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天空湛藍,陽光灑下一片金黃,將整個皇宮都籠罩在溫暖而明亮的光輝之中。就在這樣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里,旬易帝與趙貴妃所生的大皇子——旬暨迎來了他的生辰。
為了給心愛的兒子慶祝這個特殊的日子,旬易帝決定大肆操辦一場盛大的宴會。他邀請了朝中眾多王公貴族、軍機大臣們前來赴宴。一時間,皇宮內張燈結彩,紅綢飄揚,處處洋溢著喜慶歡樂的氛圍。
當天,妃嬪和宮女們也紛紛盛裝打扮,努力展現出自己最美的一面。
宴會之上,她們或輕盈起舞,身姿曼妙;或婉轉歌唱,歌聲悅耳動聽。整個宮殿充滿了歡聲笑語,熱鬧非凡。
尤其是趙貴妃,她為了能讓旬易帝開懷大笑,可謂是煞費苦心。近日來,她專門新學了一支華麗優美的霓裳舞,日夜苦練,只為今日能夠驚艷眾人。
當音樂響起,只見趙貴妃身著一襲五彩斑斕的霓裳羽衣,如同仙子下凡一般翩翩起舞。她的動作輕柔優雅,眼神含情脈脈,每一個轉身、每一次抬手都恰到好處地展現出舞蹈的韻味和魅力。在場之人無不被她的舞姿所吸引,紛紛鼓掌喝彩。
見那趙貴妃以面紗遮面,翩翩起舞。此情此景,令旬易帝回憶起初見趙貴妃的時候,不由得十分心動。一曲舞畢,旬易帝竟叫趙貴妃坐在自己身側——帝座之上,可見旬易帝對趙貴妃是發自內心的喜愛。
臺下坐著宰相與王滬,宰相看到自己的女兒受了冷落,心中憤懣,冷哼一聲,灌了一口熱酒,突然起身行禮做輯道:“圣上再寵幸妾室也好,只是這妃子就是妃子,她豈能安然坐于帝座之上?”
旬易帝還未及開口,趙貴妃便嫣然一笑,回敬道:“圣上不介意,宰相大人倒是急的跳腳呢。莫非宰相大人比圣上還在意這帝位上,所坐的何人嗎?”
宰相被嗆到咳嗽,臉色通紅,青筋暴起。
皇后見自己父親竟當眾被一個妃嬪氣到如此下不來臺,心中怒氣已極。原本自己還在努力維系的所謂“姐妹情深”此刻變得一文不值,只見皇后一拍桌子,站起來指著趙貴妃怒斥:“大膽!圣上面前,何時有你說話的份?趙貴妃如此無禮,圣上可要視而不見?”
旬易帝見如此鬧下去怕不好收場,但又存了心偏袒趙貴妃,故也并未對趙貴妃深加苛責,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罷了罷了。大喜的日子朕本不欲計較諸多禮儀,皇后與宰相既如此說,愛妃你便坐回去吧。”
趙貴妃喜笑顏開,猶如一朵盛開的“牡丹”。見旬易帝如此說,她用眼角的余光輕掃了一眼皇后與宰相,便不再多言,如同一只輕盈的蝴蝶般起身回到座位。
這時現場氛圍稍有凝滯之感。王滬在名利場摸爬滾打多年,是最懂得察言觀色的老狐貍。只見他從容起身,端起自己面前的一盞酒,笑容滿面地對著旬易帝敬酒,道:“臣恭賀皇子周歲之喜,特令府上歌姬編了一首新曲,今日圣上且允許她們上臺表演一番吧。”
旬易帝深深看了一眼王滬,投去贊許又滿意的目光,只是臉上卻不動聲色,只是依舊笑著說:“好”。
就在此時,眾人的目光被吸引到了戲臺兩側。只見一群身姿婀娜的歌女宛如游魚一般,輕盈地從兩旁魚貫而入。她們身上所穿著的粉色綾羅,隨著腳步的移動而輕輕搖曳,仿佛春日里盛開的桃花瓣,散發著迷人的芬芳。
伴隨著悠揚婉轉的樂曲聲響起,整個舞臺瞬間彌漫起一股如夢似幻的氛圍。突然,人們驚訝地發現,空中竟然緩緩降下了一個精致的秋千。那秋千如同從天而降的仙子座駕,輕輕地搖晃著。而坐在秋千之上的,則是一名身著鮮艷紅色羅衣的女子。她的容顏堪稱絕色,肌膚如雪,眉目如畫。尤其是那雙眼睛,猶如秋水般清澈動人,顧盼生輝間流露出萬種風情。
更令人驚奇的是,這女子的眉眼之間竟與當今皇后年輕時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
旬易帝原本漫不經心地看著臺上的表演,但當他的目光觸及到這名女子時,心中不禁涌起一陣波瀾。僅僅只是一眼,他就感覺到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地撞擊了一下,怦然心動的感覺讓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只聽得此女張口唱到:“君喜磐石堅,妾愛溪流婉,山有盡頭水無邊,惟愿常相伴~”
此女歌喉了得,歌聲仿若天籟之音,將人的心都唱醉了。這曲子也是滴溜婉轉,悠揚深邃,令人聞之感動落淚。隨之哼唱,吼中不由得升騰起哽咽之感。
一曲終了,旬易帝神思已然飄遠。是啊,那年他與皇后兩情相篤。雖然夾雜了許多不得已,兩人終歸是情投意合的。皇后對自己是真心的。
只是如今他與她卻再回不去那年的青春爛漫,再也回不去那樣的兩小無猜。他早已分不清,是他或她,斷送了兩人的情感,還是這風云變幻的朝廷,和紛爭不斷地天下拆散了兩人的緣分。
他定定地望著歌女出神。
只是如今,大局已定,一切已箭在弦上,回不去了。
王滬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轉而對邊上伺候自己的宮人交代了一句話。隨后宮人便悄咪咪找到旬易帝身邊的吉祥,將方才王滬耳語的內容告知。吉祥便又將這話耳語給了旬易帝。
只見旬易帝目光先是一沉,繼而似有若無地撇了一眼王滬,端起酒盞飲了一口酒,未動聲色,只是沖著歌女拍拍手,淡淡笑道:“好好好,好曲好歌喉啊!王尚書用心了!今日表演的各位朕重重有賞!”
