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商隊的駝鈴碾碎桃花潭晨霧時,羅九觴正在酒窖刻寫新的《酒德頌》。
阿羅憾的琉璃眼倒映著壇中酒液,忽然吟出半闕變調的《涼州詞》:“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釀幾人回?”他腰間皮囊鼓動著,滲出的酒氣竟與蘇熙雪殘魂同源。
“這位郎君,買保險嗎?”阿羅憾操著羊肉串味兒的唐語,晃著手里鑲滿假寶石的陶罐,“怛羅斯戰場觀光險,死了賠三頭駱駝!”羅九觴盯著他腰間用麻繩冒充的“西域金腰帶”,差點把剛喝的葡萄釀噴出來。
黑貓一爪子拍翻陶罐,里面滾出幾顆發霉的干棗。
阿羅憾面不改色掏出個夜光杯:“這可是楊貴妃同款!”說著把杯子往地上一摔——碎片里竟真映出個豐腴身影,可惜是隔壁烙馕餅的西域大娘。
“你這奸商……”羅九觴醉仙斬剛出鞘三寸,阿羅憾突然掏出手鼓跳起胡旋舞。
鼓面每轉一圈就飛出只烤包子,黑貓追著包子滿街跑,最后一頭撞進酒壇堆。嘩啦聲中,某個壇底露出半截羊皮卷,赫然寫著:“小心會跳舞的駱駝!”
黑貓叼著半塊金谷酒牌竄入地窖,羅九觴追至暗道深處時,見貓爪正在青磚上刨出帶血的《怛羅斯戰圖》。
圖中標注的每個隘口,都插著刻有“太平春”的酒旗。更駭人的是地圖邊緣的批注:“天寶十載,高仙芝以三萬唐軍魂魄釀'血沙醅'”。
“客官打尖還是住店?”黑貓蹲在“三醉客?!惫衽_,爪墊啪地拍在價目表上。羅九觴揉著眼睛看那歪歪扭扭的爪印字:上房-三條烤魚,通鋪-給本掌柜梳毛。
波斯侍女端著“葡萄美酒”過來,羅九觴抿了口差點哭出來——這分明是醋泡葡萄干!
后院突然傳來阿羅憾的慘叫,只見他正被黑貓追著跑,褲腰帶掛著偷酒勺,每跑一步就叮叮當當掉出假玉佩。
“你這貓成精了!”阿羅憾抱著柱子往上爬。黑貓冷笑(別問貓怎么冷笑)著亮出賬本,上面畫滿魚骨頭符號——原來這奸商賒了三十八條烤魚。羅九觴默默把醉仙斬換成撈魚網:“要不你改行賣糖葫蘆?”
“這貓飲過蘇姑娘的指尖血。”謝清凌的斷骨突然從墻縫鉆出,枯指捏著婚帖殘頁,“它的眼睛,能見陰陽酒脈?!绷_九觴的胎記突然灼痛,酒曲紋路順著磚縫蔓延,竟在地面拼出波斯星圖。黑貓躍上星圖缺口,額間“三月初三”血字化作胡旋舞女——那竟是蘇熙雪殘魂在龜茲幻術中的扮相!
地窖突然地動山搖,三百口血醅甕破土而出。每口甕中都浮著個鳳冠霞帔的傀儡,心口插著的竹葉鏢尾系著密信:“……安祿山得西域血甕術,以活人釀兵禍酒……”羅九觴引劍斬破傀儡,飛濺的卻不是血,而是紀叟墓中的霉變酒曲!
謝清凌的斷骨突然從行囊里蹦出來,在沙地上擺出個“慘”字。羅九觴蹲下來研究:“您老想喝馬奶酒?”斷骨突然跳起來戳他腦門,在沙上狂草:“安祿山往酒里摻沙子!”
夜市里,斷骨套著阿羅憾的波斯帽招搖撞騙:“摸骨算命!摸一次送夜光杯!”西域大漢剛伸手,骨頭突然擺出李太白《俠客行》的劍招。人群哄笑中,真有個醉漢驚呼:“這招式我爺爺的爺爺見過!”
