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是雙喜。
白曛將軍凱旋,京城玉安也迎來一年一度的牡丹獻會。
最美的牡丹,最美的麗人,都會聚集在建章樓之側,成為此間最美的風景。
花魁潮星將為白曛將軍獻上所評出的牡丹之最,更是令萬人空巷的佳話。
可惜這場盛會,成為了一片尸橫遍野的火海。
不止潮星和他背后的那位大人想殺白曛,白曛知道。
功高震主,常年征戰所積累的世家兵權,終會給自己帶來其害。
忠心耿耿的副將的提出不如先下手為強,既然他們總要猜忌和加害,那便不如打個出其不意。
同意?不同意?這是唯一的辦法。
白曛黃袍加身,與原朝廷徹底裂土一方。
千軍萬馬過處,牡丹的紅還是不勝火焰。
殘落的牡丹花瓣炸開在暗紅的血海中,鮮艷的像是一只只冥河而來的往生燈盞。
建章樓內潮星為埋下的刺客,得而誅之。
鏡子里的潮星,則像是最艷麗的朱砂紅牡丹墜入星河。她一朵朵把簪在金發里的牡丹掐出來,依次放在梳妝案上。
為了這次的獻會,給她挑選所帶的紅牡丹,需紅的一致,花盞大小由飽滿到玲瓏,不得由一瓣缺損。潮星的小閣樓外,火光沖天。
吶喊和廝殺,驚得外面的火時明時暗,皓鯉琉璃缸中的水蕩漾著,被建章樓不斷倒下的雕梁秀棟震得起起伏伏。
潮星像是震蕩中不動的恒針,牡丹從她的發上一朵朵謝幕著,只留下梳妝整齊的金色發髻。
他們——叛軍終沖上了建章樓搖搖欲墜的樓梯。
雪亮的砍刀還未來得及落在潮星脖頸上,就被一只牡丹利箭般釘在墻上。
皓鯉只能看見不斷偏頗的刀光,與自己的水缸擦身而過,激起斑斑點點的暗紅色血珠。
牡丹成為潮星肆意揮灑的利器,將黑衣暗軍的長槍大刀盡數折斷。利刃和嬌媚的花瓣同時落地,迸發出刺鼻的血腥味。
潮星如鬼似魅地穿梭著,巨大的橫梁砸下,被她反手推至下面的一名叛軍來不及哼一聲便一命嗚呼。
她抱起琉璃缸中的皓鯉,躍至被火焰吞噬的橫梁上,望著閣樓被箭炸開的一小塊缺口。
缺口是湛藍色的,仿若不在這地獄般得人間。
她手中只剩白曛那日留下的劍,近乎機械麻木地擊殺著追兵,殘肢斷臂、亦或者慘絕人寰地慘呼,都只能映得她臉色愈發蒼白。
發髻凌亂,散落在額前的金發滿是血污,來不及拂去,就又是抬劍擋住致命一擊。
皓鯉緊緊貼在潮星胸口,她凌亂的心跳也像是易碎的牡丹。
皓鯉看見血越來越明艷,潮星的眼睛卻越來越黯淡。
那缺口……湛藍的缺口,是潮星眼里僅剩的光。
追兵看出潮星的奄奄一息,無數燃著火的利箭開弓,射向血牡丹一樣的潮星。
皓鯉從水中躍出來。
晶瑩的水珠就是在那時,從潮星的胸口迸射出來,利箭所觸,立即無影無蹤。
水中幻化成一個穿著米色衣褲的少女,橘紅色的夾襖像是鯉魚尾鰭一樣鮮艷,她的瞳孔和水一般透明,卻深不見底。
她抱著奄奄一息的潮星,與身邊的水旋轉飛向那湛藍的缺口。
一支箭射入飛升的水柱,本是透明的水旋化作一片鮮艷的紅色,像是水也會受傷一般。
追兵最終無法追上那受傷的水和少女,只能看著他們消失在還沒有被血染紅的天際。
皓鯉感覺很痛很痛,她拼盡全力御水騰過亂軍,視線交在一批披金帶甲的華貴白馬上。
白馬上的人銀甲豐神如玉,皓鯉只能看見白曛那個她熟悉的側顏。
皓鯉終于露出笑容。
昏迷的潮星和水缸中的鯉魚近乎是從天而降,驚得白馬揚起前蹄一聲長嘶。
白曛的目光從紛亂的戰爭中被驚擾,他凝眉一驚,揮手讓手下的兵將去檢查別處。
他抱起潮星,放在一匹不起眼的黑馬上。
他看見琉璃缸中的鯉魚,鯉魚拼命甩動著尾鰭,像個不入流的小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