說罷,在場的歌女舞女趕忙跪地謝恩。旬易帝又揮一揮手,歌女舞女們才扭動著曼妙,飄然而去了。
王滬這時趕忙起身,邁出案幾,跪地叩首,口中山呼:“吾皇為國操勞,勞苦功高。微臣能盡微薄之力,令吾皇展顏,是微臣三生有幸。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說罷又磕了三個響頭。
旬易帝見王滬入戲如此之深,心中又平添幾分嫌惡。但他臉上卻露出無比感動的笑容:“快快快,哎呀,尚書這是做什么,來人啊,快扶尚書大人起來。”
王滬卻不依不饒,直到宮人們將他攙扶起來,他還在佯裝醉酒,口中不住地喊道:“吾皇盛名啊!得明主如此,夫復何求啊!”
皇后與宰相的臉色難看至極。二人端起酒盞,一飲而盡,可口中的酒喝到肚里似也沒了味道,只覺那歌那人分外刺眼,此時的王滬也丑陋至極!
這時旬易帝突然舉杯,面色潮紅,笑聲爽朗,說道:“借著今日高興,朕要宣布一件大事。如今是朕執政的第十一年!十一年來旬國國力與日俱增,國庫充盈,兵強馬壯,朕已下了決心,不日當出師北伐,征討良國,為昔日戰亡的戰士們報仇!今日在座的各位都是朝堂上的軍機重臣,朕今日且問問你等,不知各位意下如何啊?”
此話一出,現場氛圍急轉直下。王公貴戚、軍機重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有想到,旬易帝竟借這個機會宣布他要打仗!
率先打破這死一般寂靜的還是趙貴妃:“吾皇萬歲,旬國之師乃是正義之師,威武之師。此次出師,必勢如破竹,定能大捷!臣妾愿略盡綿薄之力,將所有金銀首飾獻予軍中。哪怕能頂得上大軍一日的糧草開銷,臣妾也算是出了一份力了!”
旬易帝哈哈一笑,顯然對趙貴妃的話十分滿意,于是,他不住口地稱贊道:“趙貴妃說得好,朕希望滿朝文武,后宮嬪妃,有力出力,有謀出謀,有財出財。你們出的再少,多少也是對我大旬將士們的慰藉。今日散場后,請各位認真考量。明日上朝之時,請兵部、吏部、戶部共同推舉出本次領兵之人。”
此時張釋之酒醒了大半,額頭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見皇帝心意已決,他顧不得擦汗,趕忙上前做輯,又跪倒于地,顫顫巍巍道:“皇上三思啊!此時貿然開戰,出師無名,恐被天下人唾罵啊!”
旬易帝的笑容如被寒霜凍結般凝固在臉上。他緩緩放下酒杯,面前的冕旒仿佛狂風中的柳枝般不停搖擺,讓人難以看清皇帝此時模糊不清的面容與深潭般的情緒。
“怎的出師無名,十數年來,他良國不斷侵擾我旬國邊境,更是發起了旬良兩國長達八年的大戰,致我旬國戰士死傷無數。怎的就他良國可以隨意發起戰爭,我旬國就不能報仇雪恨?怎么,宰相大人是對開戰時機還有什么高見嗎?”說著,旬易帝把手中的翡翠珠串隨意往桌子上一丟,珠串摔在桌子上發出哐當一聲。在場的眾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了一跳。
旬易帝嘆息一聲,向椅背深處靠去,良久不發一言,更別提讓跪著的宰相平身。
張釋之豆大的汗珠滴落在地上,他當然不愿意皇帝打仗。一個是出于他宰相的職責,此時確實不是開戰的上佳時機。并且旬易帝師出無名,即便打勝了,史書工筆,皇帝也落不得半分贊揚。另一個是他還存了一些私心,他作為當朝宰相,太平盛世才能成為治世能臣。戰爭一起,便又有無數軍功。他手下卻沒有幾個可以出征之人。這份功勞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他頭上。這場戰爭,無論勝利與失敗,他都撈不到半分便宜。
宰相匍匐于地,振臂高呼:“微臣萬死!皇上恕罪!然臣不得不說,不得不顧皇上的千古之名啊!”
