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善義頓了頓,躊躇了一番,才決心說出:“你阿爺銘花還有一些日志,封在知定書院的書庫中。我們幾個都被書院除了名,只得靠你自己考進(jìn)去才有幾率拿到。”
“我阿爺?shù)娜罩荆俊?/p>
“對。被書院封存的那些日志正是銘花他將自己關(guān)在屋中的那段時間寫下的。他從前并無寫日志的習(xí)慣,所以這應(yīng)當(dāng)是他想給我們留下一些什么信息。”
“我阿爺也被除名了嗎?”青墨忙問。
“對。”高善義答道。
“那他應(yīng)當(dāng)閑賦在家。”青墨疑惑道,“可他為何這么些年從不曾來人間看看我倆?”
高善義搖搖頭。
“高夫子,那你們?yōu)楹伪怀俊标讨昂闷鎲柕馈?/p>
高善義苦笑不語,他站起身緩緩走到窗前,窗外落日前的最后一束余暉透過玻璃灑在他的身上,為他青松的身影嵌上一圈金邊。他似是沉浸沉重的回憶一般,眺望遠(yuǎn)處許久,出神道:“我們質(zhì)疑了這個世界。。。我們質(zhì)疑了神。”
這個回答對晏之璋和青墨來說深奧得多,他們望著高夫子落寞的背影有些似懂非懂,不再追問。他們隱隱約約地知道了阿爺和夫子他們干了件大事,所以讓書院的大夫子生了大氣,把他們都趕了出來。
天色不覺中漸漸暗沉下來,屋內(nèi)也早已昏暗了下來。三人于沉默間沉浸至微暗空間,心思各異。
思緒飄蕩一刻后,高善義轉(zhuǎn)過身來,余暉直射其后背卻蓋不住他的肩。他面露堅定之色,對晏之璋和青墨二人道:“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靜,靜而后能安,安而后能慮,慮而后能得。無止則無定。知定書院是大周最高學(xué)府,也是最前沿的研究院。你們要先盡一切努力考進(jìn)知定書院,方才知止才能有定。若無止無定,豈敢言救父?豈能見世界之本源?我輩敗了,你們便要頂上。尋道!尋道!去尋真道!”
尋道!
尋道!
去尋真道!!
晏之璋和青墨被高夫子的滿腔壯志激得心潮澎湃,口不能言,腦中只剩最后這幾句還在激昂回蕩。
尋道!
尋道!
去尋真道!
何為尋道?何為真道?
二童不懂,卻被凌云沖擊得仿若大悟,腦中一陣電閃雷鳴。他們該去往何處?他們該去尋道,去尋這世間的道,去后繼父輩的志,背起父輩的山去尋真道!
“先生,晚輩悟了。”二童向高夫子作揖,久久不能起身。
“你們?nèi)グ伞!?/p>
“是。”二童未起身,面朝高夫子,退至房門后退出關(guān)門。
出門后,二童面面相覷,互相看到對方驚愕不能平復(fù)的神色。隨后他們手牽手,沉思無言回寢。
“青墨,我們定要去知定書院!”晏之璋此刻感到熱血沸騰,決心道。他定要去知定書院尋到阿爺?shù)娜罩荆ㄒレF洲救阿爺與阿娘。
“好!”青墨點點頭。他同樣熱血沸騰,斗志昂揚。他定要與晏之璋一同去尋道,去尋真道!
“咕~~~~~”
就在二童激動宣誓之際,他們的肚子也不甘示弱地叫囂了起來。他們這才想起,他們從午時到現(xiàn)在還未進(jìn)食。
“我記得陸木煙說幫我們打飯了。”青墨覺得自己要餓扁了,“不然我們現(xiàn)在去找陸木煙吧。”
晏之璋贊同地點點頭。二童遂出門去找隔壁的陸木煙。
是的,他們一齊升了學(xué),還住在一起。不同的是,此番陸木煙也有了室友——是何翊央求他的。
“你們才回來?”陸木煙問,“飯在那邊的桌子上,我給你們打了葷菜和饃饃。下午體能課就不見你二人,高夫子竟留你們到這么晚。他與你二人說了些什么?”
何翊在體能課上耗完了精氣神兒,本在床上躺著休憩,看到這餓狼般的二人進(jìn)來,便起身幫他們遞了飯菜。二童狼吞虎咽吃著飯菜,晏之璋不忘抽空回陸木煙,他有些口齒不清地答道:“高夫子與我那傳聞中阿爺是同窗,講了些我阿爺?shù)墓适隆!?/p>
“原來如此!晏叔生前竟也在知定書院高就。如此,之璋這樣高的天賦也不奇怪了,定是遺傳了晏叔。”陸木煙上課時早就瞥見了高夫子腰間掛著與余夫子那塊兒玉牌相同的玉牌。前幾日他看到余夫子給他二人玉牌時就覺得無比眼熟,但也沒多想。他今日一琢磨,原來家中也有一塊兒一模一樣的玉牌,被家里人扔到角落吃灰灰,小時他撿來總把玩,被家里人告誡不許帶到外面去。所以他知道玉牌代表著知定書院。
“我父還尚在!我今日才知曉,他只是迷路走丟了。”晏之璋神采奕奕搶話道,恨不能讓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是個被親生父母拋棄的小孩兒。他能從影像中讀到父親對他有多不舍!想著,他握緊了腰間的玉牌,玉牌的真實觸感讓他真切地感受到了阿爺?shù)拇嬖凇?/p>
“恭喜恭喜!”陸木煙也替晏之璋感到高興,他轉(zhuǎn)頭忽然想起青墨也有一塊兒這樣的玉牌,打趣道:“青墨許是家族異種,一點兒都沒遺傳上他阿爺?shù)奶熨x。”
哪想青墨顧著埋頭干飯,并未聽到陸木煙的話。惹得陸木煙輕笑。
“非也非也,青墨已經(jīng)夠厲害了,他沒覺醒還能跟上我們,這難道不是一種天賦嗎?”晏之璋不喜聽到貶低青墨的話,忙辯解道。
“好好好。”晏之璋站到了青墨那一邊兒,這讓陸木煙有些蔫兒吧,再無心打趣。
何翊第一次知道高夫子竟是出自知定書院,驚嘆高夫子厲害的同時也有些納悶兒,知定書院的大仙兒怎么屈尊來了方知中院這么一座邊緣小廟教了書?便問三人:“那高夫子為啥來咱們這兒教中院啊?”
這下青墨聽到了,想也沒想接道:“許是這兒是高夫子和余夫子的故鄉(xiāng)吧。不止高夫子,咱余夫子也是知定書院出來的。”
“甚?”何翊被驚掉了上下巴。他一直都知道余夫子學(xué)識淵博,沒想到余夫子竟也是知定學(xué)院的!出自知定書院的高夫子去教中院已是大材小用,沒想到更大材小用的是出自知定書院的余夫子去教了初院。他求證似的看向陸木煙和晏之璋。
陸木煙和晏之璋皆點頭,給他投去一個肯定的目光。
何翊突然覺得自己曾作為余夫子的得意學(xué)生,身份也水漲船高起來了,大小也算個小高材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