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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刻在命運(yùn)星辰里的名字

第十一章往前游,別回頭

我蜷縮在床上,盯著它。

我就快全部看完了。沒剩下幾篇了。

我拿起日記,把它放在旁邊的枕頭上。“我不打算讀你,”我低聲說。

不過,如果我讀完剩下的內(nèi)容,也許我就能徹底解開心結(jié)了。今晚見到周宇,知道他有女朋友、工作,還有很可能有個家,這足以讓我對那個章節(jié)了結(jié)。如果我把這剩下的日記看完,我就可以把它放回鞋盒里,永遠(yuǎn)不用再打開它。

我終于把它拿起來,翻身仰躺。

親愛的林紓,

“繼續(xù)往前游。”

認(rèn)得這句話嗎?這是多莉在《海底總動員》中對馬林說的。

“繼續(xù)往前游,一直游,別回頭。”

我并不是特別喜歡看動畫片,但有一些能讓你笑,但同時又能讓你有感觸的動畫片,我還是很喜歡的。到目前為止,我想這可能是我最喜歡的動畫片了。因為最近我感覺快被生活給淹沒了,有時人們在自己最痛苦最無助的時候特別需要有人堅定地鼓勵他們,告訴他們繼續(xù)往前游,一直游,別回頭。

周宇生病了。真的很嚴(yán)重。

他已經(jīng)連續(xù)幾晚從我的窗戶爬進(jìn)來,睡在地板上,但昨晚,我一看見他就知道出了問題。那是個星期天,所以我自前一晚就沒見過他,但他看起來糟透了。他的眼睛充血,皮膚蒼白,即使天氣寒冷,他的頭發(fā)也是濕的。我把手放在他額頭上,他的體溫那么高,我差點(diǎn)叫我媽媽來。

他說:“我沒事,陳曦。”然后開始在地板上鋪他的鋪墊。我叫他等一下,然后去了廚房給他倒了一杯水。我在櫥柜里找到一些藥。那是流感藥,我甚至不確定他得的是不是流感,但我還是讓他吃了一些。

他蜷縮在地板上,大約半個小時后說:“陳曦?給我拿一個垃圾桶。”

我一下子跳起來,從桌子下面拿了個垃圾桶,跪在他面前。剛把垃圾桶放下,他就趴在上面開始嘔吐。我為他感到難受,感到心痛。生病得這么厲害,卻沒有衛(wèi)生間、床、房子或父母。他只有我,而我卻不知道該怎么幫助他。

他嘔吐完后,我讓他喝水,然后告訴他上床休息。他拒絕了,但我不想讓他繼續(xù)待在地上。我把垃圾桶放在床邊,逼他移動到床上。

他全身發(fā)燙,身體顫抖得厲害,我真怕把他留在地板上。于是我躺在他旁邊,接下來的六個小時里,每小時他都會嘔吐一次。我不得不不停地把垃圾桶拿到衛(wèi)生間倒掉。說實(shí)話,真是惡心。是我經(jīng)歷過的最惡心的一夜,但我還能做什么呢?他需要我的幫助,而我就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今早他要離開我的房間時,我告訴他回家去,我會在上學(xué)前過來看看他。我很驚訝他竟然還有力氣爬出我的窗戶。我把垃圾桶留在床邊,等著我媽媽來叫我起床。等她來了,看到垃圾桶,立刻把手放在我額頭上。“小曦,你沒事吧?”我呻吟著搖搖頭。“我昨晚一整夜都有點(diǎn)難受。現(xiàn)在應(yīng)該好點(diǎn)了,但我需要休息。”

她拿起垃圾桶,告訴我待在床上,她會給學(xué)校打電話,告訴他們我今天不去了。她走后,我去找了周宇,告訴他可以在我家待一整天。他仍在嘔吐,所以我讓他在我的房間睡覺。我每半小時就去看看他,終于到了午餐時,他不再嘔吐了。他去洗了個澡,然后我給他做了一些湯。

