筒四處翻找著。
哪哪兒都翻了,連地板他都一塊一塊的敲著聽了聲兒,可是就是沒找到材料。
郭敏達倒在床上,正想著還有什么地方沒翻到,忽然起身,翻開了床板。
孫大偉家,電話響。孫大偉接電話。
聯絡員:郭敏達進了劉順家。
孫大偉:好。盯著他給重慶打完電話,你就撤回來吧,別讓他發現。
聯絡員:是。
孫大偉:郭敏達給重慶的電話只要打出去,你就通知曾魯,明天可以行動了。
聯絡員:是。
街道,夜,外
郭敏達朝著離劉順住處附近的一家旅館走去。
聯絡員在不遠處盯著他。
重慶潘之讓家書房,潘之讓接著電話。
郭敏達:老板。
潘之讓:郭敏達,你那邊什么情況?
郭敏達:老板,我被這邊的地下黨盯死了,現在他們估計看我沒什么動靜就撤了。
潘之讓:別小心看他們。
郭敏達:放心吧老板,我搞到一份材料,抓緊向您匯報。
潘之讓:什么材料?
郭敏達:一個叫劉順的,他家里藏著一份關于譚復川的材料。
潘之讓有種異樣的感覺,他知道譚復川藏起來的秘密,似乎在郭敏達找到的這份材料里出現了。
潘之讓:材料里說什么?
郭敏達:上面說,譚復川在上海的時候,叫許梁。他曾和共產黨有過接觸。
潘之讓:你把材料放好,我想辦法處理。
郭敏達:好。
公寓,李適同坐在桌前看報紙,電話響。蘇沈從里面出來,接了電話。
譚復川:蘇沈,今晚我在家里設宴,請你和李教授過來吃頓便飯吧。
蘇沈:什么意思?
譚復川:沒什么意思,不過是吃頓飯,你不會連頓飯都緊張吧?
蘇沈:我有什么可緊張的?好啊,我們很榮幸能到譚先生府上吃頓飯。
譚復川:主要是盧美想見你,和你學學怎么好一個太太,晚上見吧。
譚復川掛斷電話。
蘇沈轉身看著李適同。
李適同:打扮得漂亮一點兒,晚上一起去吧。
蘇沈:你聽見了?
李適同:譚復川請我們去吃飯。
蘇沈:是。
上海,閣樓,曾魯正在校準狙擊槍,纏槍。
孫大偉:只能一槍,一旦沒中……
曾魯:放心吧,就一槍,不會有一旦。
孫大偉:后面所有的計劃,都在你這一槍開始。
曾魯:我會把這一槍完成得漂亮的。
孫大偉:季承會接應你,任務結束,上季承的車,他會送你離開。
曾魯從手里的槍抬起頭:為什么要離開?
孫大偉:對方一定會查到你,你留在上海危險。
曾魯:老孫,讓我留下來吧,你需要一個狙擊手,我是最好的。
孫大偉:曾魯,你暫時離開,是為了重慶任務的安全,也是為了你的安全,重慶方面犧牲了太多的人,我不想為了這一槍,失去你這么優秀的同志。
曾魯不再說話,把槍纏好。
孫大偉:找到狙擊地點了嗎?
曾魯:放心,已經確定了。
上海,郭敏達家外街道,季承的車停在街道邊,車里除了季承,還有一名聯絡員。
郭敏達從家里出來,哼著曲兒,進了旁邊的巷子。
聯絡員:你確定他會去那兒?
季承:確定,他昨天跟別人顯擺的時候我聽見了,今天他是來謝那個提供的人的。
聯絡員:你怎么知道那個人住在這兒?
季承笑了一下:那個人是我們的同志,潛伏快五年了,第一次執行任務,郭敏達打死也不相信這個人會有問題。
聯絡員:老孫太厲害了。
季承沉思般的:不厲害,我們還得犧牲更多的人。
上海,巷子旁的樓頂,曾魯上了樓頂,找到狙擊點,靠著護欄墻擋著,整個人趴了下來,槍口對著一戶人家,瞄準鏡里,看得見郭敏達正和一個人說著話。
曾魯看了一眼巷口的車。
車里,季承向曾魯伸了一下大拇指。
重慶,望龍門潘之讓辦公室,潘之讓正在接電話。
潘之讓:好,我親自去接……已經在路上了?……是,是!
放下電話。
潘之讓放下電話,速出了辦公室。
望龍門走廊,潘之讓剛出辦公室門,正遇上譚復川朝這邊走過來。
譚復川:站長,我正想找您。
潘之讓:進來說。
望龍門潘之讓辦公室,譚復川站在潘之讓桌前。
譚復川:我剛接到上面通知,特派員已經到重慶,現在應該朝我們這兒來了。
潘之讓:我也剛接到電話。
潘之讓的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上面同時對他和譚復川打了電話,說明老板把譚復川放在這兒,幾乎就是對潘之讓不夠信任的傳言是對的。
譚復川:需要我們準備什么?
