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給我清醒點!”
我強打起精神瞪大雙眼,一只手死命的掐著另一只的手心,鵪鶉似得低頭聽訓。
這個在我耳邊失控咆哮的男人,就是我們的隊長付昌蕓,也是我的大恩人。
當初如果不是他,將流落荒野的我撿回收容所,估計我現在早就變成某種動物的糞便了。
昨晚大家回宿舍時,天已經蒙蒙亮,沒睡多長時間便被叫起來集合。
各個新人小隊都在大廳集合,等待去往第一個拓荒地的抽簽結果。
這是大家第一次拓荒,苦學了兩個月終于到了檢測實力的時候。每個小隊都摩拳擦掌,情緒激昂,準備大顯身手。
只有我們小隊的成員,一個個萎靡不振,目光呆滯,像丟了魂似得。
氣的隊長破口大罵,幾欲吐血。
要說這事都怪董浩楠。干嘛把歡送會放到最后一天。
“高依萌,你去領結果。”
隊長支使團隊里唯一一個還神志清醒的人領取抽簽結果。
“冷血動物。”我在心里暗罵。
高依萌精神狀態好,并不是她有異于常人的特殊能力,三天不睡覺也能精神百倍,而是她根本就沒有參加歡送會。
也是,雖然大家同窗三年,但在她這種天之驕子眼里,我們這些吊車尾被淘汰也是活該。
“A13區。”
……
“好耶!”
一陣沉寂過后,大家爆笑歡呼。
A區在拾荒區與拓荒區的接壤處,算是拓荒區最安全的區域。13區是3年前聯邦分派給收容所的區域,早已經被之前的前輩們開拓過了,只是因為森林茂密、物資稀少,所以沒有對拾荒者開放而已。
看來院長這次對待新人還是手下留情了。
大家興奮的互相討論,剛才的困勁兒一下子就沒了。
“13區你們高興什么,一個被開拓過的區域,就是因為沒物資才沒有對拾荒者開放。”李照說。
“你懂什么,就是被開拓過才安全,想要物資你怎么不去C區。”唐安童瞥了他一眼,不屑的說。
“你!”
眼見他倆又要吵架,董浩楠趕緊緊急叫停,“也不全是因為安全。”
“具說13區里有一座廢棄的污水處理廠。”
我一聽這話就來勁了,“真的!那咱們這次這么多人去,不撿他個盆滿缽滿。”
“行了!都給我穩重點。”
隊長一開口,大家馬上閉嘴,各自站回自己的位置,安靜如雞。
“還當自己是拾荒者呢。我們此行的目的是檢測你們團隊協作和野外生存的能力,不是讓你們去拾破爛的。”
“開拓者A區和拾荒者C區的等級雖然只差一級,但危險程度可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都給我打氣十二分的精神,聽明白了嗎!”
“是!”
去往A區的路上,途徑一條瀑布。
從瀑布下去徑直向東走,就能到達森林深處,也就是污水處理廠的位置。
“我們要繞過去嗎?”
隊長半蹲下來,將一片樹葉放到水中,指了指瀑布下方的一處高地:“現在天色不早了,從兩側繞過去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我們從這里直接下去,然后在那里扎營。”
“呀,瀑布!”
大家都是第一次見到瀑布,難免有些興奮。
“湍流不息的瀑布,又高又長的瀑布。”
不過,李照好像興奮的有些異常,站在瀑布邊上,發著我理解不了的瘋。
得到隊長的指令,董浩楠搬來一塊大石頭,從瀑布上方扔了下去。
1、2、3,撲通——
三秒后下方傳來“撲通”的落水聲,也就是說這瀑布大概有50米高。
隊長第一個從瀑布攀巖下去,得到安全的指令,其它隊員再緊隨其后。
我將背包里的繩索一頭用反穿兔耳結的綁法,綁在瀑布邊的水松上,方便之后回收,另一頭則牢牢系在自己的腰帶上。
“我們,就如同石頭一樣,是如此的渺小。”
不是,唐安童去哪了,怎么還不過來罵他。
萬事俱備,唯一的隱患就是這是一條60米長的尼龍繩。
開拓者手冊第二十八條:攀巖時繩索長度需要是預測高度的兩倍。
早知道就帶另外一條長繩了,早上出門時還嫌它麻煩來著。
要不,借用其他隊員的。
不行,不行。這本來就是階段能力檢測,犯這么低級的錯誤,還不得被隊長罵死。
我大概都能想象到,他一邊教訓我,一邊叫囂著把我的檢測評分扣光的樣子了。
反正隊長都已經安全降落,應該問題不大。
“人類呀,你多么的渺小,落入這滾滾江河之中,也無人知曉。”
我實在忍無可忍,剛做好的心理準備,就被這家伙給攪合了,于是抬手乓乓給了他兩拳。
“干什么。”李照被突如其來的兩拳打的有些懵逼。
“你到底在抽什么瘋?”
