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書棠坐進副駕駛座,系好安全帶后,開始注意到腳邊從哪掉出來一包薯片。
她穿的厚實,轉身也無比困難,在車子發動的時候扭頭看到后座的零食。
于書棠撿起腳邊的薯片,正想拆封呢,卻被林拯一手奪走扔到后座去了。
于書棠:“……”
小氣鬼,不吃就不吃。
雨路難行,林拯緩緩而行,一想到于書棠這段時間大起大落的情緒,是因為剛才那個小子,無名之火瘋長。
一路無言,到家的時候雨停了。
于書棠下了車,見林拯走到后座搬快遞,也跟著去幫忙。
可林拯停下動作,直起身子冷冷地看著于書棠,“做什么?”
于書棠笑了笑,“我幫你啊。”
林拯想問:你吃錯藥了今天肯幫忙?
林拯:“不需要。”
于書棠做出一副撒嬌的姿態,扯了扯林拯的衣袖口,“哎呀……不要這么冷漠嘛……你好心接我回家,我總得表示表示,對不對?給個機會~”
聽于書棠這樣一說,林拯心里的怒火消散了些許,但還是有些不悅,提起那袋零食遞給于書棠,“這個拿上去。”
于書棠表示正合她意,“好嘞!”接起就要往樓上跑。
林拯:“等一下!”
于書棠回過頭來,“怎么了?”
林拯手里捧著幾個大箱子,讓于書棠過來把車門關上,順帶鎖車。
“哦。”
回到家后,于書棠與林拯一塊吃起了晚飯。
于書棠打開電視,林拯見她心情不錯,興許就是因為剛才學校里碰到的那小子。
林拯關掉電視:“說了多少遍,吃飯別看電視。”
于書棠正看到最精彩部分呢,也跟著氣憤,“喂!你吃你的我看我的,你怎么老管我看電視。”
林拯也不遮掩,打直球說:“看你這么開心,我不樂意。”
“……”
于書棠也懶得計較了,埋頭“狠狠”吃飯。
室內的燈光閃著林拯的鏡片,一時看不清他藏在里頭幽暗的眼瞳。
林拯:“于書棠,你……”
“住口!食不言寢不語。”于書棠打斷林拯的話。
“……”
林拯也跟著忍耐那團無名之火,一直到吃完飯。
于書棠在房間復習功課,林拯敲門而入。
瞧見于書棠放在書桌一邊的手機不停閃著信息,心中的猜疑也逐步確認。
于書棠一看是林拯,無視著他的存在繼續垂眸看書。
書桌傳來厚紙殼放置的聲動,于書棠側過頭看,發現是一淺棕色手工制成的牛皮密碼本。
小玩意激起了于書棠的好奇心,伸手撫摸,手感極佳。
她抬眸看向林拯,那張冰涼、看不出任何心思的臉朝于書棠靠近幾分。
于書棠目光一滯,“干嘛?”
林拯撐著書桌,骨骼分明修長的手,一只撐在于書棠的書桌上,就按著她的書,一只扶著她的靠椅。
于書棠懵了一時,面面相對中,終于透過林拯眼鏡的那層霧,穿進他的眼睛。
林拯低沉磁性的嗓音在于書棠走神時響起:“不許早戀。”
于書棠:“嗯?”
林拯直起身子,他對這個年紀的于書棠也有些無可奈何。
林拯走到門口,又補充一句:“于書棠,你要是敢早戀,我保證你一個月的零花錢會一毛不剩。”
“蛤?!”
沒等于書棠回應,林拯把門帶上揚長腳步。
早戀?我跟誰早戀啊?
莫名其妙。
算了,林拯這個人雖然奇怪得很,陰晴不定,還愛演戲,不過要說于書棠討厭他倒不是真的。
誒?于書棠摸著這本牛皮筆記本,如夢方醒,“他怎么會知道我丟日記本的事?”
林拯這個人,細思極恐啊!!
莫非日記本也有詐?
暗藏玄機?!
于書棠翻來覆去的在那本空空如也,一塵不染的筆記本里尋找蹤跡,終究一無所獲。
——
后來的幾天,林拯都騰出空去接于書棠放學,這小丫頭倒也不客氣,某天林拯因為公司項目橫遭變故,開了一場緊急會議,便讓她自己回家。
于書棠反倒不習慣,還說以后不準去接她。
眼看一忙就是晚上十點多,林拯覺得累的不行,便讓秘書賀韶遠開車了。
賀韶遠白凈如清水,其實也沒比林拯小多少,但就是讓人忍不住感嘆:這小子真顯嫩!
兩個人在國外留學識得,也一同是少年班出身。
林拯的辦公室一直以來都掛著一幅畫。
這日,林拯竟把那幅畫撤走了。
賀韶遠幫林拯整理好桌上文件,隨口一問:“哥,你放棄了?”
林拯揉了揉太陽穴,摘掉眼鏡,閉上疲倦的雙眼,“放棄什么?”
賀韶遠:“她啊!畫都撤走了,不是放棄嗎?”
林拯沒說話,一直緊瞇著眸子,腦海里浮現的不過是同一伊人。
賀韶遠:“哥,你該不會是心軟了吧?她把你害成那副鬼樣子,倘若現在放棄,那這幾輩子的堅持與付出,都將付諸東流,你想過嗎?”
