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青石板鋪就的道路經過頻繁的清掃,呈現出光滑圓潤的質感。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落其上,石板便折射出柔和的光澤。兩旁的建筑,無論是木質還是石塊構筑,都承載著生活的平常。
各種商鋪、地攤、民居、酒樓客棧鱗次櫛比,門前懸掛著五彩繽紛的招牌和燈籠。街道兩旁的樹木在微風中搖曳生姿,散發出沁人心脾的清香。行人或急匆匆,或面帶憂愁,或笑容滿面,或平靜如水,喜怒哀樂在他們臉上交織成日常的模樣。他們或許會駐足于一家心儀的店鋪,挑選幾件商品。沿街叫賣的商販、或吆喝聲,絡繹不絕的行人、嬉戲打鬧的孩童......此即為所見之景。
當然人們可以品嘗到對當地來說各式各樣的甜點,及手工藝品,還有自由選擇給或不給、對于賣藝者來說很重要的銀兩。
當然這些是指沒有戰事、災禍和盜匪的情況下才看到的景象,不過在一些角落或暗地里發生著什么便不得而知了.....
正如那般說的,在任何景象中都有一抹別的痕跡參合進來,要是留心并順著這足跡踏望下去的話,知曉更多的表層現象。
在城門外的樹下,一個身材瘦弱、性別模糊的身影跪坐著,看上去十五六的模樣,似乎隨時可能倒下。盡管頭部低垂,側面仍可辨識其臉上慘白與布滿污泥和傷痕。衣衫襤褸,頭發蓬亂,散發出一種腐爛與惡臭的混合氣味。手臂受了傷,纏著帶血跡的布帶,顯然已結痂了。微風掠過,也掠過那無法掩蓋那令人作嘔的氣味。這個身影仿佛與此地隔絕,被遺忘在這個角落,無人問津。偶爾路過的行人投來嫌惡或憐憫的目光,卻無人愿意駐足。
置于其前方的,是兩件磨損至極的舊衣裳與一塊木板。衣裳的領口與袖口因長期摩擦而破敗不堪,綴滿了形態各異、大小不一的補丁。木板上則似乎是小刀刻著:“賤奴愿賣身,以安葬家父家母。”
過往的四天里,也有好奇的人問,為什么只是兩件舊衣裳?聽聲音才知曉是個少女,回答著,因為家父家母在家中生病走了,焚燒了,尸骨無存,村民們生怕賤奴也感染上,便趕出村了,這兩件是從行囊中拿出來的......
人們聽后,紛紛避之唯恐不及,有些人甚至狠狠地踹幾腳,以撒晦氣,但考慮可能有病的風險,最終選擇放棄。一些人試圖通過告知城口守兵來解決問題,其隱含的意圖是希望對方將其除掉。然而,城口守衛深知這些貧困者的困境大多源于無端的恐慌,若真有瘟疫爆發,也不可能逃離出來。此外,四天過去了,未見任何異常癥狀出現。即便真的存在風險,責任也不應由他這個微不足道的城口守衛承擔,大不了共赴黃泉。更何況,他實在無法狠心對一個可能命不久矣且與自己無冤無仇的不幸者下手。
于是與其他守衛共同裝著沒聽見。
在個人看來,她感到非常困惑和恨意,她的父母只是患上了普通的傷寒,這本應是生活中常見的一種不能算是疾病的病。然而,她無法理解為何那些平日里總是和顏悅色、親切友好的鄉親們,在聽到外來人的一句話后,竟然會變得如此殘忍,如此無情。將與他們共同生活了幾乎一輩子的鄰里,活活地燒死。她心中充滿了疑問,不禁自問,難道是自己的家做了什么違背天理、令人無法容忍的事情嗎?她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
在她父母覺察之際,便趁黑夜將她藏在村口處的密林里,他們小心翼翼地選擇了一條隱蔽的小徑。
等他們回去時,不一會兒村口便有一團熊熊燃燒的大火,那火光沖天,沖得烏云消散,沖得人性的殘忍與無知,更沖得少女怨念四溢,同時父母那撕心裂肺的哭嚎與咒罵聲也響起。
少女獨自在密林中開始是驚慌失措,她的心跳如鼓,恐懼像潮水般涌來,她哀求著他們和自己一起逃走,但二老卻要做最后一次努力,天真地相信鄉親們不會這么無情的,把女兒藏在這兒也是確保萬一罷了。她實屬不理解,也不想理解。
在聽著與父母最后的“告別”,只不過這告別聲是那么的痛徹心扉與恨意滿腹,她的心中充滿了絕望和憤怒,恨得她直顫抖著身子,恨得她無處發泄,只得死死地咬著后槽牙,狠狠地將拳頭握得緊緊的,從蒼白,到流血,她反而更加用力,更加顫抖,更加地恨。
少女的心中充滿了對未知命運的恐懼和恨,在這兩者之間她被無情地交織著,無力著。
她蜷縮在密林的黑暗中,聽著遠處父母慘呼聲漸漸消失,她知道,從這一刻起,她必須獨自面對這個世界,無論這個世界多么殘酷,多么不公。
夜色愈發濃重,密林中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她蜷縮在一棵大樹的根部,試圖尋找一絲安全感。她閉上眼睛,耳邊回蕩著父母的慘嚎和咒罵聲,那些聲音如同利刃,一遍遍切割著她脆弱的心靈。她開始回憶起與父母在一起的溫馨時光,那些歡笑和淚水,如今卻變成了心中最痛的回憶。她不知道自己將何去何從,不知道未來會面臨怎樣的挑戰和苦難,但她知道,她必須堅強,必須活下去。但自己真的可以嗎?
那些村民隨后跑出來拿著那罪愆的火把尋她時,即使隔著兩顆樹的距離,他們也會將其當作另一顆小樹而不會被察覺,因為那位少女已經完全融入了周圍的環境,她不僅停止了自己生命的跳動,連同她的形態、呼吸和氣息都仿佛靜止了。她與周圍的密林和灌木叢,以及這個令人感到既瘋狂又麻木的黑夜,完美地融合成了一體。她就像是一片樹葉,靜靜地躺在那里,不發出任何聲響,不引起任何注意,仿佛她從來就不曾存在過。村民們在她身邊匆匆走過,卻對她的存在渾然不覺。
然而,實際上卻是一兩個與她從玩小到大玩伴發現了她,在火把的映照下,少女的臉色如紙一樣慘白,眼神如死人一樣空洞無光。她的兩個朋友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他們從未見過她如此的模樣,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被抽離了身體。火光搖曳中,她的影子在扭曲變形,更添了幾分詭異。曾經活潑開朗的女孩已經死了。兩個朋友于心不忍,便將村民們引向別處。
然而他們不知,放走這個形同軀殼的少女將會對他們以怎樣的報復,即使知曉了這樣,還會這么做嗎?是一時的善念,認為是對方遲早都會死,因此忽視了潛在的可能性,或許他們內心深處某種自我懲戒的念頭在唆使,盼望這種可能性的到來?
或許這兩個朋友也是迫不得已,也是無力的那一方,他們可能被環境所迫,無論如何身在這種環境下都是一種罪,被動且默認,或許屆時都是一種解脫。他們可能在內心深處掙扎過,是否應也取行動來改變?但最終還是選擇了順從。這種順從可能源于自身的弱小或村民們的主觀,也可能是因為他們已經看透了這個世界的殘酷,認為任何努力都是徒勞。然而,他們是否曾想過,如果他們能夠勇敢地站出來,或許他們也成為被焚燒的一個。這些都不重要了,一顆種子既已拋下,那便很自然地接受結果吧。