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透了陰郁的云層,灑在北部的土地上。空氣中的濕氣還未完全散去,蔚藍跟著隊伍穿過白霧,當走近到能夠看清楚眼前的避難所時,整個人不由得怔住了。
與其說這是一個避難所,不如說是一個保存完好的龐然大物。外墻高聳,依稀還能看見一些警告標志。瞭望臺上有巡邏的衛兵,他們周圍架著一些遠程武器。
“這里就是北聯?”蔚藍低聲問道,震撼得有些結巴,“這看起來更像......”
“監獄。”莫歡情笑著接話,“沒錯,這里就是北部監獄改造的。厲害吧?”
裴站在一旁,視線掃過厚重的鐵門和漆黑的監控攝像頭,一言不發。
像是感應到他們的存在一般,門緩緩打開,一對雙胞胎女孩出現在門口。一個留著齊肩短發,身著北聯標配的戰斗服,腰間掛著一把鋒利的匕首。另一個則扎著雙馬尾,嘴角帶著明快的笑意,臉頰上有一抹淺淡的紅暈。相比另一位,她的裝束更加輕便,戰斗服袖口被隨意地挽起,腰間別著一支虎牙刀,整體氣質更像是一只靈巧的雀。
兩個人雖然長得極像,但一個沉穩如冰,另一個張揚似火,形成了一種奇妙的對比。
‘......森林冰火人?’蔚藍腦海里冒出這個荒唐的比喻,她差點笑出聲,見兩人走來急忙收住。
“歡迎來到北部。”那個冰人淡淡得開口道,“我是霜鴉,這是我妹妹焰雀。”
“房間已經為你們準備好了,”焰雀接過話,比姐姐多了幾分熱絡,“一會開完會先休整一晚,明早領取裝備后出發。”
雙胞胎帶著他們走入避難所內部。蔚藍原本以為這地方會是牢房,沒想到內部卻被改造成了旅店的模樣,走廊寬敞明亮,房間的木門上甚至還貼著標號。
“第一次來吧?怎么樣?”焰雀回頭對蔚藍和裴笑了笑,“是不是跟你們想象的不一樣?”
正走著,蔚藍看見了一個很面熟的男人。
饒彌野靠在走廊的墻上,嘴角帶著一抹懶散的笑意,目光銳利地掃過眾人,最后在裴身上停留了片刻。
“你就是東聯的醫生?”他漫不經心地開口,語氣里卻透著一絲隱隱的敵意,“我們這兒沒有專業醫生,這次可拜托你了。”
裴微微一笑,點了點頭,沒過多理睬他,徑直跟著隊伍往前走去。身后人依舊緊盯著他的背影,直到人走遠才收回視線。
簡單地收拾了一下隨身物品后,眾人來到避難所二樓的會議室。
會議室內擺著一張長桌,江明皎坐在長桌的首位,帶著一抹淺淡的笑容。明亮的燈光映照在她臉上,更襯出她的從容與端莊。
“歡迎,”江明皎的聲音不高,但每一個字都清晰明朗,“感謝你們及時趕來。”
她左邊的位置空著,右邊則坐著一個看起來很陰郁的男人。他臉色蒼白,仿佛長期生活在不見天日的環境中,皮膚薄得幾乎能看見隱約的血管。眼窩深陷,透著一股疲憊的神色,仿佛對周圍的一切都不感興趣,眼底卻偶爾閃過一絲危險的寒光。
長桌兩側還坐著其他北聯成員,穿著統一的灰色制服。其中,虞美人正靠在椅背上,神情平靜,她旁邊的饒彌野則抖著腿,顯得心神不寧。
霜鴉走到桌前,恭敬地請米拉坐到長桌的另一端,莫歡情在她斜旁邊落座,蔚藍緊挨著莫歡情坐下,顯得有些緊張。裴坐在他們對面,身旁剛好是虞美人。
雙胞胎給每個人都發了一張地圖,江明皎簡潔地介紹了目前的局勢,并開始講解戰略計劃。
“這次行動由我們北聯主導,”她抬眼看向米拉,微微一笑,“米拉,算起來你還是欠我一條命。在南部那個糧倉,要不是我們幫你們解決了那頭噬體,你可能早就沒命了。那次北聯耗費了足足一半的血包。”
“我不是已經還清了嗎?”米拉抬眼看向他。
“你沒有。”江明皎顯然在壓抑著某種情緒,“我的聯絡人死了。那天你們沒有竭盡全力去救她。”
蔚藍愣住了,手里的地圖滑落到桌面上,腦海里一時無法消化這句話的重量。米拉握著筆的動作停在半空,嘴角繃得很緊,甚至連呼吸也變得微不可聞。
莫歡情顯然也被這句話震住了。她微微坐直身體,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追問。對面的裴則不動聲色地看向江明皎,試圖評估她話語背后的情緒。
整個會議室一片靜默,江明皎的目光掃過眾人,重又落在米拉身上:“啊,不知道該怎么回應了?”