旬易帝按捺住內心狂喜,是的,今天晚上的一切都是為宰相而設!
宰相被王滬惹怒,牽扯了大部分的注意力,此時反而是他最放松警惕的時候。這時候宣布自己要打仗這個消息,宰相必定下意識跳出來反對他。
沒錯,旬易帝便是要當眾與宰相鬧翻。這樣一來,君臣不和,眾人皆知。為旬易帝接下來的一系列謀劃奠定了基調。
急什么,張釋之,這只是個開始。
旬易猛地一拍桌子,“砰”的一聲巨響,整個宮殿都仿佛微微顫動了一下。他霍然站起身來,雙眼圓睜,滿臉怒容地用手指著張釋之,聲音因為憤怒而有些顫抖:“好哇,既然如此,那就算朕甘愿背負這千古罵名,成為史書上的罪人又如何?這場戰爭所帶來的一切后果,統統由朕一人承擔便是!難道宰相大人對此還不滿意嗎?莫非真想要朕這個皇帝退位讓賢不成?”說到最后一句時,旬易的語氣愈發凌厲,目光如炬,直直地射向張釋之,似乎要看穿他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
張釋之此時的衣服已被汗水浸透,他的身體已抖成了篩子。聞聽旬易帝此言,他用力叩了三個頭,直磕到自己額頭血流如注,口中山呼:“微臣不敢!微臣!不敢!”說完便再不敢發言,甚至頭也不敢抬,匍匐在地上久久不敢動彈。
小七靜靜地站在一旁,心中猶如被重錘敲擊一般,忐忑不安地打著鼓。她見旬易帝一臉堅定,那剛毅的神情仿佛在告訴眾人,這場戰爭勢在必行。
一想到即將爆發的戰爭,小七的心就揪成一團。自古以來,戰爭從來都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它帶來的不僅僅是勝負之分,更是無數無辜生命的消逝和家園的破碎。每一場戰爭都會讓生靈涂炭,無論是士兵還是平民百姓,都難以逃脫。
如果真的開戰,那么人們將會再次陷入水深火熱之中。他們可能會被迫離開自己熟悉的家園,四處流浪,過著居無定所、食不果腹的日子。甚至有些人還來不及感受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就在戰火紛飛中魂飛魄散。
想到這些悲慘的場景,小七實在無法忍心看著百姓們受苦受難。她多么希望能夠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既能避免這場戰爭的發生,又能維護國家的和平與安寧。可是,面對旬易帝堅決的態度,她感到自己如此渺小無力,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禱,祈求上蒼保佑那些可憐的人們免受戰亂之苦。
但她也深知,旬易帝決定的事,絕不可能輕易更改。且這次打仗,他極有可能仍令自己出征。
但小七的仗已打了七百多年,真是打夠了,也傷夠了,她深知人類的戰爭是無窮無盡的。打完這一仗,還有下一仗。人類的欲望沒有窮盡,戰爭便沒有窮盡。
那日,她心煩意亂,如同被千萬只螞蟻啃噬。于是,她匆匆返回幻幽,去拜見老妖王。
妖王此時正聚精會神地擺弄著那顆晶瑩剔透的水晶球,在透過它窺探著另一個世界。
小七定睛一看,竟在水晶球中瞥見了白染的身影。想必父王定是在監視著白染他們幾個修煉的進度。
然而,令人詫異的是,水晶球中的白染此時所處的環境似乎并不在幻幽之中,仿佛是一片神秘的異域。
但妖王內功深厚,小七還未走近,他便已感知到了她的到來。只見老妖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黑布將水晶球緊緊蓋住。如此迅速,以至于小七還來不及看清那水晶球內究竟蘊含著怎樣的秘密。
老妖王內心有些惱怒,臉上閃過一絲不快,嗔怪道:“這外面的人都是干嘛吃的,有人來了也不通報!”
