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斗結束后,大家筋疲力盡地回到了北聯。推開餐廳的門,一股熱氣瞬間撲面而來。餐廳的長桌上擺滿了豐盛的飯菜,大塊的烤肉外皮微微焦黃,油脂在燈光下泛著誘人的光澤;一鍋鮮美的熱湯正冒著白煙,湯面漂浮著香料和切得整齊的蔬菜;面包堆得像小山一樣,外殼酥脆,內里柔軟。莫歡情忍不住舔了舔嘴唇,隨手拿起一塊面包掰開,空氣中立刻溢滿了溫熱的麥香。
“北聯還是挺懂得款待人的。”她揚了揚眉,語氣帶著一絲調侃。
蔚藍的胃早已空空如也,她大口吃了起來,疲憊的身體在這一刻得到了些許安慰。飯后甜品是一盤精致的小蛋糕,她低頭咬了一口,甜味在口腔中彌漫開來。
蔚藍的目光掃過餐廳,不由得再次感到疑惑。
北聯到底有多大?這是蔚藍一直以來的疑問。
今天吃晚飯時,她才發現,北聯的全體成員也就比東聯多一半左右。她原本以為這里龐大無比,甚至遍布整個北部,然而這個組織的規模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夸張。
“人明明不多,為什么需要這么大的地方?”她的目光掃過餐廳外的走廊,那些改造后的高墻與空蕩蕩的走廊看起來像是為一支龐大的軍隊準備的,顯得空曠無比。
“小盆栽,想什么呢?”蔚藍的小動作并沒有逃過莫歡情的眼睛,“是不是在想北聯為什么非得選在這個地方?”
蔚藍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
“我猜——是因為這里讓他們有回家的感覺。”莫歡情咽下嘴里的肉,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揚了揚下巴示意周圍,“北聯的人嘛,誰還沒點故事?”
“故事?”蔚藍低聲重復著。
“嗯,”莫歡情壓低了聲音,湊近蔚藍耳邊說道,“這里,他們最熟悉了。”
“最熟悉?”蔚藍皺了皺眉。
“問題太多的話,沒人會告訴你答案。”莫歡情打趣道,“這里的人可不像我們東聯那么光明磊落。”
“你們是挺光明磊落的,說壞話都這么大聲。”江明皎忽然出現在二人身后。
蔚藍和莫歡情幾乎是同時轉過頭去。
她的身高帶有一種天然的壓迫感,燈光投下一道柔和的陰影,勾勒出她那標志性的、難以捉摸的笑容。因此,即便對方絲毫沒有咄咄逼人的氣勢,蔚藍卻依然莫名有些緊張。
“今晚回去好好休息。”她笑意不減,轉而將目光投向蔚藍,“期待我們下次見面。”
吃完飯后,蔚藍獨自沿著走廊往房間走。雖然被改造過,但北聯的空氣中仍彌漫著一股監獄特有的鐵銹味。經過一個轉角時,江明皎忽然出現在走廊盡頭,正背對著她,朝一個房間走去,步伐沉穩如常。
蔚藍下意識躲到了一邊,她這才注意到房門口站著莫歡情。她沒有平日里一貫的隨意,而是雙手抱臂,微微倚在門框上,顯得有些嚴肅。像是在等候,又像在思索什么。
“還挺準時。”江明皎低聲說了一句,莫歡情沒理她,側身抬手推開了門,后者隨即跟了進去。門板輕輕合上,發出短促的悶響,切斷了外界的一切窺探。
蔚藍皺了皺眉,本能地想上前探聽,卻硬生生止住了腳步。
第二天一早,江明皎找到裴,罕見地帶著些請求:“裴醫生,我們醫務人員不足,能否請您再留幾天,幫我們處理傷員?”
裴沉默了片刻,低聲道:“好,那最多三天。”
“謝謝。”江明皎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米拉看著走遠的人,微微皺眉。
“沒事的,我處理完傷員就回來。”裴安撫道,“你們先走。”
莫歡情擔憂地說道:“盡快回來,別拖太久。”
“放心吧。”裴簡單回應道。
大家離開北聯,重新回到了熟悉的地下室。米拉站在地圖前,簡單地確認了下次行動的安排后,轉身對眾人說道:“所有人休息一段時間。最近不安排什么大任務,可以自由調整。”
這句話像是按下了什么開關,每個人都感到身體深處的愜意潮水般涌了上來。莫歡情長舒了一口氣,靠在墻上揉著肩膀,蔚藍也拖著有些發軟的腿坐在角落里,抱著還未整理的背包,像是在平復心情。
“蔚藍!”盛夏快步走來,帶著些許擔憂,“你沒事吧?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我沒事。”蔚藍擠出一個笑容,“就是有點累。”
盛夏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確定她沒有受傷后才松了口氣。
另一邊,袁浦正在打掃衛生,他撇了撇嘴,語氣一如既往地不耐煩:“喂,別坐那兒,我剛拖完那塊地。”
“那里還很濕......”見她不吭聲,袁師傅又小聲地補了一句:“算了,隨便你。”
“行了行了,少說兩句。”盛夏揮了揮手,不滿地看向袁浦,“人家剛回來,累得要命,你還在這里打嘴炮。”
“我這不是關心她嘛!”袁浦辯解了一句,很快低頭裝作很忙的樣子,不再多說。
這一幕讓蔚藍心里放松下來,即便那場戰斗的陰影雖然還未散去,但回到了熟悉的地方,有大家的陪伴,似乎并不孤單。
她起身朝自己的房間走去,準備好好睡一覺,將所有事都拋到腦后。
這一周,東聯避難所里恢復了久違的安寧。
一天夜里,當眾人吃飽喝足,正圍坐在餐桌旁聊天時,忽然聽見一陣沉悶的敲門聲。
“裴!”莫歡情第一個反應過來,快步打開了門。
裴站在門口,帶著慣常的冷靜,神色間卻透著幾分異樣的疲憊。他身上的白大褂有些皺,袖口還殘留著淡淡的血跡。
“北聯的傷員怎么樣?”米拉問道。
“情況......挺好的。”裴一邊放下東西,一邊低聲說道,語氣聽不出起伏,卻明顯帶著些勉強。
“看起來不太好啊,”米拉察覺到了他的異樣,目光一沉,“怎么了?”
裴沒有回答,視線緩緩掃過眼前的眾人,似乎在斟酌怎么開口。
良久后,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焰雀死了。”
“焰雀?”袁浦顫顫地出聲,“那個挺愛笑的小姑娘嗎?”
“為什么死了?”米拉看起來有些呼吸急促。
“我不知道,”裴的聲音低到幾乎聽不見,“沒人告訴我具體的原因......聽說是因為觸犯了紀律。”
蔚藍愣住了,一種復雜的情緒涌上心頭,讓她的身體微微發顫。
她垂下眼,腦海中卻不斷浮現出焰雀最后的哭喊和絕望的嘶吼,又想起霜鴉的死狀。
對,死狀。
“她是怎么死的?”蔚藍脫口而出。
裴沒有立刻回答,只是轉頭看向窗外。
“她......”裴頓了頓,“她被抽干了血,吊在了北聯的瞭望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