他累得連湯都喝不下。我拿了條被子,我們一起坐在沙發(fā)上蓋起來。我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開始覺得可以依偎在他身邊,這感覺很舒服。幾分鐘后,他稍微傾身,把嘴唇貼在我的鎖骨上,正好在我的肩膀和脖子之間。這是一個快速的吻,我覺得他并不是想讓它變得浪漫。更像是一種感謝的姿態(tài),沒有用實(shí)際的話語。但這讓我感受到各種各樣的情緒。已經(jīng)過去幾個小時了,我不斷用手指觸碰那個地方,因為我仍然能感受到他的溫?zé)帷?/p>

我知道那可能是他生命中最糟糕的一天,林紓。但對我來說,卻是我最喜歡的時光。

我對此感到非常內(nèi)疚。

我們看了《海底總動員》,當(dāng)馬林尋找尼莫并感到非常失落的那一幕出現(xiàn)時,多莉?qū)λf:“當(dāng)生活讓你沮喪時,你想知道你該怎么做嗎?……只要繼續(xù)游泳。繼續(xù)往前游,一直游,別回頭。”

當(dāng)多莉說這句話時,周宇抓住了我的手。他并不是像男朋友那樣溫柔地握著女朋友的手,而是緊緊握著,仿佛在說那就是在說我們。他是馬林,而我是多莉,我在幫助他一直往前游。

“只要一直往前游,”我對他說。

——陳曦

親愛的林紓,

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

我很喜歡他。在一起時他是我唯一想到的人,不在一起時我則擔(dān)心得幾乎要病入膏肓。我知道我的生活開始圍繞著他轉(zhuǎn),這并不好。但我無法控制,也不知道該怎么處理,現(xiàn)在他可能會離開。

他在昨天看完《海底總動員》后就走了,然后當(dāng)我爸媽上床睡覺時,昨晚他爬進(jìn)了我的窗戶。他前一晚因為生病睡在我的床上,我知道我不該這么做,但在我上床之前我把他的毯子放進(jìn)了洗衣機(jī)。他問他的鋪位在哪,我告訴他他得再睡在床上,因為我想洗他的毯子,把它們徹底洗干凈,這樣他就不會再生病了。

有一瞬間,他看起來像是要從窗戶出去。但后來他關(guān)上窗戶,脫掉鞋子,爬進(jìn)了我的床。

他的病已經(jīng)好多了,但當(dāng)他躺下時,我覺得我可能要生病了,因為我的胃感到不舒服。但我并沒有生病,只是在他那么靠近我的時候總是感到不舒服。

我們面對面躺在床上時,他問:“你什么時候滿十六歲?”

“還有兩個月,”我低聲說道。我們就這樣一直盯著彼此,我的心跳得越來越快。“你什么時候滿十九歲?”我問,試圖繼續(xù)這尷尬的聊天,讓他聽不到我喘息的聲音。

“要等到十月,”他說。

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想知道他為什么對我的年齡好奇,這讓我想起了他對十五歲女孩的看法。他是否把我當(dāng)成一個小孩子來看待?像是一個小妹妹?我快要十六歲了,兩歲半的年齡差也還好。

“我要告訴你一件事,”他說。

我屏住呼吸,不知道他要說什么。

“今天我聯(lián)系了我的舅舅。我和我媽以前曾和他住在江城。他告訴我,一旦他從國外工作結(jié)束回來,我就可以和他住。”

我本應(yīng)該在那一刻為他感到高興,應(yīng)該微笑著祝賀他。但當(dāng)我閉上眼睛,感到自憐時,我卻意識到自己有多么幼稚。

“你要去嗎?”我問。

他撇撇嘴。“我不知道。你怎么看?”他靠得我很近,我能感覺到他呼吸的溫度。我還注意到他身上有薄荷的味道,這讓我想知道他在來我這之前是否用瓶裝水刷過牙。我每天都給他很多水帶回去。

我把手伸向枕頭,開始拔出一個翎毛。當(dāng)我把它完全拔出來后,就用手指扭動著它。“我不知道該說什么。你有地方可以住,我很為你高興,但學(xué)校怎么辦?”