小七聽到父親這樣說,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她趕忙行禮賠罪:“父王莫怪,是兒臣來的急切,未及通報,望父王原諒。”
這父女相處的,簡直比那人間的君臣還要生疏。在人間,小七每次朝見皇帝,旬易帝哪次不是笑臉相迎的。
小七不禁暗自感慨。
老妖王似乎覺察到了小七的微妙心思,他臉上浮現出虛假的笑意,伸出手扶起小七,關切地問道:“七月,你此時前來,怕是有重要消息稟告吧。”
此刻,小七的內心猶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愈發不是個滋味兒。父王見到自己,開口閉口皆是公事,對自己的關切之意竟全然不見。
然而,她又轉念一想,父王歷來如此。或許,父王真的是心系人間之事吧。小七不禁這般思索著。
其實,她心里跟明鏡兒似的,知道這不過是自我安慰罷了。只是,她始終不愿去相信,不愿去相信在父王的眼中,自己僅僅只是一枚任其擺布的棋子,毫無半分親情可言。
當然,老妖王又怎會沒有親情呢?只不過,這親情就如同那鏡中花、水中月一般,虛幻而縹緲。它是建立在小七能對自己有所助益的基礎之上,是建立在傳男不傳女這一古訓的束縛之下,更是建立在妖界王位必須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這一前提下。
小七收回思緒,一本正經說道:“正是,七月聽從父王吩咐,做了旬國的大將軍兼任兵部尚書已有十一年,這十一年七月變法維新,使得旬國經濟蒸蒸日上,百姓安居樂業,對圣上歌功頌德,七月謹遵父王旨意……”
小七正要講述今日為何前來,老妖王已聽得不耐煩,他揮一揮手說道:“好了,你做的這些我都知道了,你今日前來可有何要緊之事?”
老妖王自是不愿聽到人間一片太平的。
小七又忙不迭地說:“父王莫急,今日七月前來是為旬易帝要出兵攻打良國的事而來。”
聽到人間要打仗,妖王的臉上才又浮現出笑意,他饒有興致地說道:“哦?不錯,比我想象的更快。”
小七一臉震驚地望向妖王,她對妖王的態度感到匪夷所思。為何人間太平他不愿聽,人間打仗他卻喜笑顏開。
心七滿心狐疑,但表面卻不露聲色,只見小七繼續問道:“莫非父王早知旬易帝有征戰之心?有意令兒臣深入旬國朝廷內部,是故意接近皇帝打探,以獲得人間重要情報?”
老妖王撫了一下斑白的胡子,高深莫測地說道:“當然只是順便讓你打探一二,主要還是讓你歷練成長。不過,這次打仗,旬易預備派你出征嗎?”
小七一改義正言辭之色,用近乎哀求的語氣懇求到:“父王,七月已歷練成長七百余年,見人間殺戮無數。七月雙手沾滿鮮血,每每入夜都會想起那些枉死在戰場上的人。睡夢之中,分明感受到他們的靈魂圍繞著我,用猙獰的雙眼死死盯住我。七月實在是深受其苦,不愿再手染血腥,更不愿見生靈涂炭,若我無法阻止此次戰爭,父王可否準我退回幻幽,不再出征。”
老妖王背過身去,長嘆一聲,說道:“哎!苦了你了,終究只是女兒身,成不了大氣,也不懂父王對你的指望和期待。你既不愿去打仗,那便返回幻幽。也不必再去打仗了,安心等待嫁人吧。西海龍族的龍太子,正值婚配年齡,前幾日他父王曾來幻幽為他上門說親。我幻幽妖族與龍族一向和平共處,若能結成親家,倒是強強聯合,對天界也是個不小的威懾。”
小七聞聽此言,淚水已在眼眶中打轉。每次與老妖王說話,自己從無半分親人之感。此刻,眼前的老人似乎只是自己的上級,從不是父親。
她為了贏得父王的青睞,費盡心機,雙手沾滿鮮血,然而卻始終難以獲得他的認可。
難道她就只有征戰沙場和嫁人和親這兩條路可走嗎?倘若她是男子之身,一切是否會變得截然不同?
小七咬了咬牙,強忍著淚水,面色如常,拱手施禮道:“父王放心,此次戰役兒臣愿向朝廷毛遂自薦,懇請父王拭目以待。”
老妖王這才心滿意足地笑了笑,連看都沒看小七一眼,便揮了揮手,示意小七退下。
次日清晨,朝堂之上,旬易帝額前的珠簾如風中殘葉般來回搖曳,珠簾的暗影如鬼魅般在帝王的面龐上跳躍,讓人無法看清簾后之人的真實面容與喜怒哀樂。
只聽旬易帝好似漫不經心道:“朕昨日令各位軍機重臣舉薦本次出征人選,你們說,如今滿朝文武,哪位‘將軍’帶領我旬國大軍取勝啊?”