潘之讓:不用,上面說特派員有自己的安排,下午三點到站里,聽我們兩個人的匯報。你準備一下,把目前的情況匯報一下。
譚復川:是。
上海,巷子里,郭敏達從樓里出來。
曾魯在瞄準鏡里盯著郭敏達,巷子里空無一人。
一聲槍響。
郭敏達倒在地上。
郭敏達剛剛見過那個人從樓里出來,看見郭敏達倒在地上,走到郭敏達身邊,伸手試了他的脈博,朝樓頂點了下頭。
曾魯的身影消失。
曾魯拾起子彈頭,朝巷子口的季承的車走去。
曾魯和郭敏達見的人一起上了車。
季承一腳油迅速離開巷口。
郭敏達見的人朝曾魯伸出手,曾魯握住。
此人:我叫孟上。
曾魯:我叫曾魯。
季承從后視鏡看著他們,笑了一下。
孟上:槍法真夠準的。
季承:他是我們最好的狙擊手。
曾魯有些黯然的:可惜,有段日子要摸不著槍了。
孟上:咱們一起撤,總有一天還會回來,看看這個我們曾戰斗過的上海。
曾魯和孟上再一次緊緊握住手。
重慶望龍門潘之讓辦公室/上海軍統站站長辦公室,日,內
潘之讓:吳兄,還得麻煩你。
吳天智大笑著:潘兄,不用客氣,這種忙讓我在上面很有面子啊。放心吧,這事兒我來辦。
重慶,公寓,蘇沈:譚復川為什么會突然請我們去吃飯?
李適同:查我們。
蘇沈:那我們怎么從他身上得到點兒有用的情報?
李適同:要想辦法。他在家里請我們吃飯,是想看看我們是不是真夫妻,他對這件事越來越懷疑。我們要做的,就是記住他家里所有的痕跡,這個人對所有人都有極度的不信任,最重要的東西,應該可以在他家里找到痕跡。
蘇沈:他會想不到這點嗎?
李適同:他急了,他想最快的看到我們的破綻,最好的辦法就是請我們去吃飯。你做好準備,回來之后做現場復原,千萬不可以被他對我們的態度和他對舊情的懷念影響了你的判斷。
蘇沈:放心,我會全部記下來。
上海,軍統站站長辦公室,行動隊的人站在吳天智的面前。
吳天智:現在馬上行動,把郭敏達給我帶回來。
行動隊的人:站長,是秘捕還是請回來?
吳天智:當然是請回來,他不是我們的敵人,是重慶放在上海的人,我們把他帶回來,是為了他的安全,也是為了幫重慶方面保住他手里的一份材料。
行動隊的人:是。
重慶望龍門會議室,特派員坐在會議室里。潘之讓和譚復川匆匆穿過走廊,進了會議室。
特派員朝他們點了個頭:坐下聊吧。
潘之讓和譚復川坐在特派員的對面。
特派員:潘站長,老板應該親自給你打過電話了吧?
潘之讓:是。
特派員:我這次來的任務,是向你們正式通知一下……
特派員從包里抽出一個密封的檔案袋,推到潘之讓和譚復川面前。
特派員:檔案袋里有一份清單,上面詳細列出了一批物資的單號,十天之后,這批物資運到東北,具體接收人在檔案里已經有了資料。
潘之讓震驚:真的要打了?
特派員點了點頭。
特派員看向譚復川:譚副站長,重慶的中共地下黨的情況怎么樣了?老板很關心這件事,希望這次物資的轉運不要受到不必要的影響。
譚復川:請傳達老板,我們會順利完成這次的轉運任務,不會出任何問題。
上海軍統站長辦公室,黃昏,行動隊的人匆匆進來。
行動隊的人:站長,出事了!
吳天智漫不經心的:出什么大事了?把你們慌成那樣?
行動隊的人:郭敏達死了。
吳天智一下震驚的:死了?怎么回事?
行動隊的人:我們去了他家,沒有人,后來打聽了一下,說是在他家附近的一條巷子里死的。我拖警察署的朋友查了一下,是槍殺。
吳天智:槍殺?
行動隊的人:是。
吳天智知道壞了事。
吳天智:去他家里查了嗎?
行動隊的人:查了,什么也沒查出來。
吳天智想了一下:你們先去吧,我想想。
重慶望龍門潘之讓辦公室,黃昏,內
潘之讓和譚復川坐在沙發上。
潘之讓:明天開始,你負責把檔案里規定的那批物資集中統計,做好轉運立金禾田。我派行動科配合你。
譚復川:是。
潘之讓猶豫了一下:李適同查得怎么樣了?
譚復川:好像摸得著了,可是又覺得模糊。
潘之讓皺著眉頭。
譚復川:我今晚請李教授和蘇沈到我家里吃頓便飯。
潘之讓:靠近他們?