“現在不是討論這件事的時候。”米拉將手中的筆輕輕放下,“如果你想要支援,我們需要明確的行動方案。”
江明皎瞇了瞇眼,嘴角微微勾起,仿佛對米拉的冷靜感到滿意,又帶著幾分壓抑的怒氣。她用手指輕敲著桌面,說道:“我們要清理的3級區靠近2級邊緣,噬體密度遠超普通污染區。最近,有一只噬體似乎活動起來,正在區域邊緣游走,我們懷疑是它的活動導致了涌魘的聚集。”
“活動的噬體?有意思。”莫歡情微微一笑。
虞美人翻開面前的地圖,語氣輕柔:“我們會分成兩組,目標是迅速鎖定噬體的位置,然后將它逼入陷阱,最后一擊解決。”
“分組?”莫歡情說道,“怎么分?”
“蔚藍跟我和鬼蛭一組,去吸引噬體的注意力,將其逼入陷阱。其余人負責擊殺。”饒彌野笑了笑,補充道,“別擔心,每組會加五個北聯的普通成員。”
“不行。”裴低聲反駁,“蔚藍還是新手,這對她來說太危險了。”
“是引導,不是吸引。”虞美人輕聲糾正,看向蔚藍,眼中透著一絲笑意,“當然,如果你沒有把握,可以選擇留在外圍協助。”
“激將法對我們沒用。”蔚藍正猶豫著不知如何回答,米拉就接過了話頭,“我們不會把核心成員派來送死。”
江明皎轉頭看了眼霜鴉,后者立刻打開一張投影圖,顯示出3級區的地形和標注的涌魘活動區域:“根據無人機偵查,目前有三片主要的涌魘聚集點,其中兩個分布在東南角,靠近廢棄的工廠區域;另一個在中央主干道附近,密度最高。我們推測噬體在主干道區域活動。”
焰雀接過話,語速輕快:“具體計劃是這樣的——引導組負責主干道的正面推進,擊殺組則從東南角迂回,確保噬體沒有逃脫的路徑。如果情況失控,我們會在預定地點設置陷阱,確保噬體無法逃離。”
米拉皺了皺眉:“清理東南角的涌魘群需要耗費大量時間。如果噬體在這期間轉移,陷阱就沒有意義了。”
“我們會盡量壓縮時間。”江明皎回答,“但需要你們擋住那片區域的涌魘增援。”
莫歡情冷笑了一聲:“好家伙,最難的任務都給我們了?”
“不是最難,是最重要。”江明皎反駁,語氣不容置疑,“如果東南角的涌魘無法清理,噬體就有可能在混亂中突圍,整個計劃就會功虧一簣。”
米拉沒有多說什么,她掃了一眼虞美人和霜鴉,點了點頭:“可以,但我們需要更多的血包和燃燒彈。”
“還有,”莫歡情補充道,“蔚藍和我調換一下位置吧。”
“我說,”饒彌野盯著莫歡情說道,“既然能力還不夠,干脆別上場。我還真以為這小姑娘真有什么特殊的呢。”
“她只是需要歷練。”裴回應道,給了蔚藍一個溫柔的眼神以示鼓勵。
虞美人微微一笑,低聲說道:“補給已經準備好了,行動前會統一分發。”
江明皎點了點頭,看向眾人:“出發時間定在明天早上6點,今晚好好休息。戰場上的事情,等到時候再說。”
會議室內的氣氛稍微松弛了一些,但蔚藍的手心依舊在出汗。她盯著地圖上標注的3級區涌魘聚集點,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那些怪物的影像。
“沒事。”莫歡情注意到她的異樣,出言安撫道,“到時候你就跟緊米拉。”
蔚藍感激地點點頭,緊張卻已經在心底蔓延開來。
夜色深沉,避難所內一片寂靜,蔚藍裹緊外套,悄悄來到后方的空地,手握著一把脫手鏢。
盡管白天開會時莫歡情拍著胸脯安慰過她,但明早即將面對3級區的任務還是讓她倍感壓力。她深知自己的能力還不足,必須抓緊每分每秒提升投鏢的精準度。
空地不大,蔚藍把木板靶擺好,深吸了一口氣,調整呼吸,盯著目標,將手中的鏢擲出。鏢在空中劃出一道細微的弧線,穩穩扎入靶心旁邊的環線,差之毫厘。
‘還是不夠準。’她走上前撿起鏢,繼續練習。
就在她全神貫注地投擲下一枚鏢時,空地的另一側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蔚藍見到遠處的昏暗中隱隱有人影晃動。她微微瞇起眼睛,借著月光辨認出一個模糊的身影正半跪在地上。那人低垂著頭,背脊彎曲,雙手支撐在地面上,似乎正在向前方的人行禮。
目光前移,她隱約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跪拜者面前。
是裴。他背對著她,沒有動,也沒有出聲,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
蔚藍走進了些,聽見那跪拜者似乎正低聲說著什么——
“黑暗中的指引,萬花使者......愿花魂寬恕我的罪孽。”
一股寒意瞬間順著晚風蔓延上脊背,蔚藍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閉嘴吧。”裴開口了,語氣是異于往常的冷淡:“機會不是求來的。如果你真的知道錯了,就用行動去證明。”
那跪拜者猛然磕頭,聲音帶著顫抖:“我會的......一定會的......”
蔚藍站在角落,屏住呼吸,連手里的脫手鏢滑落在地都沒有注意到。她聯想到裴身上的七瓣花紋身,心底升騰起一種奇怪的感覺。
這個總是以姓示人的男人,似乎隱藏著某些不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