現場鴉雀無聲,皇帝既然已經說了‘將軍’,這不就是指的是七將軍?朝中哪里還有第二個將軍?在場的臣子本就對皇帝此次發起這場出師無名的戰爭感到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現在又內定了人選,他們更是不敢吱聲,甚至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宰相張釋之是最先站不住的,他昨夜絞盡腦汁,想到了自己的外甥李忠煥。雖然只是一個兵部主事,但好歹也在兵部,比其他宰相門生更有帥兵出征的希望。
即便李忠煥不能當主帥,只要這次能隨軍出征,就有建功立業的機會。張釋之篤定了信心,開口說道:“老臣不才,侍奉過兩代君王。臣雖為文臣,但跟隨先皇經歷過大大小小戰爭無數。臣以人格舉薦,兵部主事李忠煥可堪擔當此次出征主帥。”
這時戶部尚書王滬的頭一下扭了過去,惡狠狠地剜了張釋之一眼。這老不死的孫賊,簡直恬不知恥。這廝是生怕自己漏掉一丁點謀權奪利的機會。竟連自己的老臉都顧不得了!
只見王滬冷哼一聲,站出來啟奏:“臣以為,宰相大人有任人唯親之嫌。圣上有所不知,這李忠煥乃丞相嫡親的親外甥,宰相這手都伸到兵部去了,將七將軍置于何地?將吾皇置于何地?不知丞相是否要將旬國的文武大臣皆掌控在自己手里啊!”
宰相氣的脖子一伸,胡子一吹,兩眼一瞪,對著王滬就要開罵。
這時旬易帝卻看向了王滬,饒有興致地看了他一眼,隨即張口問道:“那么,王尚書可有舉薦之人?”
王滬雙手一拱,滿臉堆笑,雙眼瞇成了一條縫,討好似的望向旬易帝,說道:“啟稟皇上,臣以為,若要派兵部之人出征,自是七將軍最為合適。但七將軍身兼數職,難免操勞。臣府上有一自小習武的門客,名叫王千,武功很是了得。若此次七將軍出征做主帥,臣愿派遣此人緊隨,護得七將軍周全!”
宰相聞得此言,氣的青筋暴起,好啊,王滬啊王滬,你與我又有什么分別。但自己也意識到,這王滬顯然比他張釋之技高一籌!
張釋之氣急敗壞,連連跺腳,又張口質問王滬道:“在這大殿之上,與圣上言說這些本就有些丟人,我本不想提的。方才王大人說我任人唯親,可此時王大人不也是避重就輕,徇私情而忘國法嗎?王千是王大人普通的門客嗎?此人明明是你私德不修,在外生養的私生子!進不了宗廟祠堂,就當個門客養在家中,竟還敢向圣上討要官銜,他參了軍就可以不參加武舉考試了吧!爾如此做派,實乃心懷鬼胎,偷奸取巧,恬不知恥!”
王滬的笑容瞬間凝滯,被宰相說的臉色青一陣紅一陣,他也顧不得什么體面不體面了,這廝今天是要跟自己互相揭短到底了,來就來,只見他擼了擼袖子,沖著張釋之就是開罵:“你這個老不死混不吝的老匹夫,你暗地里搞的那些勾當,全當別人是聾子瞎子...你...”
旬易帝當然知道,朝堂勢力大致分為兩個陣營。吏部尚書張具典與禮部尚書王古是丞相張釋之的學生,受宰相一手提拔,官至高位。
刑部尚書鄒曲乃張具典向宰相舉薦之人,故也聽從宰相之命。是以吏部、禮部、刑部均圍繞在宰相周圍,加上皇后的影響,勢力龐大。朝中大臣趨炎附勢者眾多。但宰相這派全力以赴輔助旬易帝登基,旬易帝雖對宰相一派頗為忌憚,但卻不能直接打壓,恐落得一個兔死狗烹,鳥盡弓藏的惡名。
王滬這派便是以戶部、工部為主。王滬之父曾為前朝宰輔,勢力盤根錯節,根深蒂固。旬易帝一直以來暗中扶持王滬。工部尚書鄧清風便是王滬舉薦,旬易帝授意的。加之趙貴妃的影響,旬易帝用王滬這派,來對宰相派形成拉扯之勢,不至使自己陷入極端被動的境地。
是以當時吏部尚書與禮部尚書的舉薦書形成那等結果,才更加引人深思。是王滬暗中結黨營私,實際上的派系規模早已超出了旬易帝的估計與掌控呢。還是宰相利用皇帝疑心,故意令自己人舉薦對手方,以達到反選的目的呢。皇帝其實心知肚明。且就算皇帝不知道,無論如何,眼下他都必須要把眼下要做的事做完!
