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民警的調解,桑落和張鐸都有些局促。民警對他二人說道:“你們不必緊張,調解的目的是為了找到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解決方案,而非簡單的責任劃分,再說了劃分責任有法院呢,能調我們就調,不能調就按法規辦。張鐸先說吧,有什么訴求?。”
張鐸深吸了一口氣,然后緩緩開口:“其實,我也不想事情鬧到這一步,我只希望桑落能在村里大喇叭里道歉,并且賠償我父親的醫藥費。”
桑落聽到張鐸的要求后,眉頭緊鎖,他明白這不僅僅是道歉和賠償的問題,更是關乎尊嚴和家族榮譽的事情。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張鐸的這種要求,這就明擺著告訴村里人,是老桑家理虧,是老桑家無緣無故地欺負人。
桑落的眸子緊縮,盯著張鐸的眼神變得陰狠,他此刻已被張鐸的過分要求氣的直喘粗氣,也顧不得緊張,朗笑一聲道:“你想的還挺美,我給你道歉?我憑什么和你道歉?!是你家的老雜毛先打了我的孩子!”
“你再叫一句“老雜毛”試試!”張鐸又要竄起來,被一旁的民警攔住,漲紅著臉,氣喘呼呼地坐了回去。
民警看著二人還是互不相讓,有些氣憤的說道:“該說的我都說了,如果你們不能商量出來一個解決方案,那我只好秉公執法,你們兩位看著辦,或者直接告訴我,咱還能不能調就行了!”
桑落和張鐸誰也不服誰的彼此看了一眼,而后又回歸沉默。桑落的心中翻江倒海,他深知這場對峙不僅關乎個人的面子,更牽扯到家族的尊嚴。他不能讓老桑家的名聲毀在自己手里,更不能讓張鐸的無理要求得逞。
張鐸同樣怒火中燒,他覺得自己的要求合情合理,畢竟他的父親被打傷,這在村里是件大事。他不能容忍桑落的傲慢和不講理,但同時他也明白,如果事情鬧大,對雙方都沒有好處。
民警看著兩人僵持不下,心中也有些無奈。他深知調解這種糾紛并非易事,但作為執法者,他必須盡力而為。民警清了清嗓子,試圖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二位,我知道你們都有自己的立場,但這樣下去對誰都沒好處。不如你們先冷靜地想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解決辦法。”
聽著民警的勸說,桑落和張鐸內心都有些松動,桑落剛想說話,負責調解的民警手機不適時地響了起來。
民警抽出手機,看向來電者姓名,額間一陣緊皺,思忖片刻對桑落和張鐸說道:“你們再想想,我接個電話。”言畢,退出了調解室。
桑落和張鐸面面相覷,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尷尬。桑落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自己的情緒,而張鐸則顯得有些焦躁不安。兩人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桑落先開了口。
“張鐸,我們這樣爭執下去確實不是辦法。”桑落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疲憊,“你父親受傷的事情,我確實感到抱歉。但你也不能因此就獅子大開口,要求我做那些不合理的事情。”
張鐸聽后,眉頭緊鎖,但還是點了點頭表示理解。“我也不想把事情鬧大,桑落。但你得明白,我父親的傷勢不輕,醫療費用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我們可以好好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個折中的方案。”桑落提議道,“畢竟,我們兩家在村里還得見面,鬧僵了對誰都不好,非得都去坐牢嗎?。”
張鐸沉思了一會兒,終于開口:“好吧,我同意你的提議。你說吧,你是咋想的?
“事到如今,我的想法很簡單,恁爹的傷情你自己負責,俺孩兒的傷我自己負責,咱們互不相欠、互不追究,你看咋樣?”桑落說道。
“你說這話過腦子了嗎?桑落。俺爹傷的有多重你知道嗎?好懸沒被你們打死!現在還昏迷著吶,你一句互不追究就完了?!太輕巧了吧?”張鐸情緒激動地說道。
桑落沉默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復自己的情緒。“張鐸,我理解你現在的感受,但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再怎么爭吵也無濟于事。我并不是說不負責,只是不想讓這事兒沒完沒了地拖下去。”
“你父親的醫療費用,我會承擔一部分,但你也不能把所有責任都推到我身上。畢竟,事情的起因并不是單方面的。”桑落繼續說道,語氣中透露出一絲無奈。
張鐸緊握著拳頭,眼神中閃過一絲掙扎,最終他緩緩松開手,聲音低沉:“好吧,我也不想讓事情變得不可收拾。我們可以坐下來詳細談談,看看怎么分擔費用比較合理。”
二人剛擺好了準備詳談的架勢,那個負責調解的民警走了進來。桑、張二人齊看向他,要說的話也暫時咽了回去。“怎么樣了?聊好了嗎?”民警問。
“我愿意負責一部分張鐸父親的醫藥費,正準備細聊呢。”桑落說道。
民警一笑說道:“你的孩子不也被他父親打傷了嗎?你還愿意掏錢給他呀?”
桑落不知民警此言何意,迷惘著說道:“這......這不是他爹傷的重嗎?能早點解決就早點解決,我愿意賠一部分。”
民警笑吟吟看向張鐸:“你準備要多少啊?你父親傷的可是不輕。”張鐸看著桑落沉思半晌后說道:“三,不!五千吧!”
“五千!”桑落“騰”地一聲站了起來,神情無比激動地說:“張鐸,你窮瘋了吧?!五千塊錢能買一輛拖拉機了!恁爹值一輛拖拉機嗎?你賣爹吶?!”“莊稼地里辛辛苦苦一年能掙幾個錢?你張嘴就要五千!沒有!要錢沒有,爛命一條,你們看著辦吧!”桑落喘著粗氣,又坐回了座位。
張鐸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他緊咬著牙關,顯然被桑落的話激怒了。但他還是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盡量平靜地說:“桑落,你這么說就不對了。我父親的傷勢你也看到了,醫院的費用不是小數目。我提出五千塊,也是經過考慮的。你如果覺得不合理......”
民警笑吟吟的擺手打斷了張鐸的話,對桑落說道:“如果調解不成,那就要拘留了,既然拘留的話,肯定要先拘你。”
桑落被民警的話嚇得不知所措,他漲紅了雙臉,揉搓著雙手,臉上現出像哭一般的表情。連張鐸都被他無所適從的樣子感染,結巴著對民警說道:“可......可以,再......再商量的。”民警回頭惡狠狠瞪了張鐸一眼,轉過臉來依舊笑吟吟看著桑落。
“我......我能先回去商量商量嗎?”桑落看看張鐸,又看看負責調解的民警,顫聲問道。
“可以啊!”民警說,“那你先寫個字據吧,我們也算調解完成了。”
桑落萬般無奈之下,給張鐸寫了一張,自愿賠付醫藥費伍仟元整的字據,眼眶里含著熱淚,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桑落前腳剛剛離開派出所,負責調解的民警立即抽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說道:“舅啊,辦妥了啊,訛了他五千!”只聽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好,你催著點啊,讓他早點交錢!——赫然就是張姓村支書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