譚復川:是。
潘之讓看了一眼手表:那你快走吧,時間不多了。
譚復川:好,有情況我向您匯報。
潘之讓揮了揮手。
重慶,菜場,盧美穿著一件妖嬈的旗袍在菜場挑菜。之后,盧美拎著菜朝家里走去。
蘇沈在家里臥室翻找著合適的衣服。
客廳里。李適同:要穿得漂亮,要像赴一場隆重的家宴一樣,要戴首飾,對了,還要戴上我送你的那枚戒指,很貴的。
蘇沈穿著一件特別漂亮的旗袍出來,戴著項鏈,戒指,把頭發挽成一個髻,出了臥室進了客廳,站在李適同面前。
李適同驚了一下:真的很漂亮!
李適同走到蘇沈面前,把她旗袍上面最靠近脖子地方那顆紐扣幫她扣好。
蘇沈近切的盯著李適同:你現在竟然不臉紅了。
李適同邊扣扣子邊說著:這么長時間了,怎么還會紅。
扣子扣好了。
李適同:記住,盧美是個看似妖嬈的交際花,實際上是國民黨的特工,她心計頗多,會笑著算計著你,所以你必須要想辦法在氣勢上先壓倒他,要想辦法讓她看到你對譚復川還有舊情,更要想辦法讓譚復川對你表現出舊情。
蘇沈吃驚的:怎么可能?在他面前,我是有丈夫的人。
李適同:他們今晚是想看我們怎么在他們面前露了破綻,他和你生活了四年,破綻處處都是,所以你必須要想辦法擾亂他們的內心,我們才能找到我們要找的漏洞,這個漏洞才是我們進攻他們的武器。
蘇沈:我明白了,交給我吧。
望龍門潘之讓辦公室,潘之讓接起一個電話,臉色頓變。
潘之讓對著電話:什么?
譚復川家,敲門聲。
盧美打扮妖嬈,打開門,門外站著同樣妖嬈的蘇沈和李適同,蘇沈的手搭在李適同的臂彎里,李適同禮貌的向盧美含腰致好。
關山家,關山給潘之讓沏好了茶水,坐在潘之讓身邊。
關山:潘兄,此事重大,只要委屈你到我家里來。
潘之讓:我們之間不講究這個,你電話里說的事倒底怎么回事?
關山:潘兄稍等,我給你看一樣東西,但是這樣東西你不能帶走,看完要燒毀。
潘之讓點了下頭。
關山起身,拆開唱機下面的一塊板子,從里面抽出一個疊的四方的東西,打開,紙黃枯黃,折痕明顯,上面的字有些斑駁。關山把它交給潘之讓,潘之讓看著這張紙,頓時驚愕。
譚復川家,蘇沈在廚房幫盧美做最后一道菜。
譚復川和李適同坐在客廳,兩個男人彼此言不由衷的說著話。
廚房里。
盧美在煎著牛排,蘇沈在盤子里擺著蔬菜花。
蘇沈:沒想到你還會煎牛排。
盧美:你不是一樣嗎?上海女人就是比我們重慶的精致,菜盤子里生花。
蘇沈笑著:我也沒那份兒閑情,是看著你做這么金貴的牛排,總要牛排上添花才是啊。
盧美笑,笑得花枝亂顫,笑聲傳到客廳,譚復川面無表情。
李適同:盧美小姐倒是個風情萬種的女人,譚先生有福氣啊。
廚房里。
蘇沈:你是在哪兒學會了這西洋做法?
盧美:幾年前認識了一個法國人,就喜歡在家里煎牛排,可是咱這重慶城哪兒有什么人家滿意的牛排?這個法國人也不知道有什么魔法,一年總能搞來那么幾次上等的小牛排,做了請我們去吃,一人也就分個比鉛錢大不了的一塊,可是做的真是香啊。
蘇沈笑:法國人懂浪漫,菜式都要講究得像畫兒一樣。
盧美:你們在家里不做菜嗎?
蘇沈:做啊,可是沒你這么精致,真過上了幾年的日子,哪兒還有精致,就剩下鍋里燒菜,碗里吃飯,相對無言了。
盧美:你和李教授的日子這么枯燥啊?
蘇沈:他是個教書的,不是法國人,無趣的很。
關山家,潘之讓手里拿著那張發黃的紙,起身撩開關山家合攏的窗簾,從撩開的縫隙里看著窗外。
窗外,光線漸昏暗下來,關山的家對面,遠處便是南山,從關山家看出去,便是朦朧的景色,清冷而孤單。
潘之讓重新坐回沙發上。
關山沒說話,給潘之讓續上茶。
潘之讓把手里的那張紙交給關山,關山拿出火柴,把那張紙燒掉。
潘之讓:這個消息你從哪兒得到的?我要聽實話。
關山:潘兄,聽我說,你還記得去年在望龍門你手下有一個人叫羅天彬的人嗎?
潘之讓:記得,望龍門進出每一個人我都記得。
關山:他在望龍門幫了三個月的忙,被調回警備司令部。這件事,是他告訴我的。
潘之讓:羅天彬?