旬易帝當然將此兩種情況都考慮到了,那他為何最終順了宰相的意呢。于帝王策而言,欲殺之,先捧之,饒是臣子再精于算計,也算計不過在爾虞我詐、你爭我奪中成長起來的帝王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當臣子已不滿足于輔佐他人之時,便已進入了帝王步步算計的謀略之中。
小七是不太懂如何參與朝廷黨爭。
她不是不懂,而是不愿去懂。
她見過的流血犧牲太多了。古今多少黨派斗爭,結果都是坑害了百姓,自己也不得好死,最終黃土一杯,沒于塵埃,一切皆做無用。
人類的這一生啊,太短暫,千百年后,可還有人在乎今朝的你是輸是贏呢?可惜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又有幾人能拎得清,看得明呢。
且說小七作為大將軍兼兵部尚書,實在算得上是朝廷上最為重要的一支。但小七從不結幫拉派,也不站任何人的隊伍。她仿佛置身清流,只埋頭做事,不求聞達,不求富貴,不求權勢,她求的只是百姓安居樂業,旬國長盛不衰,自己最終能得到父王的肯定。
是以旬易帝對小七格外的寬容和信任,他不曾令小七參與這些派系斗爭。他為她創造了一個,小七僅需施展自身才華而無需考慮其他的軍事舞臺。而小七也身體力行地告訴他,她值得。
旬易帝收回思緒,看著朝堂上爭的面紅耳赤的兩人,仿佛看著兩只斗雞,他厭煩地喝斷兩人的爭吵:“都住口!眾位愛卿都是朕的左膀右臂,何故于朝堂之上吵嚷?既然二位對七將軍率兵出征無異議,那就不必爭吵了!”
旬易帝微微轉頭,深深地望向小七,音調都柔和了許多:“七將軍可愿出征?”
小七聞言立刻從容跪拜,三叩首,抬起頭,鄭重其事道:“臣領命!”
“好!”旬易帝沒想到小七答應地如此痛快,好一個雷厲風行、說一不二的七將軍!于是旬易帝即刻便命吉祥宣讀了他早已擬好的圣旨:
“應天順時,受茲啟命:自朕即位以來,勵精圖治,宵衣旰食,曾有‘必行青天白日之舉,使人間正道返璞歸真’之言。十一年來,治績卓著。朕每每念及十一年前旬良大戰所失之城、戰死之士便感愧對先祖。先王遺囑,吾不敢負。食不知味,宿不能寐。優思甚然,涕淚聚下。今日旬國馬壯兵眾,輜重完備,箭于弦上,使命必發。令七將軍擔任伐良大將軍,統領四軍。任兵部主事李忠煥為參贊軍,王千為都司。行軍一切事務均向七將軍請命。受命緊重,令爾等即刻出發!”
詔令一出,全國沸騰。
良國部署在旬國汴京的奸細立即放飛信鴿,上書:“風雨欲來”四字。
大軍三日后開拔,小七沒有多少時間整理行裝,收拾心情。
次日小七收拾行裝時,陽光透過敞開的大門直射進來,投射于小七臥房的地板上,在地面映出一個人的剪影。
這人穿著一身玄色常服,發髻梳的一絲不茍,一枚上好的玉釵別于發髻之上,一雙劍眉筆直工整,面龐棱角分明,一雙老鷹似的雙眼,好似可以洞穿人的靈魂一般。
此刻的他正依靠著門框,靜靜地看著小七收拾細軟。小七一邊收拾包袱,一邊把思慮放的悠遠。想著以往打過的仗,想著過去失去的人兒。她想地入神,門框邊的人也看的入神。待小七整理好包袱猛的一回身,才猛然注意到,屋中竟多了人。
因為來人背光而立,小七迎光而望,一時半會竟沒能瞧清楚那人是誰。
小七向前兩步,仔細一瞧,趕忙跪地行禮,匍匐于地,頭也不敢抬,出聲問道:“圣上何故今日來此?”
原來此時依靠門框、背陽而立的人,正是身著常服前來探望小七的旬易帝!
小七心中受寵若驚,從前只有她朝見天子的份,何時見過天子探望朝臣的?
旬易帝看小七吃驚的樣子,心中很是滿意,嘴角微微上揚。他應聲走進小七臥室中,開始仔細打量起小七的臥室。
這里陳設極簡,又非常整潔,令久居奢華的旬易帝頓感神清氣爽。
旬易帝注意到小七還在地上跪著。趕忙上前扶起小七,輕聲說道:“我來送你。”
旬易帝并未自稱“朕”,而是自稱“我”,足以見得旬易帝此時前來探望,乃是真心的。小七心中很是動容,即便他們之間發生了些事情,但深情厚誼卻半分沒變。
小七做出手勢請旬易帝坐下。隨后又悄悄來到門邊,向外望了望,確認無人偷聽后,將房門緊緊關閉。
小七回身向旬易帝拱手行禮道:“明日小七便出發了,圣上前來可是有何交待。”
旬易帝坐下,拿起茶盞,喝了口茶,定定地望著小七,語氣竟十分溫柔:“我只是有些不放心,來送送你。叮囑你,輸贏且是其次,你且務必平安歸來。我...”說到這頓了一下,又飲了口茶,繼續說道:“朝廷還離不開你,你且務必保重自身。其實我也不愿你屢屢出征,然朝中形勢變換詭譎,除你以外,我便再無可信之人了。”
小七低下了頭,用幾近不可聞的聲音說道:“圣上還愿信我?上次之事...”