“我可以在那邊完成學(xué)業(yè),”他說。

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聽起來像是已經(jīng)下定了某種決心。“你什么時候走?”我想知道江城離這里有多遠(yuǎn)。開車可能都要10個小時,那簡直是天各一方。

“我不確定我會離開這里。”

我把翎毛放回枕頭上,手放到了一旁。“為什么?你舅舅給你提供了住的地方。這不是很好嗎?”

他緊抿著嘴,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他撿起我玩弄的翎毛,開始在指間扭動。他把它放回枕頭上,然后做了我沒預(yù)料到的事情。他把手指移到我的唇邊,輕輕觸碰。

我覺得我那一刻我的小心臟幾乎快要驟停了。這是我身體里第一次感受到的這么溫暖的情感。他的手指停留在那里幾秒鐘,然后他說:“謝謝你,陳曦。”他把手指移上我的頭發(fā),然后俯下身在我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我呼吸得很急促,不得不張開嘴巴來吸入更多空氣。我看到他的胸膛和我的一樣劇烈起伏。他低頭看著我,我注意到他的目光直視著我的嘴。“你接過吻嗎,陳曦?”

我搖了搖頭,仰起臉想要靠近他,因為我想要他立刻改變想法,不然我真的就要窒息了。

然后,他低下嘴唇輕輕碰到我的唇上,停留在那里。我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做,但我并不在乎。我不介意如果我們就這樣保持一整晚,甚至不動嘴巴,這已經(jīng)足夠。

他的唇親上了我的唇,我能感覺到他手在微微顫抖。我也跟著他的動作,開始移動我的唇。我感覺到他的舌尖輕輕掃過我的唇一次,我感覺眼睛差點(diǎn)就要翻到后腦勺。他又來了第二次,第三次,所以我終于也試了一下。當(dāng)我們的舌頭第一次接觸時,我忍不住笑了一下,因為我想過很多次我的初吻會是怎樣的。會在什么地方,和誰在一起。可從來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的感覺。

他把手放在我的臉頰上,繼續(xù)吻我。隨著我變得越來越放松,一切只會變得更美好。我最喜歡的時刻是他退后了一下,低頭看著我,然后又更用力地吻上來。

我不知道我們吻了多久。很長時間。長到我的嘴開始疼,眼睛也睜不開。當(dāng)我們睡著時,我可以肯定他的嘴唇還在貼著我的唇。

我們沒有再談到江城的事。

我仍然不知道他會不會離開。

——陳曦

……

親愛的林紓,

我需要向你道歉。

我已經(jīng)有一周沒有給你寫信了,也有一周沒有看你的節(jié)目。別擔(dān)心,我會去看回放,這樣你的收視率不會受影響,現(xiàn)在每天我們下車后,周宇都會快速洗個澡,然后我們就開始親吻。

每天都是如此。

真是太棒了。

我不知道他身上有什么吸引我的地方,但和他在一起我感到很舒服。他非常甜蜜和體貼。他從來不會做我不舒服的事,但到目前為止,他也沒有嘗試過任何讓我感到不舒服的事情。

我真搞不懂人們是怎么每天都能正常生活的,當(dāng)他們?nèi)绱讼矚g一個人時。如果由我來決定,我們會整天整夜親吻,期間也許最多只是聊聊天而已。他會講有趣的故事。我喜歡他話多的時候,因為這種情況并不常見,但他很會用手勢。我也非常喜歡他的微笑,甚至比喜歡他的吻還要多。有時候我會告訴他閉嘴,別再笑、別再親吻、別再說話,好讓我好好盯著他看。我喜歡看他的眼睛。它們那么明亮,即使他站在房間的另一頭,我也能看出他的眼睛里閃爍著的光。我唯一不喜歡的是他有時候會閉上眼睛親吻我。

而且,我們?nèi)匀粵]有談到去江城的事。

——陳曦

親愛的林紓,

昨天下午我們坐公交時,周宇親了我。對于我們來說這并不是什么新鮮事,因為到現(xiàn)在為止我們已經(jīng)親過很多次,但這是他第一次在公共場合這樣做。當(dāng)我們在一起時,這個世界好像只剩下我們兩個人,其他人都消失了,所以我認(rèn)為他根本沒有考慮到其他人會注意到。但是孫云注意到了。她坐在我們后面的座位上,我聽到她說:“惡心。”當(dāng)他傾身過來親我的時候。