關山:是這樣……民國三十年,羅天彬是上饒集中營的看守長,當年上官去集中營執行一項秘密任務,羅天彬便是上官身邊唯一知情的人。
當年,上饒集中營,整個集中營安靜著,除了走廊上巡視的看守,只有一個人沒有合眼,這個人就是許梁(譚復川)。
上官司令穿過走廊,朝一間房間走去。
上官身后跟著羅天彬,羅天彬沒出聲,手勢示意讓所有看守回避。看守迅速離開,整個走廊只有上官的皮鞋落在地上的低沉的聲音。
上官和羅天彬走到一個房間前面停了下來,透過鐵柵桿,看著里面的人。
上官朝羅天彬看了一眼,羅天彬拿出鑰匙開門,走到許梁身邊,示意他起身。
許梁抬頭看了他一眼,沒動。
羅天彬伸手推了許梁一下,許梁又抬頭看了羅天彬一眼,起身,走出房間。
上官和羅天彬一左一右帶著許梁,穿過整個走廊離開。集中營里沒有人知道許梁是怎么離開的。
上饒集中營,突現增加的密集的看守,全部攜槍而立。
集中營里管事的幾個人正在私語著什么。
上饒集中營一間辦公室,上官和許梁面對面坐著。
羅天彬站在一邊。
上官看著羅天彬:你可以出去了。
羅天彬:是!
羅天彬離開。
上官看著許梁。
許梁:上官司令,我聽說過你,三山計劃是你制定的。
上官:共產黨當然對這樣的計劃嗤之以鼻,但是我的作戰原則是,打贏了即是勝利。
許梁:你今天來找我,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最好不用說了,我不可能答應你,也不可能因為你而背叛我的組織。
上官笑了一下:沒讓你背叛,是合作。
許梁:合作?
上官:有興趣嗎?(上官沒等許梁說話)我很欣賞你,若需要我再例舉你的成就,不免有點兒取寵之嫌。我更想和你談的是,當年你一次行動失利,直到今你的上級也沒重新信任你,你再也不可能有機會做獨立特工,我想你不會不在乎這件事吧?
許梁明顯的被上官說的這件事問倒了,這是他的傷疤和秘密,他不知道上官是怎么知道他的這些事的,但是這個對手讓他有點兒緊張,他盯著上官,良久。
許梁:這是我的事,似乎與你無關。
上官:似乎,對。許先生,你的確是一名好特工,槍法好,長著一張不容易被記住的臉,但是你不懂戰爭心理學,你不甘心從此只做個情報聯絡員,你只要遇到任務就會想辦法讓自己重新立功,所以你變得急燥。
許梁:你說對了,但是這不是做媒,了解這么多,你意圖清楚,但對我來說……沒有意義。
許梁的稍做停頓讓上官捕捉到。
上官也停了一下,沒說話,看著許梁。
上官:你的信任可能和你的那些同志們不一樣,我想,你會是一個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特工,可惜,你從此只能是個小情報員,直到三天之后,你和這里關著的所有人一樣,死在槍下,從此墓志銘上刻著這樣一句話:漏洞百出的情報員!
許梁深呼吸了一下。
上官:蔣老板正在挑選人才,打算他親自授課,成立一期特訓班。你無所畏懼的死掉毫無成就,還是過來加入蔣老板的特訓班,讓他成為最有價值的特工,我想這樣的考慮時間,最多不超過三分鐘。
沉默。
三分鐘時間的沉默。
直到許梁眼睛濕了,他使勁兒撫了一把臉,起身站在窗前,看著窗外。
許梁:也許犧牲會比這種叛變更有價值。
上官在許梁笑了一下,起身站在他身邊。
上官:未來也許你不會再見到我,但是你會是一名黨國最值錢的特工。
兩個人誰也沒再說話。
上饒集中營辦公室外,夜,內
羅天彬在門外一直聽著兩個人的對話,之后,悄然離開。
三天后。
上饒/車內,傍晚,外
槍聲響徹上饒天空。
一輛車穿過槍聲和街道,駛離上饒。
車內,坐著許梁和上官。
許梁閉著眼睛,聽著槍聲離他越來越遠,肅穆的臉。
譚復川家客廳,四個人坐在餐桌旁吃著一頓各懷心事的晚餐。
盧美看了譚復川一眼,譚復川臉上少有的笑容,屋子里,放著一張川劇唱片,聲音低斂的飄在房間里,進了每個人的心。
譚復川:李教授,這菜還合味口吧?
李適同:很好,盧美小姐的手藝真是超出我的想像。
蘇沈:盧美可是我見過最厲害的人了。
李適同驚奇的看著蘇沈:嗯?
蘇沈笑著:在廚房里聽盧美介紹我才知道,人家可是跟著法國人學過做菜的,譚先生有口福了。適同,你沒吃出來,這道道(兩個“道“字,不用少)菜里充滿了浪漫和甜膩的味道嗎?