林拯的聲音沉啞,顯然不想談聊這個話題,“小賀,你先去備車,我一會下去。”
“……”賀韶遠十分不滿地吸了口氣,“是。”
林拯望著空曠的墻壁,那副半扎著頭發,似水柔情的女人不在,還真是空落落的。
他自是從未想要放棄,只是不敢奢求她會以舊人故姿重新站在他身邊,而輕言細語地安慰他道:“阿言,等我很久了吧。”
他不再是那時的阿言,而她,也不再是那位含笑哭悲的女老師。
當上天再給重來一次的機會,沒有人愿意重蹈覆轍。
可他愿意,這樣的甘愿,一旦淪為奢望,便可成為執念。
賀韶遠自然不是個傻子,開車瞧著一副若有所思的林拯,反思自己剛才是不是話多了,“哎……我也就是隨口一提,你別放心上。你也知道,我們這種事情本就不多見。”
林拯“嗯”了一聲,思緒只在這凄涼晚夜徘徊。
車子停在林拯家樓下,卻見林拯遲遲未下車。
賀韶遠覺得心里悶得慌,一直以來都自欺欺人般地否認一個猜測。這一下終于愿意開口去問,誰知……
林拯先開口道:“我已經見到她了。”他沒有把眼眸轉向賀韶遠,“她還很小,似乎也沒那一世的記憶。”
賀韶遠一聽這話,緊抓著方向盤,強行壓抑情緒,“是嗎……”此刻沉靜許久,“那你打算怎么做?總不會因為她沒記憶就放過她吧……”
沒等賀韶遠的話音落下,林拯便明顯不悅,“我說了,不要再提那時的事情。”
賀韶遠收回目光,眼看外頭又飄起一陣小雨。
一直以來,只有他堅持了那件事,便是報復那個女人的事。
他在心中不停揣測林拯,自知林拯不會對她如何,卻仍然不死心地一而再再而三試探。
能夠一直陪在他身邊的,不是自己嗎?
為什么這個男人對一個沒有心的女人如此瘋魔?
賀韶遠慣于失落,林拯慣于沉默,兩個人明明都看得懂對方的心思。
賀韶遠:“下雨了,我送你上去。”
——
于書棠在這幾天都免不得受到閑言碎語,不過她并不在乎,話砸到臉上的時候她就會回擊。
有時候她還覺得怪有趣的,每天鍛煉口才似的,比扔來扔去的紙團子有趣多了。
一個禮拜后再迎周一。
也不知咋回事,張怡居然主動來向于書棠示好,黎佳似乎被她們“拋棄”了,上課下課都趴在課桌上做出一副“埋頭偷泣”的慘狀。
后面一問才知道。
賈檀:“她總是跟著我們去小賣部,管我們借錢,又不還。”
張怡:“就是啊,她自己沒帶錢嗎?真是的……”
于書棠手里被張怡塞了點辣條薯片,不好意思地把東西還回去,“不了不了,我最近吃胖了。”
張怡:“誒,聽說你會玩游戲,教教我唄?”
于書棠搖搖頭,“算了吧,下周就期中考,我還得抓緊時間復習呢!”
張怡:“哈哈……”她理了理劉海,扯出一副牽強的笑容,“于書棠,我也沒惡意。其實……我對你的第一印象就是,你長得好看,而且……你唱歌很好聽的,有空教教我?”
于書棠很反感這樣的討好,因為她不想兜圈子,但被夸的時候又美滋滋,“哎……考完,考完教你,嘻嘻……”
那之后,于書棠偶爾回教室的時候,都發現楊正風坐在江挽巖的位置上,面對著于書棠的課桌和那幫“狐朋狗友”聊天。
倒是沒有亂翻于書棠的課桌。
江挽巖算是看明白了,又不知道怎么對于書棠說起。
期中考試結束后,終于下了場大雪。
林拯這個人壓根不聽于書棠說什么,想來學校就扒拉于書棠走,不來就把于書棠晾著。
因為張怡老纏著于書棠,江挽巖也有些不耐煩。
放學路上,江挽巖待在于書棠旁邊,見于書棠和張怡聊的不亦樂乎,開口打斷,“于書棠,再走就偏航了,不回家了是吧?”
張怡也跟著于書棠走另一條斑馬線,“我今天沒什么事,反正也考完了,我能去你家玩玩嘛?”
這會是下午五點,張怡要是去了肯定是要留下來吃飯的,于書棠也不好拒絕,只好順著她。
林拯不在,陳媽說他今天不回家。
正好,免得我跟張怡說悄悄話被人發現。
只是,于書棠在跟張怡聊天的時候,總能發現一個問題——她十句有九句不離楊正風。
張怡對于書棠訴苦,說自己寄人籬下,被養父猥褻、被忽視、最后得了輕度抑郁癥。
于書棠安慰她的話卡在嘴邊,最后只得說了一句:“好好長大,早點獨立起來,誰也別指望。”
于書棠送張怡下樓的時候,張怡還挽著于書棠的手聊了好一會,湊近耳畔說的最深刻的一句便是:“你知道嗎?其實楊正風很喜歡聽你的聲音。”
于書棠一時沒緩過神來。
楊正風?他不是討厭自己嗎?
正想問張怡她跟楊正風到底怎么一回事呢,張怡就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