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A城北部發生了一起轟動一時的連環殺人案。
短短七天內,七名身份各異的受害者接連被殺,尸體被發現時都呈現出極度詭異的狀態:臉上帶著猙獰的恐懼表情,眼球因血管暴裂而布滿血絲。據新聞報道,這些人并沒有遭受任何外力傷害,而是心臟突然停止跳動——死因被標記為“極端恐懼導致的猝死”。
案件的第一名受害者是A城北部一所高中的校長,他在開學典禮上忽然倒地猝死。最后一名則是市議員,在家中完全封閉的密室中被發現,七名受害者之間沒有任何關聯。
這起被稱為“七日夢魘”的連環殺人案一度讓整個A城籠罩在恐懼之中。然而,隨著案件調查的深入,警方發現一個叫江明皎的女人“出席”了所有的案發現場。
江明皎是一名心理學講師,那時她才28歲,卻已擁有極高的學術聲譽。據周圍人所說,她對人類的極端情緒很感興趣,甚至被舉報多次利用學生做心理實驗。此外,她還有嚴重的偏執傾向,在講課時不斷提及——“恐懼是一種神秘藥劑,它可以徹底剝去人們的偽裝”。
盡管缺乏確鑿的證據,江明皎仍被警方列為重點懷疑對象。然而,案發后她就像人間蒸發一樣消失了。警方對她的追捕持續了整整七年卻一無所獲,直到她的名字和面容漸漸淡出公眾的記憶。
蔚藍從回憶中抽離。那個通緝令曾多到鋪天蓋地的女人,如今正蹲在她面前。她的面容略顯憔悴,凌厲分明,嘴唇薄而緊抿,似乎天生就沒有柔和的笑意。
“快救她。”江明皎咬著牙,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將女人放下。她扯開自己的外套,露出手臂上大片滲血的傷口,有些部分已經開始出現樹皮般的龜裂。
“你是怎么進來的?”米拉一邊阻止裴上前,一邊盯著她。
“別廢話了!”江明皎冷笑了一聲,手中的匕首反射出地下室昏黃的燈光,“我們剛從南部的2級區回來。端點出了點問題,我們的人暫時沒法回去。你們這里不是自詡安全點?”
“她是誰?”裴蹲下身,檢查著那個昏迷的女人,眉頭微蹙,“重度污染,已經太晚了。”
“她是我那邊的聯絡人,能救她,你們或許還能活著出去。”江明皎舉起那把匕首,不動聲色地克制住喘息,“還是說,你們能對抗整個涌魘群?”
“‘或許’?”袁浦低著頭,終于點燃了手里的煙,“聽起來可沒那么靠譜。”
外面的震顫聲越發強烈。
“聽,它們來了。”莫歡情警惕地握緊手中的槍,“為什么盯上了這里?”
“因為遠處的尸堆。”江明皎笑起來,仿佛在說什么很美妙的事,“那是它們的主巢,你們已經被標記了。”
“標記?”蔚藍睜大了眼睛,顫抖著聲音問,“那是什么?”
“暗涎花的花液。”裴開口解釋,眼神復雜地看向江明皎,“它們對氣味很敏感。一旦感染到足夠濃度的花液,就相當于被設定為‘獵物’。”
“換句話說……”米拉的表情變得嚴峻,“她帶來的這女人是個引子。”
“所以救她。”江明皎笑起來,明媚的笑容使蔚藍不寒而栗,她撇了眼蔚藍,又看向米拉,“別忘了,米拉,你還欠我一條命。”
米拉定定地站在那里,一言不發地看著倒地的女人。
站在她身后的莫歡情看向蔚藍,忽然挑了挑眉:“蔚藍,想活著出去嗎?如果裴治不好她,就得看看你有沒有什么用處了。”
蔚藍愣住了,下意識地退了一步:“什么意思?”
“這種情況就別嚇她了。”裴低聲開口,看向江明皎,“她的心跳很弱,但還沒完全停止。我可以試試藥劑,但成功率很低。即使救回來,她的意識狀態也很可能不穩定。”
“快動手吧!”江明皎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她不能死。”
就在這時,金屬門發出巨大的撞擊聲,一根花莖狀的觸須從門縫中鉆了進來,被江明皎干脆利落地砍斷。涌魘的尖嘯聲陡然拔高。
“袁浦,你去加固外圍的氣密門;歡情留在我身邊;裴,你帶其他人躲到更深的地方去。”米拉停頓片刻,說道,“然后抓緊時間救人。”
此時,避難所墻壁上的紅色燈光閃爍得更加劇烈,警報聲開始回蕩在空間里。
“注意!”米拉大聲喊道,“外部壓力還在上升,涌魘可能已經侵入下水道!”
話音剛落,地面忽然一陣震動,墻角的排水管中滲出黏膩的紅色液體,帶著刺鼻的腥味。蔚藍立刻認出了那是暗涎花的汁液。
“它們開始繁殖了。”米拉快速后退,接過莫歡情遞來的雙刀,加入了江明皎。
“得全部清理掉!”袁浦回頭吼了一聲,又開始試圖安撫不斷震動的氣密門。
裴抱起倒在地上的女人,護著蔚藍后退到角落,“那有秘密通道,你跟我一起下去,其他不用管。”蔚藍點點頭,但藤蔓的生長速度超乎她的想象。很快,那些蔓延開來的枝條已經爬上了墻面,有生命一般地阻撓著裴打開通道的門。
“這里我負責吧。”莫歡情示意他們后退,伸手將幾縷遮擋視線的發絲別到耳后,看起來漫不經心,“它們又不是第一次來,只不過這次多長了幾條腿罷了。”
說完,她抬手“砰”地一槍,精準地擊中了一條藤蔓的主干。藤蔓猛地一頓,仿佛感知到了威脅,迅速縮了回去。
“用刀,別浪費子彈。”米拉回頭說,“它們的數量太多,光靠槍是殺不完的。”
裴在角落放下那個受傷的女人,她已經被注射了藥劑,傷勢卻始終沒有好轉。蔚藍看著她,一瞬間恍惚起來。
那個陽光明媚的午后,媽媽也是這樣死去的......眼前的這個女人,正在逐漸變成媽媽的樣子。
‘不,她不是媽媽。’蔚藍試圖強迫自己清醒過來,‘她只是個陌生人。’
可為什么......為什么自己的眼淚止不住地流?蔚藍低下頭,手腕處隱隱作痛,這痛覺像一種無法擺脫的詛咒。她感覺到有什么已經從手腕的傷口處生長了出來。
“蔚藍!”莫歡情終于忍不住喊道,“快躲起來,你在干什么——”
她的話戛然而止。
蔚藍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腕,這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時候,迸濺的花液已經浸透了她的傷口。她緩緩揭開紗布,還沒好全的傷口處蹦出了一株小小的暗涎花。花液順著花瓣滴落到她的手背上,發出輕微的“嘶嘶”聲。一瞬間,地下室的所有藤蔓都沖破了阻礙,瘋狂地向她撲去。
“快,就是現在!”
莫歡情迅速退后,裝彈上膛一氣呵成,一彈擊中了五六條藤蔓的要害。米拉和江明皎緊跟上來,一次性砍斷了所有殘枝。當一切退去時,地下室忽然安靜下來。大家緊張地撥開涌魘的尸體,蔚藍就站在原地。
“我沒事。”蔚藍低著頭輕聲說,聲音平靜得不可思議,“這些東西......好像傷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