“誰抽風了,這是詩歌,詩歌懂嗎。”
“詩歌就是咒人死的話嗎?”
“詩歌是優雅!”
“我前兩天撿的書籍上,4.0時代的人都是這么說話的。”
……
森林里的夜晚來的很快,等最后一名隊員安全抵達時,夕陽已經完全沒入地平線。
我們必須趕在四周完全被黑暗吞噬之前搭建好庇護所。
隊長帶著董浩楠和兩名最早下落的隊員在高地那頭圍捕獵物。
通過潮濕地面上的爪印和糞便,他們發現了長耳兔的洞穴,已經在它的必經之路上設置好機關,每個洞穴附近也都有人蹲守。
現在只需要在一個風向朝著洞內的洞口處放煙。風一吹,里面的兔子就會被熏得向其它洞口逃竄。
庇護所的頂棚已經搭建好,還需要找到一些苔蘚,壓在頂棚的防水布上,提供保溫的作用。
我和幾個隊員去水流較為平緩的河邊采集苔蘚,剛采集完準備回去,便被滾到腳邊的血淋淋的兔頭嚇的半死。
“嘿!麻煩撿回來,謝謝。”董浩楠在高地上大喊。
謝你大爺,我小心翼翼的拎起還殘有余溫的兔子耳朵,爬上高地,遞給正在處理的隊員。
他道過謝后將兔頭放在一旁,把兔身呈仰臥姿勢放在石頭上,一刀入喉。
刀刃沿著腹部直接劃向尾部,然后從大腿位置垂直劃出刀鋒,手起刀落,皮肉分離。
一套行云流水的動作看得我目瞪口呆。愣了半天才想起,濕答答的苔蘚還拎在手上,得趕快送過去。
身上的衣服已經完全烘干,第一天的守夜輪不到我,我吃了一些烤肉后便早早歇息。
許是昨晚沒睡多久,今天又太過疲憊,不一會兒便睡死過去。
半夜,感覺有人在拍打我的手臂,我不情愿的睜開眼睛。
是唐安童,她讓我陪她一起去營地外圍小便。
開拓者手冊第三條:野外的陌生環境中永遠不要單獨行動,永遠。
夜晚的森林安靜的可怕,唐安童在灌木那側,我拿著火把在另一側等她。
月光稀薄,只能勉強穿過密集的樹冠灑在潮濕的地面上。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濕冷的氣息,我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這鬼地方白天悶死人,晚上凍死人。”
“喂!好了沒有。”
忽然,一道突如其來的黑影如鬼魅般從我眼前一閃而過,速度快到讓我懷疑那是不是幻覺。
那……是樹影?野獸?還是別的什么……
“唐……唐安童?”
“唐安童!”
沒人回應。
周圍的一切似乎都靜止了,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心跳和呼吸聲。我將火把照在灌木叢的另一頭,卻發現她剛剛蹲過得位置,現在空無一人。
她,不見了!
忽然間,一股莫名的力量從背后悄無聲息的逼近,怪異的觸感猛然從背后傳來。
“啊——”我大聲尖叫。
“我好了,咱們回去吧。”
“你……你怎么了?”
我此時的表情應該相當難看,因為即使在黑夜看不清的情況下,唐安童還是被我的臉色嚇了一跳。
“沒事,走吧。”我強裝鎮定,跟她踉踉蹌蹌走回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