她在和旁邊的女孩說話時說:“我真不敢相信陳曦會讓他碰她。他每天都穿那件又臭又破的衣服。”

我真的很生氣。也為周宇感到難過。他從我身邊退開,我能看出她的話讓他很受傷。我開始轉(zhuǎn)身去罵她,指責(zé)她對一個根本不認(rèn)識的人下這樣的判斷,但他抓住我的手,搖了搖頭。

“別這樣,陳曦,”他說。我就沒再說什么。

但在接下來的公交車上,我真的很生氣。我生氣孫云會說出這么無情的話,只是為了傷害一個她認(rèn)為低于自己的人。我也很傷心,因為周宇似乎早就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樣的惡意。

我不想讓他覺得我因為有人看到他吻我而感到尷尬。我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他,我知道他是多么好的人,不管他的衣服是什么樣的,或者他在開始用我的淋浴前有多么臭。

我傾身過去在他臉頰上吻了一下,然后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你知道嗎?”我對他說。

他把手指滑進(jìn)我的手中,握緊了我的手。“什么?”

“你是我最喜歡的人。”

我感覺到他輕輕地笑了一下,這讓我也微笑起來。

“在多少人中?”他問。

“所有人。”

他親吻了我的頭頂,說:“你也是我最喜歡的人,陳曦。遠(yuǎn)遠(yuǎn)超過其他人。”

當(dāng)公交車在我家門口停下時,他在我們下車時沒有放開我的手。他在過道上走在我前面,而我在他身后走,所以他沒看到我轉(zhuǎn)身對孫云豎起了中指。

我可能不該這么做,但看到她臉上的表情讓我覺得值得。

我們到我家時,他從我手中拿過鑰匙,打開了前門。看到他在我家如此自在讓我覺得很奇怪。他走進(jìn)來,關(guān)上門。我才發(fā)現(xiàn)家里的電沒了。我朝窗外望去,看到街上有輛電力公司卡車在修理電線,這意味著我們不能看你的節(jié)目了。我并不太難過,因為這意味著我們可以干點(diǎn)別的事情。

他脫下鞋子(其實(shí)就是我爸爸的一雙舊鞋),開始朝廚房走去。“我要給你做點(diǎn)東西,”他說。

“你會做飯嗎?”

他打開冰箱,開始把東西拿出來。“嗯,我想我愛做飯的程度和你愛攝影的程度差不多。”他從冰箱里拿出幾樣?xùn)|西,熟練地拿出了砧板。我靠在柜臺上看著他。他開始洗菜,切菜,過油,翻炒……

我從沒見過我爸爸在廚房里做過一頓飯。我敢肯定他連菜刀放在那里都不知道。我原本以為大多數(shù)男人都是這樣的,但看著周宇在我家廚房里游刃有余讓我改變了想法。

“你在做什么?”我問他。我把手撐在桌子上,把自己抬了上去。

他把盤子放在我旁邊,然后傾身吻我。我發(fā)出一種深沉的聲音,讓他知道我有多喜歡他的吻,他也笑了。但他沒有停止親吻我,只是在親吻中笑,完全融化了我的心。一個快樂的周宇簡直讓人目眩神迷。這讓我想要了解他喜歡的這個世界里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并把這些都給他。

當(dāng)他吻我的時候,我在想我是否愛上了他。我以前從未有過男朋友,也沒有可以拿來比較的對象。事實(shí)上,直到遇到周宇,我一直都沒有真正想過要交男朋友。我并沒有在一個有著良好男性榜樣的家庭中長大,所以在面對親密關(guān)系時,我總是保持著一種不健康的懷疑態(tài)度。

我曾經(jīng)想過,我是否能讓自己相信一個男人。有時候,我討厭男人,因為我唯一的參照物就是我父親。但與周宇共度的時光正在改變我。我認(rèn)為不是徹徹底底的改變。我依然不信任大多數(shù)人。但周宇讓我相信,也許他是個例外。