旬易帝打斷小七的話,說道:“我知你心中委屈。可這世上,誰人沒有委屈,誰不愿只做想做之事,誰沒有雄心壯志,誰不愿世事公正。連我這個圣上尚且有意難平,何況你呢,何況他人呢?況且,一百兩黃金夠她下半輩子錦衣玉食了,也算是補償了吧。”
小七抬眼看了一眼旬易帝,他從未與自己提及過這些話,此時說來,倒是頗令人動容。
但是小七曾直面迎春之死,那個場景觸目驚心,她這輩子都不會忘掉。
且不說旬易帝口中的補償只剩二十兩白銀。即便是百兩黃金,當時民間已在流傳狀元確為宰相之女,她乃是自不量力恬不知恥假冒狀元,甚至有人說她是瘋子。迎春在拿到錢的那一刻,便篤定了此事必是官場徇私舞弊之故,但官府出面給了這么多錢,也說明了她是不可能有伸冤的機會了。她要頂著“冒名頂替”這個罪名過一輩子。
迎春仍會萬念俱灰,最后結果了自己。
縱然知曉旬易帝也有難處,但她心中的憤慨卻不會就此消失。因為大錯已然鑄成,迎春沒有原諒,自己有權利原諒嗎?可是,自己原諒不原諒又有什么差別呢。這個世界并不會因她個人意志為轉移呀。
眼見著小七不說話,旬易帝略有些尷尬,又喝了口茶,說道:“罷了,以前的事就不提了。這次出征,李忠煥與王千二人來自不同的陣營,你且注意防著他們作亂。我將所有大權集于你身,你且派他們做些邊角之事便罷了。對宰相和戶部也算是有了交待。”
小七趕忙拱手行禮道:“小七自然知曉。圣上,圣上也保重。此去一別,不知又是幾年。”
旬易帝聽得此言,覺察出小七對自己的不舍之情,心中自是有些感動。他是知道小七這次帶兵出征是為了什么的。可小七不知道。他近日屢屢因小七產生情緒波動,今日竟還突自地來送她。
這樣一想,旬易帝竟覺得氣氛有些曖昧起來。
旬易帝想想自覺可笑,自己怎么會有如此荒唐的想法。于是他收回思緒,起身離開。走到門口之時,他又停住腳步,一只手扶了一下紅漆木門框,逆著陽光,側臉道了聲:“保重”。陽光打在他的側臉上,將此刻的帝王襯托地柔情萬丈。
說罷,旬易帝便邁出步子,回宮了。
小七呆立原地,愣了好久。她感動于旬易帝此刻的柔情,卻也十分不安。因為一顆不可名狀的種子在她心中發了芽。她說不清道不明,自己的怦然心動與理性克制在瘋狂打架。她不知道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也不敢繼續深想下去。
次日一早下起了蒙蒙細雨。七將軍的大軍卻未因此而遲疑一分一秒。清晨時分,她率領著大部隊,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小七走在隊伍最前端,身著黃金鎧甲,騎在一匹汗血寶馬上,身后背著一柄長槍,長槍的纓頭隨風飄揚,好一個威風瀟灑的七將軍!
小七走后,前朝勢力只剩宰相張釋之與戶部尚書王滬兩撥,兩撥勢力失去中間勢力調和,斗的越發你死我活。
自從上次趙貴妃之子生辰宴后,王滬便將那位歌喉如同天籟的歌姬贈與旬易帝。此歌姬姓魏,沒多久便也被旬易帝冊封為魏妃。
王滬所進獻的二位妃子,一個能歌一個善舞,經常歌舞合作一曲給旬易帝欣賞解悶,逗他開心。
旬易帝非常高興,賜予了兩人封號,趙貴妃稱作舞精,魏妃喚作歌靈。這兩位妃子又請了恩,住到了一處。這下可好,旬易帝十日有九日都是歇在這兩位所在的尚陽殿。
有時三個人玩鬧的晚了,次日竟會忘記早朝。大有“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的意味了。皇后屢次勸諫,旬易帝一開始還只是敷衍皇后,后來便連見都不見。不過兩月,皇后便抑郁成疾,一病不起。但旬易帝竟一次都未去看過皇后。
其實旬易帝心里是舍不得皇后的,畢竟那年柳絮紛飛,兩人的情感是那樣純潔、美好。那年二人初見的場景,初見皇后時她的模樣,旬易帝始終不曾忘卻。
那年柳絮紛飛時,樹下一朵并蒂花。
今朝回首柳不在,花敗兩人再無雙。
旬易帝不是不想去看她,而是不能。他不能功虧一簣,如今牡丹身上所發生的一切,是他計劃中舉足輕重的一環。
這日早朝方開,禮部尚書王古便直接出列,滿眼的義正言辭,只聽他上諫道:“啟稟皇上,臣聞得皇后近日優思困擾,集慮成疾,竟致臥床不起。帝后和睦乃朝廷之幸,百姓之幸。無論皇后身犯何錯,還望王能寬宥一二,使皇后早日康復才好。臣本不欲置喙,只是臣作為禮部尚書,深知禮法不可費,故萬死以諫!”
