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半個時辰后苗殤準備好了一個長形背包,其中包括他的弓箭,腰間插著匕首,背部背著那柄小的砍刀,以備所用。雖然那水潭去了無數次且就在房屋的不遠處,但難說不會發生意外,自然界中謹慎和敬畏是至關重要的。
就這樣苗殤牽著小家伙,帶著阿珀走了。不一會兒就到了那片水潭,那是個依山環繞,上面遍布大大小小的樹木,遠處看去,整齊豎立著,綠蔭蔥蔥,一片舒心之感。那水潭就是不遠懸崖高處的瀑布流下形成的,清澈又明亮,隨著水潭的中心望去,瀑布中央區域的深度比沿岸深,不過,也就到成人的腰間程度。岸邊周圍皆是綠茵茵的樹木和灌木叢與鮮開的花朵,蝴蝶或蜜蜂圍著懸停著,還有一些常見的小動物躲在其中。因為是春季,萬里無云藍色蒼穹在明媚陽光照射下,這里的所有格外顯得生機勃勃。
蕭兒看到這些不由得也是一愣,便從遠處小跑來到花叢處,身后跟著阿珀。先前的小情緒也拋之腦后了,突然覺得要是這樣過一生其實也不錯,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跟著這個看似有點俊朗的父親過完此生,未嘗不是一件自在的事,哦對了還有那不知在何處的母親。雖然前世見過比這樣的景色還要壯麗得多的地方,可有的時候觸碰靈魂深處那根敏感的弦,往往只需要一眼是否與當下的心境契合,無論那是平凡還是瑰麗。何況因此刻心境正發生著潛移默化的改變,漸漸地與今生的她化為一個整體。
這些情感對于前世的她來說是簡單卻又是奢望,自己的生父生母已經記不清了,或者是本就是個孤兒也不一定。她自小就被師尊收養長大,師尊號稱為焚姬顧名思義便是將火道修煉至強之境,是眾多神明中強者之一,不過只離“源”只差一步,源即造物之母,母之盡頭便是伊始。
這些關于神界的強弱劃分的講述還很遠,或許會在后面會有所提及。
師尊視其為唯一的傳人,而她也不負所望,得到了師尊的滿意回應,于是就開始閉關了,就將遍布神界近萬里的大洲的勢力交給她處理。但打小便缺失某種情感的她來說漸漸地出現了疲倦之感,外表越是高傲,冷漠就越證明她已經走到修神的盡頭,越是到了極限。
后為了掩蓋,一天天地修煉、對挑釁或來犯的敵人,然后為一個虛偽的名聲與曾經的伙伴針鋒相對,其實真是無可奈何。漸漸接近失控的局面的同時眾多的事務煩心也已經弄得心力交瘁,麻木不仁。到最后回想起來到處都是遺憾,結果還落到一個被自己的同門聯手外敵逼得重生的結局,何其悲哀。
如果沒有恨意,那是不可能的,可如今的自己又有什么法子呢,沒有實力,沒有機遇,沒有家底,沒有資源,只是個平凡的小毛孩而已,自己又該相信誰呢?或者說相信誰又有何用?自重生醒來那一刻起她就打算不提那什么名聲與過往的種種了,連名諱與尊稱都想摒棄。直到看見眼前的景象后她真的有一種被拯救的錯覺,為何說錯覺呢,那是因為內心還未真正地釋懷。
蕭兒的大眼睛中不由得有淡淡的一層水霧,這時一雙大手從后面抱起她,讓其坐在單手上,還在思緒中的小家伙感到眼眶處一陣溫柔的觸感。
“怎么了,蕭兒,怎么突然發起呆了,還流出眼淚了,是不舒服嗎?”
苗殤輕輕地說。蕭兒微微地將小腦袋轉過來望著近在咫尺的俊逸臉龐心中不禁產生了一種安心之感,那種被抱起的抗拒之感似乎也消退了點。
“父…父親,沒事,只是這里太漂亮了,看呆了,”頓了頓又說,“可能草叢剛剛碰到了眼睛…”心中略感遲疑地念道,“這難道便是依靠嗎?”
苗殤仔細盯著蕭兒看了一會似乎真的沒事,才把她放了下來便到岸邊將背包打開從中取出一根木質的魚竿弄好魚餌后扔進水潭中,他摸了摸阿珀的頭,隨后阿珀便在周圍來回機靈地走著,似乎已經成了習慣了。
“癡妮子,這地方你不是經常來嘛。那好,你就在這兒玩吧,不要離我太遠,知道嗎?”