李適同知道蘇沈的用意,不漏聲色的配合著蘇沈。
李適同:是啊,這些菜我們在上海也做,可是沒有盧美小姐這番出人意料的滋味。
李適同幫蘇沈夾了菜放在碗里。
譚復川笑了一下:聽站長說李教授不嗜辣,這些菜我特別叮囑盧美少放辣。你們在上海要吃這么辣的菜嗎?
蘇沈:譚先生,你今天請我們來,是有什么喜事要告訴我們嗎?要不怎么注意力都在盧美的菜上?你們不會是要訂婚了吧?
盧美收起笑臉:復川哪兒有時間和我訂婚?
李適同:譚先生不會忙到連迎娶盧美小姐的時間都沒有吧?
譚復川端起酒杯和李適同碰了一下。
譚復川:女人都是這樣,急著結婚,急著生孩子,到時候腰也抱不得了,舞也跳不暢快了,你說是不是?
盧美:李教授,我聽說你們在打算要孩子,到時候多給我講講,這種事啊,問男人都問不得。對了,你們打算什么時候要啊?
蘇沈:這件事哪兒能定日子啊,適同剛來重慶,先讓他適應一下再說吧,再說他還在考慮是不是要留在重大的問題呢。
譚復川:我聽站長夫人說,李教授帶蘇小姐去做了新衣服,盧美總念叨重慶就沒有好裁縫,蘇小姐是在哪家店做的?
蘇沈笑了一下:盧美身上穿的衣服,都比我的漂亮,還問得著我嗎?我不過就是在盛衣成衣店做的,那也是我媽看我回重慶沒什么像樣的衣服,帶我去了一趟。
譚復川:李教授,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怎么能讓蘇小姐沒什么好衣服就回重慶呢?
蘇沈:他就是個教書的,和譚先生沒法兒比的。
譚復川靠近李適同,似乎耳語般的。
譚復川:李教授,聽說站長和穆鶴年老先生很熟,穆老先生可是全城最有名的中醫了,你沒去查查嗎?不是兩個人躺在床上就能生出孩子的。
李適同猶豫了一下,譚復川把這猶豫看在了眼里,他笑了一下。
李適同:我很欣賞岳父的為人,以為在他左右的人,會是和他一樣的人,沒想到譚先生私底下竟然是喜歡關心別人家床上事的人。
譚復川:我是替李教授著想,怕有些事你不好開口,倒誤了和蘇小姐的幸福。
李適同:我倒有個問題想請教你。
譚復川稍離開李適同一點,坐直了身體。
譚復川:說。
李適同:重大的人都在議論,這報紙上也隔些天就會有評論,說毛澤東來重慶談判,可是這仗還是要打起來。譚先生是站長身邊的人,身處望龍門,給我們這些人透些讓人安心的消息,真要打起來嗎?
譚復川:李教授還挺關心局勢的嘛。
李適同:沒辦法不關心啊,現在走到哪兒,都在說這些事,這城里從我們回來就聽著這些消息,蘇沈說重慶安生,回來要個孩子心里踏實。我倒覺得這重慶城還沒上海讓人踏實呢。
譚復川哈哈大笑,端杯和李適同碰了一下,一口干了。
譚復川:這生孩子和國共談判扯不到一塊兒,不耽誤。
盧美:男人就知道說個局勢,沒勁,喝酒吧。
重慶,關山家,潘之讓靠在沙發上,滿臉冰冷的神情。
關山站在桌前,講完許梁的事,便沒再說話。
潘之讓:上官已經犧牲了,除了羅天彬沒有人知道他的這段歷史了,是嗎?
關山:是。
潘之讓再一次沉默。
關山:潘兄,你是擔心這個人不牢靠?
潘之讓:不。
潘之讓不想說出自己的想法,他竟然有一種后背生冷的感覺。
潘之讓:我先回去吧,酒喝得不少,得睡一覺才是。
關山明白潘之讓的心思,他放下手里酒杯。
關山:我送你。
譚復川家,晚餐結束。幾個人在客廳里聊著天。
譚復川盯著李適同腕上的手表。
譚復川:李教授的這塊表不錯。
李適同抬起手腕看了一眼,笑了一焉。
李適同:這是我太太送給我的生日禮物,我也很喜歡。
譚復川:李教授之前都不戴手表的嗎?
李適同:戴的,不過是換了一塊。
蘇沈:譚先生,你不是喜歡川劇里的名角兒嗎?怎么現在換了味口,喜歡上手表了?盧美,你還不給譚先生換一塊手表,讓他也高興一下?
譚復川:蘇小姐,你的嘴可夠厲害的,我只是好像見過李教授原來那塊表,好奇問一下而已。
蘇沈:我們倒是很像啊。
譚復川奇怪的:嗯?我們?
蘇沈:是啊,我也好奇譚先生在重慶住著一套什么樣的房子,你不打算帶我們參觀一下嗎?
