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氣”的外婆
接下來的事，果然應證了這個保姆的說法——
下午5:00，兵兵的外婆笑著對我說：“小李，剛剛小劉跟你說了吧，我們每天晚上都吃稀飯，容易消化，對腸胃好。你先用電飯煲把稀飯熬好，然后，再陪我去買點小菜回來！”
我連忙答應：“好的，好的！”
說完，我走進廚房，淘米熬稀飯，反正是用電飯煲，也不用守著。
然后，準備陪老婆婆去買小菜——
想不到一個快90歲的老人了，居然還親自去買小菜。
“小李，去外面買小菜，我要坐輪椅，你要推著我去！”
“好的，好的！”畢竟快90歲的老婆婆了，出去買小菜可不比在家里。
屋子里有兩個輪椅，一個是兵兵外婆的，一個是他外公的。
我推著老婆婆進電梯，出小區，大約走了半里路，來到一條街上。
只見街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小菜，看樣子老婆婆經常來這里，很多人看到她，都笑容滿面地打招呼——
“奶奶，又來買小菜了?！?/p>
“奶奶，你看我這個小白菜好新鮮……”
老婆婆問：“你這個小白菜多少錢一斤？”
攤主說：“小白菜不貴，4塊錢一斤。”
老婆婆調頭就走：“哪里要4塊錢一斤？太貴了，太貴了！”
別看老婆婆快90歲的人了，頭腦卻很清晰，一點都不含糊，她先問價格，稍微貴一點點都不要。
嘴巴里一直嘮叨：“現在的小菜太貴了，現在的小菜太貴了……”
我們走了好遠，都沒有她看中的小菜。
有時候，好不容易看中的小菜，她問了價格后，就會使勁地跟攤主討價還價。
她仿佛是一個非常非常貧窮的人，一分錢要掰成兩分錢來用，三塊錢的青菜，她一定要還價到兩塊錢才買。
我推著她走，雖然沒吭聲，可是心里急得不得了：這樣子買菜，什么時候才能夠買成功呢？
無論買什么東西，她都說太貴了，太貴了，那種束手束腳的樣子，仿佛比我們做保姆的還要貧窮千倍萬倍，我在一邊看著又覺得很好笑！
那些賣小菜的，看著老婆婆對我擠眉弄眼的，小聲說：“別看她這么大年齡了，卻鬼精的要死，一毛不拔！”
我也只是意味深長地笑一笑……
好不容易買好了小菜，我又推著老婆婆往回走。
回到家——
雖然還不到晚上6:00，但是冬天黑得早，屋子里漸漸地暗了下來，我很自然地把客廳的燈拉亮——
誰知道老婆婆“啪地”一下把燈關了，她很認真地對我說：“小李，現在天還沒有黑，這么早你就開燈了，現在電費很貴的，這樣浪費錢！”
我真是哭笑不得，他們家能夠請保姆，應該不是很貧困的家庭吧？而且他們的兒女都在國外，應該不差錢吧？
冬天黑的早，屋子里已經很暗很暗了，但是她說不開燈，那就不開燈吧！
我想起前一個單，有時候下雨天，屋子里光線不強，雖然是白天，爺爺奶奶也要我開燈。
兵兵的外公一直不吭聲，可能家里一切瑣碎的事，都是由老婆婆說了算吧。
稀飯已經熟了，我把稀飯盛好，放到桌子上——
“外公，外婆，我們吃稀飯吧！”
已經晚上六點多鐘了，屋子里的光線越來越暗了，我對老婆婆說：“外婆，現在應該可以開燈了吧？”
老婆婆卻說：“屋子里還有光線，還能看見，等一下再開燈沒關系的！”
難道我們摸黑吃晚餐嗎？我真的從來沒有見過這么節約的人，哪怕是在我們農村，總不至于摸黑吃晚餐啊！
我真的無語了，小劉說的沒錯，老婆婆真的很“小氣”！而且是太小氣了！
不過我也不得不佩服，都快90歲的兩位老人，居然眼不花，耳不聾，頭腦清晰，思維敏銳。好多六、七十歲的老人就患了白內障，白天都看不清。
屋子里的光線越來越暗，越來越暗，我想：難道兩位老人真的要摸著黑吃晚餐喝稀飯嗎？
這樣節儉的老人在農村以前沒有電的時候確實有，但是，我不知道在這么富裕的省城也有……
