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gle】

「阿姨，你有看到姐姐嗎？」

「早上好啊，小鹽。」家庭阿姨放下手里的花摸了摸水樹鹽剛睡醒的臉，然后抱起她走過客廳，最后在琴室面前輕輕地把她放了下來，「小雨在里面練琴，進去的時候小聲一點喔。」

「謝謝。」水樹鹽向阿姨鞠了一躬，順著被阿姨小心地拉開的隔音門鉆了進去。

水樹雨正在練琴。

三角鋼琴正在傾瀉出優(yōu)美流暢的圓舞曲，而一張又一張的琴譜則被演奏者從琴架上掀下去最后隨性地散在地上。琴音很流暢有力，指尖的力度靈活但是強弱有度，水樹鹽脫掉拖鞋，然后蹲在地上撿掉下來的譜子，接著一張一張地按頁碼放好。在水樹雨終于因為結(jié)束一首曲子所以緩過神時，她才看到自己抱著琴譜看向自己的妹妹。

「小鹽？」水樹雨忍不住笑了，拿過她手里一疊的琴譜和剩在譜架上的最后一張摞在一起收進避風袋里，「……怎么又坐在地上啊。」

水樹鹽靠過去將頭枕在姐姐的腿上，伸出因為年紀太小而肉乎乎的手指抓著姐姐的頭發(fā)玩，「姐姐。」

「嗯？」

「你還彈的吧。」水樹鹽鉆進姐姐的懷里，幾分認真幾分要賴，「一會你上學要遲到了，好困。」

「好困的話還要起這么早。」水樹雨有點無可奈何地伸手掐了掐妹妹的臉，指甲因為彈琴的原因從沒留長過，戳起來一點都不疼，「多睡一會吧，過幾個月你就上幼兒園睡不成了。」

水樹鹽似懂非懂地看著姐姐，伸出一根手指在鋼琴上軟軟地亂摁，邊摁邊說要給姐姐彈小星星。

「姐姐，我以后……一定要做和你一樣的事情！」

水樹鹽至今還是記得那天姐姐抱起自己之后的笑容和神態(tài)，不知道為什么會感覺那個表情足夠深刻到讓自己記到幾十年后自己去世的前一刻。

「小鹽一定會比我優(yōu)秀得多。」雨把水樹鹽抱起，讓她的手夠得到琴鍵。水樹鹽望著這么多物琴鍵，良久才小心地按了一只黑鍵。

高音降7，聲音神秘而悠揚。

「姐姐是我永遠的驕傲。」

孩子的日記本上如是說。

雨過于卓越的鋼琴天分導(dǎo)致水樹鹽一直堅信著姐姐的未來，是一定會與鋼琴相交并相伴一生的。

然而卻在水樹鹽6歲的那一年，雨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去了公安大學。

音樂方面才華橫溢的雨做了警察，而且是最危險的輯毒警察。

姐姐偷偷改了志愿，將音樂學院改成了公安大學。

那天照在錄取通知書上的光安靜而明亮，夏天的風掠過地面的煥熱，帶來湖畔最溫熱的空氣，讓水樹鹽錯覺那個早上都是薄荷味道的。

那天的雨遲遲沒有現(xiàn)身。

水樹鹽趁一言不發(fā)的父母不注意時溜下了沙發(fā)，小心地摸到琴房的門。

吱——

雨在鋼琴前忘我地彈著水樹鹽不曾聽過的曲子，在彈完良久后才看見自己站在的妹妹。雨像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笑了笑：「啊……小鹽，你怎么來了？」

「姐姐，媽媽說，如果你去做警察的話，會很輕易地死掉的。」

「小鹽，相信姐姐，我不會那么輕易死的。」

水樹鹽依舊站在那里沒有動，「那姐姐為什么要去做警察？」

「小鹽，」雨把小鹽抱起來，讓她坐在自己旁邊，「這個世界并不會像你現(xiàn)在看到的這么美好。」

陰暗面像云一樣永遠浮在天上，在不知何時的情況下罩住某一片地區(qū)。厚重的云層長期不散，長久地阻礙正義與光明的前進，而雨要去做的，則是去「下雨」。

去消滅云。

水樹鹽只有6歲，還太小，沒有辦法去理解雨和她說的那么多話。

她不明白，雨也沒有細講。雨自然不希望純粹的陽光在知曉一切后淡黯下去。

如果可以的話，雨真的很希望水樹鹽永遠當一個不惜世事的小孩子，平安快樂地過完一生。

……

…………

雨去警校報到的那一天正趕上天氣下雨，空氣中滿是泥土的濕潤味道。當看見雨拉著行李箱一步步走去機場的時候，水樹鹽終于忍不住地扎進媽媽的懷里哭出了聲音。等到再擦干眼淚時，身高170公分的雨早已成為了一個小黑點，混在人群中認不出來了。