我不確定自己以前是否真的對做飯感興趣,但不知為什么,他讓我有了想要了解他所知道的一切的沖動。或許是因為他在談?wù)撨@些時看起來真的很開心。

他走到我身邊,把手放在我身體兩側(cè)。就在他拉下我襯衫的領(lǐng)口時,電突然來了。他親吻了我肩膀的那個地方,慢慢地把手滑上我的背。我突然覺得,有時即使他不在,我仍然能感覺到他在我鎖骨上的吻。

他正要親吻我的嘴唇時,我們聽到一輛車駛?cè)胲嚨溃噹扉T開始打開。我從桌子上跳下來,慌忙在廚房四處張望。他的手放在我的臉頰上,讓我看著他。

他親吻了我的嘴唇,然后轉(zhuǎn)身,匆忙跑去客廳拿背包。就在我聽到我爸爸的車熄火的那一刻,他從后門出去。我開始把所有的材料收集在一起,這時我父親從車庫走進(jìn)廚房。他四處張望,看到煤氣灶上空的油煙和餐桌上的四菜一湯。

“這是你自己做的飯嗎?”他問。

“剛才停電了,微波爐不能用,”我慌張地說。“我有點(diǎn)餓,所以想學(xué)著做飯。”

我爸爸在桌子上坐下,接下來的十分鐘里問了我很多關(guān)于學(xué)校的問題,以及我是否考慮過去報補(bǔ)習(xí)班之類的。偶爾當(dāng)只有我們兩個人時,我才能看到一些正常父女關(guān)系的片段。坐在廚房桌子上和他討論現(xiàn)在與未來,學(xué)習(xí)成績、同學(xué)關(guān)系、上大學(xué)甚至職業(yè)選擇等。盡管我大多數(shù)時候都討厭他,但我還是渴望更多這樣的時刻。如果他能在這些時刻一直是他能夠做到的那種人,事情也許會變得好很多。對我們所有人來說。

我夾上餐桌上地一塊炒雞蛋遞給我父親。我討厭自己對他如此友好,感覺像是在浪費(fèi)周宇的手藝。

“嘿,”我爸爸說。“閨女真的長大了,會自己做飯了。”

他把公文包放在廚房桌子上,然后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瓶啤酒。

我想等到我爸吃完后,把這些菜放進(jìn)一個保鮮盒,然后帶到我的房間。我要等到周宇過來的時候給他吃。

“你應(yīng)該在熱的時候吃,”他說。“那時候最好吃。”

“我不想在沒有你的時候吃,”我說。我們坐在臥室的梳妝臺上,吃掉了所有的菜。我告訴他它們很好吃,但沒說這是我吃過的最美味的菜品。我不想讓他自滿。我有點(diǎn)喜歡他的謙虛。

他喝了口水,然后站起來,面對著床。“我給你做了個好東西,”他說著,伸手進(jìn)口袋里。

“什么好東西?”我問。

他笑著伸出一個拳頭。我抬起手,他把一個堅硬的東西放在我的手掌心里。那是一個小巧扁平的心形,約20厘米長,用木頭雕刻而成。

我用拇指撫摸著它,盡量不讓自己笑得太大聲。這并不是一個解剖學(xué)上正確的心形,但也不是手繪的心形。它有些不均勻,中間是空心的。

“這是你做的?”我抬頭看著他。

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用我在家里找到的一把舊雕刻刀雕的。”

心形的兩端沒有連接。它們略微彎曲,頂部留有一點(diǎn)空隙。我不知道該說什么。我感覺到他再次坐回床上,但我一直看著它,連感謝他都忘了。

“我是從一根樹枝上雕刻的,”他說,低聲說道。“來自你后院的那顆大樹。”

我從沒想過我會如此對一樣?xùn)|西愛不釋手。或者也許我所感受到的并不是對這個禮物的愛,而是對他的愛。我握緊了拳頭,把心形捏在手心里,然后我俯身給了他一個深深的吻,他一下倒在了床上。我把腿跨過他,騎在他身上,他抓住我的腰,嘴角露出微笑。

我也笑了。“你怎么這么心靈手巧,”我告訴他。“你已經(jīng)是我最喜歡的人了,但你還對我這么貼心。”