苗殤正色又溫和地說著,隨后在一塊略顯光滑的石頭上,面對前方坐下。蕭兒一時知曉說錯話了,便輕輕回應道便繼續小心逗那個她并不情愿理會的狗子了,不過在腦海中還回想剛剛那種感覺。
過了一會兒就感到無聊了,她朝著周圍掃了一圈,都是茂密的草叢或者樹木,再者就是三條由腳力走出來的看似是路的路一直延伸到目力不可及的遠處,其中靠左的一條就是剛才從家走到這兒,相對其他兩條路都清晰得多。
說實在的蕭兒對這個地方有些好奇,不,與其是好奇,不如說實在是無事可做,可此刻又不敢胡亂走動。就這樣她一直嘟著嘴看著水潭時不時地漣漪與魚咬鉤時苗殤時而迂回時而猛拉,這樣反復七八次之后,將剛才盛滿了潭水的小木桶中已有了三四條大小不一的魚兒
“好了,我們回家吧。”
隨后收拾好東西,苗殤邊抱起小家伙邊拎起木桶走了。
在回家把木桶的魚兒與其他東西放好,又出去了在這之間蕭兒都是在苗殤的后面跟著。苗殤在后院的山坡上搗鼓著菜地樹上果實的枝葉。
他邊做邊向蕭兒念道如何區別菜類和種菜、松土、澆灌等基本知識,還有天氣會帶來怎樣的影響,但苗殤聽上去更像是自言自語。蕭兒在一旁被叫過來用小鋤頭在土地中跟著模仿了起來,時不時地聽見他的指揮或訓誡,小家伙在心中卻不斷地罵他,“你這家伙有病吧,像個老頭兒一樣喋喋不休,煩死人了!而且還叫我做這種普通凡人做的事情…”不由得再度嘆氣,苗殤見了搖了搖頭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在午時苗殤拿出以往的把戲想逗一逗蕭兒,即儲物戒中拿出一堆有助于身強體健又適合給嬰孩吃的吃食,不少于六樣。其中就有她最愛吃帝都城烤的大餅和郡鄔都的小花糕及飏城的金大嬸的米糖等。這些都有了少許的處理,在不破壞原味的情況下將各種藥材用特殊方式摻入其中。蕭兒早就有預料這個討厭的父親又要拿自己取樂了,便干脆默不作聲地吃了起來。苗殤只是笑了笑說著,“你瞧,你那偏心的娘給你準備了這么多有益的吃食,還不是生病了嘛!”
正在吃食的蕭兒一聽心中不免有些小慌張,后又聽他繼續說,“我早就說過了,這么小的毛孩很容易就虛不受補,這點膚淺的常理,她能不明白?唉……只能說是關心則亂。好了好了,別吃了,晚上我你做魚湯,好不。”
蕭兒臉雖然低著頭在吃,但臉上卻慢慢被氣紅了起來,心中又叫嚷,“什么!?說本……我是小毛孩!我的真實年齡或許與凡界的半個歷史那么長,你跟我說我是小毛孩?是,是,我現在是個小毛孩,但只允許自己說自己……”蕭兒后面的心聲越來越低。這時她才注意到一個對自己來說可能來說是件不好的事實,那就是,自從昨晚覺醒之時,便發現自己前世的性情似乎只是單純的回憶,并不是連帶一并重生的,否則才不會被眼前這個臭家伙一兩句話或者行為給心境弄得如此大。或者自己原本性情也要從小開始培養起來?難道這種性情便是今世本來的自己嗎?照著這個方式生活,很難成為曾經的自己,那以后長大了的自己還算是自己嗎?想到這兒她驚慌起來了,可在苗殤看來是自己的話嚇倒她了,便又開始安撫了起來。
時間很快到了晡時,苗殤才長長吐了口氣,用手巾擦了擦頭上與身上的汗。其間蕭兒一直在那兒似乎在想些什么,時而跺跺腳,時而皺皺眉,時而將土地弄得一團糟,時而唉聲嘆氣。苗殤幾次叫她,蕭兒都沒怎么理會,只認為小家伙不開心了,偶爾這樣也是正常的。一旁的阿珀早就上去就圍著小主人玩耍了,蕭兒在阿珀的幾次影響下,心情略好些了,不由得心里自嘲了起來,“唉……看來我真成為孩子了呢!”
現在蕭兒依然是個嬰孩,沒過一下就累了。緩緩睡去之時苗殤將自己的外衣脫下蓋在其身上,還輕輕擦凈了小臉和身上的污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