譚復川:不過是個臨時住處,沒什么好的,蘇小姐有興趣倒可以轉一下。
潘之讓家書房,潘之讓有些煩燥的在書房走來走去。
譚復川的那段歷史讓他特別震驚,他不知道這個人日后會對他造成怎樣的影響,甚至會不會是一場危機。
夏展瑛端著一杯茶進了書房的門。
潘之讓看著夏展瑛:不是說不讓你進我的書房嗎?正煩著呢,出去吧。
夏展瑛把茶水往前遞了一下:看見你煩了,喝杯茶……
夏展瑛的話還沒說完,潘之讓一揮手,一下把夏展瑛手里的茶杯打翻在地上,茶水灑在夏展瑛的胳膊上,燙了她一下。
夏展瑛“啊”的一聲,之后便有些委屈的離開書房。
夏展瑛坐在床邊擦著藥膏,胳膊上明顯的燙起了泡。
潘之讓打出了一個電話。
潘之讓:老吳,這么晚打擾你了。
吳天智:哎呦,我正想給你打個電話呢。
潘之讓:我想了解一下郭敏達的事……
吳天智:我也是剛聽完行動科的人匯報,潘兄你這事兒啊,出點兒麻煩。
潘之讓:出什么事兒了?
吳天智:我們剛打算把郭敏達帶回來,先放在我們這兒再說,可是有人提前了一步,郭敏達被殺。
潘之讓壓著聲音:什么人干的?
吳天智:還不知道,正在查。
潘之讓:你們確定被殺的是郭敏達嗎?
吳天智:確定。
譚復川家書房,蘇沈在書架上看到了一盒彈珠。譚復川站在蘇沈身后,看著蘇沈的一舉一動。
蘇沈走過去,看著那盒彈珠,猶豫了一下,伸手拿起來,打開那盒彈珠,之后又放了回去。
蘇沈轉回頭,笑了一下。
蘇沈:譚先生的家收拾得真挺漂亮的。
李適同發現蘇沈的臉色不太對,他什么也沒說。
盧美看著蘇沈拿起又放下那盒彈珠,帶著醋意的說著。
盧美:復川啊,除了喜歡川劇,就喜歡這盒彈珠,小孩子玩兒的東西,他竟然天天擺弄著。
盧美拉著蘇沈出了書房。
盧美:來,出來坐,聊我們的。
潘之讓家臥室,夏展瑛靠在床頭,心事忡忡。
潘之讓進來,坐在夏展瑛床邊的椅子上。潘之讓把夏展瑛的手拉過來,看著被燙起泡的胳膊。
潘之讓:展瑛,我這幾天心情煩燥,沒想到讓你受傷了。
夏展瑛:之讓,我是看出來你最近的情緒不太好,自從小西回來,和那個姓譚的進了你們站里,你就沒原來那么自在了,是不是真出了什么事了?我是怕你的心臟,本來就有問題。
潘之讓:這些事兒你就別跟著操心了,我就是說了你也聽不懂。展瑛,不管怎么樣,我會把小西照顧好,你就放心吧,至于站里的事兒,我心里有數。
夏展瑛:之讓,別嫌我啰嗦啊,我跟著你過了幾十年的日子,我還能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凡事先放下,總有能撿起來的日子。
潘之讓聽著這個跟了自己生活幾十年的女人的話,知道有些事,或許真的要換個方式去做了。他拍了拍夏展瑛的手,笑著看著她。
潘之讓:我知道,我們睡吧。
夏展瑛笑看著潘之讓。
街道,夜,一輛人力車載著李適同和蘇沈朝家而去。
街道潮濕,像不知什么時候下過的雨。
蘇沈看著街道兩邊的那些黑暗中的房屋,想著心事,眼前不斷的閃回著那幾顆彈珠。
李適同面無表情,不問蘇沈,直到回家。
譚復川家,盧美站在鏡前,把挽著的頭發放下來,解開旗袍的扣襻。
譚復川站在她身邊看著她。
盧美轉頭看著譚復川,進了臥室,再出來,便是換好的絲質睡衣。
譚復川:盧美,我今天請他們來吃飯,是想……
盧美:是想看他們露出破綻,也是想看他們是不是如你所想是真的夫妻。
譚復川:那你今天就不該那么多話。
盧美:是我看出來你對她舊情難忘。譚復川,你是當年特訓班里最心狠手辣的人,可是你現在為了這個蘇沈,竟然亂了情緒。
譚復川沒說話。
盧美:那盒彈珠,原來是你們的定情信物?我能從蘇沈的眼睛里看出來。你故意放在那兒,是為了讓蘇沈看到你對她還念著舊情,譚復川,這件事若是上面知道了,你會怎樣?
譚復川:你可以試試。
盧美:你知道我不會。我想問問,今天他們有破綻嗎?
譚復川:讓你看出她對那盒彈珠的注意,就是破綻。
公寓,李適同和蘇沈坐在桌前。
李適同:那盒彈珠怎么回事?