真不知道，是不是屋子里一點光線都沒有了，老婆婆才開燈嗎？
心里正疑惑，兵兵的外公起身了，他來到餐桌旁，順手把客廳的燈按亮了——
老婆婆倒是沒吱聲，然后我們三個人開始喝稀飯，吃晚餐……
吃完晚餐，我把碗筷洗好，清理完廚房的衛生。洗漱完，我來到自己的房間準備寫文章——
誰知道，老婆婆在客廳對我一本正經地大聲說：“小李，你待在自己的房間里干什么呢？來客廳和我們一起看電視吧，不要浪費電了！”
不要浪費電了……
我真是倒抽了一口涼氣，這老婆婆果然夠小氣的，難怪小劉說：“她連用電都舍不得……”
他們在客廳看電視，我也必須和他們坐在客廳看電視，那我還怎么寫文章呢？
這樣的客戶，我還真的從來沒有碰到過，真真令我無語了?？墒抢掀牌攀莻€快90歲的老人了，我能跟她計較嗎？我只能乖乖地來到客廳，卻哭笑不得！
令我感到更加奇葩的是，老婆婆上廁所居然也舍不得開燈，嚇得我不得了，急急忙忙跑到廁所幫她把燈開了——
她一個快九十歲的老人，萬一在廁所摔倒了怎么辦？那可不是小事??？！
誰知，她卻“啪地”一下把燈關了：“小李，不要開燈，不要開燈，浪費電！”
又是一句“浪費電”——
這個時候我不聽她的話了，重新又把燈打開：“外婆——，你上廁所怎么不開燈呢？萬一摔倒了怎么辦？我是來照顧你們兩位老人的，到時候萬一您摔跤了，我有責任啊！
她卻還是把燈關了：“沒關系的，小李，外面有燈光照進來，我能看見。我習慣了，不會摔跤的！”
這老太太可真不是一般的舍不得，她“小氣”到讓我不可思議的地步——難怪之前的那個保姆小劉一說起她來，就特別地討厭她！
現在這個社會，不要說有錢人，即使我們農村也不會吝嗇到這個程度吧？
這真真讓我大跌眼鏡了！
我暗暗思忖：這個家，可能不太好做吧？
老婆婆是如此地舍不得，如此地節約，甚至到了吝嗇的程度，那么其它的方方面面呢？
用水用電，我是絕對不能浪費一絲一毫一點一滴的！
買菜買東西，肯定是買最便宜的，甚至打折的！
吃飯，大約也不能吃飽，桌上的菜，盡量不要去夾——之前的保姆小劉臨走的時候也這樣說過，桌上的好菜你最好不要動筷子……
我忽然間感到有點戰戰兢兢，就像當年的林黛玉進大觀園，進不能多半寸，退不能多一分，亦步亦趨……
我要千倍萬倍地謹小慎微，處處當心，否則就會引起老婆婆的不滿？
想想，我是一個窮人，從來也沒有奢侈過，一般來說也不會刻意浪費，她舍不得，我順從她就是！
至于吃飯，我少吃一點吧，這幾年長胖了，我正想減肥呢！
只要不是原則性的問題，只要她不刁難我，能忍還是忍忍吧！當然，實在忍不了，也只有走人了！
然而，讓我萬萬料不到的是，老婆婆的“小氣”根本不算事，老爺子的“奇葩”更加令人心驚膽戰……
四老爺子有“老年癡呆”？
晚上，快要睡覺的時候，老婆婆突然把我拉到一邊，悄悄地對我說：“小李，我告訴你一件事，晚上睡覺的時候你要小心一點，我們家老頭子每天深更半夜會起來在屋子里走來走去；會跑到衛生間沖涼；會打開你的房門，爬到你的床上睡覺……”
“啊——”怎么會這樣？難道他……
想到他八十九歲的高齡了，應該不至于……
所以我馬上想到：老年癡呆？
對，肯定是老年癡呆……
于是，我對老太太說：“外公是老年癡呆嗎？”
“是的，是的，他就是老年癡呆！他這個還算好，不是很嚴重，有些嚴重的還會脫光了衣服去外面走，自己還渾然不覺！”老太太又笑著對我說。
居然有這么樣嚴重的“老年癡呆”？我的心里忽然間有些害怕起來，我真的不知道老年癡呆會有這么樣嚴重的情況？
難怪今天從我進這個家門，老爺子的臉上一直沒什么表情，臉上也沒什么笑容，也很少跟老婆婆說話，就是自己玩手機，看電視……