旬易帝看向宰相,正巧碰上宰相撇向自己的目光。宰相見與皇帝對視,便慌忙撤了目光。旬易帝確死死盯著宰相不放,一邊看一邊說道“朕近日自會去看她,就不勞禮部尚書費心了。”
面上的話是沖著禮部尚書王古說的,實則是沖著丞相說的。
旬易帝說完,徑直起身,衣袖一揮,竟也不問其他朝臣還有無本啟奏,竟自顧自地散朝離去。
當日旬易帝仍舊留宿尚陽殿。
夜幕降臨,整個皇宮被籠罩在了一片漆黑之中。然而,就在這靜謐的夜色里,卻有一個神秘的身影悄然出現。只見一頂轎子從宮中緩緩駛出,它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仿佛是黑夜中的幽靈一般。
那頂轎子一路疾馳,穿過了繁華的街道和寂靜的小巷,最終停在了宰相府的門前。轎子的門簾輕輕掀起,一道人影從里面走了出來。令人驚訝的是,這個人竟然是吉祥!
吉祥身著一襲黑色的夜行衣,臉上蒙著一塊黑布,只露出一雙明亮而銳利的眼睛。他小心翼翼地環顧四周,確認周圍沒有人后,才輕輕地叩響了宰相府的大門。
吉祥懷揣著重大的秘密和艱巨的任務,踏入了宰相府。一進門,小廝便好似早知他要來似的,忙不迭地迎上來,恭恭敬敬地將其引領至宰相張釋之所在之處。
待見到張釋之后,吉祥先是行了個禮,然后壓低聲音說道:“大人,小的此番前來,乃是要向您稟報一件要緊之事。今日,皇帝依舊留宿于兩位妃嬪的寢宮之中。”
說到此處,吉祥頓了一頓,似乎有些猶豫,觀察了一下宰相的反應。見宰相焦急的樣子,他這才繼續說道:“不僅如此,小的無意間偷聽到皇上與趙貴妃的密語。皇上竟說什么‘宰相之言不必放在心上,大不了朕為了你廢掉這個皇后’之類的話。”
說完這些話后,吉祥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張釋之的反應。
張釋之頓時氣的火冒三丈。一個唱歌的一個跳舞的,如此難登大雅之堂,竟得以封妃賜號,專寵而誤政!這旬易帝是自己一手扶上去的,現在竟全然不顧往日情分,這兩年一味地扶植王滬一派。王滬算什么東西,也配跟自己斗?兔死狗烹,看來旬易帝是不會手下留情的。若是一直被他如此牽制,甚至要廢了自己女兒的皇后之位?自己斷斷不能眼見如此啊!與其這樣耗下去,不如早做決斷!正值七將軍不在朝中,此時若再不發難,恐再無機會了!
只見微微俯身靠近吉祥,壓低聲音在其耳畔輕聲低語了幾句。只見吉祥神色鄭重地點了點頭,然后向他行了個禮,轉身匆匆告退離開了此地。
吉祥一路快步行走,很快就回到了宮中。他換了一身衣服,沒有絲毫停歇,徑直朝著皇后所居的宮殿走去。待來到皇后宮外,吉祥先是整了整自己的衣裝和發髻,務必使自己看起來沒有半分破綻后,才小心翼翼地走進殿內。
見到皇后之后,吉祥恭敬地行禮請安,隨即便將宰相的謀劃一五一十、詳詳細細地講述給了皇后聽。皇后聽得十分認真,時而微微皺眉沉思,時而輕輕頷首。
過了好一陣子,吉祥終于說完了。皇后思索片刻后,對吉祥吩咐了幾句,吉祥連忙應下。隨后,吉祥再次向皇后行禮,這才緩緩退出了宮殿。
次日,旬易帝沒有上早朝,并宣告百官,休假三日,這三日自己都不上朝。一時間文武百官議論紛紛。有人傳言旬易帝已被二位王妃勾引,失了魂魄。趙貴妃與魏妃與所與求,旬易帝沒有不答允的。更有人傳言,近日圣上便要立趙貴妃之子旬暨為太子。
諸如此類的傳言不斷傳到宰相耳中,一個兩個還做不得真,所謂三人成虎,宰相是不信也得信了!
這張釋之已如熱鍋上的螞蟻,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若趙貴妃之子立為太子,皇后之位怕是真的保不住了,即便能保住,那也恐是名存實亡。宰相府也會連帶著失去現在的地位,被王滬那個該死的膿包踩在腳下!待到旬暨繼位之時,說不定自己滿門都無法存焉,自己斷斷不能任由此事崩壞至此啊!
看來,是時候了!
張釋之暗暗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