黑貓叼來半塊馕,斷骨氣得在馕上戳洞。羅九觴靈機一動:“您老當筷托?”話音未落,斷骨飛起來追著他打,沿途撞翻三個烤肉攤。賣囊大娘笑出眼淚:“這骨頭比我家漢子勤快!”
“客官要筷托嗎?純天然人骨打造!”謝清凌的斷骨被羅九觴擺在食案上,正用骨節敲著陶碗唱蓮花落。隔壁桌胡商看得入神,扔過來枚金幣:“再來段《秦王破陣樂》!”
斷骨突然暴起,在沙地上擺出個“呸”字,骨節夾著金幣砸向胡商腰帶——竟打落塊“安祿山特供”腰牌!黑貓趁機撲上去撓花胡商的臉,假胡子掉下來露出大唐官話:“這骨頭比監察院的探子還靈!”
羅九觴憋著笑把骨頭塞回行囊,夜里卻發現斷骨在月光下擺出個“?!弊?。黑貓叼來半顆葡萄干放在骨頭上方,活像給“?!弊旨恿藗€草字頭——變成“薨”了!
阿羅憾所謂的“西域神駝”,其實是染了色的毛驢。這驢聞了羅九觴的太平春,突然撒酒瘋跳起胡騰舞,把奸商甩進染缸。藍汪汪的阿羅憾爬出來時,活像波斯版的阿凡達。
“酒魔大軍來啦!”哨塔突然驚呼。只見地平線上煙塵滾滾……滾過來三百頭醉酒駱駝!這些駱駝打著酒嗝噴口水,背上綁著“安祿山特供”酒桶。黑貓炸毛亮爪,結果被頭駱駝用胡子卷起來當逗貓棒。
羅九觴醉仙斬一揮——斬斷的是酒桶繩。駱駝們發現背上輕了,歡脫地滿地打滾。有個酒桶滾到謝清凌斷骨旁,骨頭突然擺出“喝”的姿勢。黑貓一爪子拍開封泥,酒魔特供嘩啦啦全喂了沙漠。
醉酒駱駝們突然排成北斗陣型,沖著月亮直打鳴。阿羅憾頂著藍臉解釋:“這是西域醒酒儀式……”話音未落,領頭的駱駝“嗷嗚”一口咬住他屁股,掛著奸商滿街跑。
羅九觴醉醺醺舉起撈魚網:“看我醉網撈駱駝!”結果網住個賣馕大娘的頭巾。黑貓趁機跳上駝峰,爪子在“安祿山特供”酒桶上劃拉出貓臉涂鴉。
最絕的是謝清凌斷骨,此刻正卡在頭駝牙縫里,借著駱駝打哈欠的力道,在沙地上劃出四個大字:酒里有毒!可惜羅九觴醉眼朦朧念成“酒里有壽”,還嘟囔:“西域養生酒?給我來三壇!”
真正的酒魔竟是棵千年葡萄藤!這妖藤會甩葡萄彈攻擊,被砸中的西域兵跳起肚皮舞。羅九觴剛擺好劍招,腳底打滑摔進葡萄堆——昨夜阿羅憾“孝敬”的假酒開始上頭了。
“看我的醉八仙……”羅九觴打著酒嗝,把“呂洞賓”走成“鐵拐李”,最后摔成個“韓湘子吹笛”的怪姿勢。妖藤笑(真的是擬聲的“咯咯“聲)得亂顫,藤蔓纏住黑貓要撓癢癢。
危急時刻,謝清凌斷骨飛射而出,卡住妖藤命門。阿羅憾趁機掏出祖傳尿壺(自稱圣杯)潑過去——潑出的是黑貓昨晚存的洗腳水!妖藤瞬間蔫了,結出的葡萄全成了葡萄干。
黑貓踱步上前,優雅地...在妖藤根部撒了泡尿。羅九觴酒醒后看到戰場遺跡,仰天長嘆:“我可能喝了假酒...”遠處,藍汪汪的阿羅憾正跟駱駝討價還價:“葡萄干換褲子,成交?”
而那群本該醉倒在沙丘的駱駝,此刻竟以北斗方位首尾相連,駝峰間凝結的露珠折射出幽綠微光,在月色下拼湊成一幅倒懸的星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