以前也聽說過，很多老年癡呆仿佛跟神經病相差無二，有的就仿佛是一個癡呆兒，他們基本上沒有一個正常人的思維。所以他們不是正常的人，也不能用正常的眼光去看待他們！
但是很奇怪：他既然是老年癡呆，怎么還會玩手機呢？
之前，我也照顧過兩位有老年癡呆的老奶奶，她們會看電視，也會跟著電視劇情哈哈大笑，但是，她們不會玩手機。
難道，“老年癡呆”有各式各樣的？
“小李，你別看他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他年輕的時候還是紀委的處級干部呢！可惜現在——唉，現在怎么變成這個樣子呢？可是我也沒辦法?。〉搅诉@個年齡，也只能隨他去了！”老婆婆還在我的面前連連地嘆氣！
這時候，我特意又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下這個八十九歲的老爺爺——
在我以往的思維里，一個快九十歲的老爺爺，應該就是風燭殘年、顫顫微微、老態龍鐘的樣子。
而這個老爺爺看上去一點也不顯老，腰不彎背不駝，滿面紅光；頭發黑黑的，一點兒也沒有白；牙齒也完好無損，一個也沒有脫落，看上去哪里有八十九歲，頂多就是七十多歲的光景兒；而且，他的神志十分清楚，我剛剛進屋的時候，他還詢問了我的狀況，樣子跟正常人一般無二；之前那個保姆小劉臨走的時候，他還對小劉笑容滿面，戀戀不舍；而且，他一直在玩手機，一直在玩游戲……
怎么樣看，他也不像一個“老年癡呆”的老人??！
我的心里不禁有點疑惑：真的有這么樣正常的“老年癡呆”嗎？
或許，我初來乍到，還不太了解事情真正的狀況？或許，“老年癡呆”也是有不同“癥狀”的？
“如果，他真的打開了你的門，爬到了你的床上，你就跑過來跟我睡?！崩咸挚粗摇?/p>
“跟你睡？”那怎么行呢？老婆婆和老爺子本來就睡在一張大床上。如果老爺子真的是老年癡呆，我們三個人睡一張床，他豈不是更加……
我睜著一雙驚訝的眼睛，無法置信地看著面前的老婆婆——
心里一下子無法淡定了，怎么辦？我怎么會碰上一個這樣的單？這么樣奇葩的單呢？
“我睡中間，你睡邊上。”老太太看著我滿臉的疑惑，又補充說。
我一個人睡一個房間，一個人睡一張床都不安全，還睡到他們兩個人的床上，那更加不得了啦！
如果，老爺子真的是“老年癡呆”，而且真的這么樣嚴重，我想我的“人生安全”絕對是一個很大的問題，我肯定在這里做不下去！
只是奇怪，今天才走的那個保姆，聽說在他們家已經做了一年多了，這一年多她是怎么“熬”過來的呢？
而且，她說盡了老太太的“不是”，為什么在我的面前沒有提過老爺子的一字半句呢？
老爺子的問題比較老太太不知道要嚴重多少倍呢？！而且，當我問她的時候，她還支支吾吾，什么也沒有跟我說！
是不是她不敢跟我說，怕我被嚇倒了？怕我扭頭就走——如果我不敢在這里做，她今天也走不了。
肯定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
難怪在公司簽單的時候，兵兵不跟我說月工資多少，而是說135塊錢一天……
他有這樣可怕的不正常的“老年癡呆”的外公，誰還敢在他們家里做下去呀？肯定很多人做不了幾天就會被嚇跑的！
難怪？難怪？他只說135塊錢一天的工資……
可是，我還是很疑惑，今天才走的那個小劉，她怎么能夠在這里做一年多呢？
我想，如果一個“老年癡呆”真的嚴重到這個地步的話，無論如何我是做不下去的，更別說做一年了！
現在離過年還有一個月，如果我能夠熬一個月，熬到過年就已經了不起了！
如果，一個“老年癡呆”真的到了這種地步的話，也真的不是我能“忍受”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