蘇沈沒答李適同的話,用一只鉛筆在紙上畫著什么,之后推到李適同面前。
李適同看到,紙上畫著幾顆彈珠,上面寫著數字。
李適同疑惑的:你知道這組數字是什么意思?
蘇沈:是我的生日。
李適同沒說話,就坐在那兒,像想著一件特別重大的事情,良久。
李適同:不是。
蘇沈:不是什么?
李適同:不是你的生日。
蘇沈不再說話,她不知道李適同想說什么。
李適同盯著桌上那張蘇沈畫的彈珠和上面的數字。
李適同:有問題。
蘇沈警惕的:什么問題?
李適同指著彈珠上的數字。
李適同:你看這兒,這顆彈珠上有兩個數字,5和19。你確定你沒記錯?
蘇沈:我確定,在回來的路上我還在回憶這些數字。
李適同:給我講講這盒彈珠吧。
蘇沈看著李適同,沒說話。
李適同:就算是傷疤,那如果撕開傷疤的同時,能撕開我們任務的一道口子,你也要學會忍著疼痛。蘇沈,我們這些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傷疤,都是看著一個血淋淋的自己,然后咬著牙往前走的,你能理解嗎?
蘇沈:我知道,我知道你的傷還沒結成疤呢,可是我的傷就好像被不停的一刀又一刀砍下來。好吧,我告訴你那盒彈珠的事兒。
李適同起身,進廚房,端著一杯熱水出來放在蘇沈的手邊,蘇沈握住杯子,看著李適同,眼淚嘩的一下,落在杯子里。
蘇沈:那個時候,他對我來說還只是一個皮貨商,那盒彈珠是我從小到大帶在身邊的唯一一樣東西,他最后一次離開我出門時,好像意識到可能回不來了,就偷偷的把那盒彈珠帶在身邊,之后我就收到他犧牲的消息,也才知道他真實的身份。我以為那盒彈珠早就不在了,沒想到竟然被他一直帶在身邊……
蘇沈淚水傾落,卻無聲。
李適同起身,放了一段音樂,聲音若有似無。
李適同:你還愛著他。
蘇沈抬起淚眼看著李適同:只是愛著當年帶走彈珠的許梁。
李適同:這盒彈珠是譚復川有意讓你看到的,我懷疑這組織數字沒那么簡單,或許就是我們一直在找的秘密,但是和你的生日刻在一起。
蘇沈:如果是一個秘密,他為什么要讓我們看到?
李適同:譚復川是個智商非常高的對手,他行事謹慎心思狠辣,蘇沈,也許他利用的就是對你的舊情,讓你失控,然后找到我們的漏洞,只要他確定我們的夫妻是假的,就會和我們變成直接的對抗。
蘇沈:冒這么大的險?
李適同:這是他的軟肋,也是他的武器。上海方面一直有人在調查我們,應該就是譚復川的手段。
蘇沈:可是這組數字很奇怪,沒有任何規律。
李適同:先記下來,肯定會用上。
望龍門,潘之讓的車進了院子,他從車上下來,正遇上譚復川馬上要進樓。
潘之讓:譚副站長。
譚復川回過頭,愣了一下,潘之讓從來沒這樣稱呼過他。
譚復川:站長。
潘之讓邊走邊交待:一會兒到我辦公室。
譚復川:是。
譚復川愣了一下,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一定是有事。
譚復川進了辦公室,站在潘之讓面前。
潘之讓:坐吧。
譚復川坐了下來。
潘之讓把一份材料遞給譚復川。
潘之讓:這是特派員交待給我們的第一批轉運的物資清單,你抓緊去辦一下,十天后運出重慶。
譚復川:是。運到東北?
潘之讓點了下頭,表情凝重。
譚復川起身,剛要離開,潘之讓叫住他。
潘之讓:復川,郭敏達死了。
潘之讓震驚的:啊?
潘之讓:去忙吧。
潘之讓沒再多說,譚復川也沒再多問,離開。
盧建成住處,盧建成在看著許小嵐留下的那本日記,他不斷的在那本日記上面標注著。
街道,日,外
譚復川的車駛過街道,朝碼頭而去。
碼頭,一艘貨輪靠了岸。不遠處,纖夫正喊著號子將另一艘貨輪拉進碼頭,號子聲傳過來,在霧靄沉沉之中,聲音沙啞卻高亢。
譚復川的車進了碼頭,穿過忙碌的工人及店鋪之間,停在蔡漢庭的倉庫前面。他從車里下來,轉頭看了一眼碼頭,進了倉庫。
蔡漢庭倉庫,日,內
譚復川進了倉庫最里面一間,蔡漢庭站在貨物之間清查著標簽。
蔡漢庭:來任務了?
譚復川把手里的清單交給蔡漢庭,蔡漢庭看了一眼。
蔡漢庭:要動了?
譚復川:是。這批貨從你的碼頭轉運,十天后行動,到時候給你接貨人的消息。
蔡漢庭:這批物資不在一個倉庫,要動大戲院。
譚復川:有問題嗎?