。

水樹鹽在10歲時決定去當小偶像是個很偶然的事情。

女孩子在看動漫時蹦出了一條廣告，內(nèi)容是「為白血病兒童做志愿唱歌」，或許是怕大家不敢來，廣告下還特別標明，白血病沒有傳染性，且公益活動是有正規(guī)牌照的。

水樹鹽沒有考慮那么多，當天就收拾了一個小背包里面裝上糖和手機，打了的士一路晃到了病兒院。一個病房中有10個孩子，水樹鹽一個房間喝了一首歌，用了半個多小時才唱完。在最后一個病房唱完后，女孩子喝了一口水，然后轉(zhuǎn)頭看見一個戴著帽子的小妹妹正在看著自己。

水樹鹽摸了一下小背包，才想起來自己帶的糖早在第四個病房就發(fā)完了。女孩子抱歉地沖小妹妹笑了笑，「對不起啊我沒有糖可以給你了。」

「沒關(guān)系，謝謝小鹽姐姐。」小妹妹笑著轉(zhuǎn)頭沖一旁短發(fā)的女人說話，「媽媽，我覺得我已經(jīng)好很多了！」

「真的嗎？」短發(fā)女人似乎很開心，「謝謝你啊，小鹽……」

「小鹽姐姐，你明天還會來嗎？」

「女兒，這樣很不禮貌，會給別人添麻……」未及女人說完，水樹鹽就答應(yīng)下來了，還承諾明天會帶多點糖來分。

在回到家后，水樹鹽對著窗外看了良久，然后又跳下沙發(fā)打開抽屜，捧出了一大盒自己平時舍不得吃的漂亮水果糖。

唔……算了，都分出去吧，實在舍不得的話，我下次再買就好了。

水樹鹽這么想著，把小背包的拉鏈打開。剛想把糖倒進去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包中多了幾張卡片。

「謝謝你，小鹽，你像陽光一樣溫暖開朗。我的女兒承蒙你的照顧，已經(jīng)好多了。」

水樹鹽著著小卡，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用手機拍下來，給雨傳過去。在等待姐姐回復(fù)的期間，水樹鹽突然萌生了新的念頭——

她想去當小偶像，給更多的人唱歌。

在吃晚飯的時候，水樹鹽把這個想法告訴了父母。那個兩人超于想象地贊成，第二天就帶她去報了陪訓(xùn)課。

每天學習唱歌跳舞日子不輕松，有的時候彈琴彈久了手指尖又痛又麻，還有的時候練完舞后累到想趴在墊子上不再起來。只是，水樹鹽依舊習慣在下課后打個的士，坐著加長到1個小時的車程去病兒醫(yī)院做志愿者唱歌。

「謝謝你啊，」老院長很欣慰，「孩子們越來越肯配合治療了。」

「沒關(guān)系^」水樹鹽開心地眨了眨眼睛，「可以幫到大家就很開心了。」

「真的謝謝你，小鹽……」

水樹鹽之前真的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成為「太陽」，發(fā)散陽光，被那么多的人喜歡。而送姐姐去警校的經(jīng)歷就像是一場夢，夢中自己還在與姐姐嬉鬧追逐，醒了之后兩個人在不同的地方朝著自己認為正確的方向去努力。

而自己，似乎只是不知不覺間就變成了一個很有用的人……

Idealsarelikethestars——weneverreachthem、butlikesailors.Wechortourcoursebythem……（理想如同天上的星星，我們即使無法觸及，卻可以像水手一樣靠它們調(diào)整航向……)

「小鹽，準備好了嗎？」

「嗯。」

「加油，如果選票多的話就可以成功出道了喔。」

水樹鹽跟著燈光走到了大臺中央，聽著耳返里面音樂的節(jié)奏進行舞蹈動作。而在眩目的舞臺燈下，水樹鹽這次第一個想到的居然不是雨，而是病兒院中那些小孩子們臉上的笑容。

病兒三天兩頭地換新，之前那個小妹妹據(jù)說是去了治療白血病最優(yōu)秀的日本，也不知道她過得怎么樣……

但是、也有很多孩子因為白血病死掉啊……

水樹鹽想著，卻在出道現(xiàn)場中一句感想也說不出來。良久，她向觀眾鞠了一個躬，然后又打的士去看那些白血病兒童。

在的士上，女孩子把自己成功出道的消息發(fā)給了雨。

不久，手機就叮地響了一聲。

「姐姐看到了，」雨那邊也沒有睡覺，還在為了課業(yè)的學習而在圖書館背誦著需要熟練的資料，「放心做想要去做的事情吧，小鹽永遠都是我的驕傲。［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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