他把手放在我的后腦勺上,把我翻了個身,讓我躺在床上,而他在我上面。正要再次吻我。

我握著心形在吻的時候,想相信這是一個單純到?jīng)]有理由的禮物。但我心里的一部分開始害怕,這是一份他離開杭州后讓我記住他的禮物。

我不想記住他。如果我不得不記住他,那就意味著他不再是我生活的一部分。

我不想讓他搬到江城,我知道這樣很自私,因為他真的不能再繼續(xù)住在那樣簡陋地房子里。我不知道我更害怕什么。靜靜地看著他離開,還是自私地求他不要走。

我知道我們需要談?wù)勥@件事。我今晚等他過來的時候會問他關(guān)于江城的事。我只是昨晚不想問他,因為那是一個非常完美的一天。

——陳曦

親愛的林紓,

繼續(xù)往前游,一直游,別回頭。

他要搬到江城去了。

我整個世界瞬間坍塌了。

——陳曦

親愛的林紓,

我媽媽的傷痛還在繼續(xù),那個男人給她身體和心靈劃出地傷疤越來越深刻,越來越血肉模糊。

我爸爸通常很清楚怎么打她,才會不留下明顯的傷痕。他可能最不想讓鎮(zhèn)上的人知道他對她做了什么禽獸般的暴行。我見過他暴怒的時候近乎歇斯底里地踢她,掐她,用掃把猛抽她的背和肚子,扯她的頭發(fā)。但是當(dāng)他打她臉時,他并沒有下死手,所以臉上地傷痕不會留太久。

但昨晚的暴虐場景,再次刷新了那個男人的下限。

他們回到家時已經(jīng)很晚了。那是個周末,所以他和我媽媽去參加了一些社區(qū)活動。我爸爸在鎮(zhèn)上人緣很好,所以他有時候會帶上我媽去參加一些應(yīng)酬和飯局。

當(dāng)他們回到家時,周宇已經(jīng)在我的房間里了。我一進(jìn)前門就聽到他們在吵架。很多對話聽不清,但大致上聽起來我爸爸在指責(zé)她和某個男人眉來眼去。

我了解我媽媽,她絕對不會做那種事。如果說有什么人讓我爸爸吃醋,那也許只是有個男的多看了她一眼。因為我媽媽真的很漂亮。

我聽到他叫她騷貨,然后聽到了第一聲拳擊的聲音。我開始想從床上爬起來,但周宇把我拉回去,告訴我不要進(jìn)去,說我可能會受傷。我告訴他,其實(shí)有時候進(jìn)去是有幫助的。當(dāng)我進(jìn)去的時候,我爸爸會有所收斂。

周宇試著勸我不要去,但最終我還是起身走進(jìn)了客廳。

他在壓著她瘋狂暴打她的頭部。

他們在沙發(fā)上,他一只手抓著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卻在拉她的裙子。她在拼命反抗,而我就站在那里,呆若木雞。她不停地求他放開她,然后他狠狠打了她一巴掌,告訴她閉嘴。我永遠(yuǎn)也不會忘記他那句:“你想要男人是嗎?我今天就給你好好上一課。”就在那一刻,她突然安靜下來,停止了反抗。我聽到她哭泣,然后她說:“你冷靜一點(diǎn)。你女兒在這里看著呢。”

我不知道一個人內(nèi)心能承受這么多仇恨。我當(dāng)然不是在說我爸爸。我是在說我自己。

我徑直走向廚房,打開一個抽屜。我抓起一把最大的刀……我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感覺就像我的意識已經(jīng)超越了我的肉體。我能看到自己手里握著刀走過廚房,我知道我不會用它。我只想要一些比我更有震懾力的東西,可以把他嚇跑。但是就在我快要走出廚房的時候,兩只手從后面環(huán)住我的腰,把我抬了起來。手里的刀掉落在地,我爸爸沒有聽見,但我媽媽聽到了。我們對視了一下,周宇把我?guī)Щ亓宋业姆块g。當(dāng)我們回到我的房間時,我開始朝他胸口打去,想要回到她身邊。我哭著,拼命想要讓他讓開,但他就是不動。