蔡漢庭:許小嵐的日記應該在他們手里,不知道那本日記里是不是有大戲院倉庫的事兒。
譚復川皺著眉頭:我來想辦法。
蔡漢庭:好。
儲備街3號,盧建成把日記交給嚴韋伯,嚴韋伯看著盧建成在日記上的標注。
嚴韋伯:這本日記太重要了,能夠確定蔡漢庭是蔣介石放在重慶的秘密武器,和望龍門的關系看起來不大。
盧建成:我先跟上他,搞清楚他最近的行動。
嚴韋伯:嗯,我把這本日記交給八辦,同時請示上級對大戲院倉庫的行動。那批物資我們沒辦法轉移出來,不過可以想辦法銷毀。
盧建成:是。
望龍門譚復川辦公室,譚復川的桌上擺滿了關于李適同的材料和照片。
譚復川用報紙蓋住桌上的東西,開門,進來的是潘之讓。
潘之讓:安排好了嗎?
譚復川:大戲院的倉庫有點兒問題。
潘之讓:這批物資一旦出問題,你我的前途可都沒了。
譚復川:我正在想辦法,站長放心。
潘之讓:那條蚯蚓查得怎么樣了?
譚復川把桌上的報紙掀開,露出下面的關于李適同的材料。
譚復川:他身后還有人,我想先挖出來那個人,再解決他的問題。
潘之讓:有線索嗎?
譚復川:有了。
大戲院外街道,盧建成坐在大戲院對面的面館里吃著面。
蔡漢庭的車停在門口,他下了車,進了大戲院。
一處閣樓,八辦主任:確定那批物資的轉運時間了嗎?
嚴韋伯:不確定。
八辦主任:你有什么想法?
嚴韋伯:這批物資不能讓他們運出去,我們計劃把大戲院的倉庫炸毀。
八辦主任想了一下:不行。
嚴韋伯:為什么?
八辦主任:我們要阻攔的是國民黨的內戰計劃,這一批物資一旦出問題,我們執行任務的同志就有可能暴露。想辦法靠近望龍門,拿到國民黨的那份布署,做好策反潘之讓的準備。
嚴韋伯:是。
公寓,黃昏,廚房里,蘇沈在做菜。辣椒的味道彌漫進客廳,李適同深呼吸了一下,坐在沙發上看著報紙,之后放下報紙,坐到餐桌前。
李適同復又研究紙上蘇沈畫下的彈珠和上面的數字。
蘇沈把菜端上了桌:你終于適應重慶的辣子,聽不見你打噴嚏了。
李適同:不過是個辣椒嘛,還能戰勝不了?
蘇沈笑:吃飯吧。
李適同收起那張紙,放在旁邊的柜子里,回到桌前坐下。
李適同:彈珠的確有問題,有的彈珠上面有兩個數字,有的只有一個。
蘇沈:你是覺得他利用那盒彈珠在記什么東西?
李適同:譚復川一直在調查我們,他對我們已經開始懷疑,但是又沒辦法確定我們的身份,他應該是急了,才冒著這么大的危險利用這盒彈珠。我是覺得這上面的數字后面有秘密,但是他沒刻完整。
蘇沈:你有什么想法?
李適同:今天的報紙上,老嚴傳過來一份情報,說上海方面已經成功利用了望龍門派過去調查我們的人,譚復川的身份已經被你養父掌握。
蘇沈:這么快?
李適同:你明天回一趟家,借著去看你養母的名義,試探著接觸一下你養父。
蘇沈:為什么你不和我回去?
李適同:我回去,你沒機會和你養父單獨談話,而有些話,他應該不會在我面前說。
蘇沈:好,我明晚回去,那你不回去他們問起來怎么說?
李適同:和重大的人一起吃飯,答謝他們這段時間對我考察的幫助。
蘇沈:一旦他們調查呢?
李適同:我明天會真的和重大的人一起吃飯。
大戲院,臺上正酣唱著一出好戲,聲音飄出戲院,傳得很遠。倉庫外,借著天暗了下來,一輛卡車悄然出現在倉庫外面。
蔡漢庭的車在卡車后面跟了過來。
蔡漢庭從車上下來,看守倉庫的人迎了上來。
蔡漢庭:我進去看看,你們留在外面。
看守們:是!
倉庫,蔡漢庭手里拿著清單,一箱一箱的對著物資。
望龍門會議室,譚復川正和李豐順帶著的剃頭組的人布置任務。
譚復川:李組長,位置和時間都已經明確了,你們的任務就是確定那輛運貨的卡車安全到達碼頭。
李豐順:是!譚副站長放心。
譚復川:說實話我沒那么放心,共產黨沒你們想得那么好對付,這批物資比你們的腦袋都值錢,你應該清楚。
李豐順內心有些不滿,但不敢表現在臉上,聲音明顯的弱了下來。
譚復川看了眼手表: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