他只是把我抱住,說:“陳曦,冷靜下來。”他一直重復(fù)這句話,抱著我很久,直到我接受他不會讓我回去,不會讓我拿到那把刀。

他走到床邊,抓起他的外套,開始穿鞋。“我們?nèi)ジ舯冢彼f。“我們打電話給警察。”

警察。

我媽媽以前警告過我不要報警。她說這可能會危害到我爸爸的事業(yè)。但說實(shí)話,我在那時候根本不在乎。我不在乎他是誰,我唯一在乎的是幫助我媽媽,于是我穿上外套,去衣柜拿了一雙鞋。當(dāng)我從衣柜里走出來時,周宇正盯著我臥室的門。

門正在打開。

我媽媽走了進(jìn)來,迅速把門關(guān)上,并把它鎖上。我永遠(yuǎn)也不會忘記她那時的樣子。她的嘴唇流著血,眼睛開始腫脹,肩膀上還掛著一縷頭發(fā)。她看著周宇,然后看著我。

我一點(diǎn)也沒有感到害怕,害怕她發(fā)現(xiàn)我和一個男孩在房間里。我對此毫不在乎。我只關(guān)心她。我走上前,抓住她的手,把她帶到我的床邊。我把她肩上的頭發(fā)撩開,然后又從她額頭上撩開。

“他要去打電話給報警,媽媽。好嗎?”

她的眼睛睜得很大,開始搖頭。“不,”她說。她看向周宇說:“你不能。不要。”

他已經(jīng)走到窗邊準(zhǔn)備離開,所以停下來看著我。

“他只是喝多了而已,小曦,”她說。“如果你報警,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壞,相信我。他好好睡一覺,明天會恢復(fù)正常的。”

我搖了搖頭,感覺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媽媽,他是想強(qiáng)暴你!”

她低下頭,當(dāng)我說那句話時,她皺了皺眉。她又搖了搖頭,說:“不是這樣的,小曦。我們是夫妻,有時候婚姻就是……你太年輕,無法理解。”

一時間安靜得很,然后我說:“我真希望我永遠(yuǎn)也不理解。”就在那時,她開始哭泣。她把頭埋在手中,開始抽泣,我只能緊緊抱住她,和她一起哭。我從未見過她這么難過、這么受傷、這么害怕。這讓我心碎。

我被徹底擊垮了。

等她哭完,我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周宇已經(jīng)離開了。我們?nèi)チ藦N房,我?guī)退幚碜齑胶脱劬Φ膫凇K龔膩頉]有提過他在這里的暴行,什么都沒有。我等著她跟我聊周宇的事,但她從沒說過。我意識到,也許她之所以不提,是因為這就是她的做法。那些傷害她的事情就像被她掃進(jìn)了無人知曉的陰暗角落里,再也不會被提起。

——陳曦

親愛的林紓,

我想我現(xiàn)在準(zhǔn)備談?wù)劷堑氖铝恕?/p>

他今天離開了。

我已經(jīng)把我的撲克牌洗了好多遍,手都疼了。我害怕如果不把我的感受寫下來,我會因為憋著而發(fā)瘋。

我們的最后一晚并不太順利。起初我們一直接吻,但我們都太傷心了,都有點(diǎn)心猿意馬。他告訴我他改變主意了,不想離開這里。他不想讓我一個人留在這個家里。但我和父母一起生活了將近十六年。他為了我而放棄有家可歸的機(jī)會,選擇無家可歸,這太傻了。我們都知道這一點(diǎn),但還是很痛。

我試著不那么難過,所以當(dāng)我們躺在那里的時候,我問他能不能告訴我關(guān)于江城的事。我告訴他,也許有一天我畢業(yè)后可以去那里。

當(dāng)他開始談?wù)摻菚r,眼中閃爍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神情。就像在談?wù)撘粋€遙遠(yuǎn)而神圣的人間仙境。他說他從九歲到十四歲都住在那里,所以他對那里的一切都非常熟悉。

他告訴我他的舅舅住在一棟有著超酷屋頂天臺的公寓里。

“那里很多公寓都有這種設(shè)計,”他說。“有些甚至還有游泳池。”

我直到現(xiàn)在都沒有見過一棟足夠高的高樓大廈,一棟也沒有。我想知道在那么高的地方是什么感覺。我問他是否曾經(jīng)上去過屋頂天臺,他說有。那個時候,他經(jīng)常會去屋頂坐在那里,一邊看著那座美麗的城市一邊思考著生活的境遇。

他告訴我關(guān)于烹飪的事。我已經(jīng)知道他喜歡做飯,但沒想到他對做飯有如此大的熱情。我想是因為他住的地方?jīng)]有爐灶或廚房,所以除了他為我做過的那四菜一湯,他從來沒有主動和我談?wù)撨^烹飪。

他告訴我海港的事,以及在他母親再婚之前,她常常帶他去那里釣魚。“我想,江城和其他城市沒有什么不同,”他說。“沒有什么特別突出的地方。就是……我也說不清楚。有種特別市井和溫馨的氛圍和環(huán)境。當(dāng)人們說他們住在江城時,你可以感受到他們心里那滿滿的驕傲和自豪。有時候我很懷念那種感覺。”

我用手指在他的頭發(fā)中穿梭,說:“你說得真好,聽起來就像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就好像在江城一切都會變得更好。”

他看著我,眼神中帶著憂傷,說:“江城一切都很好,除了沒有你。”

我的臉頰刷的一下變得熱辣滾燙。他開始親吻我,非常溫柔,然后我對他說:“沒關(guān)系。總有一天我會搬到那里,我一定會在那座城市,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到你。”

我們又親吻了一會兒,然后繼續(xù)深入做了一些其他的事情,非常美好的事情,你懂的,我就不在這里詳述了。

但今天早上我不得不跟他道別。他抱著我,吻了我好多次,我覺得如果他放開我,我可能真的會癱倒在地,就這樣死掉。

但我沒有死。因為他放開了我,而我仍然在這里。還活著。還在呼吸。

勉強(qiáng)活著。

——陳曦

我翻到下一頁,但隨即把日記本合上,只剩下最后一篇了,我現(xiàn)在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想讀它。或者永遠(yuǎn)都不想。我把日記本放回衣柜。我知道,我和周宇的故事章節(jié)已然結(jié)束了。他現(xiàn)在很快樂,很幸福。

我現(xiàn)在也很快樂,很幸福。

那些大人們說得對,時間確實(shí)可以治愈所有創(chuàng)傷。

不對,我也已經(jīng)是大人了。原來大人的世界是這個樣子的,他們表面上看起來很平靜,甚至很開朗,但是住在內(nèi)心深處的那個小孩,每天都在遭受生活無情地嘲諷和霸凌。他們不舍分離卻不得不分離,他們傷痕累累卻還要承受更多傷害,他們遭遇不公卻無力反抗,在現(xiàn)實(shí)面前,很多時候他們只能沉默和嘆息,震耳欲聾的沉默,歇斯底里的嘆息。

我關(guān)掉臺燈,然后拿起手機(jī)插上充電器。我有兩條未讀的微信消息,都來自顧云舒。

顧:嘿,在嗎?我想跟你說說心里話。

顧:我曾經(jīng)擔(dān)心談戀愛會帶來更多的責(zé)任。這也是我一直避免戀愛的原因——生活中已經(jīng)有太多事情需要應(yīng)對了。再加上我父母的婚姻似乎給他們彼此帶來了很大壓力,一些身邊朋友的婚姻最終也以失敗告終,我就更不想卷入這樣的事情里。但今晚我突然意識到,也許他們只是走錯了方向。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并不是什么負(fù)擔(dān),反而更像是一種相互饋贈和補(bǔ)給。每次想你,或者在你面前,我都對未來生活充滿了期待。你的出現(xiàn),讓我迫切想讓自己變得更好。有時我會想,自己上輩子到底做了什么,才能擁有這一切。

我把手機(jī)緊貼胸口,微笑。然后截屏這條消息,因為我要永遠(yuǎn)保存它。

春上吹樹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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